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二章 清源妙道真君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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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渺素質問道：“楊戩，貧道教你一場，連名字都不配讓你與人提及嗎？”
楊戩連忙解釋，“師父，徒兒不是這個意思，徒兒是怕，是怕有人會找師父的麻煩。”
玉渺素擡手敲了一下楊戩的額頭，“貧道若是怕麻煩，就不收留你這只小狐貍了，還不起來？”
楊戩揉了揉額頭，“是，師父。”
玉渺素笑著扶起地上的徒弟，“放心，貧道既然答應收你為徒，就不會不管你的。”
楊戩笑著點頭，“是，謝謝師父。”
好飯不怕晚。
玉渺素的徒弟收的雖然比別人晚，但是他的徒弟表現出色，可不比別人差。
回到玉虛宮一個月的時間裏，玉渺素雖然沒有時時刻刻在旁邊監督楊戩練功，但是他從未懈怠，每天都是勤奮練功，從不耽擱片刻。
這段時間，因為要籌備首座弟子大典的事宜，所以玉渺素特別忙。
楊戩為了不讓自家師父擔心，所以受傷的事情也就沒跟師父說。
瞞是瞞不住的，玉渺素這雙眼睛什麽都漏不掉。
楊戩不說，玉渺素也不是發現不了。
楊戩在比武場上招式明顯和平時不一樣，誰都知道比武的結果是為了什麽，肯定都是當仁不讓。
招式打得快是為了快點結束戰鬥，這無可厚非，但是招式做得不到位，這就不合常理了。
楊戩練功一向勤勉，從來沒有偷懶的舉動，今天的比武他雖然是勝了，但是有很多個不該出現的失誤。
看到這裏，玉渺素想起來之前哪咤曾經說過，楊戩幫過他。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楊戩就是前幾天受的傷，一直沒有告訴自己。
首座弟子的名位在別人眼中是一份莫大的榮耀，但是在玉渺素眼中它算不得什麽。
楊戩成功贏得了首座弟子的名位，也成了三代弟子中第一個擁有道號的人，元始天尊欽封清源妙道真君，這對他來說，是莫大的恩賜。
從此刻開始，天庭就不能因為玉渺素收楊戩為徒而做文章了。
成功幫助自家師父解決了麻煩，楊戩覺得特別開心。
就在楊戩以為玉渺素會給自己什麽獎勵的時候，他沒看到自家師父有多高興，反而是冷了臉色。
還好，只是罰跪。
楊戩已經覺得很慶幸了，比起自己那個嚴厲的父親，自家師父已經很仁慈了。
拜師一年多的時間裏，這還是楊戩第一次被罰。
比起之前隔三差五就要被自家父親棍棒教育一頓的時候，楊戩覺得現在特別幸福。
雖然自家師父俊逸清冷的臉上笑容很少，但他一直都是一個溫暖的人。
楊戩生病的時候，玉渺素會在旁邊衣不解帶的照顧他。
這溫暖的感覺，楊戩神智迷亂，恍惚之間，輕喚了一聲父親。
每每這個時候，玉渺素總會扶著楊戩躺好，就坐在床邊陪著他。“戩兒，睡吧，師父在這陪你。”
看著身邊的這個孩子在一天天長大，玉渺素心中萌生了一個想法，他希望能多留這個孩子幾年。
玉泉山一直都是個寧靜的地方，只是楊戩來了之後才開始熱鬧起來。
能讓玉渺素快樂的事情很少，可以說是幾乎沒有。
但是楊戩到了玉泉山之後就不一樣了，玉渺素覺得自己有孩子了。
就像許多年前幻想的那樣，是一個活潑可愛，聰明機靈的男孩子，長得有幾分像自己，也有些像他母親。
楊戩的外表正好就是玉渺素設想的那樣，特別吻合。
玉渺素若是想強留楊戩在玉泉山，也就不會讓他學藝三年，就讓他離開玉泉山去救母親了。
楊戩有自己的親人，玉渺素不會剝奪他和親人團聚的機會。
雖說是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但是收了徒弟，也不能拘束著徒弟的自由。
楊戩離開玉泉山的那一天，玉渺素徹夜未眠。
這一整晚，玉渺素都在擔心自己的徒弟能不能成功救出自己的母親，一家團聚。
最終，楊戩還是沒有救出自己的母親。
時機未到，再多的努力也終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徒勞無果。
最是無情帝王家，為了捍衛自己的尊嚴，那個高高在上的三界之主，寧願舍棄自己的親妹妹。
即便楊戩已經苦苦哀求，為了自己的母親，他甘願為奴為仆，萬劫不覆，也打動不了玉皇大帝的心。
“楊戩，朕的規矩無人能破，十大金烏，發揮出你們所有的熱量，曬死他。”
楊戩失去了母親，也給天下蒼生帶來了一場劫難。
“誰要是殺我母親，我一定將他全家大小趕盡殺絕，趕盡殺絕。”
那一天，楊戩一怒之下，殺了九大金烏。
弱水之患，凡間生靈死傷無數。
楊戩成功挽救了弱水帶來的災難之後，他就回到了玉泉山。
天下之大，楊戩的容身之處，除了灌江口那個傷心之地，也就只有玉泉山金霞洞了。
五個月之後，楊戩奉師命前往西岐助武王伐紂。
元始天尊苦心孤詣培養了四十年的姜子牙終於在西岐有了他的用武之地。
楊戩走後，玉渺素還是和之前一樣在玉泉山和玉虛宮兩個地方來回奔波。
自從那一年傳出元始天尊和玉渺素的謠言之後，玉渺素就很少會留宿在玉虛宮了。
清者自清，玉渺素不是擔心什麽，只是不想給自己的師父帶來那些不必要的麻煩。
如今楊戩離開玉泉山，玉渺素也不能放下一切去尋找那個人，因為他要留在玉泉山等消息。
玉虛宮的消息，玉渺素要等，西岐的消息，玉渺素也要等。
輔佐西岐武王的弟子沒有一股腦的全部下山，該由誰去，玉渺素都是要深思熟慮過之後才能下調令。
入了封神榜，就要受天界的約束。
這樣的歸宿，對於修行多年未成正果的人倒是個好去處。
但是對於已經得道的大羅金仙來說是莫大的損失，然而天命已定，有些人註定是榜上有名了。
封神榜上三百六十五位正神的名字，玉渺素能掐算出三百六十四位。
玉虛宮前往西岐助武王討伐商紂所有弟子的命運，除了楊戩，玉渺素都能算出來。
大結局 我一定會找到你
玉渺素擔心越是算不出來，就越有可能是自己之前算到空缺的位置，加之楊戩在九曲黃河陣九死一生逃過一劫的事情，玉渺素越發擔心自己的徒弟也是榜上有名的一個。
還好，最終的結果證明玉渺素的擔心是完全多餘的。
紂王命喪摘星樓，聖主武王一統天下，河清海晏，天下太平。
楊戩已經成功迎娶了自己的心上人，看著自己的徒兒如今得到了圓滿的結果，玉渺素覺得自己這個做師父的也時候功成身退了。
