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臺上這出戲正唱的是《長生殿》裏的《聞鈴》，寫的是楊貴妃在馬嵬坡被眾軍逼迫自縊後，唐明皇行至劍閣道上，正值風雨交加，進入劍閣避雨，聞檐前鈴聲淅淅零零隨風而響，勾引起國破妃亡淒然之情。只聽那飾演唐明皇的生角正在戲臺上悲愴淒然的唱道，“淅淅零零，一片淒然心暗驚。遙聽隔山隔樹，戰合風雨，高響低鳴。一點一滴又一聲，一點一滴又一聲，和愁人血淚交相迸。對這傷情處，轉自憶荒塋。白楊蕭瑟雨縱橫，此際孤魂淒冷。鬼火光寒，草間濕亂螢。只悔倉皇負了卿，負了卿！我獨在人間，委實的不願生。語娉婷，相將早晚伴幽冥。一慟空山寂，鈴聲相應，閣道崚嶒，似我回腸恨怎平！ ”

這段武陵花是聞鈴裏最經典的一段唱詞，唐悠從小聽昆曲，這段聽了不知多少遍，也算是耳熟能詳了，她聽著聽著也不由自主的跟著那生角後面小聲哼起了調子。待唐悠回過神來，卻發現蘇昀不知何時開始正看著她，她頓時有些尷尬，臉也開始微微發燙。

蘇昀看著她面紅耳赤的樣子，問道，“沒想到唐姑娘也喜歡聽戲？”

唐悠呵呵一笑道，“啊！對！我從小就愛聽戲。”

“唐姑娘可真是興趣廣泛。”

“呵呵，還好還好。”唐悠尷尬的笑了兩聲，岔開話題道，“不過其實我不喜歡這出戲。”

“哦？此話怎講？”

唐悠看向那生角道，“這《長生殿》意在歌頌唐明皇和楊貴妃之間的愛情，而在我看來那唐明皇卻是最虛假不過了，自古以來都說紅顏禍水，可誰都明白，那不過是男人自己沒有能力，敗了江山，出了事，便讓女人出來頂罪罷了。”

蘇昀聞言註視著唐悠問道，“那依唐姑娘看，唐明皇與楊貴妃之間竟沒有一點情意可言？”

唐悠淡然道，“情意或許是有幾分，但我認為這也稱不上愛情吧，唐明皇看上的是楊貴妃的年輕貌美，而楊貴妃看上的是被皇上寵幸後帶來的權勢地位，兩人之間的關系更像是相互合作，互利互惠。”

“合作關系？”蘇昀沒想到唐悠會說出這四個字，覺得有些意思，於是便又問道，“那唐姑娘認為什麽才是真正的愛情呢？”

唐悠聽到這個問題，腦子裏不禁想起了網上很流行的一種回答，於是不由嘴角上揚，“我覺得愛情這東西，就跟鬼一樣。”

蘇昀聞言思慮了片刻，問道，“此話怎講？”

唐悠抿唇一笑道，“誰都聽說過，可誰都沒見過。”

蘇昀聞言不禁勾唇一笑，唐悠自認識蘇昀以來，便從未見他笑過，而此時他這賞心悅目的一笑便如同春風拂面，讓人如癡如醉，唐悠的心也不由的漏了半拍。

“唐姑娘當真不相信這世上有愛情？”

“或許有吧。”唐悠看向戲臺的方向，淡淡的道，“不然楊貴妃也不會甘願赴死。只是這樣虛無縹緲的愛情又有什麽意義呢，女人不應該只是作為男人的附屬品存在，只要自己足夠強大，根本不需要那所謂的愛情，靠自己也可以活出自己想要的樣子。”

蘇昀望著唐悠的堅定的側臉，半晌道，“唐姑娘當真是巾幗不讓須眉。”

“哪裏哪裏。”唐悠方才一番豪言壯語，被蘇昀這麽一看，臉上便不由有些發燙，“我其實也不過就是有感而發，讓大少爺見笑了。”

唐悠突然發現蘇昀的眼睛仿佛有一種魔力，當他認真看著自己的時候，她便像是被定住了一般，渾身不在在，臉也莫名有些發熱，渾身的溫度都上升了好幾度，於是她連忙端起茶杯，喝幾口水降降溫。

“蘇某有些好奇，不知唐姑娘芳齡幾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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