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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此間名叫朝尼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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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貍精?九千兩?茶小蔥顯然還沒適應身價從九兩一躍成為九千兩的狀況,她面容抽搐:“一對?誰跟誰一對?”

慕容芷才瞟向婪夜,後者緩過神來,拉著茶小蔥往籠子裏鉆:“嗳呀嗳呀,問那麽多做什麽,進去吧,我們……”

茶小蔥忘記了自己有回答還是沒回答,因為兩人的肢體接觸的那一剎那,場中響起了殺豬似地號叫:“不許碰他,不許碰!”

緊跟著一人狂奔而至,雄赳赳氣昂昂的擠在了茶小蔥與婪夜之間,伸手把茶小蔥推了個趔趄。

“走開,走開!”

姑娘臉上的粉一塊塊往下掉,一身色彩絢爛奪目的道袍,令人一見難忘。

茶小蔥齜牙咧嘴,站在原地掰腳丫子,就在剛才,她被這位華麗麗的大嬸推得扭傷了腳踝。

“這位道友是……”慕容芷才側身目指那位與春姑娘媲美的絢麗道姑。

春姑娘水桶腰一擰,拿捏出一副害羞的神情:“慕容師兄,你看能不能行個方便,拆開來賣,這裏是四千五百兩,我只要他……”說著,她把粉刷過度的臉朝婪夜比了比,做嬌羞狀。

婪夜像被天雷擊中,陡然無力地扶住了鐵籠。

“你怎麽了?”茶小蔥嘴角抽筋,覺得四周都冒著寒氣。惡寒!

看來慕容芷才的捆綁策略和兜售對象發生了改變之後,收效甚佳。事實證明看準對象抓住市場總是沒有錯的,女人的錢的確比男人的錢好賺。就好比現在面前這些女道士,面對著這樣的一竿子買賣也會毫不吝嗇,幾千兩銀子甩手而出可謂面不改色心不跳——當然茶小蔥的結論沒記得排除本人在男人面前暴露無餘的外觀質量問題。

“我胃疼……”婪夜似笑非笑,表情裏摻著點苦楚,卻不知道要怎麽解讀。

慕容芷才有些無奈看一看下裏巴人的茶小蔥,那糾結的小眼神就像看著一個賣不出去的次品,他正欲點頭,人群裏又卻爆發出一陣騷動。

“四千五百兩,我出五千兩,我也只要公狐貍!”又一位女道士高聲叫起來。

“五千兩?那我出五千零一兩!”當然這個價錢也只是針對婪夜這只“公狐貍”。

“五千五百兩!”

“五千七百兩!”

“五千八百兩!”

“……”

聲音此起彼伏,婪夜行情看漲,茶小蔥無人問津。同性相斥的原理,在修仙流裏暴露無遺,最奇怪的是,這群女道士當中居然還冒出一名尼姑。

茶小蔥身邊擠滿了奔狂而來的花癡女道,很快就把她給淹沒,接著她被人流出了人堆,成為變身為圍觀黨的一份子。

婪夜和慕容芷才此刻窮於應付,似早已把她給忘記了。

茶小蔥站在人群外擦了擦額角的汗,悄悄地挪開一步,沒有人發現!

於是……兩步,三步,四步……她突然撒丫子開跑。

一群女道士拱在一起,給茶小蔥制造了最好的逃跑時機,機不可失,失不再來!此時不跑,更待何時?

可沒跑兩步就撞上一道肉墻,她定了定神,看到一位跟慕容芷才作同樣淡藍道袍打扮的年輕道士。此道士繃著臉,一把按住了她的頭頂。她扭動著想脫身,卻不料那掌心似有股吸力,把她牢牢地縛住了,任她將身子扭得跟條蛇似的。

“慕容師弟!”聲音從牙關裏逸了出來,不算大,卻令在場的各位聽得很清楚,談不上有多威嚴,卻令人心中滯氣,大意不得。茶小蔥跟著那聲喚,在心尖抖了幾抖。如果說慕容芷才的語言溫度為零,那這位兄臺起碼是零下九十九。

人群霎時間變得十分安靜。

那道人拎小雞一般提著茶小蔥,緩步走向慕容芷才。慕容芷才的臉色相當難看。

婪夜微微擺袖,掙脫了附著在身上的那些女道士。他沖茶小蔥笑了笑,恣肆而慵懶,在陽光下燦**人。

茶小蔥憋著一肚子疑問,從昨天到今天,不過她懶得問。不是不想問,而是真的乏於啟齒。美男是好看,不過臟了一點,最主要的是,她現在郁悶,沒有心情。說句實話,婪夜那種見牙不見眼的表情不不如慕容小哥一臉被欠錢的模樣精彩。是以,茶小蔥擡了擡眉毛,轉過身去。

“司徒師兄。”慕容芷才硬起頭皮,跟來人打了個招呼。

“還記得我是你師兄?”那道士目如冷電地掃了他一眼,包括茶小蔥在內的人都忍不住打了個哆嗦,膽小的已經開始往後撤了,“這是怎麽回事?捉了妖不帶上山,竟然背著師門放在市集上叫賣,這成何體統?”