這個白衣道士，依舊是獨來獨往，孤身一人回到玉泉山。
滿山的牡丹花，花香四溢，沁人心脾。
如今，玉渺素終於可以放心大膽的說一句，“清婉，我可以去找你了，我一定會找到你。”
相見的結果，其實並不美好。
見不到，反而還能有一份期待，因為相見之後，那就是永遠的分離了。
斬仙劍的劍穗隨風擺動，沒有人會知道那個隱藏在明珠之內的殘魂此刻有多難過，
為你，我可以舍棄自由。
可你，卻不願讓我為你放棄自由。
今天，是九月二十四，是玉渺素記得最清楚的日子。
多年之前，玉渺素和石清婉在這一天定情，他們二人互相交換信物。
一笛一簫。
玉笛已伴隨石清婉長眠地下。
竹簫，是玉渺素從不離身的東西。
為了這支竹簫，玉渺素兩次險些丟了性命。
如今想起來，還真是有些重物輕人了。
心上人的樣子，玉渺素從未忘卻。
那些幸福的過往，刻骨銘心，記憶猶新。
這些年，玉渺素極力和白蕓淩保持距離，他不會接受白蕓淩的感情，永遠都不會。
能得佳人芳心暗許，對別人來說是一件好事，但是玉渺素不這麽認為。
玉渺素自始至終只愛過一個女人，她叫石清婉，是亳州一個心地善良的女醫，是玉渺素心中最好的女子。
既見君子，雲胡不喜。
石清婉心中也只有一個最完美的玉渺素。
不論那人是人是妖，石清婉對他都是一如既往的深情，並沒有因為他是妖怪就畏懼退縮。
這樣勇敢的姑娘，讓人如何能忍心辜負呢？
斷情崖下墜落的不只是石清婉一個人，還有玉渺素的心。
從見到石清婉的屍身之後，玉渺素就不似之前那般充滿期待了，他的眼中，再也沒有對愛情的渴望，此後，一心只為了天下蒼生。
因為守護天下蒼生，也是守護心中的那個人。
若有可能，玉渺素何嘗不想與那人長相廝守，終老一生呢？
可是上天賦予玉渺素那麽多寶貴的東西，卻唯獨沒有給他追求幸福的權力。
造化弄人，明明已經有機會觸及到幸福，卻因一句人妖殊途，就要陰陽相隔，永生永世難以相見。
元始天尊說玉渺素執念太深，希望他能放下執念，為了幫他擺脫痛苦，甚至哄他喝下失去記憶的失魂水。
可是結果呢，失去記憶，就會快樂嗎？
那些刻骨銘心的記憶，玉渺素還是沒有忘記。
有些事情，已成定局，玉渺素不想改變什麽。
宮、商、角、徵、羽、文、武，七根琴弦，訴不盡心中無盡思念。
玉渺素給自己的琴取了一個名字叫長相思。
不只是琴，玉渺素給自己種的每一株牡丹花都取了名字。
這朵白牡丹叫塞外雪，這朵紅牡丹叫紅霞滿天，這朵黃牡丹叫艷陽高照...
可惜無人同賞塞外雪，無人同觀紅霞滿天，也無人同沐艷陽高照。
玉渺素回首自己五萬餘年的生命歷程，那最快樂的時光，竟然只有最短暫的四百餘年。
如果可能的話，玉渺素多希望自己還是那個無拘無束，率性而為的玉公子啊。
可惜，再也沒有這種可能了。
物是人非，終究是回不去了。
這個孤單的人從未有過半點改變，他對那人的思念已經是日覆一日，年覆一年。
眾裏尋她千百度，卻尋不到那人身在何方。
花自飄零水自流，一處相思，兩處閑愁。
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這一片深情，終究是辜負了。
殊途同歸，談何容易。
從前的玉渺素只是一個地位低下的小妖，為人輕視，無力捍衛自己的感情，無能為力沒有辦法改變就只能被迫勉強自己接受。
後來，玉渺素擁有了可以改變一切的能力，他還是不能隨心所欲，肆意妄為。
因為，玉渺素不願為了一己私欲而傷害別人，他寧願委屈自己。
同樣，玉虛宮的元始天尊也做出了這樣的選擇。
雖然這位老者的有些決定是錯的，但是他的初衷肯定都是好的，只是有些事情，他選錯了方向。
封神之戰，闡教雖然沒有像截教那樣全軍覆沒，但是損失也是慘重的。
有很多人都去了西方教，元始天尊昔日引以為傲的昆侖十二金仙，再也聚不齊了。
文殊廣法天尊成了文殊菩薩，普賢真人成了普賢菩薩，慈航道人現在是大慈大悲觀世音菩薩，懼留孫是懼留孫佛，還有從前的闡教副教主燃燈道人，現在該尊他為燃燈佛祖。
當師父的都走了，他們的徒弟自然也跟著去了西方教。
封神結束那一日，元始天尊並不開心。
這原因為何，別人不知道，玉渺素還會不知道嗎？
這麽多年的徒弟，說離開就離開，就那麽決絕的走了。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這個看起來有些嚴肅的老頭，他的內心是很柔軟的，他將每個徒弟都當作自己的孩子，他不舍得孩子們離開他。
但是，還是走了，要走的人無法挽留，想留也是留不住的。
值得慶幸的是，元始天尊沒有看錯自己的愛徒。
玉渺素是不會離開元始天尊的，“老伯，兒子永遠都是玉虛宮的人，永遠不會離開您。”
至少也要有三萬年了，玉渺素終於又以兒子的名義做出了保證。
一半的原因是想讓元始天尊放心，另一半，也是因為玉渺素選擇妥協讓步了。
做人還是要懂得知足常樂更開心。
玉渺素現在就覺得很滿足，他有老伯，也有徒兒，有徒兒，將來就會有徒孫，有很多很多個徒孫。
楊戩相貌英俊，他的孩子一定也是儀表堂堂。
到時候，玉泉山有一大群孩子，一定會特別熱鬧。
想到這裏，玉渺素帶著笑容入睡了。
月落日出，又是新的一天開始。
玉泉山金霞洞的玉鼎真人也重新開始了他的征途。
番外：玉泉山師徒（一）
寧靜的玉泉山今天突然多了兩個人。
而且玉渺素感覺今天好像是比平常熱了許多，這才四月份，不至於這麽熱啊！
好端端的怎麽會這樣，玉渺素決定出去看看。
原來是一個身穿金色鎧甲的人在追殺一個男孩。
那人身上的溫度就是隔了很遠都能感覺到很高，他拿著劍向那個男孩一步一步緩緩靠近。
“楊戩，你這個妖孽，現在逃不掉了吧？我看現在還能有誰來救你？”
原來那個男孩叫楊戩。
是個俊俏的男孩子，就是消瘦的厲害，看樣子應該有十歲了。
楊戩踉蹌著站起來，面對死亡，他似乎早有準備，眼中堅毅果敢竟沒有一絲畏懼，這不像是一個這麽小的孩子該有的。
“大金烏，你要殺就殺，哪來這麽多廢話？”
玉渺素從他們二人的對話中推斷出來兩人的身份。
楊戩，名不見經傳，玉渺素沒聽說過。
楊戩的母親，玉渺素倒還認識，天庭的長公主，這麽一看，楊戩也是出身不凡。
大金烏，玉渺素還是知道的，玉皇大帝的兒子，天上的太陽。
這孩子跟太陽能有什麽仇呢？
按輩分算來，這兩個不是表兄弟嗎？
誇父逐日的時候也沒見太陽要把他給置於死地啊！
救人要緊，玉渺素也不能繼續聯想，再不出手，楊戩這孩子就真讓太陽給弄死了。
大金烏有史以來就沒這麽丟人過，手裏的劍居然被人給踢飛了。
