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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間大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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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你做了一件新衣裳,去給本王穿上。”

“是。”

冷淡的語氣、冷淡的神情,蘇念舟與伍遺仿佛是長著不同面相的同一個泥人,周身都散發著冰凍三尺的寒氣。

半晌過後,蘇念舟回來了,立在伍遺面前,一雙漂亮的眼睛無神地盯著地面。

這身衣裳是伍遺之前特地讓宮裏的繡娘給他做的,果然如他所想的那樣,衣裳格外襯蘇念舟的身材,讓人產生想脫掉它的欲望......

伍遺的視線黏在他身上移不開了,喉結動了動,陡然覺得心中一陣燥熱,用力抑制著、強撐著,“過來。”

聞言,蘇念舟依舊低著頭不看他,順從地走過去。

伍遺一把將他拉進自己懷中,對他如此淡漠的態度明顯感到極不愉悅,“你什麽時候才肯對我笑一笑?嗯?我帶你騎馬、陪你聽戲、給你送各種稀奇的玩物,你都沒有露出哪怕一丁點喜悅來!到底要怎樣?你才會高興一點?”

不管伍遺情緒多激動,蘇念舟都像一根木頭一樣,要麽點頭搖頭,要麽沈默不語。他的唇緊緊抿著,沒從裏面蹦出一個字。

這張臉明明那麽好看,好看到令人覺得這簡直好似世上最好的畫師一筆一筆精心描出來的畫作,不像是人間會存在的;可每當這張臉總是冷冰冰的對待自己,伍遺就覺得憎恨極了、生厭極了!他用力地吻上這張打不開的嘴唇,伸出舌頭強橫地侵入,迫使蘇念舟不得不張開如城門緊閉的唇。

“唔——”蘇念舟在伍遺懷中發出細微的掙紮聲,可這人摟得太緊了,像把鉗子一樣。

“稟告國王,雨公主帶過來了!”從殿外傳來侍衛的一聲高呼。

懷中人驚得顫了顫身子,伍遺將他松開了,冷眼乜了他一眼,好似蘇念舟才是那個掃興的人,不鹹不淡地低喝道:“退下。”

蘇念舟撩起眼皮掃了伍遺一眼,默默退下了。隨後伍雨推門而入,踱步來到伍遺近前。

“小雨,你把那人給放了?”伍遺右手撐著腦袋,左手拿著一杯酒,支起一條腿躺在王座上,狀似毫不在意地問道。

伍雨完全不打算否認,也不回避他的視線,直視伍遺坦蕩地說道:“是我,伍哥哥,你們抓他做什麽?”

“啪啦——”紫色琉璃杯盞被重重地摔碎在地,裂成碎渣,紅色的酒汁在地上化作一灘藏滿礁石的小池。

“你竟然還來反問我?我們到底是不是你的親人?!”伍遺憤怒極了,眼中燃起了一簇熊熊烈火,騰地一下從王座上站起來快步走到伍雨面前捏起她的下巴,快把她捏疼了。

“伍哥哥,現在的你太可怕了......”伍雨帶著哭腔從堵塞的喉嚨裏艱難地說出這句話,聲音越來越細微,最後幾乎像是在耳語,無力極了,帶著些許溫度的淚水順著伍雨的臉頰淌下來,沾濕了伍遺的手。

從未被她用如此痛惜的眼神直楞楞地盯著,伍遺捏著她下巴的手仿若虛脫般垂了下去,轉過身去背對著她,聲音低沈,像從幹澀的喉嚨裏緊壓出來的,“你不懂,你不懂我是怎麽活的,我自幼出生貧賤,五歲時,娘因為沒錢治病早早離開了我,爹只會賭和喝酒,賭輸了就揍我出氣,周圍其他孩子都瞧不起我,缸裏一粒米都不剩時我爹也完全不管,我常常一個人跑去很遠很遠的街巷上乞討,但乞討得來的吃食不多,還總是被其他乞丐搶走。”

這些事伍遺從未和自己說過,想是被埋在他心底最黑暗的角落裏了吧。伍雨微微睜大淚痕未幹的雙眼,看著眼前這個一直挺立著的背影,好像在看一個虛影,她如是想。

隨後伍遺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吐出來,好似在壓抑著什麽,但聲音仍舊低沈無力,藏著太多的情緒,“有一天,我爹又賭輸了,抄起一根木棍就往我身上掄,我實在是受夠了,拿起廚房的菜刀反擊,把他殺了”,他自嘲似地笑了笑,“看著他躺在血泊中再也站不起來,那一刻是我活著那些年來感覺最快樂的一刻。”頓了頓,接著說道,“如果不是後來阿父領養了我,我這輩子只能是一灘爛泥,活在所有人腳底下。”

聽完這一切,伍雨感覺背後冒出了涔涔冷汗,身子忍不住抖了抖,這是一個可恨又可憐的人,“所以,你現在就要踐踏其他人的命?”

