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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星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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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高掛,夏雨綿綿下個不停,窗內燭火搖曳,武崇國國王在明黃的燭火下批閱著大臣交上來的奏章,閱見城內子民患病人數已達兩百多人,國王的心頭頓時湧上了一陣煩擾,隨手將折子往案上一扔,閉著眼蹙眉扶額。

侍臣上前湊近俯首低眉恭謹地奏道:“國王,伍將軍來了。”

“傳。”聞言,國王本來疲憊的聲音裏略微帶上了一點上揚的語氣。

“拜見國王,臣收到了瑤草國送來的消息,他們願意將時星草賣給我們,定在這個月的初七交貨,還有四天;那些患病的民眾我集中了起來,官軍也正在全力排查城內是否還有患病的民眾。”伍遺似乎是想通過稟告這些信息給國王來安慰一下他,但語氣顯得毫無波瀾,嚴肅地如伍將軍的那張冷臉一樣。

“好,到時候就需要伍將軍負責和瑤草國的買賣了,不管瑤草國要價多少,都直接從銀庫劃撥給他們。”國王說完,松了一口氣似的,起身離開了案桌,“孤累了。”

“是,臣告退。”伍遺退出內殿,擡頭望了望天邊銀白色的彎月,彎起嘴角扯出了一個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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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七,安遠騎著駿馬,身後跟著一隊拉著藥草的車馬,前往瑤草國與武崇國的通商關口,臨近關口時,遠遠地就看見一大隊車馬候在那兒。

兩隊車馬在關口相遇時,互相禮節性地打了招呼,隨後便開始卸貨裝貨。

安遠第一次和武崇國的人打交道,武崇國的軍兵都是身著黑白相間的衣袍,面容嚴肅,就像是隨時準備執行軍令一樣。被人喚作“伍將軍”的那人尤為肅穆,給人一種生人勿近的感覺。

“大殿下,我總在城內百姓言談間聽聞您的事跡,百聞不如一見,傳聞中的大善人和您這豐神俊資很配。”只見這位伍將軍突然上前帶著一臉和善的面容和自己說話,可臉上的笑意依舊遮不住他的俊冷。

“將軍謬讚,鄙人只是做自己願做的事而已。”安遠的聲音平淡如水。

在這沒話找話的時間空隙間,不遠處,兩邊的官軍已經快轉移完貨了。

伍遺將視線從安遠身上移開,瞥了一眼已經裝好的貨,“藥草已交接完畢,這一趟勞累大殿下了。”

“無事。”皇城司遞交過來的各國情報中曾些微談及武崇國的這位伍將軍,裏面只寫道“武藝高強,備受重用”。安遠望著伍遺高大的身影慢慢遠去,不及多想,領著車隊回了皇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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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昏昏沈沈,天邊開始下起了小雨,被打濕的青石板走上去有點滑滑的,安洺洛攙著安桃柚慢慢走到了一間神廟前面。

在神廟周圍方圓三裏之內都是沒有屋舍人家的,只有遍地的花草小樹和唯一通向這間神廟的青石小道。

推開神廟大門,只見一尺高的神臺上擺著一尊女神像,神像畫的是一個慈眉善目的老婆婆,披散著滿頭烏發、曲著腿倚在一塊奇形怪狀的石頭上閉目休息,頭向左側微微歪著,祥和平靜的臉上掛著一抹似有似無的微笑。

“洺洛哥哥,今兒我們來求什麽願呢?”安桃柚將收好的油紙傘立在神廟的角落裏,打開左手拎著的食盒,正把點心水果往神臺上擺。

“上次我們已經給父王母後祈過願了,這次就求命簿神女保佑我們瑤草國國泰民安吧。”

神臺下放著兩個蒲團,兄妹倆一左一右跪了下來,虔誠地閉上眼,雙手合十,口中默念著心願。雨聲越來越響,從廟頂的青瓦上傳進來。

“洺洛哥哥,神女真的能聽到嗎?”安桃柚睜開眼偏過頭望向安遠。

“心思虔誠,神女一定能聽到的。”安洺洛仍舊閉著眼,連呼吸都放的很緩。

不知道為什麽,每一次和安洺洛來神廟祈願時,安桃柚覺得眼中這個平時調皮搗蛋、一刻也不想安靜下來的人竟然像換了個人似的,望過去讓人莫名生出一種安寧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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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被任命為霜蓮神女後,這十年來從空桑山送來的簿子越疊越高,林琬琰看著這些簿子就想偷懶,恨不得把衣落神君抓回來。正臥在船屋內翻看簿子的時候,白之水疾步走過來興奮地說道:“姐姐,衣落神君回來了。”

“是嗎?真難得啊,趕緊喚他過來。”雖說這衣落神君輩分比她大,也比她年長約一百歲,可是這人卻是個十分不正經的,不說話的時候端著一副正襟危坐的嚴肅神態,一張嘴說話,嬉皮笑臉愛耍人的模樣就分明地暴露了出來,所以,林琬琰平時和他相處時也不把他當長輩看,只覺得是個可玩笑的朋友。

“神女不用傳了,我這不是已經來了嘛?”一身紅衣打扮、芝蘭玉樹般秀美出塵的男人走了進來,林琬琰和白之水都未察覺到。

林琬琰眼含笑意地調侃道,“呦,這是哪來的美人?我們青蓮湖似乎不曾見過這樣的美人啊。”

“又開始貧嘴了,許久不見便要拿我調侃一番。”尚衣落走到茶幾旁落了座,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茶,細細啜飲起來。

“這些年在外逍遙快活,可有遇到什麽有趣的事麽?”