玉渺素走過來護住楊戩，“欺負一個手無寸鐵的孩子算什麽能耐？玉皇大帝的兒子就這麽點本事？”
大金烏拾起寶劍，重新握在手中，“你是何人，多管閑事。”
聽到這話，玉渺素是真想知道大金烏的腦子是不是有點毛病，闖進人家的地盤，還問人家是誰。
算了，既然你這個沒眼力當然看不出來，那我就自報家門好了。
“貧道是昆侖山玉虛宮元始天尊門下玉泉山金霞洞玉鼎真人。
貧道不管你和這個孩子有什麽恩怨，但是貧道絕不允許任何人在玉泉山傷害生靈。
莫說是一條人命，就是損了我玉泉山的花草，貧道也一樣要你償命。”
大金烏也不是一點見識都沒有，他知道玉鼎真人是元始天尊的愛徒，這可得罪不起。
“玉鼎真人，看在元始天尊的面子上，我不和你一般見識，楊戩，這次算你命好，下一次你就沒這麽幸運了。”
玉渺素看著那個離去的身影，滿眼的不屑，“本事不大，口氣倒是不小。”
幸運逃過一劫，楊戩立即雙膝跪地準備拜謝救命恩人。
“楊戩多謝真人救命之恩，請受楊戩一拜。”
“不必如此。”玉渺素不喜歡別人拜自己，所以就將楊戩給扶起來了。
“多謝真人。”楊戩水汪汪的大眼睛盯著玉渺素似乎是有了新的打算。
玉渺素已經不是第一次見到這種眼神了，他明顯的感覺到，這孩子是想拜師。
他想歸他想，盡管去想，貧道還不想收徒弟呢。
玉渺素給楊戩指了方向，告訴他順著東南方向沿小路一直走就可以下山。
楊戩想拜玉鼎真人可不是一天兩天了，之前他聽女媧宮的人說過玉鼎真人是昆侖十二金仙之首，法力高強，鋤強扶弱，不畏權貴，懲惡揚善。
如今好不容易碰上真神了，楊戩哪能錯過機會，他連忙追趕玉渺素的腳步。
“真人，真人，請留步，楊戩有事相求。”
玉渺素看楊戩窮追不舍，遂停住腳步，準備將話和他說明白。
“如果是想拜師的話，楊二公子請免開尊口，貧道不收徒弟。”
楊戩不由得驚嘆，果然是神仙，未蔔先知，我還沒說，他就知道了，這麽厲害的師父，我可不能錯過啊！
激將法，對別人有用，對玉渺素這個人精是完全沒用。
這招不行，就只能換另一個辦法了。
楊戩跪在金霞洞門口，言詞懇切的表達自己的誠心。
玉渺素期間給楊戩送過吃的，但是他都不接受。
楊戩一直態度堅決的表示不收自己為徒，就不接受玉渺素的東西。
真是個倔強的孩子。
這份執拗的樣子倒真是可愛。
玉渺素對楊戩有了興趣，他掐指一算，原來這楊二公子是家裏最令人頭疼的孩子啊！
一個月三十天，每天闖的禍都不重樣。
玉渺素感慨這孩子有自己年輕時的風采。
不錯不錯，有意思。
其實收個徒弟也不是不行，這孩子要是離開玉泉山就危險了。
多少年了，玉渺素都沒碰上自己感興趣的孩子，沒想到今天竟然自己送上門了。
楊戩現在已經跪了一天了，玉渺素想再考驗他兩天，如果兩天之後他是保持這樣堅定的態度，那就收下他做徒弟。
別說是三天，只要玉渺素能答應收自己為徒，楊戩跪多久都可以。
皇天不負有心人，楊戩終於等到金霞洞裏的人出來對他說，“徒兒，起來吧。”
“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一拜。”
楊戩一個頭磕在地上，從此刻開始，玉泉山金霞洞的玉鼎真人有徒弟了。
收了徒弟，自然要給他立規矩。
玉渺素定的規矩很簡單：潔身自好，愛惜性命。受責罰的時候，不準逃脫。
其實不許徒弟受責罰逃跑這件事，玉渺素也不必說，他要是真準備動手，楊戩也跑不掉。
挨打不能逃跑這事，就算玉渺素說，楊戩也不會做。
從前在家裏挨打也不是沒試著逃過，但是被抓回來打得就更重了。
有了教訓，楊戩也就不敢在自家父親手下逃跑了。
照理說來，楊戩應該準備一份拜師禮的，但是現在，他除了一片赤誠，什麽也拿不出來。
其實也無妨，多年以前天庭的長公主已經送過一份厚禮給玉渺素了，玉渺素一直想著要把這個人情換回去，這下也算是有機會了。
玉渺素看著楊戩那雙眼澄澈如水的目光，他想到的不是楊戩的母親，而是自己心中一直難忘的人。
“徒兒，貧道再給你取個別名，清源，如何？”
正本清源，是清源這個名字的第一個由來。
還有一個原因，是因為念源這個名字。
清這個字，是玉渺素心上人的名字。
源這個字，是玉渺素許多年前想給自己兒子取名時用的字。
玉泉山師徒（二）
從此以後，楊清源這個名字就是楊戩在人間的化名。
名師出高徒，收了楊戩這個徒弟，可以說是玉鼎真人引以為傲的事情，從前都是他稱讚別人的徒弟好，如今也有人誇獎他的徒弟優秀了。
不知從何時期，玉渺素這個名字已經被玉鼎真人完全取代了。
關於玉鼎真人的出身，也做了一個美好的修飾，從一個受天地靈氣孕育而成的玉石精，變為如今廣為流傳的仙玉化形而來。
成了神仙，連出身都變得仙氣飄飄了。
若是玉渺素沒有得道成仙，還是那個逍遙自在的玉石精玉公子，如今肯定還是要被人說是妖孽了。
有些事情，就是這麽滑稽可笑。
那些墻頭草，見風轉舵的本事也真是厲害。
說到底，這趨炎附勢，獻媚討好的人還是太多了。
這樣的事情，玉鼎真人在闡教也是見得多了，早已司空見慣。
從前，玉鼎真人是不會在玉泉山住太久的。
但是有了楊戩這個徒弟之後，他待在玉泉山的時間變得多了不少。
楊戩是仙凡之子，天賦異稟。
楊戩有著極強的領悟和學習能力，他和玉鼎真人一樣都可以做到過目不忘，有這樣一點即通的徒弟，做師父的怎麽會不喜歡呢，恨不得把自己會的東西都教給他。
玉泉山的玉鼎真人才不會和乾元山的太乙真人一樣，連對自己的徒弟都要防備著，做留一手的準備。
做師父的傾囊相授，當徒弟的也在努力去學，不願辜負師父的好意。
一轉眼，楊戩已經來了玉泉山一年半了。
每天都和師父朝夕相對，玉鼎真人的一舉一動，也都是落在楊戩眼中的。
玉鼎真人在玉泉山平時做的事情每天都是一樣的，早上起來練劍，吃過早飯之後給楊戩上課，之後看書寫字，下午的時候，會去檢查楊戩練功的進展，晚上再幫楊戩做一個總結。
但是九月二十四日，這一天就不一樣了。
因為這一天，是楊戩的假期。
玉鼎真人的這個舉動，楊戩很奇怪，這不年不節的，放哪門子假啊？還是師父見自己練功勤奮，所以額外給的獎勵？
不過這話，楊戩也只能在心裏想想，一看自家師父那不想理人的樣子，楊戩也知道自己是問不出來原因了。
救母心切，楊戩根本沒有心思休息，他還是照常練功。
突然間身邊多了一個人，玉鼎真人其實還是有些不習慣的。
玉鼎真人之所以在九月二十四這天給楊戩放假，是他今天什麽都不想做，只想安安靜靜給自己的心上人慶祝一下生辰。
楊戩一整天的時間都在練功，玉鼎真人則是一直在看花。
玉泉山有兩樣東西是玉鼎真人最寶貝的，一個是竹子，另一個就是牡丹花。