“踐踏?他們的命我根本不在乎,都懶得去踩一腳。你最好再也別做蠢事了,否則......哥哥真的保不住你。”說完,伍遺轉身離開了,留伍雨一個人在偌大且冷寂的宮殿內獨自喃喃。

“保不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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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只涉及武崇國、瑤草國、文惜國三國的戰亂,突然間,玲瓏國也加入了進來。傳言是因為有些難民逃到玲瓏國時,武崇國不管三七二十一,只管追著人殺,一不小心便誤殺了一位在民間巡查的玲瓏國大官;玲瓏國國王聞此消息,十分震怒,便決定和瑤草國、文惜國一起攻打武崇國。沈浮生和沈白望日日在戰火中奔走,忙得焦頭爛額。

戰亂範圍越來越廣,死傷民眾也越來越多,長時間吃不到幹凈的食物、長時間住在骯臟的臭水溝附近、潰亂的傷口長期得不到醫治以致腐肉生蛆,漸漸,一種傳染病竟在流民中擴散開來。病患不僅會出現頭暈、高熱不退、嘔吐、記憶混亂甚至精神錯亂的癥狀,而且皮膚會慢慢變得透明,每一個染上此病的人在鏡中看自己時就像看一個怪物一樣無比憎惡自己,同時驚恐到尖叫不止。

隨著流民四處亂竄,這種怪病不止出現在四大國,也慢慢蔓延到了其它無辜的小國,給每一個人帶來了噩夢般無休止的恐慌。

這樣大的戰亂,如此大規模的流民,是神界掌控人間以來未曾出現過的意外失控之事。讓神界更為震驚的消息是鬼界突然趁戰亂傾巢而出,在人間一邊作亂一邊瘋狂收集孤魂野鬼,且寧棠渠召集了大量鬼魂前往憶生海,正準備搭鬼梯上神界!

神界一日相當於人間一月,幾日而已,安洺洛沒想到不只自己在神界經歷了如此多的變故,人間也發生了巨變。

“怎麽會這樣?”安洺洛和林琬琰聽到這些消息時也覺十分意外,但立即鎮定了下來,如今三界混亂不堪,若選擇此時跳下風落臺,折損靈力,對於幫忙挽救局面著實不利,不管怎麽樣,還是救人、穩定三界要緊!

於是,兩人風風火火趕往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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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瓏國大殿內,國王正在書案前靜靜地練字,滿紙都是佛經梵文,字體端正,遒勁有力。

宮內所有人都在收拾包袱慌忙逃難,跑的跑,躲的躲,一片哭聲與催促聲,輝煌的金色宮殿像裹著一群虱子的漂亮皮囊,不仔細翻開來看還以為這是個珍寶。

侍從從殿外慌慌張張地連滾帶爬跑進來,喘著氣急道:“國王,武崇國伍遺大施邪術,就算是我們三個大國一起攻打他,也擋不住啊!如今各國都已大亂,國王,我們趕緊走吧!屬下護送您逃離。”

“逃?逃去哪?你告訴本王哪兒能躲?”玲瓏國國王眼裏迸射出一道精光,好似在細細玩味侍從說的話。

“不管去哪,總比待在宮裏強啊!這兒肯定成了伍遺要摧毀的地方。”侍從認真地解釋著,服侍國王十幾年了,感覺頭一次見到國王犯糊塗。

“是啊,這座皇宮不能留。”玲瓏國國王走到侍從面前,用一種貪婪的目光不懷好意地盯著他。

“那小人這就去給國王收拾東西準備離開。”被這樣的眼神盯著,侍從的心裏開始發毛,顫著聲音急不可耐地說道。

“別去了,你留在皇宮裏吧。”就在侍從轉身那一剎那,玲瓏國國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伸手掐住了他的脖子,像捏死一只螞蟻那麽簡單。

俄頃,剛剛還在拼命掙紮的侍衛再也不可能動彈了......

“這具身體用久了連殺人都覺得略顯費力,還是換具年輕的身體吧。”說完,玲瓏國國王全身開始發黑,臉部也十分痛苦地扭曲起來,五官擠在一起,體內似乎有什麽東西要破皮而出,痛苦到直接抱頭跪倒在地,不久,一個黑影從他身體裏移出來,慢慢化成一個披著黑色鬥篷的“人”,準確地說,應該是半人半鬼。

那“人”將掌心升起的黑色鬼火扔在倒地的玲瓏國國王身上,真正的玲瓏國國王從此徹底從人間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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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界其餘人也都忙著前往人間各處,江凝顏領著諸神不分晝夜地收鬼魂,尚衣落拉著柳青絮、白之水一起給他幫忙。有些鬼魂通過吃其它鬼魂、吸取小神君小神女的靈力修煉邪術,早已成為不好收伏的鬼妖;神界的收魂袋對它們來說根本不足為懼,這就難解決了。面臨如此大的人間災難,連徽媛神女與深鶴神君這種平時很難見著人影的神聞訊後都下凡間來幫忙。

“凝顏神君,你還有收魂袋嗎?”尚衣落朝江凝顏大聲喊道。

“有,我給你。”江凝顏從袖裏掏出一個收魂袋借助靈力拋給了他,在尚衣落接住收魂袋的那一瞬,江凝顏瞥到他身後藏著一個正打算咬下他的頭的鬼影,急忙飛掠過去,舉著無言劍一劍直穿透鬼影頭顱,那鬼影化作點點黑屑消散了。

尚衣落怔了怔,都不知道剛剛發生了什麽,但意識到應該是凝顏神君救了自己,遂滿臉洋溢著笑意說道:“謝謝神君!”

