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當天一早,雲璃便收到了來自第一只紙鳥的反饋，看來她給大師兄的東西已經送到了。

百裏行的確在早晨睜開眼結束入定時，看到了一只白紙折成的小鳥在他周圍晃悠，想到少女說的話,他嘗試與它交流：“是阿瑤叫你來的嗎？”

紙鳥點點腦袋,脖子上的布袋晃了晃,引起了百裏行的註意，這個應該就是少女要送給他的東西？

百裏行試著將布袋取下來,紙鳥也沒有反抗，任由他取下後發出“啾”的一聲，然後拍拍翅膀就要飛走。

百裏行沒去管它,連忙將布袋打開,看到了一個頗為眼熟的小瓷瓶，他立馬知道裏面是什麽了。

青年的指腹輕輕摩挲著瓶身,眼中宛若冰雪消融，露出了清淺笑意，少女居然還把他的靈力會躁動這件事記掛在心上,叫人心中忍不住生出無限暖意。

忽然懷中的玉簡再次有了動靜，百裏行接起後果然聽到少女嬌俏的聲音傳來：“大師兄，東西已經收到了吧！”

“收到了。”青年的聲音唯有在少女面前會柔和不少。

“那大師兄記得要用啊,丹藥煉出來不就是用來吃的嗎。”雲璃還記得之前對方明明有丹藥卻還要自己硬抗魔紋帶來的痛苦,不禁特別強調道。

雖然少女看不見，但百裏行還是順著她的話點點頭：“好，我知道了。”

“嗯嗯，今天是除夕，大師兄新年快樂呀！”

百裏行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什麽是除夕，但想到最近這些天他看到凡人界到處一副張燈結彩的模樣,猜測可能是什麽重要的節日，便明白了少女為什麽要給他送東西。

原來是節日禮物。

青年的心中頓時軟成一片，學著她也送上了祝福：“新年快樂。”

與此同時，不夜城城主府的閣樓之上，一名佩戴著銀色面具的男人忽然伸手一抓，抓住了一只貿然飛入他視線的……紙鳥？

這是什麽？

謝無依捏著這奇怪的小東西左看右看，感覺沒什麽危險，才將它脖子上的布袋拿下，打開一看後，率先註意到了一張字條。

上面寫著：袋子裏的東西名叫安神香，在睡前點上可以幫助睡眠，無毒無害，記得使用，新年將至，祝你新年快樂。署名落款是雲瑤。

看到那個名字，謝無依驀地從懶洋洋的狀態中坐直身體，將袋子裏的另一樣東西拿了出來，那是一個小巧玲瓏的香爐，爐身是銀質鏤空祥雲花紋圖案，從鏤空處看去可以看到裏面有好幾根拇指長的線香，其蓋子也是鏤空狀，不過圖案是一朵牡丹，蓋頂還有一顆瑩白圓潤的珍珠作為頂把，怎麽看都是價值不菲的好東西。

謝無依把玩片刻後又看向還被他抓在手裏的小家夥，問道：“真的是阿瑤讓你送來的？”

紙鳥的尖嘴狠狠啄了幾下謝無依的手，卻絲毫沒有一點威懾力，然後“啾啾啾”了幾聲，也不知道是在回答他的話還是在罵他。

謝無依心裏已經確定這就是雲瑤給他送來的，心情一時大好，根本懶得跟這小家夥計較，隨即便松了手，而紙鳥重獲自由後，連忙扇了扇翅膀飛了出去。

謝無依將香爐先放到了一邊，反而把那張有著少女字跡的紙條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手指更是在“雲瑤”這兩個字上來回撫摸。

他摘下面具後，一張比女子都要美的臉上是雨過天晴的愉悅笑意，他的視線再次落回香爐上，眼神百轉千回又黏糊不已，像是在看著遠在千裏之外的雲瑤，同時喃喃自語道：“阿瑤真是知道怎麽套牢我這顆心，可是阿瑤你怎麽不知道，這香也幫不了我，只有你才是我的良藥。”

自從離開雲瑤之後，他的噩夢再次卷土重來，攪得他夜夜不得安眠，每天都處在情緒煩躁之中，而越是如此，他越是想念少女，如今再看著這份禮物，他內心的渴求瞬間長成了蒼天大樹，這一刻再也無法壓抑下去。

