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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終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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泥路兩旁栽滿了高大繁茂的樹木, 它們遮天蔽日,將天穹遮得嚴嚴實實, 連一點碎陽都看不見。

前路狹窄而遙遠, 走在路上的長風心想,難道這是通往陰曹地府的路麽?

否則怎麽會一個人都看不見,甚至連一聲鳥鳴也沒有。

她心裏不安地走著, 生怕躥出牛頭馬面, 要將她押到地府,聽閻王審判。

“我連二十歲都沒有呢,就這麽死了麽?”

長風嘀咕著,她回想起方才喘不上氣的痛苦, 竟有一絲絲覺得死了也挺好,至少不用受罪。可是想到爹娘會哭得斷腸,她又難過起來,“如果我只是暈過去了, 那就讓我快點醒過來吧。”

她繼續往前走, 希望能找到生門。

哪怕是碰見一個幻影都好,她至少能打探打探。

似乎是祈願起了作用, 前面樹下有個青年男子站在那,好像在等人。他緩緩擡頭,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長風明白了, 噢,原來是在等她。

她立刻跑了過去, 這會對方就算是鬼她也要問個清楚, 她到底在哪裏, 還能不能回人間。

男子很年輕, 也長得很普通, 是蕓蕓大眾中很平凡的臉。但他的眼神很鋒利,像是能把人看穿。

總體而言他的面相是和善的。

這種和善讓長風少了很多警惕。

“請問……”長風離他還有半丈距離時,停了下來,問道,“這裏是哪裏?”

“幻境。”男子說道,“它不是冥界,也非人間,而是困在你心底的幻境。”

長風不解,“這是什麽意思?”

男子笑笑,“你被困住了,難道你真的沒有發現?或者說,你沒有那種感覺麽?你被困在了一個奇怪的圈子裏,覺得能走很遠,可偏偏走不出去。”

長風隱約有些明白,但她還是不太理解。

“你的心,被鎖住了。”男子指指自己的胸口,“你叫什麽,你告訴我。”

“風鈴。”

“不對。”男子一口打斷她,他直直地看著她的雙眼,字字說動,“你叫長風,不叫風鈴。”

長風又覺心口一悶,固執道,“我不叫長風,我叫風鈴。”

男子笑了起來,“你再說一遍。”

“我不叫……長風……”長風的心口更悶了,開始難受起來,“我不叫……”

“你叫長風。”男子低聲,“你叫長風,是神界戰神之女,你爹叫君天臨,你娘叫花無神,你是神族公主,地位無比尊崇。你忘了嗎?”

長風瞳孔急縮,沒有出聲。

“不過你已經沒有父親了,他被人殺了。”男子說道,“被一個叫夜魔君的人殺了,你卻沒有找他報仇。”

“……”

“你娘也成了妖界之主,她背叛了神族。”

長風半晌終於從喉嚨裏擠出字來,笑得勉強,“你在胡說什麽……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男子失望說道,“真可惜,你竟然都忘了。那你總該記得燼,那個被困在死魂潭,與你一起歷經無數次生死的男人吧?”

“……”

“你們一起去偷火焰之花,結果你卻中了劇丨毒,為了讓你活下去,他親手將你的記憶封存,送你來漁村,修改了所有人的記憶,讓你變成了一個普通的漁家女。真是煞費苦心呢,你也都忘了,是麽?”

長風從他的話裏捉到了重點,猛然醒悟,“假設我能活下去是因為記憶被封存,那你如今說這些,試圖勾起我的記憶,那你的居心何在?你要殺了我,你不是好人!”

