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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章舛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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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章 舛變

逆光,看得不是很清楚,男人的眼神似乎不錯,可惜殺伐之氣中摻雜了一縷不合時宜的狡獪。

孤影,冷月,密林,美女,追兵……最後再加上個疑似要出手救美的人……茶小蔥。

這畫面極其違和,以致於她差點繃不住抽搐的嘴角。

普通人在三更半夜看見一抹白影在林中飄蕩,早就嚇得尿褲子了,更不消說這樣直直地飛撲過來。

演戲串場怎麽也要講點邏輯吧?是個人都不會向鬼一樣的東西求救吧?

若是換作平時,茶小蔥早就該哈哈大笑了,可是今天茶某人的心情實在不好,而且是非常地異常地十分地不好。所以她輕飄飄地看了那女人一眼,繞路,繼續前行。

女子登時呆住。

“站住!”

馬背上,男人長矛一撇,攔住茶小蔥的去路。

茶小蔥的臉罩上了層冷霜,看來是戲路變了,英雄救美的戲碼變成了仙人跳。

退後半步,她不緊不慢擡起了眼:“要錢的話,我沒有,要色的話,我也沒有,要命卻是有一條,但不知道大哥你留著有什麽用?如果只是為了請我上府上做客,大可不用這位姐姐如此犧牲,半夜裏敞胸露懷地在荒郊野地跑來跑去,很容易感染風寒。”

她這席話說得四平八穩,眼中也未見任何的慌張,光是這份氣度,已足夠令人佩服。但是這話裏的意思卻狠狠地刺傷了女子的自尊。

輕輕地哼了一聲,女子爬起來挽好衣帶,退至男子身側。

那男子笑出聲來:“我家主人要見你。”

茶小蔥不動聲色地挪開半步:“我不認識你家主人,讓路。”

男子手中長矛一鬥,劃出一圈妖異的黃光:“姑娘不識得我家主人不要緊。要緊的是,姑娘在關鍵時候能夠聽得懂話。”

茶小蔥冷哼,擡手引出折心柳,木靈之氣緩慢膨脹,括出一道耀眼的弧光,弧光隨呼吸隱現。轉瞬延展成一道碧綠的長柄鬼鐮。護在身前。便連光壁也省了。

“要聽懂話的是你,再說一次,讓路!”眉峰一揚,原本沈靜的臉上露出一點厲色。

那女子欲要上前。卻見男子揚了揚手,馬蹄脆響,自身後越出一騎在茶小蔥面前站定。馬上的反縛著一位黑衣少年,正自哇哇大叫:“宗主,不要管我。他們是妖……唔……”

萬俟正的嘴被塞住了。

茶小蔥似乎看了萬俟正一眼,眼波流轉間卻又好像沒看,她的聲音是壓抑的冷調子:“放了他!”

“識時務者為俊傑,姑娘願意跟我走,我自然就會放他離開。姑娘如此冰雪聰明,相信定不會令人失望。”那人騰身下馬,火光中露出一張平靜的國字臉。五官尚好。只是脖子瞧起來略粗,膀臂上筋肉糾結。膀寬臂粗,十分強壯。相形之下,那女子便算得上是小鳥依人了。

茶小蔥猶豫片刻,收起了折心柳,應了:“好,我跟你們走。但你們記得說話算話。”

萬俟正在馬背上一邊掙紮一邊嗚嗚亂叫,顯得十分不滿。

茶小蔥不理他,扭過頭,一人當先,走在了最前面。

方向仍是向西,與茶小蔥既定的行程沒有沖突。就算送他們一程又如何?

茶小蔥的臉上沒有怕,除了迷惘與淡然,幾乎再看不見其它表情。

衛凜言與鸞月對望一眼,均自面上流露出一絲驚詫,似乎沒想到她會答應得那麽幹脆。

茶小蔥的手有些發抖,她感覺得到,這是來自肺腑奔湧的殺意,含著弒血的渴望!她從離開聽風口便一直是這麽狀態,當聞到妖物的味道,就愈加亢奮起來!

這是究竟是怎麽回事?

她拼命忍住了心中的悸動,強自鎮定下來,只有是忍!

接下來便是一路的沈默。

茶小蔥不理會衛凜言或者鸞月,也不理會萬俟正,只顧著想自己的心事,既不反抗,也不逃遁,一路就像個虔誠的朝聖者踽踽而行。

腰間的折心柳發出輕微的戰栗,只是因為害怕。

連它也在害怕!茶小蔥猛地皺緊了眉頭。

難道是她的身體發生了變化?這個念頭在腦海中一閃而沒。

心底有股力量蠢蠢欲動,既不屬於琉仙琴,也不屬於魔尊,它究竟是什麽?

