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嘲一笑，看得燕綏微微蹙起眉頭。

“燕綏，雖然我很不想承認，但你的確很聰慧，你能不能幫我想想辦法，解了這該死的婚約，我會報答你的，真的！”

“你飛升神界，成了元君，你就不用嫁了。”

華琚嘴角又抽了抽，這個可行的辦法還真是厲害呢。就她這樣的脾性能飛升神界，那三千世界的生靈早就能自己庇佑自己了。

她洩了氣：“我真的必須嫁給鳳家小兒麽？我為什麽要嫁給他？很奇怪，我無父無母，姐姐怎麽就給我定下了這門親事？人家修仙清清靜靜，偏我雞飛狗跳，為什麽？我不想修仙可也不想找仙侶。”

燕綏道：“你必須嫁進去。即使你不喜歡他，不喜歡丹穴神府，也必須嫁進去，只為你自己。待你好好活下來了，一切才能如你所願。不過這些事不在當下，當下，你得好好的慕學問道，莫要讓師父和澄光閣主失望。”

說罷，他起身離去。

這次翹課，華琚不僅沒被罰著抄寫戒歸，還得了趙莊老學究們的誇讚。

女學靈們齊齊為她作證，說華琚學靈被關得身形消瘦，本無力走動，但硬撐著起身要來聽課，然而走到門口還是暈了過去，是以沒能上成課。

授課仙君見女學靈們口徑一致，想著她們之間相處得並不融洽，因此半點懷疑也沒有，誇華琚這些年還是有長進的。

允十嘴裏不停念叨“造孽啊”“造孽啊”。

華琚沒懟他，反而感謝他了一句，嚇得允十淩亂了好一陣兒。

“我只是看不慣小夷姿天天抹淚擦眼和你要死不活的慘樣。”

夷姿拍拍他的肩，和顏悅色：“你這次做得不錯，我等會就給你做一桌好吃的出來，獎勵獎勵你！”

允十激動地搓手，繼續絮絮叨叨：“阿琚你知道麽？你那日將劍穗一扔，直接扔到了深山老仙臉上。”

夷姿連連點頭，慶幸道：“好在你夠兇，他並沒有說什麽，你出來後他也很安分，沒有找我們算賬的意思，深山老仙果然看得明白。”

允十得意洋洋道：“他哪敢啊！揪著劍穗敢怒不敢言。咱們阿琚可是連上古神府都不怕的女仙，以後你肯定是昆侖仙界最厲害的女仙兒！”

華琚抽著嘴角拱著手道：“謝你吉言了啊。”

她以為此事到此為止，哪知燕綏這一趟引來的餘波，又把她送進了瀚海樓靜思己過，而且是最長的一次，足足關了半年，也讓她想找修姱算賬的心思足足往後拖了半年，拖到了閉關修煉前。

修姱的滋潤日子被燕綏幾句話了結得幹幹凈凈，每日在女學靈的譴責和鄙夷中過得甚為艱難，然而她的日子也沒有好到哪去。

女學靈們個個纏著她打聽燕綏的事兒，嬉嬉笑笑，連赤珠小兒都十分直白道：“華琚，你那師兄生得真好看，你一定要叫他再來啊！”

“等我結束了慕學問道，定要去秦蒼派做客。”

“好姐姐，帶上我，帶上我啊！”

“是呀，阿琚，你可不能拒絕我們呀。”

“哪能拒絕呢，我們可是十二載的同窗呢。”

華琚十分費解，拉著允十問道：“你就喜歡擱你面前天天聒噪的？”

他抱手而立，面色略微嚴肅，道：“阿琚，你能不能幫我問問，季舒掌門還收徒弟不？”

夷姿：“滾。”

將要走到梅心山澗，大雨喧天，三人立即奔到了後山院落裏避雨。

雨滴墜落到屋檐上，劈裏啪啦陣陣作響，夾雜著呼呼風聲，沒有半點青衣雨巷的靜美，盡是疏狂之意。

好在狂風大雨來得過走得也快，日光穿透厚厚烏雲傾灑下來，趙莊內水煙淡淡，霧霭了了，比平日光禿的景象好看幾分。

然而美景總是倏忽易逝。

他們坐在屋內閑聊，冷不丁聽見了院中幾位男仙靈的怨憤和譏諷。

怨憤麽，便是因著燕綏的皮相過於妖艷，將莊內女學靈迷得七暈八素，讓他們本就不太亮堂的紅鸞星愈加晦暗。

其中有一位小洞天的男學靈尤其氣惱，他和一位福地的女學靈生了情意，還未等到休沐之日同游，那女學靈就將心思轉到了秦蒼掌門二弟子身上了，已有三日沒有理會他。

譏諷麽，也就是罵燕綏那張嬌媚相沒有半分男仙的硬朗，怕是降不了妖，除不了魔，只能和小仙靈們說話打趣。

華琚心道：燕綏抱著自己那顆七竅玲瓏心小打小鬧就好，千萬別動手。

此時，有一位男學靈冷聲哼道：“區區半妖，也能成為仙君，真乃我昆侖仙界之恥。”

華琚抿緊了嘴唇，夷姿和允十當即靜默了下來。

其他學靈不解：“半妖？秦蒼掌門怎會收個半妖？”

男學靈鄙夷之意愈發明顯：“那燕綏既不是妖精，也不是凡人，更不是仙家血脈，不過是凡人與妖精生的雜種，可不就是個半妖，不倫不類之徒，血脈卑劣至極。能成為秦蒼掌門之徒，怕也是他那張臉——”

他正說到興頭上，無比順暢的洩著內心的火氣，卻聽背後“哐當”一聲震天響，打斷了他的高談闊論。

眾學靈神情不耐的往後望去，只見華琚面無表情的站在門前，一雙眸將他們沈沈盯著，盯得人背後直直發涼。

她的腳下是一扇爛了的門，而沒有爛得徹底的另一扇門也掉了半邊出來，在風中“吱呀”慘叫。

“半妖。”

“雜種。”

“不倫不類。”

每說一句話，她就向他們慢慢走來，攜著莫名的詭異氣息，壓得他們有些發楞，不知如何將場面圓回去。

“那又如何？他依舊比你們這群只會在背後出口傷人的玩意好多了。我從前覺著他最討厭，世上沒有比他更讓我討厭的仙了。但其實，你們這些個道貌岸然的玩意才是真的惡心。”

“趙莊教會你們的是就只有滿嘴仁義道德。在人前，你們嘴上盡是好話，在人後，你們最會幹卻是偷雞摸狗。”

“呵，你爹你娘你師父你師門所有的仙家你所有的祖宗要是知道你們就是如此慕學問道的，活著的只能被氣死，死了的就會被氣活，明白麽？”

這一通狗血罵下來，男仙靈們尚且還在暈乎，不知該反駁還是該解釋，華琚就突然伸手扯住說燕綏是半妖的那名男仙的衣領，往自己面前一拽，擡腳狠勁兒往他肚子和小腿上一踢，另一只手再一揮，將他扳倒在地，疼得他齜牙咧嘴，哀哀亂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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