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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遠前往武崇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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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像一塊暗色的幕布將天地全部遮住,蟬鳴聲高高低低地響起,和著低矮山崖腳下的小溪流水潺潺的聲音。

營帳內,伍遺正在用細絹認真地擦拭自己的佩劍,搖搖晃晃的黃色燭火在他的俊臉上投下幾道暗影,柔化了臉上棱角分明的線條,看起來竟有幾絲溫和。

一名守衛從外面撩起帳簾,腳步略顯匆忙,頷首稟報,“將軍,您快去看看,那些患民的病似乎加重了,最近患病人數也在增加,今日……突然死了五十餘人。”

伍遺擦拭劍柄的手頓了頓,面上毫無波瀾,繼續將劍柄僅剩的一點汙漬擦掉,才擡起頭來看向守衛,把劍放入鞘中,帶上厚厚的面紗,“走,去看看。”

患民區被分成一個一個的小隔間,基本上沒有說話交談的聲音,只剩沈重的喘息聲、痛苦的□□、壓抑的哀嚎。

士兵們正將死去的人拖上擔架,往已經準備好的火化場擡去。

“怎麽回事?不是給他們喝了新煎的藥嗎?”伍遺皺了皺眉頭。

“稟告將軍,前日就給他們餵了藥,但是,他們的病情似乎沒有任何好轉,今日突然集體惡化病情。”士兵忐忑的回應著。

“去稟告給城中大臣,將情況傳遞給國王。”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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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武崇國國王憤怒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眼中燃燒著怒火,“瑤草國果然沒安好心。派使臣去瑤草國交涉,如果他們給不出一個好的交待,之後收到的將是一封戰書。”

大臣肅穆而立,接下命令準備退出大殿。

“慢著,伍將軍現在還在患民區嗎?”國王突然問道。

“是的。”

“傳信讓他回宮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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瑤草國內。

“國王,大殿下,武崇國那邊的使臣傳話,武崇國患民用了我們瑤草國的藥草後,病情反而加重了,問我們要一個交待。否則……武崇國就要引戰。”大臣滿臉焦慮。

“怎會這樣,我們提供的藥草就算沒有功效,也絕對不會有反作用。”安遠右手扶額,劍眉輕蹙,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樣。

“只怕,是被人做了手腳,到底是武崇國故意栽贓嫁禍還是有人從中做了手腳,父王,我得去查一查。”

“嗯,那就派使臣去和武崇國那邊接洽,遠兒,要盡快查,事不宜遲。”

第二日,安遠在使臣的引領下帶著侍衛進入了武崇國,一路上武崇國的民眾嘀嘀咕咕,輕聲交談著什麽。

“這不就是瑤草國的大殿下嗎?是不是?”

“是啊,大殿下可心善了,經常給邊界那些難民分發治病的湯藥,有時甚至親手給他們看病呢。”

“哼,心善?我看是故意裝好心,想先收攏我們武崇國子民的人心,獲取信任,然後,在上次賣的藥草裏做手腳,沒聽說現在病死的人數在增加嗎?”

“按你這種說法,如果大殿下真想搞垮我們武崇國,不應該偷偷用其它的法子嗎?怎會如此明目張膽地賣有問題的藥草給我們。”

“他們肯定不會承認是藥草的問題,只會說是我們的問題。”

“大殿下絕不是那樣的人!”

“你對其它國家的殿下如此了解麽?你到底是哪國的人?可好好想清楚。”

“我……”

安遠坐在馬車裏置若罔聞,半瞇著眼小憩,最近要處理的事務實在是太多了,公文、患者、新藥方的調配,如果再引發戰亂,這是安遠絕不願意看到的事情。

患民區的哀嚎聲更響了,混雜著不遠處火化場枯木殘葉燃燒時的劈裏啪啦聲。

“麻煩將軍先帶我去看看我們賣的藥草吧。”一趕過來的安遠直接找士兵帶自己去見了伍遺。

伍遺右手一揮,一位侍衛上前,做了一個請的姿勢,將安遠帶到藥庫間。

安遠拿起藥草湊到鼻尖聞了聞,心下暗道:這確實是我們提供的藥草,難道是煎藥過程中出了差錯?

侍衛站在安遠身後冷哼一聲,“如果大殿下疑心是我們煎藥出了問題,不妨親自煎一回看看那些患者的反應。”

安遠剛想說什麽就被侍衛的話噎住了,無奈之下,只好拿著藥草去煎藥。

藥煎好後侍衛拿給未喝過藥的患者服下,是一個面黃肌瘦的年輕男子,從打扮上來看,應該是一個窮書生,安遠在一旁查看病情變化。

只見那窮書生服下藥後,臉色如常,似乎沒有什麽變化,可到了三個時辰後,開始渾身發抖、不停的嘔吐,皮膚慢慢變得更加透明,甚至能看到渾身血液在四肢流動的可怖畫面。

這是病情加重的癥狀。

戴著厚重面紗的安遠忍不住上前查看病情,修長冷白的手指握住男子枯瘦的手腕,指腹搭在分明可見的深藍色血管上,傳來的紊亂脈搏聲如同安遠胸腔內慌亂的心跳聲,但安遠面色平靜如水。

