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鈺伸手去捧起陸冬玉的臉，“愛妃啊，等那宮女醒了，一切都會水落石出的。”

話音剛落，門外的侍衛匆匆進來，“啟稟陛下，那宮女醒來後……咬舌自盡了。”

陸冬玉暗自舒了一大口氣。

沈鈺氣得咬牙，只得繼續審問著王太醫，“玉妃給了你那些銀兩，都讓你做了什麽事情？”

“啟稟陛下，娘娘要微臣……要微臣隱瞞月姑娘中毒的事情，慌報月姑娘的病情。”

“玉妃是如何知道月姑娘中毒的？難道就是愛妃下的毒？”沈鈺看著陸冬玉，眼神步步緊逼。

“陛下，臣妾沒有，臣妾冤枉，臣妾什麽都沒做……”

沈鈺冷哼一聲，“真是沒想到啊，真是沒想到，孤那單純可愛的玉妃，竟是如此心腸歹毒的女人……”

“陛下……”陸冬玉跪下去，抓著沈鈺的衣角，“臣妾冤枉啊，臣妾對陛下一片癡心，怎會做那般大逆不道的事……”

沈鈺沒有搭理陸冬玉，而是繼續審問著王太醫，“王太醫，玉妃要你做的？僅此一件事嗎？”

“陛下……微臣……”王太醫支吾著。

陸冬玉此時已如熱鍋上的螞蟻，萬萬不能說出來，萬萬不能讓沈鈺知道她假懷孕的事，萬萬不能……陸冬玉想了想，突然抱著肚子倒在了地上，哀嚎呻吟著。

王太醫一看陸冬玉的反應，馬上緊閉了口，這龍子的事豈是兒戲？若是讓沈鈺知道，這罪可比他誤診要大多了，判個誅九族也不一定。

“你怎麽了？愛妃你怎麽了？”沈鈺還是忍不住去關心陸冬玉的情況，他以為陸冬玉的腹中還有他的孩子。

梁太醫見狀，馬上就要過去給陸冬玉號脈，王太醫頓時過去阻止了他，先一步搶過了陸冬玉的手，“讓微臣來吧，一直都是微臣在給娘娘請脈調理，微臣更為清楚娘娘的身體。”

沈鈺倒是沒有阻止，任憑王太醫裝模作樣的，陪陸冬玉演了一出戲。

“玉妃怎麽樣了？”沈鈺皺眉問道。

王太醫放開陸冬玉的手，“啟稟陛下，娘娘是因受驚嚇而動了胎氣，需要趕快醫治。”

沈鈺咬咬牙，將陸冬玉抱起來，大步出了洗月殿，往憐珠殿去了，然後一眾人等也紛紛跟著去了，洗月殿在一瞬間人去樓空。

孫凝如一個局外人一般看著這一出精彩的演出，這本是發生在她自己身上的事，為何卻牽連了那麽多的人？到頭來只是別人爭權奪利的工具，卻無關她這個受害者的事兒了，孫凝覺得可笑。

銀娥和雲牙忙去收拾著有些狼藉的屋子，將地上的血跡都擦幹凈了。孫凝一個人出門到院子裏，落兒的屍體還安安靜靜地躺在那裏，沒有人來管。

孫凝走至她身旁蹲下，“受人蠱惑不是你的錯，但唯利是圖、吃裏扒外，我便無法保你了，我與你並無仇怨，你毒害我也不是你的本意，相識一場，你如此，不過叫我有些心涼罷了。”

說罷站起身，對著門外的侍衛道:“來人，將她拖去埋了吧，地上的血漬擦幹凈。”

孫凝雖進宮不到兩個月，但這裏的人和事她倒是看得透了，沒有絕對的誰對誰錯，也沒有絕對的誰好誰壞，一切都只是為了自己罷了。可能爬到高處又如何，稍有不慎便會摔得血肉模糊，想想陸冬玉，她已連在岳城的那份真摯都丟失了，不知最終會變成如何一個可怕的人，但紙終究包不住火，那些瑣事她懶得管，她現在唯一要做的，便是去除自己身上的毒，保護好這具身軀、保住這條命。

