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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第六個世界:少將軍(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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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到謝成平入內, 宋墨當即起身,迎了過去,他並未有絲毫的客套, 開口便直白地問道:“成平兄,不知小兒情況如何?能否動身回京?”

謝成平聽著宋墨的問話, 他眉頭一擰, 眼中流露出一絲為難, 卻也知道若不是情況緊急, 宋墨應是不會有此打算,只是宋晏的情況......

謝成平嘆了一口氣, 道:“王爺,我先前就和你說過, 少將軍的情況並不大好,傷得太重,能夠熬過來, 已經是邀天之幸了。現下動身回京,一路上奔波勞碌,於少將軍來講, 一個不小心,可能會熬不過來。”

謝成平的話才說完,宋奕便迅速走了過來, 他沈著臉,咬了咬牙,不虞地道:“爹, 我說過了, 阿晏便留在這兒養傷, 咱們先行回京, 天大的事兒,都不如阿晏的性命重要。”

宋墨眼中神色深沈,他的眉頭緊緊擰了起來,他知道宋奕說的在理,只是宋晏的性子,他也是知道的,怕只怕宋晏不會同意。何況,京中的事兒,只怕會牽扯到宋晏。

剛剛與王傑的一番話,讓他清楚地明白,這一次的事兒,便是一個套。若不是阿晏送了消息,他們又趕來地及時,現下只怕是他們早就被套牢了,連一絲轉圜的餘地都沒有了。

而如今,倒是還有一絲機會,只看他們能否搶在那幕後之人反應過來之前趕回去了。但是宋晏的身子......他這般想著,便覺得心頭猶如巨石壓下。

“成平兄,既然如此,那阿晏便留在這兒,還請成平兄多多照看。我和阿奕,怕是天亮之後便要即刻趕回去。”

謝成平的目光落在一臉擔憂的宋墨身上,心中暗嘆,最是可憐天下父母心,對於宋墨的處境與為難,他心中自有一番感悟,掃過一旁的宋奕,想著將來閨女要嫁入北梁王府,這心中的憂慮陡然升騰起來,然後當初的那一樁婚事,卻是半點反悔的機會都沒有。

看著宋奕,倒也不失為一個好兒郎,只是這北梁王府......木秀於林吶......

謝成平眼中閃過一抹無奈,而後躬身一禮,鄭重地道:“請王爺放心。”

宋墨看了一眼宋奕,低聲道:“阿奕,我去看看阿晏,你去收拾一番,咱們天亮就出發。”

“是。”宋奕低頭應下,只是看著宋墨和謝成平要離開的時候,忽然又喊了一聲,“爹,謝大夫。”

宋墨和謝成平停下腳步,疑惑地看向宋奕。

宋奕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發,憨笑著道:“那個,爹,謝大夫,暫且先不要把我的身份告訴謝姑娘。等回了京以後,我與她熟悉一點後,再告訴她。”

宋墨楞了一下,很快便反應過來宋奕說的是什麽身份,他不由得露出一抹淺笑,而後又回頭看了一眼謝成平,開口道:“成平兄,你看,這孩子的想法......”

謝成平見宋奕面上一片羞澀,也不由得寬慰一笑,點了點頭,對宋墨道:“世子有心了,既然如此,便先按著世子的想法辦。”

謝庭語自小只是知道自己有一門婚約在身,具體的情況,謝成平並未與之多言。而她的母親虞家那一頭倒也是未曾與之細說,故而,謝庭語現下並不知道自己的未婚夫便是這北梁王府的世子爺。

見謝成平和宋墨都應了下來,宋奕面上呈現一派輕松的神色,他想著,屆時那個外柔內剛的丫頭,要是知道自己就是她的未婚夫婿,也不知那一派淡然的臉上會是如何精彩的神情?

宋墨出了大廳以後,心事重重,宋奕說的輕巧,但是卻不知道接下來的這一陣風雨,會是如何吹打了?

他的腳步踏入宋晏的房中時,謝庭語正在給宋晏擦拭額上的冷汗。她一擡頭便看到面色沈沈的宋墨,急忙起身,行了一禮,道:“見過王爺。”

宋墨擺了擺頭,朝前走去,他伸手撫了下宋晏的額頭,此刻額上的溫度不若先前那般冰冷,反倒是灼熱了些許。他皺了下眉頭,這溫度明顯不對。

謝庭語看得出宋墨的猜測,她掃過宋晏的面容,小聲解釋道:“少將軍的傷口大,雖說如今天冷,炎癥不若夏日那般嚴重,但多少都會有點,故而高熱是避不開的,藥重新熬著了,再過兩個時辰,便會將少將軍喚醒喝藥,明日天亮以後,這高熱估摸著便會退下去一些。”

宋墨點點頭,他對著謝庭語拱手一禮,道:“謝姑娘費心了。”

“王爺多禮了,這是我應該做的。”謝庭語見宋墨在這,她端起空碗,開口道,“王爺,我先下去,若是有事,王爺盡可遣人來喚我。”

“好。”

宋墨坐在榻邊,他看著宋晏,背部微微佝僂,面上的神情黯淡了不少,似乎是這段日子的疲憊都湧了上來。他的目光定定地落在宋晏身上,伸手取了白布,將宋晏額上沁出的汗水一點點地拭去。

宋晏的相貌較之宋奕,更像王妃,清雋秀雅。小時候,宋晏的身子骨弱,王妃是整日裏當小姑娘一般地看著,因此便將宋晏的性子養得敏感了些。而宋奕皮實,上房揭瓦的事沒少幹,每日不是挨揍就是在挨揍的路上,性情上大大咧咧的。

