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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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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婆家就在湯鋪子後頭不遠,沿著去忘川的路走一會兒,轉過彎便是。

我到時,大門正開著,屋上炊煙已起,在原地深吸一口氣,我方提步走了過去。

“小眉,你看可行了,可以放花了不?”

屋裏傳來阿伯的聲音,我只一頓,便走了進去。

只一眼,便見著了在竈上煮湯的阿伯,阿婆正站在他身邊,手裏還拿著菜刀,想必是在切菜,聽見阿伯招呼就過來了。

阿婆雖對誰都冷著臉,但沒有人會否認她和阿伯相愛,只因為這舉手投足的默契,和眼光偶有交換時的溫柔。他二人這般,平日見著的時候其實也不少,但不知為什麽,今日卻覺得格外羨慕。

“哼!”

阿伯輕哼一聲,使我醒過神來,我擡眼望去,見阿伯已偏了過頭去,阿婆掃我一眼,也回到了菜板前。

“阿伯,阿婆!”

阿婆沖我點了點頭,但阿伯卻故作不知,又將頭偏了偏,我也不拆穿他,徑直來到竈前。

“可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

阿婆掃了阿伯一眼,沖我搖了搖頭,便又忙了起來,而阿伯還是裝作沒聽見,並不搭話。

我看了看四周,有些討好地又說道:

“那我來幫著看火!”

說著便卷了袖子蹲了下來。

“你,你你你給我閃邊上去,我家廚房用著挺好,暫時還不想換新的!”

我擡起頭,只見阿伯正一臉緊張地瞪著我,我眨眨眼,擠出個討好的笑來。

“阿伯……我錯了!”

阿伯眉毛抽了抽,擺手道

“行了,行了,你那是個什麽表情,我還活著呢,用不著你哭喪!”

我頗為委屈地收了笑,只可憐巴巴地望著他。

“阿伯壽與天齊,怎麽會早亡!”

“沒被你氣死已是祖上積德了,還壽與天齊,可得了吧!”

“我已經知道錯了,現下我身子好了許多,還多虧了阿伯的待淑!”

“咳,咳咳……什麽待淑,勞什子待淑,老夫年紀大了,怎麽不知道你說的是什麽?你不要在這裏礙事,邊上待著去!”

我輕笑一聲,也不接話,只乖巧地站了起來,坐到了桌前。

不一會,阿婆便把早飯端了來,一疊素餡包子,一碗白粥合著幾個小菜,這就好了。

算起來,自青河來後,我便少來這裏蹭飯了,如今再坐在這裏,倒有幾分恍若隔世之感,我正懷戀著,阿伯擡起頭看我一眼,諷刺道:

“怎麽?如今家裏有個會做飯的,這便瞧不上你阿婆做的了,那你趕緊回家去,省得我還得多洗雙筷子!”

我抿了抿嘴,放下碗來,也不說話。

阿伯一楞。

“這是要做什麽,跟死了親娘似的!”

我擡起頭眼淚汪汪地說到:“阿伯,我等會能不能拿副碗筷回去,我家添了人口,我連飯碗都沒了!”

阿伯呆了呆,目光詭異地望我一眼,又將視線往下移了移。

“你……你們,也太快了點!”

“什麽快了點?”我奇怪地問道:“哪裏快了,分明就是突然,那青河人住進來就罷了,如今竟連家眷都帶了來!”

“可註意著身子……什麽?家眷?”

我點了點頭,控訴起那青河來。

“可不就是家眷,昨日才尋來的,叫相思,也不知道誰給帶的路,直接找上了門,如今已住進我家了!”

“你……不是你有了?”阿伯瞪著眼睛問道。

“什麽有了?”

“就是有……”阿伯正要說什麽,卻被阿婆出言打斷。

“吃飯!”

“哦,嘿嘿,吃飯,吃飯!”

我奇怪地望了阿婆一眼,又盯向阿伯。

“你方才說什麽有了?”