竹子，玉鼎真人只是三五個月去照看一次。
牡丹花就不一樣了，每隔三五天就要去看一眼。
這花確實很漂亮，但是楊戩想不明白自家師父為什麽對這些花這麽在意。
在玉虛宮的那段時間裏，黃龍真人和楊戩說過玉鼎真人脾氣不好，還說千萬不能動玉泉山的花，不然容易小命不保。
玉泉山的花，楊戩沒興趣去碰。
但是說玉鼎真人脾氣不好，楊戩就不認同了。
自家師父哪點像脾氣不好的人了，楊戩可不這麽認為。
玉鼎真人在楊戩眼中，那是比自家父親脾氣還好的人，雖然他不太愛笑，但他是個溫潤如玉的人。
也不能說玉鼎真人不愛笑，他在這一個人看花的時候，笑得也挺開心的，還好沒被人看見，不然就會讓人當作是瘋子了。
玉鼎真人每天都有一篇必須要寫的字，每次寫完都會燒掉，是《詩經》——《野有蔓草》。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揚婉兮。
邂逅相遇，適我願兮。野有蔓草，零露瀼瀼。
有美一人，婉如清揚。邂逅相遇，與子偕臧。
不為別的，因為這一篇，有他心上人的名字，還因這一篇，像極了他們二人的故事。
清婉兩個字，玉鼎真人不能直接寫出來，因為他不能讓人知道自己心中還思念著那個人，他只能一個人悄悄去想。
《詩經》，楊戩是讀過的，這一篇，楊戩的哥哥楊蛟有給他講過，這寫的是一個男子在野外遇見了他心儀的姑娘，並向她吐露了愛慕之意。
聰明人是懂得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的。
每個人心中都有不想讓人知道的秘密，楊戩猜想自家師父有這等傾世絕塵的俊美容顏，一定也有心儀的女子。
這些疑問，楊戩並不想去探索，他現在一心只想學好本事，救出母親，然後帶著妹妹，一家人歸隱山林。
三年時光轉瞬即逝，玉泉山的這對師徒終於到了分離的一日。
楊戩行禮拜別玉鼎真人，離開玉泉山，踏上了救母的路途。
這三年時間裏，玉鼎真人已經開始習慣身邊多了一只話癆小狐貍。
現在人突然走了，玉鼎真人反倒是無所適從了，他走出金霞洞，望著楊戩離去的方向，良久，才自言自語道：“戩兒，你很快就會回來吧？”
此行兇險，也不知楊戩能否平安歸來。
玉鼎真人心煩意亂，此時也算不出來自家徒兒的行程是否順利。
應該，是會平安歸來吧？
一定能平安回來的。
果然很快就回來了。
桃山的情況不太樂觀，被壓在桃山之下的瑤姬被天規所化的鐵鏈束縛著，桃山搬不動，也砸不開，楊戩無計可施，返回玉泉山向玉鼎真人請教對策。
但是，這一次，玉鼎真人並沒有像之前一樣，對任何問題都能做出解決辦法。
偶然之間，楊戩找到了金剛石。
這一次，玉鼎真人一向聽話的徒弟，並沒有聽他的勸阻。
楊戩帶著金剛石煉就的金剛石斧前往桃山救母，一切並沒有他預想的那麽順利。
十日淩空，天庭的長公主在這一天離世，那團火焰就在楊戩眼前燃燒，直至熄滅。
楊戩失去了母親，玉帝失去了九個兒子，凡間的生靈被天災所累，失去親人，家破人亡。
玉泉山師徒（三）
此時此刻，憤恨交加的楊戩一心只想著報仇，他舉著金剛石斧，對小金烏窮追不舍，口中叫嚷著，“趕盡殺絕。”
玉皇大帝號令三界要誓死保住小金烏。
遠在玉泉山的玉鼎真人也是這時知曉了楊戩的消息。
三界不能失去光明，玉鼎真人也不能失去徒弟。
“戩兒，住手。”
任何一個擋在自己面前的敵人，楊戩都可以將他打走，可唯獨是自家師父，楊戩做不到。
最終，楊戩還是聽了玉鼎真人的勸阻，放過小金烏。
但是天庭可沒有打算放過楊戩。
玉皇大帝為了淹死楊戩一個人，不惜拉上凡間生靈做陪葬，天河弱水下界，一時之間多少生靈屍橫遍野，哀鴻滿地。
最終治理水患的人，也是這場浩劫之中的受害者。
楊戩幫助受難者重新建立家園，可是卻沒有人幫助他建立家園。
除了妹妹楊嬋，楊戩就只有玉鼎真人這個師父了。
解救弱水之患以後，楊嬋回到女媧宮繼續修煉，楊戩則是回到了玉泉山，他覺得自己也時候該盡盡孝心，做一個徒弟該做的事情了。
玉鼎真人是不習慣別人做服侍他的事情，所以楊戩留在玉泉山也就是做些端茶倒水的舉手之勞，再有就是在玉鼎真人寫字的時候在一旁研墨，天氣好的時候，幫著玉鼎真人曬曬書。
之後，封神之戰，楊戩大顯身手。
伐紂滅商，聖主武王取代帝辛，一統天下，四海安寧。
楊戩從封神戰場歸來，帶回一千二百草頭神鎮守灌江口。
楊戩如今不僅有闡教的敕封，也有天庭賜予的神位，身份已然是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可當楊戩名不見經傳，還是無家可歸的流浪少年，被天庭追殺時，那些人口口聲聲不是也在叫他妖孽嗎？
後來楊戩有了神位，成了受人尊敬的昭惠顯聖二郎真君，當初那些罵他是妖孽的人，不是也反過來要尊稱他一句真君大人。
玉鼎真人看著自己的徒兒有如今這般成就，也很是滿意。
想當初人妖殊途，與心上人陰陽相隔的玉鼎真人如今能看著自己的徒兒和心上人喜結連理，他心中倍感欣慰。
可是玉鼎真人沒想到，自己徒兒的婚姻不是幸福的開始，而是痛苦的開始。
楊戩甚至連看月亮都是錯，這樣無理取鬧的生活，楊戩過了一千多年。
當楊戩接下天庭任命他為司法天神的聖旨時，他與妻子的情分，也就此終了了。
是幸運，也是不幸。
楊戩終於有了自己的孩子。
可是這個孩子，並不是由他的父母撫養長大的。
玉鼎真人給這個孩子取名為傲辰，也是為了讓他記住自己的母親。
一個繈褓之中的嬰兒，就這樣，留在了玉泉山金霞洞。
玉鼎真人從未養過孩子，更何況，是這麽小的孩子。
當他母親把孩子交到玉鼎真人手上時，玉鼎真人是根本沒有思考過自己能不能養好這個孩子，就答應了。
不要說養一個孩子，在玉鼎真人收徒弟之前，他連一個寵物都沒養好。
貓、狗、兔子、烏龜、大雁、鷹、麻雀、百靈，再好養的寵物，在玉鼎真人手裏都養不過一個月就會養死了。
饒是這樣，他還是成功養大了這個孩子。
在楊傲辰三百七十四歲那年，他又險些失去了父親。
楊戩的逆天之舉，元始天尊大為震怒。
再加上有太乙真人一直在旁邊拱火，元始天尊的怒意被加大了不少，氣憤之下，已動了殺心。
玉鼎真人不會不管自己徒弟的死活。
多年之前，玉鼎真人曾與元始天尊戲言說過，將來自己的徒弟若是翻了什麽大不韙的過錯，他就先跪鐵鏈反省，等想明白了再去收拾那個孽徒。
沒想到如今一語成讖，玉鼎真人倒是真的需要跪鐵鏈了。
元始天尊做出的決定很難更改，玉鼎真人也沒有十足的把握，他只能用苦肉計試試，只要能讓元始天尊心軟，那就一切都好商量了。
