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乙氣鼓鼓地喘著粗氣。

玉渺素斂去笑容，“你這人怎麽這麽不識逗呢？至於氣成這個樣子嗎？這段時間，黃龍沒少欺負你吧？”

太乙作出否認的回答，“沒有，他對我特別好。”

“你就別死鴨子嘴硬了，當別人看不出來嗎？打神鞭的傷哪是那麽容易痊愈的，若是身邊沒有穩妥的人，不能好好將養，以後會落下病根的。”

“那也是我自己的事情，與你有什麽關系？”

“當然有關系了，你若是小命不保，以後還怎麽跟我做對啊？”玉渺素坐在床邊抓起太乙的手把脈。

太乙本想掙脫，但實在沒有力氣，也就只能選擇配合了。

玉渺素診脈之後，心中不由得感嘆了一句，打神鞭果然厲害，這麽幾鞭子，竟有這麽嚴重的內傷。

背靠枕頭坐著的太乙是如坐針氈，他深知玉渺素醫術高超，診脈之後一定是清楚了自己的癥狀，羞愧難安，實在難以啟齒。

玉渺素今日出來的匆忙，身上沒帶著仙丹，只是在路上采了一株靈芝，便說是元始天尊托他帶給太乙的。

太乙也終於有機會吃上點好東西了。

靈芝湯下肚，太乙的氣色恢覆了不少，他也終於想起來跟玉渺素說聲謝謝。

玉渺素淡然道：“不必客氣，貧道也只是跑個腿而已，你沒有懷疑是我故意授意黃龍薄待你，貧道就已經很欣慰了。”

“師兄，我有件事想問你。”

“何事？”

“你那天為何要救我，讓我功力盡失，不是更好嗎？”

“修行不易，數萬年的修為毀於一旦，無異於取了你的性命，若你真的法力盡失，那如今，你還有勇氣重頭再來嗎？或許你有，但這不是一朝一夕能夠恢覆的。我雖然不關心你是死是活，但我不想讓師尊為此傷懷。”

修煉的過程有多艱難，玉渺素怎會不清楚呢？與常人相比，他付出的辛勞要多於常人百倍千倍，但他從未說過一個苦字。

玉渺素怕的不是辛苦，而是怕自己有些事情做不到，他不想再像當年那樣無能為力，連捍衛自己感情的事，保護自己心愛的人都做不到。

昆侖十二金仙之中，只有玉渺素一人歷過情劫，他的痛苦，旁人沒有經歷過，沒有親身體會過，又怎麽會懂呢？

太乙只看到了副教主的風光，可他從未見到過副教主背後的辛酸。

榮耀加身，光芒萬丈，對玉渺素而言，又何嘗不是沈重的枷鎖呢？

元始天尊心疼自己飽經磨難的徒弟，將一切最好的東西都給了他，但卻都不是玉渺素想要的。

玉渺素想要的，是永遠都沒有機會得到了。

渺字拆開為少淚，玉渺素又何止是少淚呢？

摯愛離世，悲痛萬分，傷心欲絕，世間再也沒有那個意氣風發的玉公子，有的只是一個不會哭，很少會笑的玉道長。

修行萬年，玉渺素臉上的表情越來越少，若是不看他那雙目光清澈的眼睛，整個人站在那裏，就是一個人形冰山。

寒玉本就是清涼之物，玉渺素這塊寒玉是更加的清冷孤傲，難以靠近。

其實真心接觸之後，就會和廣成子一樣發現玉渺素的好。

寒玉雖外表冰冷，但內心是火熱的。

玉渺素心地純良，他並非那麽不近人情，他也不只是會對元始天尊一個人好。

玉虛宮的白鶴童子喜歡吃外面的點心，玉渺素每次從外面回來都會給他帶。

廣成子喜歡美酒，玉渺素雖然嘴上說著不舍得，但是這麽多年來，他大多都會帶著酒去找廣成子。

無塵殿玉渺素用竹漿所造的紙，玉虛宮但凡是會寫字的人，哪一個沒有用過。

小童子下山貪玩回來晚了進不去山門，玉渺素雖然是將人嚴厲訓斥了一頓，但還是陪著他們走著夜路。

在玉虛宮學法術的孩子們雖然叫苦，但是哪一個玉渺素不是耐心指點著的，嚴師出高徒，經過玉渺素教導的人，都不是泛泛之輩。

只是這麽多年，玉渺素是一個自己的徒弟都沒挑出來。

雖然元始天尊已經催了玉渺素很多次了，但是玉渺素始終都有借口推辭。

玉虛宮不缺聰明伶俐的孩子，來找玉渺素拜師的人也不缺好苗子。

但是再好的苗子，在玉渺素眼裏，他都有不足之處，總是有不滿意的地方。

多次提及沒有效果，元始天尊也是不願意再老生常談了。

玉渺素還是樂得自在，舒服地做著一個我行我素，獨來獨往的玉道長。

但也不是一直單打獨鬥，玉渺素也會叫上廣成子一起，他也不是永遠都一個人獨來獨往，偶爾也會和廣成子結伴同行，有時間也會去看看自己當年的老朋友。

玉渺素從來都不是一個閑得住的人，他其實很喜歡上門做客的。

但是今天在乾元山金光洞，很明顯，太乙並不是十分歡迎玉渺素這個客人。

今天的接觸，玉渺素一直是以禮相待，但是太乙覺得玉渺素這個人更加可怕了。

太乙越發覺得玉渺素的城府深不可測，心中已經認定了他是個極難對付的人。

事情越難，就越有挑戰性，太乙也就更有興趣和玉渺素爭個你死我活。

不過這種事，玉渺素是沒什麽興趣的，無論他爭與不爭，屬於他的東西都不會跑掉。

玉渺素和太乙的交流總是針鋒相對，太乙每次都說不過，還是不甘罷休，玉渺素擔心這人給自己氣壞了，也就稍微禮讓了幾分。

話不投機半句多，玉渺素也不願意在乾元山待太久，等到黃龍回來，他叮囑了黃龍幾句，就此離開。

黃龍這次可不敢再苛待太乙了，雖然不太願意做照顧人的差事，但是副教主吩咐了，他也不敢不照辦。

就算玉渺素不是副教主，他交代的差事，黃龍也不敢不做，誰讓人家厲害呢。

玉渺素駕雲返回玉虛宮，見了元始天尊之後，他回到自己的無塵殿給竹子澆水。

整個玉虛宮，就只有玉渺素一個人不要伺候灑掃的童子，他什麽事情都喜歡自己做，不喜歡別人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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