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凝終於看見四哥穿上了紅袍，黑發也高高束起。他終於成婚了，但新娘不是她，也不是醉音樓的芳盈姑娘，而是孫老爺給他娶的方府小姐。

孫凝坐在硯林苑外的石階上，特意穿了一身天空藍色的衣裙，沒有她以為的那般心如刀絞，心境反而靜得如水一般。

孫亦洵出門的那一瞬間，她分神了，他今日的模樣比她想象的還要好看許多，似初見他時那般惹人流連。

可是孫亦洵的臉上沒有一絲笑容，和滿院的喜慶氣息有些不符。

“亦洵，快快快，吉時快到了！”陸祁風異常歡脫地跑進來，高興得像是他成親一樣。

孫亦洵頓了頓便跨出了門檻，陸祁風跑到他身旁去，“今日你可得笑開心了，我與凝兒都與你一同接新娘子去！”

“好。”孫亦洵艱難地擠出一個笑容。

孫凝也笑著走過去，與陸祁風一起跟在孫亦洵身後，幫他握著紅布紮的花。

府裏已經許久沒有這般熱鬧喜慶過了，從孫亦洵的硯林苑到府門的路程，今日走起來似乎特別近。

孫亦洵騎上門口紮著紅花的高頭大馬，孫凝便和陸祁風一同走著跟在他身後，滿大街都是瞧熱鬧和送祝福的人，估計全岳城的人都覺得這是一樁美滿的婚姻。而誰知這樁婚事的背後，有那麽幾個人悄然心涼。

“不好了！不好了……”迎親隊伍剛走出去沒多久，就有人從前方慌慌忙忙地跑來。

“不好了，不好了！新娘子死了……”迎面跑來的媒婆氣喘籲籲地說道。

什麽？孫凝心裏咯噔一下，像是匕首刺進去的那一下。

在場的所有人臉色驟變，孫凝去瞧瞧孫亦洵，他的臉更加深沈了，如一潭死水一般。

媒婆手中的帕子在孫亦洵的馬前晃動著。

孫凝心裏一陣難受，雖說今日的新娘不是四哥心心念念的人，但也算是四哥這輩子第一次娶親，是孫府的大喜事。

“怎麽回事？”陸祁風第一個沖到了媒婆的前面。

“我們……剛……剛剛進去接新娘子，結果……結果……”媒婆結巴地說著。

“結果如何？”陸祁風一把揪起媒婆的衣襟。

“結果……結果就發現新娘子倒在地上，胸口插著一把刀……”

陸祁風楞楞地放開了那媒婆的衣襟。

“亦洵，你先回府，我先到方府去看看。”陸祁風回過頭來對孫亦洵說道。

孫亦洵沒有答話，從他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緒。

“我也去！”孫凝跑到陸祁風身邊。

陸祁風看了看四哥，拉著孫凝離開了迎親隊伍。

娶不到心愛的人，被爹爹強制娶親……成親的當天新娘子死了……四哥的經歷是何等曲折，老天待四哥真是不公平……孫凝的心情一路未平靜。

兩人才剛到方府門口，便看見一眾下人將門匾上的大紅花取下，陸續換上了白色。

新娘子的閨閣，一陣接一陣的啼哭聲，一個婦人緊緊抱著身穿嫁衣的女子，哭得撕心裂肺，那鮮紅的嫁衣下，淌了一地的血……

“見過方老爺。”陸祁風給站在一旁的方老爺行禮。

“你們是孫家的人？”方老爺沒有擡頭。

“是，聽說方小姐遭遇不測……還請方老爺和方夫人節哀。”

“方老爺，兇手可否抓到了？”陸祁風又問道。

“兇手是抓到了，也報官了，縣衙的人一會兒就到，就是可憐我這女兒……她……她還未來得及出嫁……就……”一直強忍著的方老爺也控制不住了情緒，眼淚嘩嘩地流下來。

“國有國法，方老爺放心，相信縣公大人一定會替方小姐討回公道。”陸祁風安慰道。

“說得倒輕巧……又不是你女兒……都怪你們孫家！現在說什麽都來不及了……我女兒都回不來了……女兒……”

跪在地上的方夫人哭得越發傷心起來。

“夫人！這事也怪不到孫家頭上呀！”方老爺無力地勸著方夫人。

看到這樣的一家三口，孫凝心裏不好受。

本該歡歡喜喜出嫁的好日子，連嫁衣都穿戴整齊，就等吉時……可她的生命就終止在一個女人這輩子最重要的時刻。

孫凝神情恍惚跟著陸祁風從方府出來，在門口碰到了縣衙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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