其實玉鼎真人很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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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戩連忙解釋，“師父，徒兒不是這個意思，徒兒是怕，是怕有人會找師父的麻煩。”
玉渺素擡手敲了一下楊戩的額頭，“貧道若是怕麻煩，就不收留你這只小狐貍了，還不起來？”
楊戩揉了揉額頭，“是，師父。”
玉渺素笑著扶起地上的徒弟，“放心，貧道既然答應收你為徒，就不會不管你的。”
楊戩笑著點頭，“是，謝謝師父。”
好飯不怕晚。
玉渺素的徒弟收的雖然比別人晚，但是他的徒弟表現出色，可不比別人差。
回到玉虛宮一個月的時間裏，玉渺素雖然沒有時時刻刻在旁邊監督楊戩練功，但是他從未懈怠，每天都是勤奮練功，從不耽擱片刻。
這段時間，因為要籌備首座弟子大典的事宜，所以玉渺素特別忙。
楊戩為了不讓自家師父擔心，所以受傷的事情也就沒跟師父說。
瞞是瞞不住的，玉渺素這雙眼睛什麽都漏不掉。
楊戩不說，玉渺素也不是發現不了。
楊戩在比武場上招式明顯和平時不一樣，誰都知道比武的結果是為了什麽，肯定都是當仁不讓。
招式打得快是為了快點結束戰鬥，這無可厚非，但是招式做得不到位，這就不合常理了。
楊戩練功一向勤勉，從來沒有偷懶的舉動，今天的比武他雖然是勝了，但是有很多個不該出現的失誤。
看到這裏，玉渺素想起來之前哪咤曾經說過，楊戩幫過他。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楊戩就是前幾天受的傷，一直沒有告訴自己。
首座弟子的名位在別人眼中是一份莫大的榮耀，但是在玉渺素眼中它算不得什麽。
楊戩成功贏得了首座弟子的名位，也成了三代弟子中第一個擁有道號的人，元始天尊欽封清源妙道真君，這對他來說，是莫大的恩賜。
從此刻開始，天庭就不能因為玉渺素收楊戩為徒而做文章了。
成功幫助自家師父解決了麻煩，楊戩覺得特別開心。
就在楊戩以為玉渺素會給自己什麽獎勵的時候，他沒看到自家師父有多高興，反而是冷了臉色。
還好，只是罰跪。
楊戩已經覺得很慶幸了，比起自己那個嚴厲的父親，自家師父已經很仁慈了。
拜師一年多的時間裏，這還是楊戩第一次被罰。
比起之前隔三差五就要被自家父親棍棒教育一頓的時候，楊戩覺得現在特別幸福。
雖然自家師父俊逸清冷的臉上笑容很少，但他一直都是一個溫暖的人。
楊戩生病的時候，玉渺素會在旁邊衣不解帶的照顧他。
這溫暖的感覺，楊戩神智迷亂，恍惚之間，輕喚了一聲父親。
每每這個時候，玉渺素總會扶著楊戩躺好，就坐在床邊陪著他。“戩兒，睡吧，師父在這陪你。”
看著身邊的這個孩子在一天天長大，玉渺素心中萌生了一個想法，他希望能多留這個孩子幾年。
玉泉山一直都是個寧靜的地方，只是楊戩來了之後才開始熱鬧起來。
能讓玉渺素快樂的事情很少，可以說是幾乎沒有。
但是楊戩到了玉泉山之後就不一樣了，玉渺素覺得自己有孩子了。
就像許多年前幻想的那樣，是一個活潑可愛，聰明機靈的男孩子，長得有幾分像自己，也有些像他母親。
楊戩的外表正好就是玉渺素設想的那樣，特別吻合。
玉渺素若是想強留楊戩在玉泉山，也就不會讓他學藝三年，就讓他離開玉泉山去救母親了。
楊戩有自己的親人，玉渺素不會剝奪他和親人團聚的機會。
雖說是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但是收了徒弟，也不能拘束著徒弟的自由。
楊戩離開玉泉山的那一天，玉渺素徹夜未眠。
這一整晚，玉渺素都在擔心自己的徒弟能不能成功救出自己的母親，一家團聚。
最終，楊戩還是沒有救出自己的母親。
時機未到，再多的努力也終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徒勞無果。
最是無情帝王家，為了捍衛自己的尊嚴，那個高高在上的三界之主，寧願舍棄自己的親妹妹。
即便楊戩已經苦苦哀求，為了自己的母親，他甘願為奴為仆，萬劫不覆，也打動不了玉皇大帝的心。
“楊戩，朕的規矩無人能破，十大金烏，發揮出你們所有的熱量，曬死他。”
楊戩失去了母親，也給天下蒼生帶來了一場劫難。
“誰要是殺我母親，我一定將他全家大小趕盡殺絕，趕盡殺絕。”
那一天，楊戩一怒之下，殺了九大金烏。
弱水之患，凡間生靈死傷無數。
楊戩成功挽救了弱水帶來的災難之後，他就回到了玉泉山。
天下之大，楊戩的容身之處，除了灌江口那個傷心之地，也就只有玉泉山金霞洞了。
五個月之後，楊戩奉師命前往西岐助武王伐紂。
元始天尊苦心孤詣培養了四十年的姜子牙終於在西岐有了他的用武之地。
楊戩走後，玉渺素還是和之前一樣在玉泉山和玉虛宮兩個地方來回奔波。
自從那一年傳出元始天尊和玉渺素的謠言之後，玉渺素就很少會留宿在玉虛宮了。
清者自清，玉渺素不是擔心什麽，只是不想給自己的師父帶來那些不必要的麻煩。
如今楊戩離開玉泉山，玉渺素也不能放下一切去尋找那個人，因為他要留在玉泉山等消息。
玉虛宮的消息，玉渺素要等，西岐的消息，玉渺素也要等。
輔佐西岐武王的弟子沒有一股腦的全部下山，該由誰去，玉渺素都是要深思熟慮過之後才能下調令。
入了封神榜，就要受天界的約束。
這樣的歸宿，對於修行多年未成正果的人倒是個好去處。
但是對於已經得道的大羅金仙來說是莫大的損失，然而天命已定，有些人註定是榜上有名了。
封神榜上三百六十五位正神的名字，玉渺素能掐算出三百六十四位。
玉虛宮前往西岐助武王討伐商紂所有弟子的命運，除了楊戩，玉渺素都能算出來。
大結局 我一定會找到你
玉渺素擔心越是算不出來，就越有可能是自己之前算到空缺的位置，加之楊戩在九曲黃河陣九死一生逃過一劫的事情，玉渺素越發擔心自己的徒弟也是榜上有名的一個。
還好，最終的結果證明玉渺素的擔心是完全多餘的。
紂王命喪摘星樓，聖主武王一統天下，河清海晏，天下太平。
楊戩已經成功迎娶了自己的心上人，看著自己的徒兒如今得到了圓滿的結果，玉渺素覺得自己這個做師父的也時候功成身退了。
這個白衣道士，依舊是獨來獨往，孤身一人回到玉泉山。
滿山的牡丹花，花香四溢，沁人心脾。
如今，玉渺素終於可以放心大膽的說一句，“清婉，我可以去找你了，我一定會找到你。”
相見的結果，其實並不美好。
