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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十六瓣的玫瑰·?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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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面平靜無波地過了一段時間,游沐青郁悶地發現簡衡星似乎又忙起來了,這次還更加嚴重,她一天天得到的便簽甚至都只有短短一句“好好吃飯”。

敷衍至極。

實際上心虛如游沐青也不敢去理直氣壯追問人家的行蹤,而且她覺得真這樣做了會怪怪的,好像某種……不可言說的關系一樣。

游沐青拒絕深思。

等碰上休息日,游沐青與盧卡斯去了他家裏。

該說路易斯家族不愧是傳承貴族,在奢華雍容方面一點也不含糊,車才剛剛駛入花園,游沐青差點沒被那花團錦簇的各種名貴花種刺激地直打噴嚏。

她實在是沒什麽情調,並不覺得這些嬌貴的花有什麽好看,反而只覺得他們太過嬌弱,只能接受精心的照顧,甚至一場大雨就能折去柔弱的枝莖。

走進大廳,頭頂的花式吊燈明亮,顯示出這個家族喜好的覆古品味,這倒是讓游沐青難得擡了擡眼睛。

她狀似隨意地掃過那些金絲楠木桌椅,心裏想的是簡衡星好像也很喜歡這些古老的材質。

“游沐青?”盧卡斯見她腳步微滯,也停下了腳步,卻見這人盯著一只陶瓷花瓶,他左看右看也沒覺得這花瓶有什麽特殊值得註意的。

被盧卡斯這麽一叫,游沐青也發覺自己的失神,她淡淡收回視線,露出一個公式化的笑容:“抱歉,走吧。”

盧卡斯現在已經並不會被她的笑容迷住。最恐怖的就是,她確實長得很可愛,卻是一個惡劣性格。

他在游沐青的威逼利誘下,把人帶了進來,可這並不能說明他就對她失去了戒備。

實際上,路易斯家族很少出真正的蠢貨,否則也不會在普頓爾星球紮根那麽多年。盧卡斯年輕氣盛,經常控制不住力量把人打傷,也不至於愚蠢到真讓一個陌生人來見自己身居高位的父親。

可是游沐青幾天前交給他一個奇怪的東西,並交代一定要親手送去給他的父親。

盧卡斯耐不住好奇照做了,結果就是像今天一樣,他的父親讓他——路易斯家族的嫡長子,跑來親自接送游沐青。

真是匪夷所思。

若是別人的話,盧卡斯也許會不服氣,甚至還想要挑釁一番,但是……

他神色覆雜地看了身後閑庭信步的游沐青,覺得自己的脖子隱隱作痛。

犯傻這種事,一次就夠了。畢竟生命這東西,也就只有一條。

穿過路易斯家族空曠的大廳,走過透明的旋轉門,游沐青很快見到了坐在主位上正鎮定喝茶的沙赫?路易斯,也就是路易斯家族的現任族長。

也是她今天的目標。

自從踏上聯邦的土地後,游沐青就很清楚自己再也沒有回頭路了。她不是帝國之主的親生女兒,她來到聯邦,不過是想擺脫過往重重桎梏,來解開自己的身世之謎。

因此,她來到了這裏。

“您好。”她主動彎腰,向沙赫行了賓客禮。

沙赫看上去鎮定無比,實際一直在暗暗觀察游沐青,怎麽看也無法從她身上看到那位看中她的理由:

“你好。”

他並沒有下座,游沐青並未在意,直起身正視他。

沙赫霎時明白了她的意思:“其他人都下去吧。”

盧卡斯瞪大眼睛,很不情願:“我也要嗎?”

沙赫和游沐青的眼神齊齊集中在他身上,明明什麽也沒幹,也讓盧卡斯產生一種自己要被眼神燒穿的錯覺,他知錯就退:“再見。”

說完就頭也不回走了,像只想撒野卻被猛獸嚇退的大狗。

游沐青突然發出一聲笑,輕慢而懶散:“令郎真是年輕可愛。”傻得很,好騙的很。

“承蒙閣下厚愛。”沙赫皮笑肉不笑,“敢問閣下來此目的是?”

