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樂從未見過封璽這樣不管不顧地掉眼淚，垂在身體兩側的手死死攥著，嘴唇太過激動而顫抖不停，仿佛受了什麽再也忍受不了的痛苦。

幾乎是瞬間地，她鼻子也跟著酸了一下。

她是為了封璽而來，可有時候，不是一味的袒護和守候就能讓他成長得更好，如果他註定一生坎坷，與眾人為敵，那麽她就算再難受、再不舍得，也只能讓他獨自去面對。

而且……宋樂視線掠過沈寂的‘無解’，那上面附有她的元神，會替她保護好他的。

思及此，宋樂緩了緩，指尖嵌進手掌心裏，面上卻一字一頓道：“我不信你。”

“入魔那一刻，你就該想到有今日！”

那四個字令他瞬間蒼白了臉，就連方才因哭而紅腫的眼眶都涼了涼：“師父……”

宋樂冷言打斷他，堅決搖頭：“從今以後我不再是你師父！”

“可是我只有你……師父……”封璽的眼淚又湧了出來，宋樂以前不知道他這麽愛哭。

“多說無用，走吧，遲了。我也保不住你。”宋樂手掌心被攥得都麻木了，冰冷的聲音到後面低下去。

封璽卻以為她要心軟，灰暗的眼裏又燃起一絲祈求：“師父，我以後不會了，我知錯了，師父，你饒我這一次，師父……”

宋樂聞言，眼神淡漠看向他：“不，這一樁你沒錯，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但是你好像忘了當初我是為什麽才找上你？”

“我可不需要一個魔物作弟子，”她嗤了一聲，刻薄擡眼，逼視著他，挑眉道：“就這點上，你還真是比不上彥然。”

封璽僵住。

“也是，一個真有天賦，一個不過是歪門邪道，孰優孰劣，我早該看出來的。為了欲望向心魔妥協的嘴臉，真惡心啊，封璽。”唇角輕蔑，宋樂仿佛漂浮在半空，看著自己‘從容自若’吐出那些殺人不眨眼的字眼。

面前，封璽瞬間失了血色，好半天才反應道：“騙人……”

宋樂搖頭，隨意洩出的一句呵笑好似在嘲諷他的自欺欺人。

一句出口，就忍不住接下一句地逼他，也逼自己，宋樂繼續輕道：“是有多下賤，都這樣說了也還賴著不肯走麽？”

封璽已經許久沒有見過這樣刻薄的宋無憂，在原地都忘了眨眼，眼淚在眼眶裏打轉，無地自容的難堪像針一樣反反覆覆紮在他心上，但仍舊顫抖著嘴唇道：“師父，求你不要，求你不要這樣說，我難受，我真的很難受，你不是最疼我的，你……”

“錯了。”她輕輕提醒道，“我疼的是那個我可以視作驕傲的封璽，而不是你這個惡心的魔物。”

這一句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封璽的瞳孔霎時就沁出了血色，帶著難以忍受的痛苦，他衣袖中滴滴答答滴落下血珠，想必是攥緊得太過用力。

……

宋樂眼也不眨看他消失在眼前，‘無解’飛速跟上去，才終於失力跌坐在榻上。

如果冥冥中有不可抗力，那就是命運，封璽註定會走上離經叛道的獨木橋，而她也註定會被封璽恨死。

“我可能要完不成任務了，好好做人。”她慢慢松開麻木而刺痛的手，小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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