“有趣的事倒沒遇到,有趣的人那是一個接著一個,不過,比起我來,他們都不及我半分。”

林琬琰忍不住扁了扁嘴,頓了一下又正色道:“你可有去找她?”

“找肯定是找了,仍舊毫無頭緒。”尚衣落的話音沈了下去,不過林琬琰還沒來得及想好怎麽安撫他,他突然轉了個話頭,“今兒回來也是有正事要和你說的,空桑山要舉辦五年一度的女媧節,就在後日,你準備準備,這是她們送給我們的請帖。”說著尚衣落就從袖口裏掏出兩張請帖遞給林琬琰。

女媧節,顧名思義,就是祭拜女媧的日子,是神界的重大日子,有閑暇參加的神都會過來,之所以說它重大,乃是因為女媧是眾生眾神的先祖之源,地位無比尊貴。上古時期,女媧塑造泥人時,給它們註入的靈力並不穩定,有的泥人吸納進入體內的靈力較多,有的泥人則吸納的較少。

因此,新造的泥人中既有擁有神力的靈根,也有毫無神力的凡人。

女媧和伏羲為了區分凡人和神君,避免兩者發生沖突,將所有沒有靈根的凡人投入凡間,讓他們自己經營生活、建構社會,同時,將擁有靈根的子子孫孫投入三座神山,分別是敦與山、空桑山、姑楓山,傳授他們掌管凡人生老病死的術法,幫助凡間建構統一安穩的秩序。

林琬琰看著請帖沈思了起來,女媧節除了祭拜女媧這一儀式外,還有眾神之間為聯絡交情而進行的互換小禮儀式。“是該準備一下,上次女媧節我們準備了一筐蓮蓬還有自制的蓮花茶,今年準備什麽好呢?”

“不如準備一件精美的新衣裳吧?姐姐做衣裳的手藝是極好的。”白之水歡快的說道。

“你是不是最近腦子變傻了?衣裳這種私人物品能隨便送嗎?”尚衣落說完輕輕嘆了一口氣,仿佛在擔憂白之水這姑娘以後會不會被人給騙了。

“那還是繼續送點吃的好了,就我們青蓮湖獨有的糯米蓮藕。”林琬琰說道。

既然要準備女媧節小禮,林琬琰看完一疊簿子便和白之水做糯米蓮藕去了,兩人做了整整兩大食盒。到了後日,林琬琰早早地起床洗漱,去喚尚衣落時,他正慢悠悠地整理打扮自己,既要施粉黛,又要挑紅裝,林琬琰足足等了一炷香的時間,兩人才終於各提一個食盒出門了。

“之水,記得給小蓮蓬餵食,今日給它吃小魚幹吧。”林琬琰臨行前囑咐白之水道,小蓮蓬是她養的一只小貍貓,已經兩歲大了。

“放心吧姐姐,我的記性好著呢。”

“也不知道上次是誰,答應我會照顧好小蓮蓬,結果一整天都忘了給它餵食,它都餓瘦了一圈。”尚衣落嘲諷道。

白之水不說話,只是用眼神恨恨地盯著尚衣落,滿臉委屈似得。

“好啦走吧,你們兩個真是冤家。”林琬琰拉著尚衣落往空桑山的方向禦劍飛去。

到了空桑山下的竹林地界處,二人攜玉而入,這倆塊玉是柳徽媛給他們的,方便他們得到守界雪兵的允許進入竹林。高高的竹子聳立在寬闊的石板路兩旁,在陽光的照射下,錯落緊密的竹葉被投射在白色石板上,青白斑駁。

路上碰到的行人都微笑著和二人問好,尚衣落這個話嘮和人家打完招呼後還不忘問問對方最近有沒有遇到什麽新鮮事,若聽到什麽他感興趣的事情,竟然能站在原地若有所思的聊半柱香的時間。

“真的嗎?那小面包找到了嗎?”尚衣落正和住在空桑山的一個老婦人聊失蹤的小狗,那只小狗名叫小面包。

“尚—衣—落——”林琬琰真是拿他沒辦法,“我們再晚點可就遲了。”

尚衣落聽到這句話時突然想起來自己還要赴宴,趕緊閉嘴,告別了神女婆婆。

這竹林幽靜別致,小徑穿插其中,小道左側有一條蜿蜒曲折的小溪,往右側望去,隱隱可見稀稀落落的木屋。走過了這段翠色綿延的小路,就到了一片飄雪的梅園,梅香四溢,沾上雪花的梅花散發出一種冷冽的清香,這梅園的嚴寒與竹林的涼爽完全不同。

“好久沒來這紅梅苑了,不知青絮那丫頭現在長成什麽樣了。”尚衣落賞著舊景感慨道。

“與其擔憂記不記得人家的模樣,我勸你還是擔憂一下人家記不記得你的模樣吧,常年不見人影,哪天等你回來的時候,我們怕還以為這是從哪來了一個外客呢。”

“不會的”,尚衣落毫無悔悟地自信道,“我這翩翩豐姿,誰不是望了一眼就忘不了的。”

林琬琰輕哼一聲,淡淡地斜了尚衣落一眼。

“你那徽媛姑姑也是如此在外時不時閑游,怎不見青絮那丫頭說她,你這丫頭管的太多了哈。”

“那是你聽不到而已。”林琬琰懶得再搭理他,繼續往前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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