游沐青習慣性地想插兜,因為她的兜裏一直都有只爆破裝置。

但現在,那只外表精致的爆破器卻被放在了沙赫手邊,讓她幾不可見皺眉一瞬,又笑開了:“你想必仔細研究了我給你送來的爆破器。”

沙赫不置可否,他拿起做了拆爆的爆破器空殼,指著底下一只小巧的銀邊百合:“這個,是你來的理由?”

游沐青拖了個椅子坐下,二郎腿翹起,修身英氣的作戰服穿在她看似嬌弱的身上,奇妙地融合成了一種不可侵犯的氣質,她漫不經心地開口:“東方遷。”

東方遷,一個在聯邦絕不算陌生的名字。

聯邦明面制度是三權鼎立,由總統府、議會、九大法官組成的法院共同掌握著各方面的中心權力。

而東方遷是威名赫赫的九大法官之一,更在不久前成為其中一位議員領袖,有望與當今的明星議員長哈裏斯爭奪四年後的議員長之位。

路易斯家族,早已在多年前站位,與東方遷站在同一派,被稱為“東方黨”,標志信物是野百合。

游沐青不太想吐槽自己好友明明冷血無情卻偏愛清新淡雅的百合,她變成這副模樣之後就徹底與行蹤隱秘的東方遷失聯,要不是前不久才知道路易斯家族有意要派人去帝星,她也不會巴巴湊過來。

東方黨的野百合標志也許會有許多人知道,但很少有人知曉,銀邊七瓣百合是內部高層的象征。

沙赫明顯知道游沐青的重要性,他墨綠色眼底暗色湧過:“我明白了。”

不知何時,外面下了場大雨。等游沐青和沙赫結束冗長談話時,外面被她嫌棄的嬌貴鮮花們果不其然都被打落了花葉,形容憔悴,正被披著雨衣的仆人們一朵朵連根拔起,看來是打算栽種新的品種。

“為什麽不設置風雨棚,把它們遮掩起來?”

莫名其妙的,游沐青問出了這個不像她風格的問題。

按理來說,她是不會關心花朵的。

“這些花雖然漂亮,種一段時間就夠了,時間一久,主人就膩了。”仆人回答。

游沐青喉結上下滑動,她突然註意到了什麽,過去將自己的目標摘下:“既然如此,這朵花就送我了。”

她指的是一朵在風雨下依然沒有落瓣的玫瑰。

回到家,簡衡星依然不見蹤影。

游沐青將花插進簡衡星的花瓶,坐在沙發上,突然踹了下旁邊的椅子,莫名有些不爽。

雖然已經習慣了一個人解決事情,可是對於即將要離開普頓爾星球這件事,她不得不承認,沒有之前那麽期待了。

面對一直被欺騙的簡衡星,她總得給人一個解釋。

可是——

這種事情,怎麽說比較好呢?

說,不好意思,我之前一直在欺騙你,其實我就是那個不小心標記了你的Alpha?

或者說,不好意思,我是哈珀帝國的帝姬,要找我麻煩請走皇室請願書程序?

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這都是道送命題。

她苦惱揪住了自己茂密的長發,脊背深陷入沙發,四十五度角度仰頭躺屍一會,爬起來在星際網上發帖搜尋答案。

問:在不是自願的情況下欺騙了對方,怎麽辦?

很快就有人回覆她:

“要看你欺騙的程度有多深了,禮貌問樓主與受騙人性別。”

游沐青飛速回:“我是Alpha,他是Omega。”

滴滴聲響起,又有人湊熱鬧:

“嘖嘖嘖,一個Alpha欺騙Omega,搞不好得走法律程序了。你騙人家什麽了?騙財騙色?”