男子也沒想到她反應如此迅速,他吃吃笑了起來,那張普通的臉漸漸變了模樣。

變成了一張邪魅冷漠的臉。

夜魔君冷笑道,“你可真是個難纏的姑娘呢。”

長風嚇得往後退了幾步,可夜魔君卻出現在她身後,附耳低語,“看來又要浪費我一些力氣,來解除你腦子裏的封印呢。”

長風想跑,但她已被定身。

夜魔君聲音如鬼魅傳入耳內,“神界的公主,怎能淹沒在人間呢……”

“砰——”

話音落下,長風頓時墜入無盡深淵中。她背身朝下,劇烈的狂風將她的裙擺拂得亂飛,青絲飛起糾纏,在她眼前交織出一副又一副的畫面。

她看見了當年戰死的娘親,又看到了覆活的娘親。

她看到了被夜魔君殺死的父親。

還有三界之戰。

還有……燼。

那書生撕開皮囊,正是她朝思暮念的人。她看見了他的雙眼,那樣深沈,又那樣滿是憐惜。

長風伸手想撫摸他的臉,可她的身體卻還在下墜,不知要墜落何處。

眼前的畫面仍在閃爍,她的記憶大門徹底被打開了。

隨之而來的是窒息感。

似乎是這命懸一線的危機感觸發了燼封印她記憶的法咒,從她體內飛出數十光劍,將那強行入腦的記憶擊碎。

夜魔君察覺到有咒術反擊,將長風從死亡深淵截停,不由冷笑。

他再次施加法力,試圖將長風推入深淵。

有人救,有人殺,被控制在半空中的長風只覺要昏迷過去。

而這時燼也覺察到了異樣,立刻趕到漁村,但已無長風蹤跡。他雙目赤紅,緊緊握著拳頭冷聲,“夜魔君……”

長風覺得自己又睡了一覺。

她醒來時發現眼前有兩扇門,它們沒有上鎖,她甚至能從門外看見裏面的景象。

左邊的門是安居樂業她無比熟悉的漁村,她還看見了她的爹娘。不,那不是她的爹娘,而是她在人間裏被安排的爹娘。漁村的人正在往河裏撒網,歡聲笑語,和諧而寧靜。

右邊的門是一片戰後景象,那是神魔妖戰後的三界。硝煙滾滾,橫屍遍野,她聽見了無盡的哀嚎聲。

那淒厲的叫聲讓長風退了退,一年多都生活得無憂無慮的她,心悸這般景象。

“你若踏進左邊的門,便能回到漁村,做無憂的凡人;你若踏入右邊的門,記憶便盡數歸來,在你履行天職的那一刻,你也會死去。”

溫柔如風的話傳入耳邊,長風驀地擡頭。

一個巨大的影子浮現空中,那莊嚴而美麗的面龐,正是她的母親。

她呼吸微屏,起身說道,“娘。”

花無神輕撫她的面龐,眼裏盡是憐愛。她愛她的女兒,可她深知女兒不屬於人間。

過往她總想將女兒變得跟她一樣,處處以天職為己任,在神界面前,自己小如螻蟻,一切都可以犧牲。

可這一次,她看了女兒一年,她發現她在漁村過得很快樂。

她不由懷疑自己是否應該將天職強加給女兒。

那樣快樂的女兒,是任何一個做母親的人都願意看見,並希望一直看見的。

所以如今她沒有插手女兒的選擇,她讓她親手做選擇。

你若歸於凡間,母親定會護你安寧;你若重歸神界,母親也絕不阻攔。

只是身為母親,她若選擇後者,她會永世痛心。這意味著她會失去她的女兒,但她仍將選擇的權力交還給她。

“選擇你想選擇的路吧。”

長風看向漁村,那裏是那麽讓人無憂快樂。而另一扇大門,一旦她踏上,卻是徹底邁向死亡之路。

但她很清醒。

長風眼神逐漸堅定,“我還要手刃夜魔君,徹底將六界毒丨瘤拔除。”

花無神嘆息。

“而且,我不想忘記我所愛的人茍活下去。”長風緩步朝右邊的大門走去,如果一開始就讓她選,她絕不會去人間,而是盡快殺死夜魔君,跟身邊的人好好道別,再消失於天地。

忘記一切的她,跟死了沒有區別。

花無神沒有阻攔她,她的眼角含淚,看著女兒一步一步往那裏走。

“花無神你瘋了嗎!”被阻攔在防禦墻外的夜魔君怒聲,“你要送你的女兒去死!為何能活不活,活著難道不好!她可是你的女兒。”

