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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仙亦鬼之境暗蘭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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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楓山上,幾只鬼魂試圖爬上南燈樹,南燈果閃爍的光芒投在他們單薄的魂魄上,使其看上去猶如一塊透明的水晶。江凝顏從袖中取出一個收魂袋,指尖輕輕一點一轉,那幾只鬼魂就被盡數吸入袋中,發出“啊啊啊”的驚叫聲。

將袋口收緊,江凝顏將其交給了位於自己的大殿下面一層的判君,“待會兒我要去人間走一趟,這裏的事務暫時交給你管看,不要給本君出簍子。”

能讓千年書蟲凝顏神君去凡間的事都是大事,判君心知肚明,不敢多問,連忙答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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雕花木窗外一輪弦月高高地掛在深藍色的天幕上,零星幾顆星子散落在周邊,沿街、對面偶爾傳來陣陣低低的說話嬉鬧聲。

林琬琰和安洺洛商量著明日一早再啟程,一時無事,林琬琰拿出了一本白日從小攤販那兒買來的話本翻看,才翻了幾頁,就忍不住打起了瞌睡,就在快趴在案上睡去的時候,乍然察覺一道靈光在身邊閃現,猛一睜開眼,只見凝顏神君正微垂著眼俯視著自己。

“凝顏神君?你怎麽來人間了?”

“和女君你有關。”江凝顏淡淡地回應著。

林琬琰心中飄過千頭萬緒,找我閑話趣事?不像神君的作風,莫非是上次之水去查簿子的時候被他發現了?林琬琰艱難地吞了下口水,“和我有關?”

“與女君同行之人不可留。”這話從神君口中說出來毫無猶疑,且不露出半分多餘的情感,仿佛說出的話只是一句輕描淡寫的閑聊,無足輕重。

“神君……為何這樣說?”林琬琰心裏咯噔一下,猶墜冰窟。

“上次之水神女來我們姑楓山查死簿”,江凝顏頓了頓暗示林琬琰,接著又說道,“所有查簿記錄我們都會記下,一般不會有神君神女特地抹掉自己的查簿記錄,之水神女會那麽做,我想其中或許有什麽蹊蹺,最後我才順藤摸瓜查到現在這個與女君待在一起的人。他到底是不是凡人,恐怕女君心裏最有數。”

原來白之水的焚跡術也會被江凝顏查出來。

“神君既然知曉了,我也不想故意隱瞞了,他的身份雖可疑,可我們也不該濫殺無辜。況且,這些時日與他相處下來,我覺得他並不會給神界帶來什麽危險,他是一個重情重義、性情純良之人。”林琬琰從椅榻上拂袖而起,眼尾泛著焦灼。

“這就是霜蓮女君下凡查了他這麽久卻毫無行動的原因?”江凝顏冷冷地說著,“為了以除後患,只要是三界之外的人,不管是否無辜,我們都要讓他回歸三界之內,下輩子是人、是鬼、或是神,都是他的選擇,但這輩子,他就是個錯誤。”

林琬琰只覺頭頂一震,頓時氣力全無,險些站不住,“神君一定要他死嗎?”

“女君理解錯了,我的本意並非讓他死,而是讓他入輪回。你們此行不是去尋劍嗎?從這去暗蘭臺只需半日時間,帶他去那尋劍吧,本君會在那裏等你們。”江凝顏轉身準備回神界前又停下腳步,淡淡地說道:“如果霜蓮女君做不到,那就由本君代勞吧。”

“神君,請你讓他感到不那麽痛苦……”林琬琰從喉嚨裏發出幹澀的低語,神君決心要做的事誰也擋不住,她明白這是守護神界應盡的職責,什麽也反駁不了。

江凝顏沈默了一會兒,許久,渾厚的嗓音才傳了出來,“好。到時候也需要女君陪我演一場戲。”

待江凝顏走後,林琬琰踟躕半晌,終是叩響了安洺洛的房門。

“林姑娘,怎麽還沒睡?”安洺洛擡手揉了揉自己的雙眼,細長的眼尾露著幾絲困頓的倦意。

“二殿下,我突然想起來我們還可以去暗蘭臺尋劍,只是去那兒會有點兇險,不知二殿下怎麽想?”

“林姑娘說的是那個歷代修士都會去碰運氣尋劍的亦仙亦鬼之處。”聽到“暗蘭臺”這三個字,安洺洛的瞌睡勁都飛遠了。

“沒錯。”林琬琰點了點頭,眼神有點飄忽,“當然,如果二殿下不想去……”

安洺洛打斷林琬琰的話,答應道:“好,林姑娘都如此提議了,那我們明日去吧。”

“二殿下如此信任我?”林琬琰有些慌亂,不知是因為這毫無保留的信任,還是因為自己做了許久心理建設剛剛才能說出的那些話。

安洺洛粲笑著,所有明媚的陽光都照亮了他的眼睫、眼尾,溫柔的聲音從水色薄唇中慢慢輕吐出來,“我……一直都很信任林姑娘。”

眼眸倏地往上一擡,又迅速微微偏過頭去,林琬琰不敢再直視那雙澄澈幹凈的眼,只是擠出一個笑臉回道,“那二殿下去歇息吧,明日一早我們就啟程。”說完,轉身便回房了。

萬籟俱靜,連極淺的呼吸聲都能被雙耳捕捉,林琬琰大睜著雙眼盯著窗外那一片濃黑,腦中神經緊繃,理智與情感在內心矛盾不已。

一夜無眠,林琬琰偷偷地施法來到安洺洛所在的包房,看著眼前這張乖巧安靜的睡顏,心底的不忍再次浮了上來,雙手施法用靈力變出來一條青色發帶,發帶輕柔地飄到安洺洛散落在枕邊的烏發處,偷偷地在頭發上纏了一個結,林琬琰出去時帶走了安洺洛放在案上的白色發帶。