“弟子知錯!”慕容芷才態度謙恭,拼命掩飾住眼底的那絲不甘。

那名喚司徒某某的道士松手,將茶小蔥放下,推進人群,自己跟在後面。人群被從中分開,直至中心,茶小蔥一頭栽在地上,頓灰頭土臉。

婪夜保持著氣定神閑,彎腰扶住她,那雙手冰涼涼的,冷得有些沁骨。

“師父令我下山看著你,竟沒想到是為這事。師弟,降妖除魔乃是我派的不辭之責,你怎可與江湖騙子一氣,為了斂財而枉顧他人安危?”他掃了婪夜一眼,冷哼一聲又道,“若非他今日身受重傷,就憑你……再過十年也未必能夠壓制得住……”這句話明顯是對婪夜的肯定,後者聞言笑得更迷人了,身邊的女道士們被他這樣笑著一睨,竟似腳下都生了根,再也走不動了。

茶小蔥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最後死盯住婪夜來回掃視。她還是覺得此人美則美矣,就是太臟了,那件白衣服就像從垃圾站裏撿出來的二手貨,看著高檔,其實就是一堆破爛。還有那笑,宛如一捧春花開錯了地方,齊齊地全怒放在臉上,是男人都不會這樣笑的!她不動聲色地從他手裏抽回了自己的手,用力在身上搓了搓。婪夜一見,笑得更燦爛了,散發出毒物才有的危險之氣。

慕容芷才很專註,依舊恭敬低頭應諾:“師兄教訓得是。”鬼知道他聽沒聽進去。

司徒某人神色倨傲地“嗯”了一聲,環視周圍:“各位道友,叨擾,沒事就都散了吧!”

女道士們貪看婪夜那張皮相,滿目不舍,卻怵於司徒的威嚴,未敢多言。只有那春姑娘膽子大,上前笑嘻嘻地行了個禮:“師兄可否通融,弟子芳姑,想籍此妖物行陰陽煉丹之術,不妨行個方便?”

司徒面色如鐵,斷然相拒:“這位師妹不必多言,就你那斤兩,哼哼……”

婪夜一直沒說話,卻在此時接茬:“司徒……你不需將本公子說得如此高深,不過皮相惹人註意而已。”

司徒某人不置可否,當下並不搭話,只微微轉過身去:“師弟,跟我回去。”

慕容芷才應聲:“是。”

卻是沒動。

“嗯?”司徒某人拉高了調子,以示催促,但是慕容芷才仍舊沒動,保持的姿勢,看起來有些僵硬。

“是還不走?”司徒師兄看著這個師弟,微微有些怒意,正想問個清楚,卻覺喉中一緊,再也說不出話來。

茶小蔥站在一旁,看著眼前的一切,就好像電影看到一半突然死機——周圍的人都以各種姿態站立著,連眼珠都不會轉了。她乍了乍舌,伸手戳戳身後的婪夜,卻聽婪夜低笑起來,極盡妖媚。他居然沒有死,機!

“餵,男狐貍,這是你幹的?”她指了指已經定格的畫面。

婪夜只是伸了個懶腰,沒有承認亦沒有否認。他依舊是拍了拍衣服上根本沒辦法清理的血漬汙跡,勾嘴一笑:“問那麽多,你走還是不走?”

“……”茶小蔥一口氣未曾提上來,只憋得滿臉通紅,通俗點說,這個叫害羞了一下,坦白點說,她在害羞之前還聒不知恥地心中一蕩。“死狐貍精!”她在肚裏罵開了,可眼底卻蘊著笑意,不自覺,就十分自然且狗腿地攬住了婪夜的衣袖。

“說了離我遠點!”婪夜的手還是很涼,臉色也比昨日初見的時候更顯蒼白。他甩開茶小蔥,像甩開一大坨爛泥。

“你有病啊!不許我碰還笑得那麽媚惑,你笑給男人看?”茶小蔥被甩得跌坐在地,即又“噌”地一下跳起來,指著婪夜的筆挺漂亮的準鼻破口大罵。

婪夜的目光沈了沈,矯騖地撚好衣袖:“沒錯,我就是笑給男人看的!”