收拾好宮殿和院子，孫凝帶著銀娥往蘇嬤嬤的藥圃走去，喝藥去了。

孫凝走後，雲牙跪在落兒自盡的地方，聲淚俱下哭了許久。

憐珠殿，王太醫為陸冬玉就診，讓沈鈺在門外等候。陸冬玉仍是假裝著哀嚎幾聲，王太醫極力配合，兩人悄聲商議之後，覺得如今著實再難隱瞞下去了，於是陸冬玉咬著牙，帶著對孫凝的恨意做下了決定。

“王太醫，就這樣吧。至於你，你雖也出賣了我，但你倒也懂得輕重，該給你的定少不了。”陸冬玉閉上眼睛，再呻吟了兩聲。

屋裏繼續亂作一團，不時有兩個宮女出進。

洗月殿一事已鬧得整座王宮人盡皆知，陸祁風從宮人口裏得知，快步趕到洗月殿，卻見殿中空無一人，於是又跑回了憐珠殿，見到了正殿緊閉的房門和門外愁容等待的沈鈺。

陸祁風過去對沈鈺行了禮，也與他一起等著。他比沈鈺更不清楚屋裏的情況，如此一來，弄得他莫名緊張和擔憂，右手的折扇不停的敲著左手掌心。

王太醫開門的時候，垂喪著個臉，對沈鈺道了句:“陛下，微臣確已盡了力，請陛下降罪。”

沈鈺進門，看見了陸冬玉床榻上的一片血跡汙漬，陸冬玉散亂著頭發，臉色慘白異常。

陸祁風站在門口觀望著，一時不知該做什麽。

“愛妃，這是……咱們的孩子呢？”沈鈺皺著眉走到床邊。

陸冬玉極為吃力的樣子，撐著身子從床上起來，一把抓住了沈鈺的手，“都是臣妾的錯，孩子沒了，陛下，孩子沒了……”說罷眼淚從眼眶裏殿下，泣不成聲，極其悲慘可憐。

沈鈺心裏已經又怒又悲，這是他的第一個孩子，卻就這麽生生沒了，而且面前這個丟了他孩子的女人，還心腸歹毒地做了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如今這副單純可憐的模樣，沈鈺雖還是有些心疼和不忍，但已從內心深處難以原諒。

“陛下，都是臣妾的錯，沒有照顧好咱們的孩兒……”陸冬玉繼續啼哭著。

沈鈺緩和了臉色，彎腰將陸冬玉扶著放回了床上躺著，“愛妃辛苦了，且好生休息，莫要再動氣傷了身。”

陸冬玉看著沈鈺的臉，以為他原諒了自己，離成功不遠，她心裏已有幾分喜悅。可接下來沈鈺馬上便放開了陸冬玉，轉身離去。

陸冬玉有些慌張失措，再起身挽留著，“陛下，陛下不陪陪臣妾嗎？臣妾害怕……”

沈鈺像是沒有聽到一般，繼續大步往外走著，陸冬玉一咬牙，握緊拳頭道:“陛下還是誤會臣妾下毒害了月姑娘？”

果然，聽到這一句，沈鈺驟然停下了腳步。

陸冬玉盯著沈鈺的背影，一字一句:“沒錯，是臣妾下的毒，也是臣妾收買的王太醫！”

沈鈺握緊了拳頭轉身。

“可陛下知道臣妾為何這麽做嗎？臣妾與她無冤無仇，卻要這般引火燒身，冒這麽大的險。”陸冬玉接著道，“那是因為臣妾太過愛陛下了呀！陛下是臣妾的丈夫，臣妾無法忍受你對其他女人好，更無法忍受你躺在她的床上……”

“所以你就這般的心狠手辣？不惜置小月於死地？”沈鈺終於開了口。

“臣妾沒有辦法！沒有辦法……只有她消失，陛下才能是臣妾一個人的，臣妾沒有辦法……”陸冬玉聲淚俱下，泣不成聲，著實演得一手好戲，將違心的話說得這般真實，差點都令沈鈺動容。

沈鈺看陸冬玉的眼淚打濕了被單，忍不住超前走了一步，可一轉念，想起洗月殿被她下了毒的齊月，再次毅然決然地轉身，揚長而去。

“陛下……”陸冬玉的聲音撕心裂肺，傳遍了整個憐珠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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