游沐青手指繃了一會,猶豫著該怎麽回答,又有不斷的滴滴聲提醒:

“我總有種樓主是渣A的預感,先蹲蹲。”

“附議,蹲蹲。”

什麽鬼?

游沐青瞇了瞇眼睛,冷笑著打字:

“我不是渣,一開始是他自己把我認成了Omega。”

幾秒後,下面蹦出了很多條回覆:

“臥槽,我感覺事情不太簡單。”

“等等樓主,聽你這麽說,你一直以Omega的身份同那個O相處?”

“你該不會利用這一點做了什麽不該做的事情吧?”

“我感覺樓主在釣魚,現在哪個人眼瞎,還能把Alpha認成Omega啊?”

游沐青心想你真是小看了大家的眼瞎程度。

她見這些人還在底下瞎猜,也懶得再讓他們發散思維,雙手打字飛快:

“你們在想什麽?我是剛剛分化的Alpha,看上去比較像Omega,經常被人認錯,至於他,他是個——”

打到這裏,游沐青挪了挪身子思考了下,將光裸的腳踩在柔軟地毯上,認認真真敲下:

“他是個很優秀的Omega,看上去很不好接近,但也可以很溫柔——

他長得很漂亮,很聰明,很驕傲,很喜歡捉弄人……”

敲字敲到這裏,游沐青突然整個人一僵,她為什麽要寫這些啊?

逐字逐句刪掉,她最後只保留了一個“優秀高冷”的特質,並且附加“我們僅僅是住在一起,沒有別的關系”。

誰知道她這段話一發出去,就有許多人坐不住了:

“你和他住在一起?還騙他你是個Omega?樓主你真行,你就不想想要是你易感期或者他發情期沒有控制住,你倆會有怎樣的後果嗎?”

“確認了,樓主就是在釣魚,釣魚可恥。”

“住了多久了?這不快進到結婚生子?”

“我有個大膽的想法,會不會這個O早就知道樓主是個A?”

“附議樓上。”

“附議。畢竟外表嬌弱的Alpha太少見了,樓主可信度就和渣A說的‘我就蹭蹭不進去’一樣。”

然後下面就是清一色的“哈哈哈哈哈哈哈”聲,偶爾不協調歪樓的要麽是麥片哥,要麽就是批判游沐青不負責行為的正義之軍。

所以到頭來還是沒人告訴她該怎麽做。

游沐青煩躁地關閉了光腦,從旁邊拎了個抱枕,將下巴靠在抱枕上,盤膝坐在沙發上兀自發呆。

她當然知道自己的行為有多不好,就是因為知道,所以才想要一個體面的告別方式。

游沐青長長的睫毛垂下,遮住眼底的茫然,室內安靜,只有掃地機器人工作發出的“嗡嗡”聲作響。

窗外的雨不知道什麽時候停了,有涼風吹起絲綢窗簾,在室內溫度控制器下隱匿了溫度,仿若一只柔和的手,拂過了游沐青的臉。

光腦又滴滴叫起來,是有人給她發私人消息。

點開一看,竟然是盧卡斯發來的:

“游姐,快來學校幫忙!克裏斯學校那群人竟然敢來找我們麻煩!”

游沐青撇撇嘴,不知道這家夥又作了什麽妖,難怪她出路易斯大宅的時候沒看到他。

無聊的時候去學校打架鬥毆倒是個不錯的選項。

游沐青突然伸直腿站了下來,將抱枕整整齊齊一個一個放好,長發沒有紮起來,柔順地披散在肩頭。

她準備出門最後去一趟學校。

游沐青向來能懶則懶,最多紮個馬尾,這麽多年沒怎麽拾掇過自己,幸虧基因好,長得不差,否則外表上和粗糙直A恐怕沒什麽區別。

雖然自己真不至於當盧卡斯師父,但心情不好,幫他揍人也許會讓自己釋放點罪惡感。

沒錯,罪惡感,見鬼的罪惡感。

游沐青當初拿了人家國寶被帝國子星封鎖追殺的時候,都沒這罪惡感。

她一邊趕去學校,一邊唾棄自己莫名其妙。

游沐青的速度向來很快,等到了地點,就見盧卡斯帶著微藍帝高一幫男男女女強壯Alpha,個個手執冷武器,身上都掛了不少彩,雙目圓睜與對面一群同樣劍拔弩張卻沒什麽傷勢的Alpha對峙著。

