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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二個世界:河神(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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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澤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他別開眼,待心口處的劇痛緩和一點,或者說他習慣一點以後,才低聲道:“你該、回去了。”

“回、回去什麽……”李瓚的心神還在白澤一直淌血的傷口上,突然聽到白澤一句回去,腦子裏一時沒有回過神。

“自然是回雲城。”白澤掙紮著起身。他遲緩地掙脫開李瓚的手站起來,自個兒捂著胸口上長長的傷口,黏稠的血水不斷湧出來,似乎要將他身上的血都倒出來。

那血水順著衣裳不斷滴下來,白澤轉身往外走,一步一個血印,看得人心驚膽戰。

李瓚跟著站了起來,瞅著白澤倔強的模樣,他氣惱地喊道:“回什麽回,吉祥估計在我失蹤那一刻就發現我不見了,現在早一刻晚一刻回去沒差別。”

白澤頓了一下腳步,將地上那把沾滿血跡的利刃撿了起來,帶著歉意道:“抱歉,給你、咳、添麻煩了。”

白澤的聲音很輕,他努力咽下那一陣咳嗽,狀若無事地挺直了腰板,繼續道:“還是要早點送你回去。”

“你……”

“回去後,你、想知道的事,我再和你細說。”白澤沒有回身,他身上籠罩的湛藍色光紋越發暗淡。尤其是臉頰邊的鱗紋,此刻暗淡得幾乎看不到了。

李瓚見白澤如此執拗,他閉上嘴,大步走了過來,伸手扶了一把已經快站不住的白澤,低聲道:“那走吧。”

白澤扯了扯嘴角,帶著人往之前的通道走。

李瓚楞了一下,不由地開口道:“你不會是,因為這傷,現在用不了術法,要走回去吧?”

他的臉色很難看,為難地道:“我先聲明下,我水性不好。”

“咳咳……”白澤忍不住笑了起來,卻很快又帶起一陣輕咳,他搖了搖頭,解釋道:“這裏面有法陣影響,不能使用‘咫尺’。離了這裏,就可以。”

“哦。”李瓚尷尬地點了點頭,扶著白澤慢慢往外走。他看著那斷斷續續滴落在地上的血水,以及白澤越發蒼白的臉,眼中現出一抹濃濃的擔憂。

“殿下到底怎麽不見的?”雲城府衙裏,府衙的王大人擦了擦額上不斷冒出的汗,急聲問道。

王元是雲城的父母官,人不過中年,一副儒雅的白面書生模樣。而雲城也是李瓚的封地,今兒不過是因為近來雲城鬧了旱災,李瓚來府衙查看年鑒,一時沒註意時間,查得晚了,便讓王元安排留宿。

王元未曾想到這一留宿,竟然把人給留沒了。

內侍吉祥圓乎乎如包子般的臉上一片焦躁,眼裏閃著淚花,哽咽著道:“我也不曉得,當時在門外,我就好像聽到屋子裏有人說話,我以為是殿下喊我,就進屋了,然後就發現,發現殿下不見了!”

“這、這怎麽會這樣?也就一扇門,窗子也是鎖著的。”王大人不解地說道。

“屋子裏有術法的使用痕跡。”一道慢吞吞的聲音從屋子的一角傳了過來。

在墻邊蹲著一名男子,而後男子有條不紊地站起來,轉過臉,那張臉很秀美,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他指著墻邊道:“還有血跡。”

吉祥和王元一擁而上,盯著那血跡瞅,吉祥糊了一臉的淚水,驚慌地道:“景和公子,這,這不會是我家殿下的吧?”

“不是,血裏有很淡的妖氣,李瓚是人。”景和若有所思地解釋道。

“妖氣?”王大人驚聲叫道。他忍不住哆嗦了一下,靠近景和,咽了下口水,顫抖著聲音,問道:“景公子,你是說,殿下,是讓妖擄走了?”

景和不知道想到了什麽,他點了點頭,卻又皺著眉頭搖了搖頭。

看景和這個點頭又搖頭,王大人的心是七上八下的,他拉了拉兀自走神的景和,問道:“景公子,你這到底什麽意思?”

景和回過神來,看著惶恐不安的王大人和吉祥,他沒有多做解釋,只是簡單地安排道:“李瓚不見的事,你們先壓著,別漏了出去。”

“可,殿下他確實不見了……”吉祥急切地打斷景和的話。

景和低下頭,盯著那幾點血跡,緩緩道:“李瓚現下無事,他的身份敏感,失蹤的消息先壓一壓,如果明早還沒有消息,我會傳訊回師門。”

“但……”吉祥和王大人相對一眼,還想說什麽,卻見景和又盯著那血跡看,心思不在他們這邊。

吉祥雖然急,可也記得殿下吩咐過,如果他不在,一切就都聽景和公子的。他知道景和公子來自道門,本事大得很,只能安慰自己相信景和剛說的殿下無事。

“是。”