“小心一點,註意保護好自己,難纏的鬼妖留給我處理。”江凝顏神情淡淡的,說出來的話卻讓人覺得聽起來很溫柔,還很溫暖。

話音剛落,江凝顏轉頭繼續收伏鬼妖去了。

柳青絮和白之水正在合力打一只修為不淺的鬼妖,那鬼妖不知吃了多少鬼魂,龐大如巨獸。

“我想起姐姐之前給凡人‘晏秋’寫的命簿,那人最後不能輪回轉世,絕對也是被這些鬼妖給吃了,可惡!”

“這些惡鬼!”柳青絮啐道,忍不住附和了一句,同時將手中的珠璉鏡幻化成珠鞭,平時柳青絮只拿它照照鏡子,打人時才將其變出來。珠璉鏡邊沿有一根紅線串著七顆黑色珠玉,這些珠玉實際上是用妖獸的眼珠煉化而成,藏著豐沛的力量。柳青絮握著溢著紅黑色靈流的珠鞭,往鬼妖身上狠狠一甩,被靈流擊中的鬼妖全都“嗚嗚啊啊”痛叫起來。

“依依......”尚衣落猛地想起了自己的妹妹,心一陣抽痛,將手中的藍簪劍變回發簪大小插回發間,奔過去攔住柳青絮,“青絮,等一下。”隨後,他轉頭望向那些正在鬼叫的鬼妖,沈聲說道:“你們有沒有抓神女尚依依?”

“尚依依?她很好吃嗎?”其中一個明顯修為較高、避過柳青絮攻擊的鬼妖聞言癡癡笑了起來,伸出滲血的舌頭舔了舔嘴角,笑聲邪魅又陰森,帶著冷人骨血的寒意。

“你——!”尚衣落怒發沖冠,從發間拔出藍簪劍,手中的劍轉瞬化作三丈長,直劈向那個還在壞笑的鬼妖。

鬼妖的一聲大笑還未結束,就戛然而止,灰飛煙滅了。

“衣落神君,別太擔憂,等抓住鬼王後我們再仔細盤問下。”江凝顏見尚衣落突然情緒大變,立刻飛到他身邊安慰了一句。

“嗯,我沒事。”尚衣落的臉色不是很好看,可心底明白眼前最重要的是趕緊收拾完這些鬼東西,其餘事得先放放。

但是有些年紀稍長的神君神女雖知曉應以大局為重,道理全懂,但就是不願照做,反倒一邊收伏鬼妖一邊不忘吵起架來。

“喲,深鶴神君怎麽也來了?”柳徽媛一見江深鶴瞬間轉變成一個陰陽怪氣的女人,說話總想明嘲暗諷。

“出這麽大的事了,我能不來嗎?”江深鶴沒好氣地回嘴道,轉頭看到有一只鬼妖朝她沖了過來,忙擲出一道鋒利的劍光,“誒!老婆子小心!”

柳徽媛略有片刻的不好意思,整理了一會兒表情後,繼續佯裝不領情地說道:“誰是老婆子?你說誰老呢?”

江深鶴與一只鬼妖鬥得正酣,聞言,擠出一個討好的表情,“你不老!你永遠是十八歲大姑娘,總行吧?”

聽到這話,柳徽媛並未顯得多高興,柳眉微皺,揚起手中的劍朝鬼妖“唰”地飛出一劍,像發洩心中的怒氣一般,也不知從哪冒出來的怒氣,可能江深鶴對她來說就是一個一看見就能被他點燃的火折子。

“這深鶴神君以前是在哪得罪徽媛神女了嗎?怎麽徽媛神女看起來火冒三丈似的?”白之水感到無比困惑與不解,印象中沒聽說這兩人有過節啊?

見狀,柳青絮和江凝顏尷尬地對視一眼,默默無語凝噎,尚衣落只覺得不知道說什麽好,決定幹脆縫上自己的嘴少惹事。

就在他們快要將一個難纏的鬼妖收伏時,一道刺眼的白光伴著輕蔑的聲音閃過,“一群廢物!”

“咣當”一聲,尚衣落的藍簪劍與一把挾帶著鬼氣的長劍重重地擊撞在一起,突然撞過來的這股力量讓他往後連退數步。

“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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