游沐青掃了一眼,發現他們都穿著自己學校的校服,頓時心裏罵智障。

生怕別人不知道你們是學生打架鬥毆嗎?

微藍帝高的十幾個Alpha游沐青只零星見過幾個,比較眼熟的都是那天和盧卡斯待在一起的家夥。

搖了搖頭,游沐青詫異地走了過去,迎著一眾人情緒不一的目光問道:“約架?”

“這可不是Omega該摻和的。”對面克裏斯高中明顯是領頭人的那位擡著下巴打量她片刻,倨傲地說,“你要是識相點,等我們把對面那群孫子打跑,哥哥姐姐們就請你去喝杯咖啡。”

話音落,他身後的跟班們識相地發出一陣陣笑聲。

“開什麽玩笑!”盧卡斯他們輸人不輸陣,即使眼睛腫成牛眼也要堅持瞪人,“等會可別被打得哭鼻子,跑去Omega懷裏求安慰!哈哈哈哈!”

游沐青覺得很厭煩,這群自以為是、目空一切的臭小鬼。

果然都很欠教訓。

因為天氣轉熱,她只著一件黑色背心,一條工褲,腳上蹬著一雙黑色軍靴,配上流裏流氣的站姿,真的——不怎麽像Omega。

游沐青扭了扭手腕,暫且沒動:“你們拿好武器。”

她站直身體,霎時氣勢就變了,下盤奇穩無比,招了招手:“你們兩隊人馬同時上,否則我全都揍一遍。”

無差別攻擊!BaN

盧卡斯被她這一手騷操作驚呆了,當即喊道:“游姐,不帶這樣的!”

游沐青眼神掃過去,不怒自威:“小子,你在教我做事?”

盧卡斯舉雙手投降,並且決定一開戰就跑。

對面克裏斯高中被這變故搞得面面相覷,領頭那個不耐煩捋了捋自己那一頭黃毛,手中鋼管沖游沐青一指,一開口就是精華:m告訴你,你這小Omega別這麽狂,不要以為那群窩囊廢讓著你你就特別橫了——哎臥槽!”

他屁話還沒說完就被游沐青截了胡,一個看不清的瞬移帶來一陣風,還附贈一個耳光。

小黃毛慌張捂著半張臉,見自己雙手空空,面前的游沐青則右手握著鋼管,在左手手心裏一下一下敲著,眼神戲謔地看著他。

小黃毛頓時憤怒了,剛要再來一口國粹,就被發現他這個勢頭的游沐青“啪”又一個耳光阻止了。

有那麽一段時間,在場沒人說話,直到頭暈目眩的黃毛擡起頭,懵逼而委屈地後退了幾步,口齒不清控訴道:“你幹嘛只打我一邊臉!”

是的,游沐青打了他兩個耳光,打的是同一個地方。

因為她很堅定地覺得自己不是個強迫癥,她和簡衡星不一樣。

“技不如人就別叫,打你臉只是因為你叫的最早,還叫的最響。”

小黃毛目瞪口呆。

後面的小弟小妹們相互看了看,最終握緊手中武器為大哥沖鋒。

無一例外,全部被游沐青收拾了一頓。

游沐青面色覆雜地看著躺在地上哀嚎的別校Alpha,覺得自己著實有些以大欺小。

她思考了片刻,突然把目光放在了盧卡斯等人身上。

按游沐青奇怪的慣例,她喜歡各打五十大板。

見到她那副模樣,盧卡斯深感不妙。他不管不顧,沖過來就抱住游沐青的大腿:

“游姐,你好棒!!!我願為你癡為你狂為你咣咣撞大墻!!”