後來,定了宋奕為世子,他對宋奕的教育便更嚴格了,加上宋奕往日裏在外鬧騰得很,他怕宋奕不知天高地厚得闖禍,便是將目光時時刻刻地放在宋奕身上,久而久之的,也就讓人以為他更看重長子,其實不然。

宋晏的身子不好,但是天資聰慧,在學識上,他操心得少,而武道上,因著宋晏的身子骨,他從未有過嚴厲要求,而且,宋晏性子靜,平日裏出府少,倒是讓人省心,故而在兩個孩子逐漸長大後,他和王妃的目光便都緊緊盯在宋奕身上。

等到外頭有些許流言蜚語起來,他們察覺到宋晏的心思不大對時,卻是為時已晚。看著宋晏總是時不時地與宋奕別苗頭,他和王妃心中無奈,可是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導。

及至後來,宋奕去了戰場,而宋晏卻也是犟著脾氣說要上,他們這是讓人去吧,心中擔心,不讓人去吧,又怕孩子多想。

如今,看著這般虛弱的宋晏,宋墨心頭湧起一抹自責,若是讓王妃知曉了,怕是要心疼死了。

“爹。”一道輕微的呼喚聲將兀自出神的宋墨喚醒。

宋墨回頭看向宋晏,未曾想到本是睡下的宋晏,竟是又醒了過來,他的眉頭蹙了起來,拉著宋晏冰涼的手,開口問道:“怎麽了,阿晏,是不是哪裏難受?”

宋晏確實是身子難受,睡下一會兒,便讓驟然出現的窒息與如影隨形的刺痛驚醒,他不欲讓宋墨擔心,只是輕輕搖搖頭,道:“爹,我們什麽時候啟程回京?”

聽著宋晏的話,宋墨的身子不由得僵了一下,沈吟片刻,在宋晏清醒的雙眸中,輕聲道:“阿晏,你且歇著,這事兒,爹自有想法。”

宋晏見著宋墨的模樣,便知道宋墨估摸著是與宋奕一樣的打算。他的手輕輕扯了一下宋墨,開口道:“爹,我和你們一同出發。”

“阿晏,聽爹的話,你好生在這兒養傷。”

“爹,”宋晏嘆了一口氣,他並非是在逞能,“爹,你和大哥換裝,暗地裏離開,遣一輛馬車,送我入京。”

宋墨聽著這話,心頭一驚,他定定地看著宋晏。

“阿晏,你是說......”

宋晏唇邊扯出一抹譏諷,緩緩地道:“爹,我們這兒出了岔子,對方也一樣,現在我們是在與對方搶時間,他們不會想讓我們這般順利地回京。”

宋墨的手不由得一緊,沈著臉道:“既然如此,更不能送你入京。你讓我和你哥暗地裏離開,自己坐馬車入京,是想要以自身為餌,但是,這很危險,你現在這一身的傷,爹不能冒險。”

“爹,娘還在京中,咱們北梁王府,更不能冒險。”宋晏搖搖頭,堅定地道,“況且,他們只是想要拖時間,我當時沒死,現下在路上,他們便更不會想讓我死,若不然,陛下那兒,他們便失了算計。”

“阿晏。”宋墨面上依舊是一片不茍同,他看著宋晏,眼中滿是為難。

宋晏擡眸與宋墨的雙眼對上,而後執拗地道:“爹,你不允,我也會如此安排下去的。”

宋墨看著宋晏片刻,宋晏太過聰慧,很多事,宋奕或許還未鬧明白,宋晏卻是一眼看到頭了。當初他看著宋晏與宋奕的關系不和,心中便擔憂,怕宋晏最後會是聰明反被聰明誤,更怕宋晏會是慧極必傷。

如今,這一道瀕死的重傷,似乎讓宋晏整個人都想通了,曾經尖銳的棱角登時顯得圓柔了不少,宋墨心中寬慰不已,但是見著宋晏要將自己為餌,保他和宋奕平安回京,他這心頭沈郁而又憋屈。

許久,宋墨才勉強點了下頭,而後僵硬地道:“好。”

“爹,你別與大哥說這事兒。我怕大哥會鬧騰起來。”宋晏太清楚宋奕的性子,若是讓宋奕知曉,他必定不肯走,宋晏不想耽誤時間。

宋墨沈默地點點頭。

在天光乍亮的時候,兩名陌生的胡商混在一群南下的商行隊伍裏離開了北威關。

而日頭高起的時候,一輛馬車,帶著數名親衛,晃晃悠悠地從北威關裏行出,朝著京都的方向行進。

馬車行得不快,只是關外的路不好走,這馬車晃悠得厲害,車內縱然是鋪了厚厚的墊子,卻也是讓車上的人坐出一身冷汗。

車內是濃郁的藥味,夾雜著些許血腥的氣息,謝庭語提著藥壺,徐徐倒出一碗濃褐色的藥汁,她擡眸看向倚靠在車壁上似在閉目養神的宋晏,那一張本就缺了血色的臉,現下更是慘白得嚇人。

緊緊抿著的雙唇,可以看出宋晏應該是極為難受的,謝庭語的心頭也是難受得緊,倒不是因為自己坐著難受,而是替宋晏擔憂。這一趟隨行的人只有她,謝成平天亮時接了一封突然到來的信,便匆匆交代了她些許事,隨後就離開了北威關。

當時,她還以為宋晏會在北威關裏養傷,卻不曾想會突然說是要即刻入京。她不及多想,便徑直開口要隨行入京。宋晏的傷勢那般嚴重,晨起時連高熱都還未完全退下,現下定然是更為煎熬。也是,這般晃悠的馬車,別說是一名傷患了,便是她這般無病無痛的人都覺得難受,她心頭焦慮,只是宋晏當時拿了決定,而早就離開的宋墨似乎也默許了宋晏的做法,故而,此時便也只能這般囫圇著出來。

“少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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