“阿瑤，這次不會再放手了。”謝無依低低地說著，如果此刻有誰對上他的眼睛，怕是能被其中洶湧的占有欲驚到。

……

確定第二只紙鳥也完成任務後，雲璃帶上了其他幾份禮物來到了天清宗，不過她直接用的是大號身份，一身華麗紅裙頗有幾分新年的味道。

她先找到了林敏兒，在對方有些緊張的目光中拿出了一個盒子遞給她，說道：“這是我妹妹給你準備的新年禮物，她不方便過來，就由我來交給你。”

“禮物？”林敏兒楞了楞，顯然沒有想到還會有人送禮物給她，捧著那個有些大小的方形盒子時，說不出的酸澀湧上心頭。

“嗯，她還讓我對你說一聲新年快樂。”雲璃補充道。

林敏兒眼裏不知怎的有些濕潤，她努力克制著內心的喜悅和感動，小心翼翼道：“可以幫我謝謝她，然後也對她說一句新年快樂嗎？”

“當然可以。”雲璃的笑容明媚耀眼，讓林敏兒忍不住偷偷看她，想到就是這個人曾拉住自己的手不讓她墜落懸崖，林敏兒心跳微微加快，鼓起勇氣道，“也謝謝你當初救了我，新年快樂。”

雲璃欣然收下她的祝福，順便問道：“你知道君道友在哪裏嗎？”

“君師兄？”林敏兒搖了搖頭，她已經很久沒特意去關註對方了，“我不清楚，不過應該是在天極峰吧。”

“好，那我現在過去一趟。”

雲璃走後，林敏兒才小心翼翼地打開手上的盒子，只見一條漂亮的粉色裙子折疊整齊地躺在裏面，僅是觸手絲滑的質感便讓她知道這裙子肯定是好東西，而且這還是一件法衣，不僅外表做工是上乘，它的實際作用同樣也不容小覷，可以說是一件華而又實的禮物。

她將盒子像拿寶貝似的抱在懷裏，嘴角悄悄上揚了一抹弧度，她已經不會抱怨當初為什麽要來這裏了，能來到這裏認識雲璃和雲瑤，就是一件最值得令人高興的事呢。

這邊雲璃又來到了天極峰，詢問過其他弟子後才知道君慕言外出歷練去了還沒回來，雲璃便把一個小盒子交給了其中一名弟子，拜托他等君慕言回來時交給他。

她為君慕言準備的是一顆丹藥，有助於幫助對方鞏固增長過快的修為，作為天生靈骨，修為增長比別人快也就意味著他們需要花更多的時間去鞏固它，否則就像沙土做的地基，輕輕一碰就容易轟然倒塌。

離開天極峰後雲璃的最終目的地當然是飄渺峰，禦刀飛上峰頂時看著這個季節仍然不敗的紅葉，不禁再次感嘆它的美麗和溫霽月的修為之高。

雲璃一出現在飄渺峰上，正在外面玩耍的橘貓發現了她，迅速化形為人朝她撲過來：“姐姐你來啦！”

雲璃接住才到她腰部的小孩子，摸著他毛茸茸的發頂時順手摸了把貓耳，叫周苗苗忍不禁抖了抖耳朵，卻並沒有避開她的撫摸。

“苗苗新年快樂，我給你也帶了禮物。”已經知道這只橘貓名字的雲璃當然也為小貓咪準備了新年禮物，她雙手握緊伸到周苗苗面前，笑瞇瞇道，“你是想要左手的貓薄荷還是右手的小魚幹？”

周苗苗果然開始糾結起來，一張小臉都陷入了沈思，似乎這是什麽人生大事。

最終他艱難地做出了決定：“我選小魚幹。”貓薄荷可以不吸，小魚幹不能不吃，橘貓天賦在他的身上得到了很好的體現。

雲璃卻笑著把雙手都打開，兩樣東西全部出現在了她的手上：“喏，不用選，這些都是你的。”

周苗苗圓溜溜的貓眼瞬間亮了起來，他驚喜地拿走了貓薄荷和小魚幹，笑著時還露出了兩顆尖尖的小虎牙：“謝謝姐姐！”

雲璃再次摸了摸他的頭：“去玩吧。”

小貓咪心滿意足地帶著貓薄荷和小魚幹跑走了，已經聽到聲音出來看了有一會兒的溫霽月不禁說道：“你對他可真好。”

“我也給你帶了新年禮物。”雲璃走到石桌旁邊坐下，引得溫霽月也連忙走了過來。

往日穩重溫潤的君子劍在雲璃面前也不禁流露出幾分期待：“是什麽？”

雲璃沒直接告訴他，反而問道：“有茶嗎？”

