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事實就是這樣荒誕可笑。

一個兇狠殘暴，心狠手辣，無惡不作的人，遠比面目猙獰的妖怪更可怕。

人如何，妖又如何？

那個初心不改的玉公子，始終如一，不論他是人間的玉道長，還是玉虛宮上仙玉鼎真人，他做的，始終都是我行我素的玉渺素。

只留下食物和水是不夠的，這樣的恩惠也只不過是讓這群人多在這世上多逗留一段時間。

玉渺素望著遠處那些生死未蔔，不知何時就會消失的生命終究是於心不忍的。“老伯，我們就不能多幫他們一些嗎？”

元始天尊沒有直接回答玉渺素的問題，只是說了一句話，不過五個字而已。“天命不可違。”

玉渺素在心中重覆了一遍，思量片刻之後，釋然一笑道：“是，師尊，弟子明白了。”

元始天尊拍了拍玉渺素的肩膀，“走吧，我們該回去了。”

玉渺素點了點頭，“是，師尊。”

失之東隅，收之桑榆。

燃燈道人在結識了西方教的準提道人和接引道人之後，三人一見如故，相談甚歡。

時間久了，燃燈道人，在玉虛宮越發感覺自己是英雄無用武之地，西方教倒是也不失為一個絕佳的選擇。

但是也不好就此離開闡教，燃燈道人選了一個折中的法子，他決定辭去自己的闡教副教主之位。

元始天尊雖然已經期待這一天很久了，但是也不能立刻答應，還是要做做樣子的。

三次請辭，兩次挽留，第三次予以允準，燃燈道人自此回到靈鷲山圓覺洞修煉，不問闡教事務。

燃燈道人離任之後，南極仙翁就暫時擔當起了副教主的職務。

元始天尊也就開始了自己的雲游計劃，當然，他不是一個人，是帶著自己的愛徒一起走的。

師徒兩個是走得安心，但是留在玉虛宮的南極仙翁可是辛苦壞了。

這一次回到玉虛宮之後，玉渺素又多了引以為傲的新頭銜。

這一年，那塊出自昆侖雪山之下的寒玉已經在世間度過了兩萬多個春秋冬夏。

這一天，是一年一度的重陽節。

這一天，應是昆侖山玉虛宮最熱鬧的一天。

這一天，是玉虛宮問劍論英雄的日子。

玉渺素雖然沒多大的期待，但是太乙可是盼望很久了。

今日比劍勝出的人可以榮登昆侖十二金仙。

拔得頭籌的人除了位列十二金仙之首，還有另外一份殊榮，不論資歷封為首座弟子，為闡教眾弟子之首。

首座弟子擁有玉虛宮所有的法術典籍，不可輕易收徒。

首座弟子身兼護法之責，有獎懲之權，可先斬後奏。

同代弟子，除同門大師兄之外，無論入門早晚，皆在首座弟子之下，尊一聲師兄。

這些特權，對玉渺素來說，並沒有太大的吸引力，若說有哪個地方讓他感興趣的話，那也就是不能輕易收徒這點了。

首座弟子收徒是要經過重重考核，等一系列的考驗通過之後，這個小徒弟才能有機會拜師學藝。

今天這場比試，南極仙翁並沒有加入。

其實玉渺素也不是很想加入，但是他又不能退出。

元始天尊還給玉渺素下了一個死命令，許勝不許敗。

一輪又一輪的打鬥之後，最後剩下玉渺素和廣成子兩個人角逐最後的贏家。

相識萬餘年，兩個人還是第一次真正的交手。

玉渺素一直只守不攻地打了半個時辰，給廣成子使了很多次眼色，也賣了十幾回破綻，就是想讓廣成子贏。他這一系列動作，就差沒直接開口告訴人家自己不想贏了。

但是這廣成子是一點面子都沒給，和沒瞧見一樣，絲毫不做理會。

玉渺素側身繞開廣成子的劍時，原想順勢跌倒，給廣成子一個機會，但是對上元始天尊的目光時，他立即打消了這個念頭。

既然不能輸，那就還是速戰速決吧。

玉渺素也不再避讓，三下五除二結束了戰鬥。

沒有任何懸念，玉渺素輕松取勝。

闡教二代弟子首座，昆侖十二金仙之首，毫無疑問落在了玉渺素身上。

這是元始天尊早已期待許久的結果。

這天晚上，玉渺素悄悄離開玉虛宮，獨自一人來到了斷情崖。

夜深人靜，四下無人。

玉渺素也就放心大膽地訴說著自己心裏話。

“清婉，我回來了，時光匆匆，不知不覺，我都兩萬多歲了，你也在人間歷經了數以千計的輪回轉世了。不知道你還能不能記起我們從前的事情。

我想，你恐怕早就忘了吧？入輪回是要喝孟婆湯的，你喝了這麽多次，肯定早就不記得我了。

我今天很開心，想和你說說話，你希望我做到的事，我做到了，而且，還成了玉虛宮天尊大人門下最出色的徒弟。

你的玉公子，現在是闡教玉虛宮的玉鼎真人，昆侖十二金仙之首。怎麽樣，這個結果你還滿意吧？

不知道你這一輩子是做男人還是女人，我記得那一年，你與我說不想與我分開時，我還安慰你，和你保證我們不會分離太久。

可是沒想到，這一分離，竟是生生世世，永世難以相見一次。老伯他對我很好，可是他讓我放下情愛的方式也真的很殘忍。

他連最後一點點希望都不願意給我，每一次即將和你相見的時候，總是有太多的意外阻隔我們，人妖殊途時，我們難以相守。

可如今我這個妖孽成了神仙，只是想看一眼心上人過得好不好，這樣簡單的事情，竟也成了奢望。

清婉，若你我還有緣，今晚可否入夢一次？讓我再見你一面。唉！我真是糊塗了，玉公子早已隨他的心上人去了，我還在這感慨什麽？”

許久沒有這般自言自語過，玉渺素已經不太習慣了。

他說著說著，就再也不想說出口了，只是坐在崖邊，不停地喝著酒。

一夜時間過去，天邊的朝陽出現之時，那個愁眉苦臉的白衣道人早已遠去。

再度返回玉虛宮，玉渺素還是那般神情黯淡，臉上不悲不喜，目光憂郁的玉鼎真人。“師尊，弟子幫您研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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