第二日一早,安洺洛準備梳頭時摸了摸頭,掌心傳來柔軟帶著涼意的觸感,心想昨晚肯定是太困了,都忘記取下發帶了。

收拾好東西後,安洺洛敲開隔壁林琬琰的房門,兩人騎馬馬不停蹄地奔向暗蘭臺。

“林姑娘,暗蘭臺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地方?我聽聞得不多,只知那裏有一個千年樹精,可送劍求劍。”

“它原來也算是一個仙境,暗蘭臺那兒的千年樹精身上暗藏著一個秘密樹洞,可吞吐寶劍,據說這是緣起於一位對樹精有恩的修士。約莫兩千年前,那修士雲游江湖時路過暗蘭臺,恰巧碰見才活了幾百年的樹精即將枯死過去,修士心善,順手幫了一把;樹精知恩圖報,非要給修士報恩,那修士年近花甲,已是垂垂老矣,孤身一人修煉劍法,心中遺憾後繼無傳人,跟了自己幾十年的寶劍也無法托付予他人,便希望樹精幫他保管此劍,日後可送予有緣之人。樹精答應了,將此劍收入秘洞內,並送給了一位心正的年輕修士。自此,若是還有想贈劍給樹精幫忙保管的修士,那樹精都會允諾答應。”林琬琰一邊騎馬趕路一邊耐心地講著。

“這麽說的話,那樹精倒是個信守諾言、有恩必報的好妖,暗蘭臺應該是個人人向往的仙境,怎麽後來會變成一個天堂地獄共存般的地方呢?”

“因為人的貪婪與欲望”,林琬琰嘆了一口氣,繼續說道,“年輕修士離開後把自己的經歷說與他人聽後,雖說來樹精這贈劍的人不少,贈的寶劍當中甚至有上古神劍,但更多的是趕著來求劍的江湖修士。”

“那些修士為了奪劍在暗蘭臺互相殘殺?”安洺洛大概猜到了一點。

“沒錯,能求到劍的人只會是身正、心正、修為走正道的修士,而來暗蘭臺的人大部分都是一些貪婪縱欲之人,求不到劍的人不僅在那大開殺戒,爭奪其他人求到的劍,而且還對樹精動了心思,想殺了它再從它的身上強行取劍。”

“這些人太可惡了!”

“樹精十分憤怒,大發雷霆,將那些對自己動手的修士全都殺光扔下暗蘭臺,以示警戒,所以暗蘭臺四周白骨成堆。”林琬琰輕輕嗤笑了一聲,“可是,這世上願意以身犯險、專行不端之事的人還是很多,那白骨就越堆越高。”

“原來如此。”安洺洛多少有些唏噓。

林琬琰轉頭朝安洺洛望了一眼,“二殿下,我相信你能求到劍的。”

“但願吧。”安洺洛眼睛瞇成了一條縫。

兩人趕了半日的路程,終於在午時時分抵達了暗蘭臺入口附近。

入口是一個寬敞的山洞,山洞陰暗潮濕,積著滿是濕泥的水窪,穿過這個百米長的山洞,前方出現了一條長長的索道,索道下面是被濃厚的白色霧氣所遮掩的深淵,而索道對面連通的則是一座懸崖峭壁,透過細密的雨幕隱隱可見繞在其間的棧道,彎彎曲曲的棧道沿著峭壁一路蜿蜒通向山崖頂端的暗蘭臺。

安洺洛仰頭望了望頭頂黑雲密布的天空,垂簾般的雨絲在陰冷的濕風中交織,不停歇地撒向索道與山崖,“林姑娘,我們未進山洞前外面無風無雨,也還算是日光充沛,怎麽一到這暗蘭臺就開始風雨如晦?”

“大概是這兒曾經出現的死魂過多,才會積攢出太多陰氣,很難吸聚天神布下的日光,久而久之,暗蘭臺已經分不出晝夜,只剩下昏暗的雨夜了。”林琬琰從包袱裏摸出兩個火折子吹亮,遞了一個給安洺洛,“二殿下,你也拿一個吧。”

“嗯。”

索道僅有兩人寬,走上去有輕微的搖晃感,木板互相擠壓發出的吱吱聲被淹沒在風聲雨聲之中。過了索道來到對面,最引人註視的東西便是山崖腳下白花花的人骨,最惡心的是還有未完全腐朽透的死屍,屍臭味在雨水的浸淫下久聚不散,將周遭的空氣染得汙濁不堪。

二人俱是皺了皺眉,以袖掩住鼻口快步經過山腳,繼續往棧道上走去。從棧道上往下看,底下的白骨更是醒目,讓人恍若置身於亂葬崗中。

淋了一路的細雨,外衣早已被打濕,安洺洛看了看林琬琰濕黏在一起的額前碎發、皙白勃頸處緊貼的濕冷衣襟,立即叫住林琬琰,“林姑娘,等等。”隨即將自己的外袍脫下,罩在林琬琰的頭上,“雖然我的外袍也被打濕了些,但拿來擋擋臉前的雨還是可以的。”

“那二殿下你……”

“沒事的,我平時出去瞎玩時經常淋雨回宮,也沒著涼過,姑娘家的身子可比不得我們男人。”安洺洛擡頭看了一眼山頂,“我們加快腳步走,應該再走半炷香時間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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