溫霽月伸手一揮，桌面上便已經出現了一個茶壺和兩杯熱氣騰騰的茶，茶香四溢，裊裊升起的霧氣也讓人在冬季感受到了一絲暖意。

隨後雲璃也從芥子空間中拿出一個食盒，食盒是木制的，只有一層，雲璃將食盒打開，還冒著熱氣的一盤糕點出現了兩人面前。

“這是我做的桃花糕，你願意嘗嘗嗎？”

粉色如桃花狀的糕點小巧玲瓏，香氣撲鼻，是雲璃親手在雲家的廚房做好後帶過來的。

考慮禮物的時候，給溫霽月的就是最難想的，雲璃為此苦惱了好些時候，因為在她看來溫霽月已經是正道第一人，天清宗的尊貴長老，什麽也不會缺，她就算拿些什麽寶貝出來好像對對方來說也是用處不大。

思前想去，雲璃覺得還是心意重要，想到總能在對方身上嗅到淡淡的桃花香，便靈機一動親手做了份桃花糕。

雲璃是會下廚的，在現代時母親曾擔心她以後不會做飯會把自己餓死所以手把手教過她，不過後來事業繁忙，她也只會在空閑時間偶爾下廚或是回老家做給母親吃。

來到修真界後這也是她第一次下廚，不過她已經提前試過味道，手藝沒退步，就是不知道合不合對方的口味了。

而溫霽月早在聽到這是她自己做的時便忍不住露出驚訝，阿璃居然親手給他做糕點？這項行為的意義已經遠遠超過了食物味道本身，叫他心尖都在發顫。

“不試試嗎？我放了中等的糖，如果你覺得甜就喝口茶解解膩。”這也是她要茶的原因，她是喜歡甜的，所以覺得味道合她的口味。但雲璃其實也有些忐忑，對方之前還親手做了可以救命的木簪給她，她做的這些不知道對方會不會喜歡。

溫霽月卻根本不在乎味道，不管味道怎麽樣他都一定會將這盤阿璃親手為他做的糕點吃完，這樣想著他拿起了其中一塊，放到唇邊斯文地咬下一口，清甜香氣頓時在味蕾上彌漫開來，軟軟糯糯的口感也不失爽口，可以說是很合他的口味了。

“怎麽樣？”雲璃雙手撐在石桌上托著下巴，歪著腦袋看他。

“是我嘗過最好吃的。”溫霽月毫不吝嗇地給出最高評價。

“誇張了。”雲璃雖這麽說著，眉眼卻笑得彎彎，自己做的食物得到別人的喜歡就是對廚師最好的讚賞。

溫霽月用行動證明了他的喜歡，一塊吃下後隨即又拿了另一塊，讓雲璃也徹底放心下來。

喜歡就好。

待他停下動作後，雲璃也不忘對男人說一句：“新年快樂。”

“新年？”

雲璃為他解釋：“今天是凡人界的除夕，過了今天就要迎來新的一年，所以是需要慶祝的。”

溫霽月立馬明白了這是一個節日，而且阿璃看上去好像還很重視，那他要不要也回贈一份禮物呢？

就在他思考該送什麽時，忽然聽少女喃喃說道：“瑞雪兆豐年，要是下一場雪就好了。”

雲璃在現代就是個南方孩子，每年冬天哪怕下了很小的雪都能讓她興奮半天，來了修真界之後，南境也是常年氣候溫和，她十八年來好像只見過不超十次。

溫霽月突然福靈心至，心念一動，飄渺峰頂上竟慢慢飄起了雪花。

突然感覺到耳朵一涼時，周苗苗正在抱著小魚幹埋頭苦吃，貓咪的耳朵敏感，他從小魚幹中擡頭，便看見了天上飄起了白白的、冰冰涼的東西，從沒見過雪的小貓咪好奇地伸出舌頭接住了一片雪花，結果涼得他立刻縮回了貓舌頭。

這玩意兒沒味道，還凍舌，小貓咪不喜歡。

雲璃見到雪高興地站了起來，伸出手一接，冰涼的雪花觸碰到她溫暖的掌心一觸即化，可也擋不住她對雪的熱情。

隨著雪漸漸變大，雲璃的頭上已經沾上了一些雪花，黑發中有了點點白色，溫霽月見罷也隨之撤去周身的結界，讓雪花飄落在自己的發間。

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頭。①

看著雲璃與他一樣被雪染白的頭發，溫霽月心跳忽的加快，耳朵有了些許燙意。

他這樣……算不算也與阿璃一起共白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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