游沐青非常嫌棄他,拔了拔腿,竟然沒拔動。

她小小的驚訝了下,拿鋼管在盧卡斯頭上不輕不重地敲了敲:“夠了啊。”

“什麽夠了?”

一個疑惑清冷的聲音問道。

“讓他不要再抱著我了。”游沐青擰了擰眉頭,在踹他心窩和敲他鋼棒之間做著選擇。

“他為什麽要抱著你?”那個聲音語調不變,“這些受傷的Alpha都是怎麽回事?”

游沐青轉過頭去,下意識不耐道:“一群傻叉,有什麽好問的,看不出——”來嗎。

然而在看清楚說話人長相的時候,游沐青就像只吱哇亂叫的鴨子被掐住了脖子,連眼框都快裂了:“簡——哥哥?你怎麽在這裏?”

簡衡星一身清爽白襯衫西裝褲,在陽光下站著,漂亮得成了發光體。他目光不帶什麽感情色彩,從那群躺地上哀叫的Alpha身上轉到少女手中拎著的鋼管。

那鋼管真的比她大腿還粗。

游沐青真的要裂了,於是所有人真的就聽到了什麽東西裂開的聲音。

察覺到不對勁的游沐青看了看自己手裏的鋼管。

哦,你也裂了。

她感覺自己呼吸都不自在了,丟了那可憐的鋼管,轉頭欲哭無淚,瞬間轉換成一副可憐兮兮我見猶憐的表情:“哥哥,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樣——”

原本簡衡星還以為她把一個Alpha打進醫院這事兒是誣陷,今日一看,是他格局小了。

雨後陽光顯得人身上光彩更濃,簡衡星像是與常人有壁一樣,清冷如雪,不可接近,他什麽也沒說,收回目光,擡步就走。

其他人沒意識到到底發生了什麽,有幾個倒是被簡衡星的美貌奪去了心神,可聽見游沐青一口一聲“哥”,諒誰也要惜命噤聲。

游沐青心亂的要命,想追又被拖住,只得恨恨沈聲道:“放手。”

她怕失腳把人蹬死。

盧卡斯呆呆放開了手。

一陣涼風席過,人走了。

簡衡星正好好走著,就被後面趕上來的人抓住了手腕:“我可以解釋——”

“解釋什麽?”他想甩開游沐青的手,又感覺這樣做莫名孩子氣,只微微抿起唇:“解釋你一直欺騙我,你其實是個Alpha的事實?”

游沐青根本沒想到他直奔重點而來,跳過了一般認知中的“那群人是你打傷的嗎”“你怎麽這麽強不像Omega”“哦原來你不是Omega是個Alpha”這論證過程,當下就懵了,但還是死捏著他不放手,又怕力氣大把人弄疼,微微卸力:“對不起。”

簡衡星輕笑一聲,游沐青驚了一下,擡頭望去,從現在的角度只能看見他凸出的喉結與精致的下顎,不知為什麽,莫名口渴。

“那個時候你撿到我,我很怕你不要我,你又以為我是Omega,所以——”說著說著游沐青掐了自己一把,力圖讓眼睛變紅,結果徒勞無功,只得幹巴巴一邊跟著人走路的步伐一邊解釋:“你看,這麽多天我也沒有傷害你,對不對?”

“游沐青。”簡衡星突然停下腳步,居高臨下看著她:“我和你說過,我最討厭別人騙我,對不對?”

