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著沈鈺的兵將散開，沈鈺再捋捋衣袖，擡頭笑笑，“這樣的血性，孤喜歡！”

接著他的目光又往俘虜身上掃去，掃了一排又一排，目光定在了孫凝的臉上，這張臉……為何會和齊月有幾分相似？他雖三年未見過她，那時候的她還是個小女孩，可面前這人的眉眼與她是那麽的像……

沈鈺緩過神來，指指孫凝，“你，過來！”

於是便有兩個兵過來將孫凝押了出來。孫凝面不改色，也不掙紮，被人放到了沈鈺的面前。她倔強地揚著頭看他，沒有一絲恐懼。

孫凝離沈鈺只有一尺的距離，沈鈺越來越覺得她像，可她為何是男子的身份……倘若真是她，那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他找了她這麽久，現在她就站在他面前。若不是她，這兩人這般相似……若自己給她一個身份，管她是男是女，以這張臉，瞞天過海也不是很難。

“找輛馬車來，將他安排上去，回宮。”沈鈺若有所思地吩咐道。

孫凝面不改色地聽著面前這個男人要帶走他，沒有任何反抗和掙紮。陸祁風一聽卻急了，一下子從隊伍裏沖出來，“你們要帶他去哪裏？你們放開他！你們不能帶走他！”

可結果還是陸祁風被幾個兵摁著跪倒在地，用刀架著脖子，一人舉起刀就要往他的脖子上砍去，孫凝連忙一聲喊:“住手！放過他，我跟你走！”

沈鈺擡起手來，那人連忙停了手。陸祁風依然被人拉著，他依然還在掙紮，“你們不能帶他走……”可沈鈺起駕，孫凝已被人押著越走越遠。

軍營外停了一輛馬車，孫凝被人往裏一扔，馬兒隨著隊伍走了起來。如此身不由己的時刻，她若反抗，只能是一死，可她還沒等到趙南之的消息，無論如何她也不能死，她還想見他一面。

身上的傷口發了炎，隨著顛簸的馬車陣陣疼痛，孫凝悄悄掀開車簾子往外看，這一路去的街道極是繁華，房屋都建得精致，只是街上的行人卻不太多，甚至還比不上岳城。

還記得去年秋日出游時，她還從未聽說南安這個名字，只聽陸祁風說湧進岳城的那些流民是南安人。

放下簾子，孫凝用手擦擦衣服上的泥垢，再往自己臉上抹去。不知這個南安王會將她帶到哪裏去，她不過是一個從敵軍來的俘虜，對他來說有何價值？竟還給她安排了一輛馬車，與他的隊伍隨行。孫凝摸不透。

馬車大約行駛了一個多時辰，進了一道高大的城門，孫凝看見那高高的城墻上的三個大字:西華門。

進了城門之後，裏頭的建築更是恢宏氣派，座座宮殿錯落著，孫凝探頭看著，這大概就是南安的王宮了吧！突然一陣頭疼，那宮殿前似乎出現了幾個人影，有些熟悉，可一眨眼又不見了。她明明是第一次來這個地方，為何會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馬車停下，有兩個侍衛過來將孫凝扶下車，然後將她帶到沈鈺面前去。

沈鈺又瞧了瞧孫凝，越看越覺得她和齊月長得像，“你們兩個將她帶下去洗漱，完了帶來朝尹殿。”

“是！”侍衛領命。孫凝又被人帶走了。

馬信從前面趕來迎接聖駕，“叩見陛下，陛下此行未出差錯吧？”

沈鈺聽聲回頭，讓馬信起身，若有所思問道:“當年你可是在長榮地界發現過齊月的行蹤？”

“回陛下，正是，當時奴才已將她捉住，只是不料被趙南之救走。”

“既然如此，那她的容貌你自然是辨認得出來了？”

“回陛下，是。”

沈鈺笑笑，背起雙手邁開步子，“跟我回宮等候。”馬信乖乖跟了去，其他一行人也跟著走。

兩個侍衛將孫凝帶到洗漱的房間，屋裏已有熱騰騰的一桶熱水，兩人過去就要扒孫凝的衣服。孫凝警惕地擡起拳頭去防禦，擋住兩人不讓他們近身。

“兄弟，這是陛下的旨意，違抗可是要殺頭的！”一個侍衛無奈勸道。

孫凝依舊將拳頭擡著，“你們出去，我自己來！”

兩個侍衛無奈出去，暗自尋思，這屋裏的小兄弟，怎麽看怎麽像個女的，兩人商量之後去請了找了一個公公來。

孫凝謹慎地關好門，遮好屏風，確保隱蔽之後才脫衣下水，許久沒洗過熱水澡，身上已生了一股難聞的氣味。身上那一道道傷痕浸在水裏，疼得她咧嘴。

孫凝還未洗好，那公公便推門進去，孫凝一聽開門聲，慌張扯了旁邊的一塊帷布來裹在身上，縮在浴桶裏一動不動。

那公公推開屏風走了過去，看清了眼前人光滑的脖頸和那張玲瓏光滑的臉蛋，一下便確認了孫凝女子的身份，遂行個禮道:“姑娘莫驚慌，我不過是一個宦官的身份，占不去姑娘的便宜，只是咱們做奴才的怕因謊報了姑娘的身份而犯下欺君的大罪，我這才進來確認一番，還請姑娘莫怪。”

孫凝雙眼盯著木桶邊緣，冷冷地對他道:“如今你知曉了，可以出去了。”

公公行禮退了出去，再替孫凝關上了房門。

“公公，怎麽樣？”兩個侍衛隨著公公去到院子裏，追問著。

公公長籲一口氣，“幸好你們叫了我來，那屋裏頭的，還真是個姑娘呀。”

兩個侍衛也連連點頭，一個侍衛道:“多謝公公幫忙，我這就去朝尹殿稟報陛下。”

“果真是個女子，這就好辦了……”沈鈺聽完侍衛的稟報，自言自語著，語氣裏有驚喜有滿意。

沈鈺回過神來，指指殿下的兩個宮女，吩咐道:“你們兩個跟著過去吧，尋一身女子的衣裳給她換上，記得小心伺候著。”

“是。”兩個宮女婷婷行禮，跟著侍衛離開了。

孫凝從浴盆裏出來，拿自己的臟衣服穿上，門外兩個宮女敲門，“姑娘，你可洗好了？我們進來為你更衣。”

孫凝沒有應聲，綁好腰帶直接開了門，“不必了。”

兩個宮女愕然，看面前這個穿著男人衣服的女子，長相卻如此清秀美艷，那被水浸濕的一頭烏發柔柔地散落在兩間，有一種說不出的美。

“呃……姑娘，這是陛下給你安排的衣裳，還請姑娘換上。”一個宮女對孫凝施禮。

“不必麻煩，我穿這一身習慣了。”孫凝冷冷道，“現在你們又要帶我去哪？走吧。”

兩個宮女相對看了一眼，恭敬地答道:“姑娘請隨我們去朝尹殿，陛下正在侯著您。”

孫凝跟著兩個宮女走了，一路再看看路旁和景致，多美的一座宮殿，多美的景色，為何找不到半絲輕松愉悅之氣息呢？莫名覺著這地底下埋藏著一股壓抑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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