“咳咳咳!”阿伯被嗆得咳嗽起來,小心地瞄了一眼阿婆,才轉頭沖我兇神惡煞地吼了起來:“有什麽了?我說什麽了?小孩子家,問那麽多做什麽,吃飯!”

我癟了癟嘴,分明是他先說的好不好,而且就我這歲數,還能算小孩子,那這小孩子是不是太老了點。

眼見阿伯似不想再多說,我也沒敢再問,便埋頭吃起來。

飯後,阿婆去了鋪子,我與阿伯收拾停當,也出了門。

阿伯自然是去府衙,而我就沒什麽去處了,想了想,便跟在阿伯後頭去了衙門裏。阿伯奇怪地掃我一眼。

“你跟著我做什麽?飯碗也給你了,你不快回去,在這邊閑晃什麽?”

“我,我自然是來尋書看的,如今我可是很用功了,冥王老爺這麽大個書庫,還不興我借兩本,倒是你,怎麽不去喝酒賭錢,乖乖來了衙門!”

“你管我,尋書看?你還能看什麽書!”

“就是那本《女鬼的艷遇》啊,上次正巧看到,那書生的表妹知道了,他表哥娶的娘子是個女鬼,便請了道士來收她,也不知道結局如何了?”

阿伯前腳一軟,險些跌倒,往前跳了兩步,才穩住了。

“女……女鬼的艷遇?”

“是啊!”我點點頭:“獨孤小鶴的最新力作,獨孤小鶴你知道不,就是街頭那家書肆的老板,據說原身是只仙鶴,因為偷他家天君點心吃被貶下來那個!”

“你平日裏就看的這個?”

“唔,也不是,我還喜歡上官飛雀的奇話仙凡系列,你不知道,寫得可好了,裏面講了好多我不知道的辛秘,原來月宮仙子喜歡的是南海觀音啊,還有還有,據說帝君背著帝後偷吃了,還整出個孩子來,被帝後一氣之下給殺了,還有那個……”

“住口!”阿伯打斷我:“這都是什麽亂七八糟的玩意兒,你以後不許看了!”

“什麽?”我驚叫起來,阿伯這是要我去死啊!

“叫什麽叫,一個姑娘家,不看《列女傳》,不看《閨訓》,成天不是艷遇就是偷吃的,像個什麽樣子!”

“你還說我,我上次分明還見著你偷偷看什麽《秘戲圖》來著,我打聽過了,你看那個才是內容低俗的禁/書!”(註:《秘戲圖》俗稱春【和諧】宮)

“咳咳,我當然可以看,我那是為了長知識,你個姑娘家,看來做什麽?”

“我也是長知識啊……”

我繼續辯解著,不過,阿伯卻是失去了和我和平對話的耐心,提高嗓門,吼了起來。

“狗屁!我說不許,就不許!”

“哦!”

我也不想站著門口挨訓,嘴裏便答應了,不然若來個人瞧見,那可真是老臉都沒了。

阿伯對我配合的態度很滿意,不過還是又囑咐了一遍。

“等會兒我就去把那些書給燒了,看你看什麽!你也給我收斂著些,不要被我逮到,不然看我怎麽收拾你!”

我在心裏嘀咕著,哼,姑娘我也是有工錢的,要是實在想看,還能不會去買?!

不過我這裏還在打著算盤,那邊阿伯就將我的計劃斷送在了搖籃中。

“你也甭想著去買,等會兒我就挨個打招呼去,我倒要看看哪個膽子肥的敢賣這些東西給你!”

