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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帝神歸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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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少年根本就不顧旁人, 而是自顧自地就將狐魄兒的那副天書卷從空餘手中拿了過來,隨後展開,騰騰黑氣,躍於卷面, 似漩渦那般由內而外的轉了滿卷。

太上老君眨了眨眼, 空餘皺了皺眉, 唯獨那個少年拍著手哈哈的大笑,“禍害呀, 果真是個禍害呀。這天生地哺的一魄,當真是不同尋常啊。老君你快來看,快來快來, 快看快看……來呀……快呀……”

老君:“……看著呢。”

少年回頭瞧了一眼,哦了一聲不以為意,“我以為你沒看到呢。”

太上老君:“……”我又不瞎。

這個少年正是天規不澤,他將那副天書卷翻來覆去的看了又看後, 塞到了老君的手裏,便隨口說了句,“還是你拿著吧。”

空餘迷茫的看了看淡定自若的老君, 又看了看不澤自顧自地轉了兩圈後,遂也識趣的靜心凝神, 等著這個鼻祖級的仙尊開口說人話。

不澤勿自轉著圈圈,突然問道:“他這是什麽意思?”

太上老君:“!……”

空餘:“!……”轉了半天,才想起來問什麽意思?

太上老君笑笑, “他又不是普通的凡人,想必, 他現在自有他的打算。”

不澤揚頭又道:“怎麽還要你以後擇機再還給他?”天規隨口說了一句,又悶不吭聲地轉了起來。

他慢慢眉頭微皺……這可不是什麽好苗頭。

他回想起那日酆都殿內, 北帝與他做的交易,就是拿他自己換狐魄兒一命。

天規自是清楚,狐魄兒當死,但不是殞命於此,遂就半推半就的做了個順水人情,順了北帝的意。

而北帝所付出的代價便是謫貶,飲進七七四十九碗孟婆湯輪回於世,而待他道心初成之時,再泯其七情六欲,不僅讓他重歸帝位之後忘了前塵,也一並讓他絕了以後的念像。

而他的言外之意,還不僅於此,之所以讓他盡棄前塵又絕後患的,就是為了讓他可以隨意的在狐魄兒面前晃蕩。

他可以辱她,傷她,恨她,棄她,殺她,唯獨……就是不可以愛她。

可現在……亂了,全亂了,他想讓北帝為了天下蒼生而變得無情絕情,到殺她的那個時候才會毫不留情。

他還想讓她繼續傾慕北帝,最好是愛到無法自拔,愛到無怨無悔地付出自己的所有,他想讓他們都做到,一個是心甘情願的把自己的心奉上,而另一個能泰然自若欣然處之的將它收下。

這才是他最終的目的,我不愛你,但你不能離開我,你愛我,但我什麽都給不了你,最後還會要了你的命。

可,偏偏事與願違,別說泯了兩次七情六欲,再加上喝了特殊調味料的孟婆湯的神會怎麽樣,就算是泯了一次七情六欲的神,自來對誰也都是一視同仁,生生生生世世都是薄涼寡淡的了。

天規不懂,北帝的情根,都已經被拔的徹底了,情字又是怎麽突然生出來的呢?

他對著老君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理不出頭緒,咳了一聲道:“說句話。”

太上老君何等聰慧,自然知道他在轉悠些什麽,他穿過雲層,透過霧障看了看帝星一眼,紅鸞星動,竟已是毫無遮掩,他捋了捋胡子笑了,“或許,是太過刻骨,以至於執念太深,忘記了會心有不甘吧。”

天規沈默片刻,心有些不悅,一轉身便帶著流光溢彩,身影也忽的變得模糊,眨眼間,留下的只剩一句天音裊裊了,“來日方長,我自會讓他放下心中的執念。”

此語,蕩於東海歸墟間,少了些少年不悅的情緒,反倒是多了些老成的味道,又歸於了天規本身,無偏無袒,天下為公,不得有私。

鈴音鬼道之上,萬鬼哀嚎。

紫龍那巨大的身軀,急掠過狹長的鬼道之上,鈴音響的很亂,龍口張開,似是要將其盡數吞下。

而鬼道的另一邊,白無泱早已與紅羅他們打在了一起,浩大的紫色結界,困住了整個鈴音鬼道,誰也逃不掉,誰也走不了,這個結界,不是普通的仙法所化,而是上古帝神寄出的一縷人魂。

忽然一聲震耳欲聾的龍嘯震顫了整個鈴音鬼道,紅羅被那強大的威力震的吐出一口鮮血,她咬著牙怒吼著,“你想要毀掉鈴音鬼道?你瘋了嗎,毀了這裏,她也會死的。”

白無泱還在和金烏交手,均是滿身的浩蕩之氣,難分勝負,他的手突然變得有些虛無,交打的二人具是楞了下,但都未停手。

白無泱望了紫龍一眼,忽然推出一掌,瞬間,帶起罡風無數,紫龍卷席著罡風忽地就向紅羅沖去,金烏身形頓了頓,與此同時,聚起一道金光陣,亦是飛奔著急於攔在紫龍的前面。

執此一瞬,整個鈴音鬼道開始劇烈的震蕩,好似要乾坤顛倒那般。

自來,鈴音鬼道已經被紫龍毀掉了,那條窄而悠長的路,連帶著鈴鐺被紫龍一同吞入腹中,正待它卷著罡風,聽從白無泱的命令將要把紅羅也一起吞入腹中之時,竟被這徒生的變故震的身形倏地不穩,一個乾坤顛倒間,所有人均落入了烈焰深淵內。

而深淵的另一邊,便是沃焦山上……

狐魄兒則是倒在了一片血泊之中,她自是知道的,每次殺了人都會經歷天雷的嚴懲,這次,她屠了漫山的人,天雷自是追著她打無疑了。

所以,自從她離開竹舍時,她的意識一直都是清明的。

被人利用了豈能不恨?