“你說過。”游沐青覺得自己現在呼吸都有點痛,她眼睛在簡衡星如看陌生人般的眼神下,慢慢地真的紅了:“可是——”

“哪來那麽多可是。”簡衡星搖了搖頭·,他沒有露出那種鄙夷或者怨恨的眼神,只是用很普通的,淡如水的語氣與態度,在嘗試割裂他們之間本就不算深的關系:

“你知道我一開始為什麽要教你精神力攻擊嗎?”

游沐青死死盯著他,忽而緩慢眨了下眼。

她聞到了奇怪的味道。

簡衡星並不管她的反應,自顧自說下去:“我一開始以為你是Omega,甚至想要送你進教廷。”

教廷大多數都是Omega,他們對於精神力這方面比其他性別更具有優勢。

“但你不是Omega,所以我們之間該結束收養關系了。”簡衡星簡明扼要,最後垂眸,看著游沐青抓住自己的想收緊卻並沒真正用力的手,似乎嘆了口氣:

“有什麽必要?”

是啊,有什麽必要再糾纏他,搞得這麽不體面。

游沐青也很想問自己。

為什麽?有什麽必要?

一開始明明只是想要告別的,可是看見他離開的背影,就忍不住沖上來想拉住他。

可到最後,她也沒給任何人一個答案,只是說:“我聞到了血腥味。”

她望著簡衡星,眼裏透著危險的意味:“你受傷了?誰傷的你?”

簡衡星頓了一秒,知道瞞不下去,眼皮一跳,不客氣道:“關你什麽事?”

得,這溫柔裝不下去了。

游沐青嗅了嗅他身上越發濃重的血味,懟道:“你不是救過我?我的恩情還沒報答完,當然關我的事。”

“不用。”簡衡星冷冰冰道,想掰開她的手,卻發現根本掰不開。

游沐青也感受到了他身體的虛弱,只能將眉目扭著,裝出可憐的樣子:“我們先不說這個,去醫院看看傷好不好?”

那人盯著她眉眼片刻,沒說話。

這次沈默的時間有點久。

“你信息素是什麽味道的?”

簡衡星冷不丁一開口把游沐青雷的不輕:“我?”

她不敢置信地指了指自己,充分懷疑這是個坑。

“不說就算了。”簡衡星並沒有強求答案。

本來都打算跳坑的游沐青被氣到了:“餵——”

“閉嘴。”簡衡星手臂肌肉一緊,下一秒游沐青視角天旋地轉,她被拉著站到了簡衡星身後。

“你跑出來就是為了找這個丫頭?”

一個粗獷的聲音自帶擴音特效傳了過來:“你殺了那麽多人,心卻是越來越軟了?”

他明顯就是嘲諷,游沐青想探出頭,卻被簡衡星嚴嚴實實擋在後面:“你錯了。”

她聽見面前的男人無比冷漠道:“你只見到我留他們一命,卻並不清楚這是讓人賣命的籌碼。”

“只能完全依附於我,脫離社會的人類,對我充滿了感激,利用起來不是更加得心應手?”

她耳尖一動,莫名覺得這話有對自己說的嫌疑。

游沐青有些無由的氣惱。

簡衡星想甩掉她。可她偏不!

她決定了,就算自己接下來要去帝星,也不準簡衡星和她失聯!

如果簡衡星猜到了她是臨時標記他的那個Alpha——不,他猜不到的,就算猜到了又怎麽樣,那也不可能讓他甩掉自己!

游沐青這詭異的占有欲作祟期間,簡衡星和那聲音已經打嘴仗打了幾個回合,等她反應過來時,兩方似乎要上升人身攻擊了。

她環住簡衡星精瘦的腰肢,能感受到手下的肌肉一瞬間緊繃起來,光明正大耍著流氓成功從他身後探出頭:“你兇個屁啊!”

面前的Alpha又高又壯,長得也是兇神惡煞,不規整的胡子都要耷拉到胸前了,見簡衡星護住的是個清麗少女,不由瞇起了眼:

“Omega?”