見不到，反而還能有一份期待，因為相見之後，那就是永遠的分離了。
斬仙劍的劍穗隨風擺動，沒有人會知道那個隱藏在明珠之內的殘魂此刻有多難過，
為你，我可以舍棄自由。
可你，卻不願讓我為你放棄自由。
今天，是九月二十四，是玉渺素記得最清楚的日子。
多年之前，玉渺素和石清婉在這一天定情，他們二人互相交換信物。
一笛一簫。
玉笛已伴隨石清婉長眠地下。
竹簫，是玉渺素從不離身的東西。
為了這支竹簫，玉渺素兩次險些丟了性命。
如今想起來，還真是有些重物輕人了。
心上人的樣子，玉渺素從未忘卻。
那些幸福的過往，刻骨銘心，記憶猶新。
這些年，玉渺素極力和白蕓淩保持距離，他不會接受白蕓淩的感情，永遠都不會。
能得佳人芳心暗許，對別人來說是一件好事，但是玉渺素不這麽認為。
玉渺素自始至終只愛過一個女人，她叫石清婉，是亳州一個心地善良的女醫，是玉渺素心中最好的女子。
既見君子，雲胡不喜。
石清婉心中也只有一個最完美的玉渺素。
不論那人是人是妖，石清婉對他都是一如既往的深情，並沒有因為他是妖怪就畏懼退縮。
這樣勇敢的姑娘，讓人如何能忍心辜負呢？
斷情崖下墜落的不只是石清婉一個人，還有玉渺素的心。
從見到石清婉的屍身之後，玉渺素就不似之前那般充滿期待了，他的眼中，再也沒有對愛情的渴望，此後，一心只為了天下蒼生。
因為守護天下蒼生，也是守護心中的那個人。
若有可能，玉渺素何嘗不想與那人長相廝守，終老一生呢？
可是上天賦予玉渺素那麽多寶貴的東西，卻唯獨沒有給他追求幸福的權力。
造化弄人，明明已經有機會觸及到幸福，卻因一句人妖殊途，就要陰陽相隔，永生永世難以相見。
元始天尊說玉渺素執念太深，希望他能放下執念，為了幫他擺脫痛苦，甚至哄他喝下失去記憶的失魂水。
可是結果呢，失去記憶，就會快樂嗎？
那些刻骨銘心的記憶，玉渺素還是沒有忘記。
有些事情，已成定局，玉渺素不想改變什麽。
宮、商、角、徵、羽、文、武，七根琴弦，訴不盡心中無盡思念。
玉渺素給自己的琴取了一個名字叫長相思。
不只是琴，玉渺素給自己種的每一株牡丹花都取了名字。
這朵白牡丹叫塞外雪，這朵紅牡丹叫紅霞滿天，這朵黃牡丹叫艷陽高照...
可惜無人同賞塞外雪，無人同觀紅霞滿天，也無人同沐艷陽高照。
玉渺素回首自己五萬餘年的生命歷程，那最快樂的時光，竟然只有最短暫的四百餘年。
如果可能的話，玉渺素多希望自己還是那個無拘無束，率性而為的玉公子啊。
可惜，再也沒有這種可能了。
物是人非，終究是回不去了。
這個孤單的人從未有過半點改變，他對那人的思念已經是日覆一日，年覆一年。
眾裏尋她千百度，卻尋不到那人身在何方。
花自飄零水自流，一處相思，兩處閑愁。
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這一片深情，終究是辜負了。
殊途同歸，談何容易。
從前的玉渺素只是一個地位低下的小妖，為人輕視，無力捍衛自己的感情，無能為力沒有辦法改變就只能被迫勉強自己接受。
後來，玉渺素擁有了可以改變一切的能力，他還是不能隨心所欲，肆意妄為。
因為，玉渺素不願為了一己私欲而傷害別人，他寧願委屈自己。
同樣，玉虛宮的元始天尊也做出了這樣的選擇。
雖然這位老者的有些決定是錯的，但是他的初衷肯定都是好的，只是有些事情，他選錯了方向。
封神之戰，闡教雖然沒有像截教那樣全軍覆沒，但是損失也是慘重的。
有很多人都去了西方教，元始天尊昔日引以為傲的昆侖十二金仙，再也聚不齊了。
文殊廣法天尊成了文殊菩薩，普賢真人成了普賢菩薩，慈航道人現在是大慈大悲觀世音菩薩，懼留孫是懼留孫佛，還有從前的闡教副教主燃燈道人，現在該尊他為燃燈佛祖。
當師父的都走了，他們的徒弟自然也跟著去了西方教。
封神結束那一日，元始天尊並不開心。
這原因為何，別人不知道，玉渺素還會不知道嗎？
這麽多年的徒弟，說離開就離開，就那麽決絕的走了。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這個看起來有些嚴肅的老頭，他的內心是很柔軟的，他將每個徒弟都當作自己的孩子，他不舍得孩子們離開他。
但是，還是走了，要走的人無法挽留，想留也是留不住的。
值得慶幸的是，元始天尊沒有看錯自己的愛徒。
玉渺素是不會離開元始天尊的，“老伯，兒子永遠都是玉虛宮的人，永遠不會離開您。”
至少也要有三萬年了，玉渺素終於又以兒子的名義做出了保證。
一半的原因是想讓元始天尊放心，另一半，也是因為玉渺素選擇妥協讓步了。
做人還是要懂得知足常樂更開心。
玉渺素現在就覺得很滿足，他有老伯，也有徒兒，有徒兒，將來就會有徒孫，有很多很多個徒孫。
楊戩相貌英俊，他的孩子一定也是儀表堂堂。
到時候，玉泉山有一大群孩子，一定會特別熱鬧。
想到這裏，玉渺素帶著笑容入睡了。
月落日出，又是新的一天開始。
玉泉山金霞洞的玉鼎真人也重新開始了他的征途。
番外：玉泉山師徒（一）
寧靜的玉泉山今天突然多了兩個人。
而且玉渺素感覺今天好像是比平常熱了許多，這才四月份，不至於這麽熱啊！
好端端的怎麽會這樣，玉渺素決定出去看看。
原來是一個身穿金色鎧甲的人在追殺一個男孩。
那人身上的溫度就是隔了很遠都能感覺到很高，他拿著劍向那個男孩一步一步緩緩靠近。
“楊戩，你這個妖孽，現在逃不掉了吧？我看現在還能有誰來救你？”
原來那個男孩叫楊戩。
是個俊俏的男孩子，就是消瘦的厲害，看樣子應該有十歲了。
楊戩踉蹌著站起來，面對死亡，他似乎早有準備，眼中堅毅果敢竟沒有一絲畏懼，這不像是一個這麽小的孩子該有的。
“大金烏，你要殺就殺，哪來這麽多廢話？”
玉渺素從他們二人的對話中推斷出來兩人的身份。
楊戩，名不見經傳，玉渺素沒聽說過。
楊戩的母親，玉渺素倒還認識，天庭的長公主，這麽一看，楊戩也是出身不凡。
大金烏，玉渺素還是知道的，玉皇大帝的兒子，天上的太陽。
這孩子跟太陽能有什麽仇呢？
按輩分算來，這兩個不是表兄弟嗎？
誇父逐日的時候也沒見太陽要把他給置於死地啊！
救人要緊，玉渺素也不能繼續聯想，再不出手，楊戩這孩子就真讓太陽給弄死了。
大金烏有史以來就沒這麽丟人過，手裏的劍居然被人給踢飛了。
玉渺素走過來護住楊戩，“欺負一個手無寸鐵的孩子算什麽能耐？玉皇大帝的兒子就這麽點本事？”
大金烏拾起寶劍，重新握在手中，“你是何人，多管閑事。”
聽到這話，玉渺素是真想知道大金烏的腦子是不是有點毛病，闖進人家的地盤，還問人家是誰。