王大人見吉祥應了聲,他也只得跟著應了,帶著一肚子的惶恐和苦澀,與吉祥一起退了出去。

景和沒有在意屋子裏兩人的離開,只是想著這血跡的詭秘,裏邊含著很淺的妖氣,卻又帶著一股子神祇的韻味。

他來自道門,是道門年輕一代裏的道術翹楚,為了增進修為,也是應了師傅的要求,這才來到皇子李瓚身邊歷練。

景和給了李瓚不少防身的符篆,且李瓚身負龍氣,一般的魍魎魑魅是不敢靠近的。就算有一些妖近了李瓚,李瓚那人也不至於一點反應都沒有,且他點在李瓚身上的禦守沒有反應,因而他可以判定李瓚是安全的。

既然性命無憂,那自然是暫時不必擔憂。何況,按照這屋子裏的整齊,估計李瓚是自願跟人,或者說跟妖走的。

安安靜靜的屋子裏,景和就坐在桌子旁,他伸手給自己倒了一杯冷茶。只是這茶還沒倒滿,忽然屋子裏一道微弱的藍光閃過。

“呃嘔……”屋子裏響起一陣幹嘔聲。

景和頓了一下手,放下手中的杯子,看著眼前驟然出現的兩人。

李瓚跪在地上幹嘔了數聲,他還是無法適應咫尺的極速,稍稍平覆了這股反嘔,就往一聲不吭的白澤看去。

此刻白澤閉著眼半跪在地上,臉上一片青白,唇色呈現出一抹淺淺的灰白。他的手撐著墻角,另一只手死死壓著心口處,血淅淅瀝瀝地從手指縫裏滲出來。

“白澤!”李瓚轉過身,還沒碰到白澤,卻見白澤身子一歪,就倒了下來。李瓚眼疾手快地伸手抱住人。

冷!李瓚只覺得自己好像攬了一塊寒冰入懷。白澤身上一絲熱氣都感覺不到,似乎連那還勉強跳動的半顆心也不動了。

“他,傷得很重。”景和看著地上越發濃重的血色,平靜地道。

“是……”李瓚這才看到屋子裏悠然坐著的景和,急促地道:“快救人!”

言罷,他抱著白澤就往裏屋走去。

景和慢慢站了起來,跟了進去。

李瓚將人放在床上,一放下去,不過一會兒,那床上就已經是一片猩紅。

“你磨蹭什麽,救人!”李瓚轉頭看到慢吞吞走過來的景和,忍不住催促道。

景和走到床邊,看了一眼白澤的傷,他的眉頭緊緊皺了起來,而後,他對李瓚開口道:“你出去。”

“什麽?”李瓚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景和又重覆了一遍,道:“你出去。”

他見李瓚一臉不滿,又補充了一句:“我要動針,回頭你暈了,可別怪我沒事先和你說。”

是的,李瓚有個小毛病,暈針。平時看到針都還好,就是看不得縫合傷口時的針。

李瓚一聽,僵了下身子,就黑著臉走出去。

景和看著李瓚出去了,就開了袖裏乾坤,將醫藥箱找了出來。

他彎腰仔細看了一眼傷口,伸手輕輕掀開和血幾乎黏在一起的衣裳,撕扯開傷口,一聲輕微的悶哼傳出來。

景和瞅了一眼傷,雙眼不由地露出一抹震驚。狹長的傷口裏,著實是慘不忍睹,扯裂的血管和肌理都在滲血,而最可怕的是胸腔裏竟然只有猙獰又可憐的半顆心。那半顆心有氣無力地跳著,一下一下,讓人覺得好像快要停了。

“你是妖。”景和轉過頭,看向已經醒轉過來的白澤。

這句話是肯定句。

白澤緩了一緩,聲音裏還帶著氣音,道:“半妖。”

“哦,是雜、種。”景和理解地點點頭,他說出口的詞雖然難聽,不過語調裏卻沒有任何的輕蔑和鄙夷。

雜、種這個詞本就是用來形容半妖的,半妖大多是妖和人混雜生下的,其實很多半妖都活不到成年。因為雜、種,人類害怕妖,自然不敢撫養,而妖嫌棄半妖血統不純,活不了多久,多會遺棄。

“我只治過人,沒治過妖,而且我不是醫修。”景和看著白澤的傷口,嘆了一口氣道。

白澤咳了咳,未來得及咽下的血水嗆了出來,他偏開頭無聲地吐出來。好一會兒,他才喘了一口氣,小聲地道:“沒關系。”

“剖了一半的心,就算用上鎮痛的藥,效果也不會多好,待會兒給你縫合的時候,如果疼得厲害,”景和沈吟了一下,溫聲道:“那你就忍忍吧。”

“嗯。”白澤不在意地應了一聲。

景和深吸了一口氣,卻差點讓空氣裏濃郁的鐵銹味嗆到。他看了一眼臉色越發慘淡的白澤,床單上的血水已經開始蔓延下來了。

景和將藥箱裏的藥和工具一一排開,纖細的銀針在燭光下反照出森冷的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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