這下子我是真不能不在意了,面如死灰地瞪向阿伯,只見阿伯得意一哼,背著手轉身進了衙門。

我吸了吸鼻子,只覺得未來一片慘淡,連吹來的風竟似都要比往日冷了幾分,再含淚回望了一眼來時的路,越發覺得淒涼了。

我在門口自憐一番,方邁著沈重的步子跟了進去。

雖然書是不能借了,但顧書航是定要見他一見,不然我受傷的心靈如何能得到撫慰。

進了衙門,我便直接去了眾生閣,想來那小子還在裏面轉悠,我設的迷宮,雖不說巧奪天工,也該是萬中無一的。

懷著難以抑制的好心情我踏進了閣裏,果真沒尋著顧書航的影子,這心裏呀,自是又舒爽了幾分,四下打量一圈,故作好奇地問道:

“阿伯,顧書航不在?”

阿伯挪了挪身子,在太師椅上尋了個舒服的姿勢閉目養神起來。

“不在?怎麽你找他有事?”

我強壓下嘴角的笑意,答道:

“不是啊?我能有什麽事兒?就是想為那魂冊之事向他道個歉!”

“道歉?”阿伯眼睛睜開個縫兒,掃我一眼:“就你?行了,行了,我還能不知道你,你若是還想幹什麽自作孽的事兒,也別在我眼皮子底下,看著心煩!”

我扁扁嘴:“我哪有你說得那般不講道理,我真的是來道歉的……”

阿伯這次沒再搭理我,又閉起眼來。

我偷偷沖他呲了呲牙,道:

“他既然不在,那我先走了!”

“去吧,去吧!”

那不耐煩的樣子簡直和趕蒼蠅差不多,讓我有些委屈,但又不敢抗議,只得灰溜溜地走了。

我正為今日的鎩羽而歸痛心不已,顧書航那小子卻在此時蹦到了我視線範圍裏。

我精神一振,向他走了過去,不過這書生似根本沒見著我,連我在他邊上都看了他好一陣也沒發覺。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此刻這書生的表情簡直和阿伯看見美酒時是一個樣兒,不過阿伯表現得更為色令智昏些,而這書生就含蓄得多,雖也是一臉的紅光,但好歹沒做出什麽餓死鬼投胎的兇狠樣子。

我有些奇怪地順著他的視線望去,不過是條尋常的小道,頂多是小道邊上石榴樹上的果子結的厚實了些,但還沒成熟不是?

“你在看什麽?”

我沖那看得認真的顧書航問道。

“啊!!”

顧書航突然尖叫一聲,後退一步,沒站穩,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待看清是我,才松了口氣。

“白……白姑娘……是你啊!”

“你方才在看什麽?這麽高興!”

我奇怪地反思了自己的話,怎麽都沒覺得不妥來,但,那顧書航怎麽就臉紅了呢,連起身也忘了,只絞著袖子不知道在害羞個什麽。

“餵,問你呢?”

“我……小生,沒……沒看什麽……”

我挑了挑眉,倒也也沒準備多問,畢竟我更關心他是如何從迷宮出來的,只是他突然提高嗓門大吼一聲,把我嚇了一跳。

“小生真的沒有盯著穆姑娘看,真的!!只是……只是想送送她……”

穆姑娘?

我使勁翻遍了所有的記憶,也沒尋出這麽個人來,想來是被拘魂使帶來的,沒想到……

我好笑地看了一眼還坐在地上的顧書航,險些樂出來,這小子怕是看上人家了,可惜了,那姑娘這便要投胎去了,可惜了啊!

“你今日可有遇上什麽奇怪的事?”我暫且收起那點八卦的心思,問道。

“奇怪的事?”顧書航楞了一下:“沒有啊!”

“怎麽會沒有!!……咳,我是說,就是和往日裏不大一樣的事兒,你有遇上嗎?”

“不一樣的……”顧書航沈吟片刻,方要消下去的紅暈立馬又都回了來:“沒……沒有!小生什麽也沒有遇上!”

我扶額望天,這小子眼下這個奇怪的狀態,溝通起來太困難了,姑娘我根本不是在報覆他,而是在折磨自己,罷了,罷了,我也放棄了,就當是日行一善吧!

作者有話要說:書呆子的邂逅 ~ 於是顧書航終於找到春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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