男子一直閉著眼痛苦地哼哼,感覺到有人靠近,才勉強睜開眼看來人是誰,雖沒見過瑤草國的大殿下,但他的畫像在坊間流傳甚廣。認出來人是誰後,男子痛苦的眼神瞬間轉為盛滿怨毒的怒視,仿佛想要把安遠生吞活剝、拆骨入腹。

安遠楞住了,呆了半晌,才緩緩放下了男子的手,“抱歉”,聲音宛如蚊吟,然後一臉痛心地轉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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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下,你可查清了?”伍遺坐在帳篷內的長椅榻上居高臨下地問安遠,言語神色間滿是挑釁的意味。

安遠沈默不語,面沈似水。

“哼,是不想說還是無話可說了?”伍遺將雙手交疊在胸前,下巴微微擡起,一雙細長的鳳眼往下註視著安遠,“你們瑤草國的時星草,傳言可治百病,就算治不了也可吊住人一口氣,延長服藥之人的壽命。現在看來竟是個害人的寶貝,你們如此光明正大地害我們武崇國的子民,我們國王饒不了你們。”

“貴國國王的意思是?”安遠輕輕撩起眼皮,擡眸正視伍遺,毫無懼意。

“這麽多條性命無辜死去,你們瑤草國必須賠償我們,金銀九萬兩,還有你們王室得有一人給我們的子民殉葬!以示誠意。”

安遠瞇縫著眼睛不語,頭頂似乎繚繞著一片烏雲,心中的疑惑仍舊沒有解開,為什麽那些患者的病情會加重?到底是為什麽?

“國王說了,限你們十日之內交錢送人過來。”伍遺換了個姿勢,一手撐著下巴,另一手扒拉著一串佛珠,臉上似笑非笑,“大殿下,我想,你應該知道延期的後果吧。”

“錢,我會派人如期給你送過來,但人,不行,不如我們換一種彌補方式。”

伍遺用一種突然來了興致的神情打量眼前這面容清秀、看似柔弱的人,“哦?是嗎?我先聽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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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怎麽行?金銀九萬給他們便是,但是想要我們王室給他們的子民陪葬,真是欺人太甚!”瑤草國國王氣的臉都紅了,連胸腔都在上下起伏。

“父王,這件事雖然真相未明,但是武崇國肯定不會耐心等我們查出原因還他們一個解釋,金銀賠償我會派人送過去。”安遠頓了頓,“另外,他們提出的陪葬,後面我和他們商量好了,他們同意換一種方式,我去武崇國負責治好他們的子民,若治好了,此事便揭過去不再提起,他們也不會再引起戰亂。”

“可萬一你要是治不好……”國王皺著眉,額頭上皺紋的紋路都加深了,如溝壑般縱橫。

安遠掃過國王憂思的眼神,轉頭望向窗外,一輪弦月灑下銀色的清輝。“父王,這是避免兩國沖突最好的辦法了,無論最後我能不能治好,我唯一期盼的是永遠護主瑤草國的子民。”

國王垂下眼簾,微不可察地點點頭,隨即發出無聲的嘆息,從鼻腔裏呼出的那口氣好像經過了千萬條蜿蜒的道路才終於走出來,看著窗邊立著的修長身影,國王有種自己一瞬間老了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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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哥哥,你不要走不要走,桃柚不希望你去那麽遠的地方卻不帶上桃柚。”安桃柚雙手拉著安遠的大手搖晃來搖晃去,泫然欲泣的眼神讓人看著心疼不已。

“桃柚,這是大事,哥哥不是出去玩,我會盡快回來的。”安遠彎著腰撩了撩垂在安桃柚耳朵下的小辮子。

“遠哥哥,你……”安洺洛站在王後身前,欲言又止。

安遠露出了一個淺淺的笑容,“這是怎麽了?搞得好像在易水河畔送別荊軻似的,我真的很快就回來,嗯?相信我好嗎?”安遠往右側歪了歪頭,難得帶著調皮的意味逗他們。

“好了,不要多說了,遠兒,母後知道你的用心,你長大了,有自己的決斷,母後雖心懷國民,但也舍棄不了自己的私心,只願你平安順遂。”如今王後的個頭只到安遠的上手臂處,站在他面前,她更像一個孩子了。

“嗯,母後要照顧好自己,桃柚、洺洛,平時要聽母後的話,少犯淘氣。”安遠柔聲說著,眉目溫柔。

安洺洛和安桃柚點頭如搗蒜。

安遠看著他倆蠢萌蠢萌的模樣忍不住笑了,猶如璀璨繁星落進了他極清亮的眼裏,彎月般的雙眸笑意迷人。

帶著一隊馬車出發去武崇國那天,安遠吩咐皇城軍提前通知好民眾,不用出來送行,該忙活什麽就做什麽,切勿幹擾民眾往常生活秩序。

可即便是這樣,還是有許多好奇的民眾前來送行。

“大殿下這是要去哪啊?”

“嘿,你沒聽說啊,好像是去武崇國給他們的子民治那怪病。”

“為什麽要專門過去給他們治病?大殿下忙我們瑤草國內的事務都忙不完呢。”

“哼,還不是武崇國破落衰敗,先是誣陷我們瑤草國給他們賣的藥草有問題,然後借此拉大殿下去給他們治病,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我們大殿下不知道給他們邊境子民施過多少次善了,盡是些不知感恩戴德的東西。”

“是啊,我們住在邊境的子民受大殿下影響,也都自發幫助武崇國子民不知多少次了,他們竟如此無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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