花無神眼神驟然冷冽,偏身說道,“閉嘴。”

若非他的歹丨毒計策,她何苦做出這樣痛苦的決定。

“你……”

感到危機的夜魔君已決定破開防禦,徹底殺死長風。他本想將長風困在他的幻象中,在她恢覆記憶之時親眼看她死去。

可如今長風被她的母親救走,那她恢覆記憶後必然會反擊自己,而不是死在他的幻象中。

這對他而言無疑是威脅性命的事。

他不能讓長風就這麽離開他的操控。

夜魔君立刻解除幻象,正在漁村四處搜尋的燼在瞬間就感知到了長風的存在,幾乎片刻就出現在了花無神封印的結界中。

他一眼就看見了那兩扇門,還有正要踏入神界大門的長風。

夜魔君用最簡短的話說道,“一旦踏進大門,她的記憶便恢覆了。”

“長風——”

燼出聲阻攔。

長風聽見思念已久的人的聲音,緩緩回頭,看見了墻外的燼。

她驀地展顏,只是看見這笑顏,燼便知道她的記憶真的恢覆了,那踏入大門是為何?夜魔君這樣驚慌,莫非是徹底恢覆記憶?

他還能攔她。

還能救她。

燼輕輕搖頭,伸手說道,“回來,不要去。”

長風沒有動,她站在門下說道,“你知道我的,與其忘記一切做個凡人,不如轟轟烈烈帶著記憶死去。那在漁村的姑娘,根本不是我。她不記得神界,也不記得自己的天職,還忘記了她的朋友,還忘記了……你。燼,我不想這般茍活。我寧可……”她的目光落在夜魔君臉上,頓時兇惡,“殺了他,再去死。”

夜魔君一頓,吃吃笑了起來,是驚恐,更是無可奈何。

他殺了她爹,這個仇她一直記得啊。

燼仍是搖頭,“我寧可你做一個凡人,那樣至少你還在。”

“可那根本不是我。”

“那是你!”

“即使她不認得你是誰,也不記得曾經歷經過什麽,更不記得喜歡你的那種小心思,你還覺得是我?”

燼被問住了。

他何嘗不知道漁村的姑娘只是一個跟長風長得一模一樣的人,而不是他喜歡的長風。

可他實在是太自私了,他不想長風死,永遠地離開。

所以他抹除了她的記憶,將她留在人間。

但他一直都知道,長風若當時清醒,絕不會答應他這麽做。

長風是個很勇敢的姑娘,不勇敢的人是他。

不能面對的人也是他。

如今長風的夢醒了,他卻沒有辦法從夢裏醒來。

“我要回來了,燼。”長風收回目光,心有愧疚。無論別人怎麽阻攔,亦或怎麽挽留,她還是想做回自己。

不為天職,不為報仇,也想做回自己,而不是渾渾噩噩在所有人的牽掛中活著。

最後一步終於跨入大門,長風的身影徹底沒入記憶深處,拿回了她被封印的——最後一絲記憶。

燼的心頓時沈落。

夜魔君楞了片刻,隨後迅速消失在了漁村中。

但下一刻,他發現自己出不去了。

在長風恢覆記憶的那一剎,已設下天羅地網。

他要她的命,那她就先要他的命!

火焰之花的毒既是劇丨毒,但也是提升修為的利器。

在長風選擇將記憶奪回的那一刻,那封印在體內的毒素便迅速轉為逆天修為,就連花無神都詫異女兒的修為提升得如此之快。

可惜猶如曇花,在綻放的同時,也在迎接死亡。

夜魔君本就修為大減,在長風離開束縛的那一刻,他的結局似乎就已經定了。

他看著那堅不可摧的陣法,試圖出去,但無論他怎麽掙紮,它們都沒有半點損傷。

越是如此,心中越是絕望,甚至是恐懼。

他沒有想到,本想讓長風封印自己對他永世沒有威脅,卻變成了催殺他的利器。

長風在半空中看著他,眉眼微垂,俯視著他,“我爹爹的仇我早該報了。有時候太過講大義,卻容易讓爾等小人鉆了空子。你以為我一次不殺你,就永遠不會殺你麽?”