她不是神佛,她是從地獄中爬出來的魔鬼,魔鬼都是有爪牙的,養它的人都清楚,想要磨平了爪牙,就不會養它,一旦養它,就必定會鋒其爪牙,且危險異常,某些脾氣大的魔鬼,只要是一個不順心,還極有可能會喧賓奪主。

所以,某些個自來就以眼還眼以牙還牙的妖狐,時時刻刻都被紅羅算計著,也時時刻刻都在算計著紅羅。

那夜的雲雨,不僅是白無泱知道了她是怎麽被控制的,她自己也知道了是因為什麽。遂毫不猶豫地引著天雷,跑進了這沃焦山上。

而,白無泱想到了一個辦法是毀了鈴音鬼道。

她呢,想到了一個辦法則是引雷刨心。

鬼道被毀的瞬間,鈴音亂她的心智簡直要亂到發狂,可她仍然倔強的克制,突然,她渾身痙攣蜷縮在地,多痛?她已不知。

隨著她倒地的同時,萬道天雷忽然齊現,而沒有劈打在她身上的天雷,皆散在了沃焦山各處,其中,還有半數的天雷皆劈在了與鈴音鬼道相連的烈焰深淵裏。

狐魄兒蜷縮著身子,痛著笑,笑著痛,又一縷雷電直戳她心窩的位置,曾經張牙舞爪的玄斬花瓣,也在頃刻之間枯萎,隨後又化作粉塵,隨著血液流淌一地。

她恍惚間,看到有條巨龍卷著火蛇從烈焰深淵中飛了出來,只是,龍身上的人影極淡,淡的快要散了。

她驚恐地用力睜開眼睛,此時,那個模糊的身影已經來到了她的跟前,這個影子渾身散著星星點點,與她而言,好幹凈啊。

她緩緩地伸出手想要摸一摸,可又覺得自己太臟了,最終還是無力地將手垂在了血泊中。

大雨傾盆,九天之上,仍舊雷聲轟隆,卻是忌憚了上古天神的神威,不再有一道天雷降下。

白無泱的影子在這風雨中顯得飄零極了,而見慣了她白衣翩仙的樣子,再見這倒在血泊之中浸泡了一身血汙的模樣,竟不成想,這個只剩靈魂的心,也還會再痛上一痛。

他雙眼一閉,兩行清淚流下,腦子嗡嗡炸響,那似是玩笑的話語,仍餘音在耳:

“師父,不生氣了好不好?”

“師父,那我來哄哄你吧。”

“師父,是我錯啦。”

“師父,我再也不敢了。”

“師父,我是來護你的。”

……

可每每這個時候,他都想問她一句:“狐魄兒,你說的話到底有幾句是真幾句是假?”

“我倒是希望他們都是假的,可又總是覺得,句句都是真的,真到不能再真,真到拿著你的真心往我的心上捅刀子。”

而今後,恐怕也再也沒有機會可問了吧。

他虛幻的身影,將她擁進懷裏,吻了一下她的額頭,聲音都輕到似是快要潰散了,“此生,與你師徒一場,是我三生有幸,得一人以生死相互,此愛甚重,誓不敢忘,奈何,此生有憾,相伴無期。”

他看著她已經沈睡下去的眉眼,又吻著她的額頭說:“你再睜眼時,這個世界上,就沒有白無泱了,你會不會難過?”

他又自嘲地笑了,“可你,終究想見的還是他吧,若他歸來,想必,定是能護你周全的。”

他薄唇微抿地吻著她的額頭流下一滴淚說:“其實,我也不一定就比他差……”

“等、我。”

白無泱的人魂,早已隕在了鈴音鬼道上。

此刻,他的身影越來越淡,淡到已經聽不見他的聲音,淡到已經看不見他的眼瞼,只能感覺的到,他好像是一直再默默地重覆兩個字,“等我,等我……”

他擡頭望了望天上的驚雷,又看了看昏迷中的狐魄兒笑了笑,那聲音縹緲,將淚含在了眼角,“這是身為白無泱的我,能夠為你做的最後一件事了。”

一身極其奪目的紫色暇光,驟然從他的身體裏散出,隨之綿延了千裏萬裏,又忽地沖破了雲霄,蕩在了九天之上,漫天雷電,瞬間驟散。

他伸了伸手,想要再碰碰她時,可他再也碰不到,他又痛到低笑,聲音呢喃,“初見之時,你說,以後要送我一個貴重的禮物,是不是忘記了?還沒送呢,以後記得給我。”

隨著他身上的暇光有一部分一點點地湧入到狐魄兒的身體裏時,她的那一身血衣,也在眨眼之間,又變得潔白無瑕了,只是心口處,卻仍留有一處重傷。

白無泱眉宇間也在似有似無地發生微妙的變化,那是漸隱漸現地正神的風姿,也是漸漸淡去的、小道士的意氣風發和年少青澀地模樣。

他看著那處仍沒愈合的傷口,在神態微變間,整個人也顯得更加孤傲了,看著她就像看著一個無關緊要的人那般,唇角輕勾,似笑非笑,還似是饒有興致地輕道:“引雷刨心?好大的狐膽,這種事情,即便是漫天諸神,都不及我弟子半分。”

……

陰雨將散時,九天震蕩,一顆帝星冉冉升起,虹霓隨之漫天,祥雲紛至沓來,消沈了二百年的仙樂,也再次奏響,仙禽亦是自發地在空中盤旋翺翔,就連那罕見的麒麟祥獸,都伸長了脖子望了望,又樂呵呵地道了一句,“是……主人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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