“……”

咳,她沒話說了。

茶小蔥回頭看了看被施了定身術的慕容芷才,突然心中一動,從領口的溝溝裏抽出一張百元大鈔,展開來觀賞了半天,才走過去,戀戀不舍地放進了他懷中。婪夜聽見她走回來的時候口中自言自語地念念有詞:“一百塊錢,逛超市只能逛一次,買泡面可以吃二十餐,下不了館子,但是正版的RPG游戲可以買到一款,如果有網絡的話可以下數字版購買序列號兩個……算了,看你那麽需要錢,先借給你了。”

婪夜的臉上露出點深思的疑惑,但是這種疑惑卻沒能維持太久,因為茶小蔥似乎養成了某種習慣,她又粘了上來。

“你剛才給他一道符紙幹嘛?他可是道士,比你會畫符……”這一次他沒有甩開,好奇……其實他更想問的是為神馬這個二貨要把那張粉色的“符紙”藏在那什麽地方……

“什麽畫什麽符?那可是貨真價實的錢,標準版人民幣一百塊呢!都夠我坐一百次公交車了。”

茶小蔥很是肉痛地說著婪夜完全聽不懂的詞匯。

他沒覺得那張鬼畫符有什麽地方像錢。想拿出個通用貨幣給她對照著看看,卻從懷裏掏了半天,一個銅錢也沒掏著。

“婪夜,謝謝你還我自由,你要往哪邊走?”茶小蔥抱著他的手臂左晃右晃,晃得狐貍哥哥一陣陣惡心反胃。

婪夜把她的手指一根根掰開,咬牙切齒地回答:“不管往哪邊,總之跟你的方向恰恰相反!”“哦。”茶小蔥識趣,吶吶地放開了婪夜的衣袖。

婪夜就這樣頭也不回地走了。

茶小蔥看著他的背影有些發怔。怎麽算也有半天的牢友之情吧,這怎麽能說走就走呢?

從東市回去問號居的路不遠,茶小蔥也不是路癡。RPG游戲跑地圖,她最拿手了!

當然,茶小蔥在回到“問號”居之前,第一件就是把自己整飭一番,至少爭取不再那麽像妖怪。把頭發披散理清,在腦後挽成了一個蓬松的發髺,外面仍是套著那件小碎花改良漢服式中衣,唯一不同的是,將抹胸式小禮服褪至腰間,這樣視覺上就像一條正經的襦裙了。

茶小蔥從一個頭發蓬亂的鄉村系臟醜剉女妖,成功改造為田園系少女……自稱的。

重新上路,倒沒有人拿太異樣的眼光看她了。由於身處二次元的世界裏,她註定不可能如3D建模的姑娘們那麽白嬌美,眼下回頭率比羅玉鳳小姐高出那麽一點,也是可以忍受的。

回到了那片小攤林立的地方,手裏邊攥著僅有的二十五元錢,她檢視過了,從三次元世界過來,她就只帶了一百二十五塊,人民幣。當然,如果她記得沒錯,來這兒之前她應該有帶著一個跟小禮服搭配的小包包,裏放有她的銀行卡和戒指,以及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物證!

找回那個小包包,大概是她回到這裏最主要的願望。

水果林還是站在原來的地方大聲叫賣:“哎——,賣水果哎,今天的水果新鮮著呢,這位姑娘要不要來一些?”

茶小蔥覺得有點口渴,她走上前去:“好啊,來一根黃瓜!”

水果林瞪了她一眼:“瞧你個窮酸相,有沒有錢啊?買得起不?”

茶小蔥怒了:“這個叫森系你懂不懂?你說誰窮酸?你個臭擺攤的擺什麽譜,老紙買不起麽?”她拿起手裏的二十五塊錢氣勢洶洶地拍在人家的水果攤上,“二十五塊錢!我就不信買不一條黃瓜!”

水果林冷笑起來:“這位大媽……”

大媽?茶小蔥頓時覺得天旋地轉,他丫的叫誰大媽呢?

水果林繼續:“你祖上積德,想拿符紙來騙東西可就大錯特錯了,我姓林的從系統建立就一直在這兒賣水果,可沒見過你這樣不靠譜的渾球!想吃免費東西,出了我們清水鎮右轉,上山,剃了頭發天天有齋吃!”

看不出這家夥的嘴還真毒,茶小蔥這回是真正的出離憤怒了。

她隔著攤位,一把揪住了水果林胸前的衣襟:“不賣便不賣,你嚎什麽?”

水果林沒躲過,被揪了個準,於是他就真的應聲長嚎起來:“鄉親們父老們,你們都來看哪,這位大媽好不講理唷,居然要吃霸王黃瓜——”

“什麽霸王黃瓜?”茶小蔥偏著頭冥想,這個詞乍聽起來就這麽別扭呢?

各路攤主聞訊,紛紛棄攤,一臉正義地向這邊狂奔而來,將兩人團團圍住,討聲一時鋪天蓋地,茶小蔥差點沒被口水淹死。

“餵,不賣就不賣,用得著麽?”

茶小蔥一看這陣勢,糟!

沒準又把慕容小哥給惹來了!她可不想再回慕容府的柴房作客!

“你買不起便買不起,用得著揮拳頭麽?”水果林挺了挺胸,配合著茶小蔥演繹喬取豪奪搶黃瓜的戲碼。

“臥,草,泥,馬!”茶小蔥咬牙,自牙關裏崩出幾個字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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