夜魔君說道,“你們天尊不會希望你殺了我。”

長風輕笑,“上次我不殺你,是因為我想留你一命,制衡新的魔君,可這次我一定要殺了你。”

夜魔君冷笑,“你不顧神族阻攔,也不顧魔族制衡,是因為你喜歡燼,要為他清理障礙。你會讓他們失望的,神族的公主。”

長風說道,“對,我要為他清理障礙,你羨慕嗎,有這樣一個人為他著想,可你卻沒有呢。”

夜魔君的臉色已經變了。

“你父親至死都在算計你,你所擁有的一切,都是在為你的弟弟鋪路。你的母親一定也知道其中緣由,所以在你成為魔尊後,便遠居深山,再不踏出一步。”長風輕聲笑著,聲音裏是無盡的嘲諷,“你真可憐啊。”

句句戳人死穴,那些都是夜魔君不願提起的。

他臉色冷厲,知道她在攻他的心,想讓他在嫉妒和憎恨中崩潰。

可這未免太小看他了。

他嗤笑道,“你忘記本座最擅長的便是攻心,你這些小伎倆,對本座而言根本沒有用。”

“我當然知道。”長風收起視線說道,“但你還是在意的,無論多少,這就足夠了。”

讓他直接死未免太便宜他了,至少要讓他的心裏留一根刺。

紮他的心,讓他死也不安寧。

她又說道,“即便我殺了你,燼也不會讓魔族進攻神族,他跟你不一樣。他有野心,但他的野心並不在於侵吞五界,也不在於反攻神族。他的野心,是光覆魔族,讓魔族在往後的十萬年、百萬年,甚至千萬年裏像平和時期的凡間那樣,安居樂業。”

長風說著這些話,眼裏閃著熠熠光芒。

那是對燼有足夠的了解,才能讓她如此自信地說出這些話。

燼在外面看著她,心有觸動。長風終於懂他了,往後世上再不會有人這麽懂他。

長風低頭看他,目光俯視螻蟻般,美麗的雙唇輕啟,卻是極致的嘲諷,“所以啊,你沒有用了,夜魔君,你像個垃圾,沒有用了呢。”

夜魔君的雙瞳驀地放大,他被激怒了。

“憑什麽父親會選擇那個求和的廢物,而不選擇可以率領魔族光覆六界的我!!!他不配為魔!他不配做我的父親!”

他嘶聲怒吼,那是對他父親的控訴和指責,可惜老魔尊死去多年,所決定的事早已是定局。

他——被拋棄了,被利用了,被自己的親生父親當成了墊腳石。

憤怒的他想要反擊,但他的身上已纏了一根絲線。

細小的絲線束在他的身上,可堅韌無比,竟是無法掙脫的。甚至越是掙紮,束在他身上的紅線就纏得越緊。

直到紅線冒出了火花,灼燒他的身體,試圖讓他停下掙紮。

但夜魔君已經瘋魔,身上很疼,但他不想坐以待斃,他如今真想將父親的屍首掘出,親口問問他,自己到底是不是他的兒子。

紅線的火花已變成熊熊烈火,將夜魔君吞噬在火海中。

他終於察覺到了疼痛,嘶吼道——“為什麽你沒有選擇我!!!”