只是短短一瞬,他歪著嘴怪異笑了下:“不對,你是個被改造了的Alpha。”

被這人一眼道出自己的身體秘密,游沐青也是眼神一凜,冰冷殺意生出:“關你屁事?”

被環住腰身的簡衡星毫不客氣將人撂開,整了整自己略微淩亂的襯衫,鳳眸沈沈,那不悅的情緒似乎不單針對一個人。

被撂的游沐青一個漂亮的旋身就轉了回來,照樣抓住簡衡星的胳膊。

簡衡星:“……”

眼前一坨咄咄逼人的壯漢,身邊一個糾纏不休的少女,頭疼死了。

簡衡星心中嘆氣,看向少女的眼神如冰錐般足以傷人:“游沐青,你走。”

游沐青搖了搖他的胳膊,堅持不走。

“我有說我原諒你了嗎?”簡衡星少有的暴躁,他眼裏肆虐著暴風雪,嘴中話語毫不客氣:“你以為你那些小動作我不知道?游沐青,我從來沒把你當妹妹看過,你失去了進入教廷的機會,我們就再沒有關系了。還是說,你要我親自對你說滾?”

抓住他胳膊的手放得不太安穩,游沐青下意識道:“你不是那麽冷血的人。”

“我就是。”簡衡星向她走了一步,以身高造就壓迫:

“滾。”

游沐青死不認輸,仰頭盯著他,眉宇兇相畢露,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晚了。”面前那壯漢見他倆這極限拉扯,覺得頗為無聊,掏了掏耳朵,十分幸災樂禍:“他們抓人來了。”

簡衡星聞言,閉了閉眼,游沐青能嗅到鼻尖越來越濃烈的血腥味。

她感到了異常的不安,固執地抓著簡衡星的胳膊。

Omega只是面無表情看她一眼,冷冷道:“等會躲遠點。”

很快,游沐青就懂了“他們”是誰。

一輛巨大的銀灰色飛行器降臨在面前,帶起的氣流沖擊揚起灰塵,游沐青條件反射地想要幫簡衡星擋住,卻被人先行一步拉在身後。

“你想要被他們帶走嗎?”

游沐青搞不清狀況。她只有一個預感,如果這次任由簡衡星走掉了,可能再也沒辦法輕易見面了。

他要被帶走,她也要走。

他們有無數種破壞掉定位追蹤的方法——

游沐青心亂如麻,她不知道自己心底空落落的情感是為何而來,她急切地想要握住什麽,把自己正在墜落的心填滿。

簡衡星看她一眼,只是一眼,游沐青全身上下都凝住了,腦中熟悉的觸電感讓她失神,可是意識卻清晰咬住了最重要的事情:“不要走。”

她不放手。

簡衡星沒有表現出太多的驚訝,但從他頓住的背影就看得出一二。

他轉過身,游沐青閉上眼睛,掩去陰狠:“你不要怕,我會保護你的,我們可以現在就走。”

是個人都知道,她現在這話有多麽蒼白無力。因為簡衡星壓根兒不想和她走。

有人從飛行器上下來了。不止一個人。游沐青辨認著腳步聲,十八個人。

“聽話。”幽幽的聲音隱隱帶著誘哄,清冷的聲線有了些許軟化的趨勢。

游沐青知道這只是簡衡星逼自己睜眼的手段,她緊抿嘴唇,下唇被咬出血,用力到泛白:“簡衡星——”

從來沒有這麽慌過,那群人往這邊走來了,一步一步像是踏響了倒計時,游沐青第一次痛恨自己如此無力,如果可以的話她想打暈簡衡星把人強行帶走。可是現在這種形態的她,根本打不過。她甚至不敢睜眼。

Omega清新的氣息突然籠罩過來,游沐青得到了簡衡星一個帶著濃重血腥味的擁抱。

“再見。”

一聲輕不可聞的嘆息,游沐青倏忽睜開了眼睛,一絲電流從大腦流貫全身,讓她渾身上下如同一只木偶般無法動彈。

她想說話,想抓住簡衡星,可是卻只能眼睜睜看他拂開了自己的手。

他的臉色好蒼白,就連本來鮮艷的唇色都泛著青白,真的不會有事嗎?