算了，既然你這個沒眼力當然看不出來，那我就自報家門好了。
“貧道是昆侖山玉虛宮元始天尊門下玉泉山金霞洞玉鼎真人。
貧道不管你和這個孩子有什麽恩怨，但是貧道絕不允許任何人在玉泉山傷害生靈。
莫說是一條人命，就是損了我玉泉山的花草，貧道也一樣要你償命。”
大金烏也不是一點見識都沒有，他知道玉鼎真人是元始天尊的愛徒，這可得罪不起。
“玉鼎真人，看在元始天尊的面子上，我不和你一般見識，楊戩，這次算你命好，下一次你就沒這麽幸運了。”
玉渺素看著那個離去的身影，滿眼的不屑，“本事不大，口氣倒是不小。”
幸運逃過一劫，楊戩立即雙膝跪地準備拜謝救命恩人。
“楊戩多謝真人救命之恩，請受楊戩一拜。”
“不必如此。”玉渺素不喜歡別人拜自己，所以就將楊戩給扶起來了。
“多謝真人。”楊戩水汪汪的大眼睛盯著玉渺素似乎是有了新的打算。
玉渺素已經不是第一次見到這種眼神了，他明顯的感覺到，這孩子是想拜師。
他想歸他想，盡管去想，貧道還不想收徒弟呢。
玉渺素給楊戩指了方向，告訴他順著東南方向沿小路一直走就可以下山。
楊戩想拜玉鼎真人可不是一天兩天了，之前他聽女媧宮的人說過玉鼎真人是昆侖十二金仙之首，法力高強，鋤強扶弱，不畏權貴，懲惡揚善。
如今好不容易碰上真神了，楊戩哪能錯過機會，他連忙追趕玉渺素的腳步。
“真人，真人，請留步，楊戩有事相求。”
玉渺素看楊戩窮追不舍，遂停住腳步，準備將話和他說明白。
“如果是想拜師的話，楊二公子請免開尊口，貧道不收徒弟。”
楊戩不由得驚嘆，果然是神仙，未蔔先知，我還沒說，他就知道了，這麽厲害的師父，我可不能錯過啊！
激將法，對別人有用，對玉渺素這個人精是完全沒用。
這招不行，就只能換另一個辦法了。
楊戩跪在金霞洞門口，言詞懇切的表達自己的誠心。
玉渺素期間給楊戩送過吃的，但是他都不接受。
楊戩一直態度堅決的表示不收自己為徒，就不接受玉渺素的東西。
真是個倔強的孩子。
這份執拗的樣子倒真是可愛。
玉渺素對楊戩有了興趣，他掐指一算，原來這楊二公子是家裏最令人頭疼的孩子啊！
一個月三十天，每天闖的禍都不重樣。
玉渺素感慨這孩子有自己年輕時的風采。
不錯不錯，有意思。
其實收個徒弟也不是不行，這孩子要是離開玉泉山就危險了。
多少年了，玉渺素都沒碰上自己感興趣的孩子，沒想到今天竟然自己送上門了。
楊戩現在已經跪了一天了，玉渺素想再考驗他兩天，如果兩天之後他是保持這樣堅定的態度，那就收下他做徒弟。
別說是三天，只要玉渺素能答應收自己為徒，楊戩跪多久都可以。
皇天不負有心人，楊戩終於等到金霞洞裏的人出來對他說，“徒兒，起來吧。”
“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一拜。”
楊戩一個頭磕在地上，從此刻開始，玉泉山金霞洞的玉鼎真人有徒弟了。
收了徒弟，自然要給他立規矩。
玉渺素定的規矩很簡單：潔身自好，愛惜性命。受責罰的時候，不準逃脫。
其實不許徒弟受責罰逃跑這件事，玉渺素也不必說，他要是真準備動手，楊戩也跑不掉。
挨打不能逃跑這事，就算玉渺素說，楊戩也不會做。
從前在家裏挨打也不是沒試著逃過，但是被抓回來打得就更重了。
有了教訓，楊戩也就不敢在自家父親手下逃跑了。
照理說來，楊戩應該準備一份拜師禮的，但是現在，他除了一片赤誠，什麽也拿不出來。
其實也無妨，多年以前天庭的長公主已經送過一份厚禮給玉渺素了，玉渺素一直想著要把這個人情換回去，這下也算是有機會了。
玉渺素看著楊戩那雙眼澄澈如水的目光，他想到的不是楊戩的母親，而是自己心中一直難忘的人。
“徒兒，貧道再給你取個別名，清源，如何？”
正本清源，是清源這個名字的第一個由來。
還有一個原因，是因為念源這個名字。
清這個字，是玉渺素心上人的名字。
源這個字，是玉渺素許多年前想給自己兒子取名時用的字。
玉泉山師徒（二）
從此以後，楊清源這個名字就是楊戩在人間的化名。
名師出高徒，收了楊戩這個徒弟，可以說是玉鼎真人引以為傲的事情，從前都是他稱讚別人的徒弟好，如今也有人誇獎他的徒弟優秀了。
不知從何時期，玉渺素這個名字已經被玉鼎真人完全取代了。
關於玉鼎真人的出身，也做了一個美好的修飾，從一個受天地靈氣孕育而成的玉石精，變為如今廣為流傳的仙玉化形而來。
成了神仙，連出身都變得仙氣飄飄了。
若是玉渺素沒有得道成仙，還是那個逍遙自在的玉石精玉公子，如今肯定還是要被人說是妖孽了。
有些事情，就是這麽滑稽可笑。
那些墻頭草，見風轉舵的本事也真是厲害。
說到底，這趨炎附勢，獻媚討好的人還是太多了。
這樣的事情，玉鼎真人在闡教也是見得多了，早已司空見慣。
從前，玉鼎真人是不會在玉泉山住太久的。
但是有了楊戩這個徒弟之後，他待在玉泉山的時間變得多了不少。
楊戩是仙凡之子，天賦異稟。
楊戩有著極強的領悟和學習能力，他和玉鼎真人一樣都可以做到過目不忘，有這樣一點即通的徒弟，做師父的怎麽會不喜歡呢，恨不得把自己會的東西都教給他。
玉泉山的玉鼎真人才不會和乾元山的太乙真人一樣，連對自己的徒弟都要防備著，做留一手的準備。
做師父的傾囊相授，當徒弟的也在努力去學，不願辜負師父的好意。
一轉眼，楊戩已經來了玉泉山一年半了。
每天都和師父朝夕相對，玉鼎真人的一舉一動，也都是落在楊戩眼中的。
玉鼎真人在玉泉山平時做的事情每天都是一樣的，早上起來練劍，吃過早飯之後給楊戩上課，之後看書寫字，下午的時候，會去檢查楊戩練功的進展，晚上再幫楊戩做一個總結。
但是九月二十四日，這一天就不一樣了。
因為這一天，是楊戩的假期。
玉鼎真人的這個舉動，楊戩很奇怪，這不年不節的，放哪門子假啊？還是師父見自己練功勤奮，所以額外給的獎勵？
不過這話，楊戩也只能在心裏想想，一看自家師父那不想理人的樣子，楊戩也知道自己是問不出來原因了。
救母心切，楊戩根本沒有心思休息，他還是照常練功。
突然間身邊多了一個人，玉鼎真人其實還是有些不習慣的。
玉鼎真人之所以在九月二十四這天給楊戩放假，是他今天什麽都不想做，只想安安靜靜給自己的心上人慶祝一下生辰。
楊戩一整天的時間都在練功，玉鼎真人則是一直在看花。
玉泉山有兩樣東西是玉鼎真人最寶貝的，一個是竹子，另一個就是牡丹花。
竹子，玉鼎真人只是三五個月去照看一次。
牡丹花就不一樣了，每隔三五天就要去看一眼。
這花確實很漂亮，但是楊戩想不明白自家師父為什麽對這些花這麽在意。
在玉虛宮的那段時間裏，黃龍真人和楊戩說過玉鼎真人脾氣不好，還說千萬不能動玉泉山的花，不然容易小命不保。
