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臘月二十六了，趙南之計劃著在春節前回到孫府，可是這一受傷一昏迷，他已足足耽誤了三日。

“不行，我得走了！”趙南之突然起身從床上下來。

謝婼青見狀連忙過去扶，“你這樣子怎麽走啊？你受了傷，起碼得等它好個七八成再動身！”她死死拽住趙南之的胳膊。

“姑娘的救命之恩趙某沒齒難忘，可是我真的有急事必須趕回去，耽誤不得，還請姑娘體諒。”

謝婼青雙手扶住趙南之的肩，將他摁坐到了床上，“體諒歸體諒，可是傷病耽誤不得，若是你沒碰上我也就算了，但是既然是我救了你一命，我就必須負責到底，你就得聽我的！”

謝婼青手上的勁道很大，趙南之感受得到，她絕非一般人！趙南之拗不過她，只好先縮回床上了。

一整日謝婼青都死死守在趙南之的床邊，不讓他有任何機會逃走，眼看著白晝變黑夜，趙南之的心愈來愈急了。他從來都是一個守信用的人，他此次絕不能因為受傷而失信於人，失信於她。

翌日，清晨。

趙南之醒來，環顧了屋內，發現並無人，謝婼青許是外出買早飯了。趙南之一個激靈從床上起來，今日他的力氣恢覆得差不多了，只要恢覆了氣力，身上的傷頂多有些疼痛，影響不大。

他麻利地系好衣帶，穿好靴子，拿好行李和長劍便悄聲出了門。腳踝上的傷稍重，走起路來還有些不利索，但趙南之顧不上，快步走到馬廄，牽起黑馬便離開了。

從子胡郡到岳城也要四五日，今日已是二十七，就算他快馬加鞭，想要趕回去也很難，趙南之拿起馬鞭重重打了馬腚，不管如何，他得回去！

荒草野林，只身孤馬，晝夜匆忙，任寒風刺骨，傷痛作怪，他都得趕回岳城去。

“小姐小姐，翠蔭園的亭邊新栽了一顆青松，松樹上掛滿了布條，您要不要去看看？”

“小姐小姐，膳房已經在準備年夜飯了，方才我從那兒經過，可香了！”

霜兒丫頭開心得如個孩子一般，孫凝坐在房間裏頭往外看，一次次看著霜兒歡欣鼓舞地跑來跑去。而自己為何會有些感傷呢？今日已是臘月三十，趙南之為何還不回來呢？他不會出什麽事了吧……近幾天來孫凝總是如此心不在焉。

今日的寒氣有些重，連天上的雲都厚重了些，倒是應冬日過年的景。

夜幕落下，丫鬟們忙忙碌碌，在膳廳裏擺了滿滿的一桌年夜飯。春節不若中秋那般在前殿設宴請客，在岳城，春節更看重一家人在一起團圓過年。

在孫府，這樣的團圓飯並不少，每次都會有些新鮮話題來聊，今日過年便多了些祝福的吉祥語。

飯桌上孫老爺咳嗽了幾聲，花白的胡子下的臉有些蒼白，孫凝特意關懷了孫老爺一句：“爹爹，您怎麽了？臉色這般差？”

“無事，許是天涼染了風寒。”孫老爺和藹地回答。

“哎，下雪了！”正吃著飯，孫凝的三姐突然興奮地指著門外說道。

孫凝頓時轉頭看向門外，果真是下雪了，岳城又下雪了！岳城這個難得見雪的地方，今年竟下了兩場雪，孫凝也心裏一怔，微微有些激動。

年夜飯結束，孫凝冒著雪回華薇閣添了件羊毛披風，再撐了把紅色油紙傘，她獨自一人走到了府門口。

趙南之，你說可是因為你的到來，將岳城都添了幾分寒氣？岳城竟然下了兩場雪，你不回來看看嗎？

孫凝在門口站了許久，可這雪天的風實在太刺骨，夜已至子時，他還不回來，今日該是回不來了罷。孫凝轉身進門，她也不知自己為何會產生這般莫名的思念來，更不知自己為何會大雪夜地跑來這兒等他。或許是怕自己還不上他的救命恩情吧？

“小姐！”趙南之進門便看見了雪地裏那一把顯眼的紅色油紙傘，她的背影他認得。

孫凝心裏一怔，這是……趙南之的聲音！她遲疑了一下，再迅速轉身。

“趙南之，”孫凝微微張口，看到趙南之一身黑衣站在她面前，一時語塞。

“小姐，你是在等我嗎？”趙南之牽著馬朝孫凝走近了兩步，腳上的傷發了炎，導致他走路一瘸一拐。

“我……”孫凝也註意到了趙南之的腳，“你的腳怎麽了？”

“無事，路上受了點小傷。”

“哦……”孫凝應了一聲，與趙南之相對無言。

趙南之心裏有些暖，再大的雪也降不了這份熾熱，可再多的思念和急切最終也只變成了一句簡短的話，“小姐，我在一個月內，回來了。”

孫凝有些錯愕地笑笑，“你這個死腦筋，大雪天的，遲兩天回來也無事啊！爹爹不會怪你，我亦不會。”

趙南之伸手撣去黑馬頭上的雪，說道：“我怕嚴奇怪我。”

“唔……”孫凝再次接不上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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