疑惑越來越深,嗜血的**繚亂了她紛繁的思緒。

三人成伍,這拉拉渣渣一大隊,在白天自然十分顯眼,但令人奇怪的是,這隊伍之中,只有最前邊的白衣少女沒有騎馬,她徒步而行,雖然不見得腳步邁得有多快,卻始終沒讓身後鐵騎趕超。

身上的泥印是鸞月留下來的,一直不曾施術褪去,無論何時何地都分外打眼,遠看近看都別扭。

因為一開始的沈默,到後來的窘迫,衛凜言幾乎與茶小蔥搭不上話。而萬俟正在馬背上醒了又睡,睡了又醒,一直是大臉朝下,看著地上搖晃的黃土發昏。

誰也沒問他們要去哪裏。

茶小蔥不聞不問,不反抗,更沒有花樣,除了每天休息時餵萬俟正喝些水,她幾乎都是一個人呆著。由於身體的不適,她不敢亂服用丹藥,幾次將洗髓丹拿出來看了看,又放下。返香給的丹藥,還能不能吃?她不知道……

衛凜言頭一次遇到這麽怪的女人,要說仙妖對峙,茶小蔥作為一派掌門再怎麽也應該反抗一下意思意思,但是她沒有,要說她很服從,卻也不,這一路,她要做的事,幾乎沒人能夠攔得住。剛開始,衛凜言還擔心茶小蔥會時不時耍點花樣,到後來,他倒希望茶小蔥能整出點事來。只可惜,這一路上,茶小蔥帶給他的。便只有沈默與失望。

唯有一次,幾名下屬不甘途中寂寞,自附近村中擄了兩名女子到客棧快活,被茶小蔥當場給閹了。一根看似尋常的柳條,當著他的面,變成了閹豬刀。她下刀很快很準。只是張嘴的功夫。那兩名小妖就在她手下變成了太監。看起來只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女,可看到那些春香暖意,卻冷靜得嚇人。

衛凜言還發現,茶小蔥動手的時候。有一側的眼睛會變紫,像寶石一般灼亮的紫色,幽幽地吐著神秘的光澤。這樣的她。縱然不出手,也令人心驚膽寒。

“衛大哥,你看起來很怕她?”

鸞月在衛凜言身下與他咬耳朵。但那兇狠的沖刺卻令她禁不住發出悠長的吟哦。

滾燙的汗水墜在酥軟的起伏間,沾濕了脖頸的優美曲線。

衛凜言沒有回答,他堅毅的臉龐恰到好處地掩飾了所有的恐懼,就因為這張看似勇猛的臉,許多人都以為他從不懂得害怕兩個字怎麽寫。他把所有的情緒都發洩在鸞月妖惑柔媚的身子骨上,兩條人影密合無間,發出富有律韻的撞擊聲。但是他頭一發現,和合之歡並不能填補心中的空隙。

想起茶小蔥那張引人深思的臉。他偶爾會自心頭泛起一絲寒意。

在衛凜言無聲的壓榨下,鸞月很快就拋卻了心中的疑問,她在快意當中感覺到腫脹的痛楚,她扭擺著水蛇腰,發出了蕩漾的輕嘆。

一聲尖叫逸出喉管。一道勁風穿透了窗欞。幾乎是同時。

衛凜言鷹眸猛睜,擡起了臉。鸞月的尖叫,不,跟著那尖叫一起的還有……

鸞月長腿一勾,反壓住衛凜言的腰,衛凜言半擡起身子,正對上了門口白衣少女那張似笑非笑的臉,她靜靜地看著黑暗中喘息如牛的兩人,語中波瀾不驚:“魁麟若是想找我,叫他親自來,謝謝你們一路陪著我,小小禮物不成敬意!”說話的時候,右邊紫眸微微閃爍,露出濃濃的嘲諷,鸞月扭臉過去,卻覺身下一股熱流汩汩流過大腿……兩人同時望著茶小蔥慢慢消失的背影,怔怔發呆。

破碎的窗紙間,隱隱飄來一絲血腥。

衛凜言推開鸞月,沖出房門,卻只見到滿院的屍體。碧綠的妖血淌了一地。

都說妖比人早慧,他怎麽突然就覺得自己的商智不夠用了?臨到家門口,還被人這樣將了一軍,要是妖皇知道這事,他顏面何存?要是九十九殿下知道了,又該如何嘲笑他?

他猛地握緊了雙拳,狠狠地砸在碎裂的窗框上。

……

“宗主!等等我!”萬俟正追在茶小蔥身後,上氣不接下氣。

茶小蔥自顧自地走著,將他的大呼小叫全數當成了耳邊風。

清水鎮,是她第一次遇見婪夜的地方,但不知道他此刻若是見到又會是何種表情。剛才她在溪邊洗漱的時候也被水裏的倒影嚇了一大跳,可也許是因為有了陶然村的事例在先,她很快鎮定下來,解下發帶,學著丁公藤的模樣,罩住了眼睛。

前面並不是預想的漆黑,白色的發帶,透過模糊的光線。

萬俟正望著她,有些驚愕,卻沒覺得害怕。只是他不明白,為什麽才幾個時辰不見,宗主的眼瞳就變了顏色。

他還是那麽不依不饒地跟著,像一條好不容易尋著主人的小狗。縱使心中還有千般疑問,卻不敢問出聲來。

一大片小妖就這樣死在了宗主手裏,這麽多小妖夠他們族人吃上好幾天了,真是可惜……

不,重點好像不是這個,重點好像是……

宗主之前還對這些妖怪下不了手,為什麽現在出手卻是那樣的狠絕?

雖然他不否認這樣,很神氣很有氣勢,很讓人眼紅,但是這前後兩種態度,令他越發懷疑自己是不是跟錯了人。

會不會他跟上的這名女子,只是與宗主長得相像?

不,不會,折心柳騙不了人!

萬俟正很快地否定了這樣的猜測,那為什麽……

他想到的,茶小蔥自然也想到了,但思慮之後,心中卻是一片淒然。就連妖怪看著都怕的眼睛,普通凡人見到了會不會更害怕?答案昭然若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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