玉泉山的花，楊戩沒興趣去碰。
但是說玉鼎真人脾氣不好，楊戩就不認同了。
自家師父哪點像脾氣不好的人了，楊戩可不這麽認為。
玉鼎真人在楊戩眼中，那是比自家父親脾氣還好的人，雖然他不太愛笑，但他是個溫潤如玉的人。
也不能說玉鼎真人不愛笑，他在這一個人看花的時候，笑得也挺開心的，還好沒被人看見，不然就會讓人當作是瘋子了。
玉鼎真人每天都有一篇必須要寫的字，每次寫完都會燒掉，是《詩經》——《野有蔓草》。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揚婉兮。
邂逅相遇，適我願兮。野有蔓草，零露瀼瀼。
有美一人，婉如清揚。邂逅相遇，與子偕臧。
不為別的，因為這一篇，有他心上人的名字，還因這一篇，像極了他們二人的故事。
清婉兩個字，玉鼎真人不能直接寫出來，因為他不能讓人知道自己心中還思念著那個人，他只能一個人悄悄去想。
《詩經》，楊戩是讀過的，這一篇，楊戩的哥哥楊蛟有給他講過，這寫的是一個男子在野外遇見了他心儀的姑娘，並向她吐露了愛慕之意。
聰明人是懂得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的。
每個人心中都有不想讓人知道的秘密，楊戩猜想自家師父有這等傾世絕塵的俊美容顏，一定也有心儀的女子。
這些疑問，楊戩並不想去探索，他現在一心只想學好本事，救出母親，然後帶著妹妹，一家人歸隱山林。
三年時光轉瞬即逝，玉泉山的這對師徒終於到了分離的一日。
楊戩行禮拜別玉鼎真人，離開玉泉山，踏上了救母的路途。
這三年時間裏，玉鼎真人已經開始習慣身邊多了一只話癆小狐貍。
現在人突然走了，玉鼎真人反倒是無所適從了，他走出金霞洞，望著楊戩離去的方向，良久，才自言自語道：“戩兒，你很快就會回來吧？”
此行兇險，也不知楊戩能否平安歸來。
玉鼎真人心煩意亂，此時也算不出來自家徒兒的行程是否順利。
應該，是會平安歸來吧？
一定能平安回來的。
果然很快就回來了。
桃山的情況不太樂觀，被壓在桃山之下的瑤姬被天規所化的鐵鏈束縛著，桃山搬不動，也砸不開，楊戩無計可施，返回玉泉山向玉鼎真人請教對策。
但是，這一次，玉鼎真人並沒有像之前一樣，對任何問題都能做出解決辦法。
偶然之間，楊戩找到了金剛石。
這一次，玉鼎真人一向聽話的徒弟，並沒有聽他的勸阻。
楊戩帶著金剛石煉就的金剛石斧前往桃山救母，一切並沒有他預想的那麽順利。
十日淩空，天庭的長公主在這一天離世，那團火焰就在楊戩眼前燃燒，直至熄滅。
楊戩失去了母親，玉帝失去了九個兒子，凡間的生靈被天災所累，失去親人，家破人亡。
玉泉山師徒（三）
此時此刻，憤恨交加的楊戩一心只想著報仇，他舉著金剛石斧，對小金烏窮追不舍，口中叫嚷著，“趕盡殺絕。”
玉皇大帝號令三界要誓死保住小金烏。
遠在玉泉山的玉鼎真人也是這時知曉了楊戩的消息。
三界不能失去光明，玉鼎真人也不能失去徒弟。
“戩兒，住手。”
任何一個擋在自己面前的敵人，楊戩都可以將他打走，可唯獨是自家師父，楊戩做不到。
最終，楊戩還是聽了玉鼎真人的勸阻，放過小金烏。
但是天庭可沒有打算放過楊戩。
玉皇大帝為了淹死楊戩一個人，不惜拉上凡間生靈做陪葬，天河弱水下界，一時之間多少生靈屍橫遍野，哀鴻滿地。
最終治理水患的人，也是這場浩劫之中的受害者。
楊戩幫助受難者重新建立家園，可是卻沒有人幫助他建立家園。
除了妹妹楊嬋，楊戩就只有玉鼎真人這個師父了。
解救弱水之患以後，楊嬋回到女媧宮繼續修煉，楊戩則是回到了玉泉山，他覺得自己也時候該盡盡孝心，做一個徒弟該做的事情了。
玉鼎真人是不習慣別人做服侍他的事情，所以楊戩留在玉泉山也就是做些端茶倒水的舉手之勞，再有就是在玉鼎真人寫字的時候在一旁研墨，天氣好的時候，幫著玉鼎真人曬曬書。
之後，封神之戰，楊戩大顯身手。
伐紂滅商，聖主武王取代帝辛，一統天下，四海安寧。
楊戩從封神戰場歸來，帶回一千二百草頭神鎮守灌江口。
楊戩如今不僅有闡教的敕封，也有天庭賜予的神位，身份已然是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可當楊戩名不見經傳，還是無家可歸的流浪少年，被天庭追殺時，那些人口口聲聲不是也在叫他妖孽嗎？
後來楊戩有了神位，成了受人尊敬的昭惠顯聖二郎真君，當初那些罵他是妖孽的人，不是也反過來要尊稱他一句真君大人。
玉鼎真人看著自己的徒兒有如今這般成就，也很是滿意。
想當初人妖殊途，與心上人陰陽相隔的玉鼎真人如今能看著自己的徒兒和心上人喜結連理，他心中倍感欣慰。
可是玉鼎真人沒想到，自己徒兒的婚姻不是幸福的開始，而是痛苦的開始。
楊戩甚至連看月亮都是錯，這樣無理取鬧的生活，楊戩過了一千多年。
當楊戩接下天庭任命他為司法天神的聖旨時，他與妻子的情分，也就此終了了。
是幸運，也是不幸。
楊戩終於有了自己的孩子。
可是這個孩子，並不是由他的父母撫養長大的。
玉鼎真人給這個孩子取名為傲辰，也是為了讓他記住自己的母親。
一個繈褓之中的嬰兒，就這樣，留在了玉泉山金霞洞。
玉鼎真人從未養過孩子，更何況，是這麽小的孩子。
當他母親把孩子交到玉鼎真人手上時，玉鼎真人是根本沒有思考過自己能不能養好這個孩子，就答應了。
不要說養一個孩子，在玉鼎真人收徒弟之前，他連一個寵物都沒養好。
貓、狗、兔子、烏龜、大雁、鷹、麻雀、百靈，再好養的寵物，在玉鼎真人手裏都養不過一個月就會養死了。
饒是這樣，他還是成功養大了這個孩子。
在楊傲辰三百七十四歲那年，他又險些失去了父親。
楊戩的逆天之舉，元始天尊大為震怒。
再加上有太乙真人一直在旁邊拱火，元始天尊的怒意被加大了不少，氣憤之下，已動了殺心。
玉鼎真人不會不管自己徒弟的死活。
多年之前，玉鼎真人曾與元始天尊戲言說過，將來自己的徒弟若是翻了什麽大不韙的過錯，他就先跪鐵鏈反省，等想明白了再去收拾那個孽徒。
沒想到如今一語成讖，玉鼎真人倒是真的需要跪鐵鏈了。
元始天尊做出的決定很難更改，玉鼎真人也沒有十足的把握，他只能用苦肉計試試，只要能讓元始天尊心軟，那就一切都好商量了。
其實玉鼎真人很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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