火焰沖天,熱浪在幻象中翻滾,燙上了長風慘白的面龐。她冷靜地看著逐漸化為灰燼的夜魔君,直到他在火焰中消失,元神俱滅,她才終於松了一口氣。

本就在強撐的她此時一松懈,心口頓時一悶,俯身吐了一大口血。

幻象轟然倒塌。

燼幾乎是在瞬間將她抱住,手上的人卻輕得像一片羽毛。

燼立刻將手附在她的額頭上,沈聲,“再封印一次記憶。”

“沒有用了。”長風捉住他的手掌,緊握在手上,聲音很輕,“原諒我,自私了一回。”

“你也知道你有多自私。”燼反握她的手,恨極了她。

“蠻——蠻——”

久違的、熟悉的鳥鳴聲傳來,瞬間勾起了長風的回憶。她笑了笑說道,“你看,我都出現錯覺了。我聽見了蠻蠻那傻憨憨的叫聲呢……當初如果不是蠻蠻帶路,我或許還要過很久才能見到你……影婆婆……燼,你還恨影婆婆嗎?”

燼微頓,搖頭說道,“如今我誰也不恨,除了你。”

“唉……非要說這麽讓人傷心的話。”長風的氣息很弱,她自己都能感覺得出來。

燼默然,他又將她抱得更緊,把臉貼在她的面頰上,不願讓她看見他難過的模樣。

長風顫聲,“對不起,又要讓你一個人了。”

燼的身體微顫,又將她抱得更緊。這句話終於讓他無法再控制,眼淚悄然滾落。

長風詫異,他竟為她落淚了。

她又更覺難過,更覺不舍,止不住哭道,“我是不是做錯了,不該拿回記憶,一輩子做個凡人,至少你能看見我。”

“你沒有錯。”燼低聲,“我不願在你眼裏做一個陌生人,如今很好……你不必道歉。”

他還是恨長風的,恨她這麽狠心丟下所有人。

可他不想讓長風負罪而去。

至少……要走得安心。

“蠻——蠻——”

花無神擡頭望去,那只比翼鳥在空中盤旋很久了。

它似乎在找人,此刻終於鎖定了目標,俯身沖下,撲著巨大的翅膀落在了長風旁邊,差點沒將宛如紙片的長風扇走。

“蠻蠻。”

長風沒想到真是蠻蠻,似是見了故人,她的心情頓時清朗起來,“蠻蠻。”

“蠻——”蠻蠻低頭將喙裏的羽毛放在她的面前,“蠻——蠻。”

燼問道,“你在說什麽?”

長風默了默說道,“這是右蠻蠻的羽毛……它找到它了。”

所以——也知道它的右蠻蠻死了。

曾經她對它說,右蠻蠻一定還活著,讓它好好活下去。可如今……它知道右蠻蠻死了,那它是不是很恨她舊時光整理,歡迎加入我們,歷史小說上萬部免費看。?

臨死前還要被一只鳥恨,這……

“蠻蠻……”蠻蠻一路難過,眼裏的淚已經流盡了。它沒有指責長風,聲音裏反而在安慰她,末了又叫了起來,“蠻?蠻蠻???”

長風禁不住說道,“是是,我知道我就要死了,你不要發出這種疑問。”她似乎想到了什麽,小心說道,“你……要好好活下去,好麽?六界很好,真的很好。”

她將死去,便希望她所希望好好活下去的人活得開心。

比如說蠻蠻,對她而言是和燼故事起源的鳥兒。

“蠻——蠻——”蠻蠻拔下一根羽毛,將自己和右蠻蠻的羽毛一齊放在她面前,便起身離去了。它沖上高空時,又鳴叫起來。

聲音是那樣敞亮開心,仿佛見到了它的蠻蠻。

突然它在空中化作一團藍色烈焰,在焰火中死去。

長風的心狠狠一抽,她知道比翼鳥素來是比翼雙飛,一只死了,另一只便會殉情。可她不知道,它們當真如此決絕。

“風兒。”花無神拾起兩根羽毛,眼神已完全不同方才難過,“古書記載,比翼鳥羽翼可化神藥,但因需要它們親自饋贈,所以此事也僅存於古籍。如今……如今這兩根羽毛,或許可以救你性命!”

燼一楞,立即說道,“母親,快救長風!”