簡衡星淡然自若走到飛行器面前,任由別人為他帶上抑制手銬,突然開口:“等等。”

“怎麽了?”高壯Alpha蕩悠來他面前故意討人嫌,“還想和你那Alpha情妹妹說兩句話?”

誰都喜歡看高嶺之花被搞,這回簡衡星犯下大錯,背地裏高興的人不知凡幾,簡衡星還不至於真的和本來就看不慣自己的傻叉置氣。

游沐青被簡衡星以坐姿放在了地上,長發垂落肩背,很是頹靡。一雙長腿突然闖入視線,游沐青奮力想擡頭,卻被一個東西砸了大腿。

她定眼一看,是朵玫瑰花。

從路易斯大宅帶出來的玫瑰花,骨朵飽滿,花瓣鮮艷,是那麽多植物裏,唯一經歷風雨吹打,沒有損傷魅力的花。

“再見。”

游沐青無法擁有過激的反應,她失著神,冷漠地數著玫瑰花瓣,一,二,三,四——

十五片。

一直都是十五片嗎?

不知過了多久,周邊所有喧囂都隱去了,黑夜日覆一日降臨。游沐青才能夠活動身體,忽然覺得自己的行為很陌生。她不明白自己剛剛為什麽要攔住簡衡星。

得知他要走的一瞬間,有一種偏執的情緒占據了大腦和心臟,使她變得不顧一切,甚至還有將他綁回家,再也不讓他離開自己的視線的沖動。

離別是把鈍刀子,游沐青踉蹌站起身來,學校都會建在離繁華地段遙遠的地方,所以四周一片空寂,無人經過。只有高空的飛行器會短暫劃過這片地段。她支著身體漫無目的想要走,玫瑰從腿上掉落,她附身拾起,卻被花心中反射出的銀白光芒吸引了視線。

她深吸一口氣,腦子一個念頭飛速閃過,快的幾乎讓人捉不住。等她眼睛對上焦,已經將東西拿了出來。

一個細小熟悉的針頭,尖端泛著冰涼的光。

機械眼掃描不過短短幾秒,游沐青震驚地發現除了其中幾個關於抑制發情的藥引,其他的一律是未知物質。

簡衡星——

你知不知道玫瑰花是什麽意思?

游沐青忽然理解了自己。

她想起來古地球時期,人類還未分化出ABO三種性別時,男性總會送給心儀的女性玫瑰。

從路易斯大宅帶出的玫瑰,她從頭到尾都只想送給簡衡星。

現在,它又到了自己手中。

游沐青失笑,看上去有些神經質。她剛分化的模樣和幾十年後雖然略有相似,但很難辨認出是同一個人。就像是另一個靈魂在柔弱的身軀上不斷生長,最終變得野蠻而桀驁。

簡衡星聞不見Alpha信息素,他是怎麽認出來自己的?

她是不是可以認為,簡衡星也對她有著不一樣的心思?

針管細小,她緩緩註射進自己的身體,一股磅礴的力量好像要立即回到身體裏,她捂住傷口,擡頭看著天空裏反射恒星光芒的微小星球,真心實意笑了,眉梢透出的勢在必得令人心驚。

“我會再找到你的。”她喃喃,“再見。”

坐在飛行器裏被嚴格看管的簡衡星持續一個動作已經很久了,這時卻突然擡起頭,從舷窗往外看去,黑洞近在咫尺,宇宙中明亮星球浩瀚如許,織燈般網羅著所有生物。

他將頭輕輕磕在透明舷窗上,眼前閃過一只小小的星球碎片,泛著絢麗的光亮。

他忽然笑了一下,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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