花無神救女心切,那一聲“母親”完全沒入耳。待她將羽毛凝成藥丸給長風吞服,見她臉色逐漸恢覆,身體也不再輕如紙片時,才驀地想起來。

咦,一個時辰前,那魔頭是不是喊她母親了???

狡詐的魔,就這般將女婿的關系給定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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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暖花開,六界仿佛商議好了般,一夜之間春風拂過,綠芽新抽,花開遍地,染紅了整個六界。

今日是魔君娶妻的日子,六界同慶。

就連神界也是張燈結彩,難得興師動眾操辦喜事。

只因嫁的是神族公主,她的父親和母親皆是赫赫有名為神族殫精竭慮的戰神,但如今神族已認可她的能力,頭頂上的光環也不再是戰神之女。

能獨自殺死夜魔君的人,已不必頂著任何光環而活了。

長風出嫁,眾神恭送,神兵本來安排了十萬,但雙親舊時部將自主前來送親,竟來了百萬有餘,浩浩蕩蕩從神界送親至魔族大門。

看得迎親的諸魔頭皮發麻——這哪是送親啊,怕是來幹架的吧。

但他們的魔君站在大門前,沒有絲毫懼色,只有娶新娘子的快樂,那……他們也只能一起開心迎接魔尊夫人呀。

難道還真的幹架不成!

神兵將新娘子送到魔族大門外的半裏地才停下來,再往前,怕魔族上下不安,畢竟是辦喜事,可不能讓魔族人人心惶惶,影響了這歡喜的氣氛。

而且他們為長風撐腰的目的已經達成,止步於此剛剛好。

“恭送長風公主,請公主下轎。”

“鐺鐺。”

一襲紅裝的新娘悄然從轎中走下,鳳冠上的珍珠輕輕碰撞,發出悅耳聲響。

珠簾下的臉施了紅妝,比珍珠更加耀眼明艷。

燼已經在半丈外落地,凝視著他美麗的新娘。在死魂潭久居的他以為自己會一世孤獨,也不會有他愛的人。可長風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他的面前,深深烙進他的心底,如今他們還成親了。

他有家人了。

再不是一個人。

長風已經由花無神牽著朝他走來,看得他微微屏息,呼吸都有些緊張。

花無神面色溫和,聲音更是輕緩,“我的風兒就交給你了。”

燼輕輕點頭,“是。”

花無神將長風的手交到他的手中,於是眾神、眾魔、眾妖便見證了這六界中最奇特的一幕——神妖魔竟如此和諧地聯姻了。

妖八在一旁說道,“阿燼,阿風就交給你了,以後我們又能一起去喝魚湯啦!”

燼挑眉,“三個人?”

“誒?你竟嫌棄我了。”

長風說道,“三個人不行,可以四個人。”

妖八不解,“你們還要找誰?”

燼和長風相視一笑——你媳婦呀。罷了,這呆子可不會懂。

燼握住長風的手,仍是那樣的溫熱。他又用手指刮了刮她的手心,“有汗。”

鳳冠上的珠簾頓時擺動,長風驀地擡頭沒好氣道,“緊張的,平時沒有!”

燼失聲笑著應道,“哦。”

長風也覺自己反應大了些,三界幾百萬人都看著咧!

她輕咳一聲,俏臉更是緋紅,“你還不接我回家。”

燼回神,牽著她的手往回走,“走,回家。”

在他們轉身之際,便是大婚已成,眾人歡呼起來。

司瑤已抱著自己的百寶袋飛上天穹,朝眾人拋灑喜糖,“吃喜糖咯——”

眾人紛紛伸手接糖,氣氛更是一派喜慶。

此時妖八終於想明白了,一拍腦袋,大喊,“我知道了,四個人!阿風你的意思是,明年此時,會帶上你們的奶娃子!”

燼和長風:“……”

眾人哄堂大笑,喜悅的氣氛瞬間達到巔峰。

燼看著長風,長風也看著他,也被這氣氛感染,不由一笑,滿目星辰。

“回家。”

“嗯。”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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