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發前，俞蘅就和林榮標商量著規劃了路線，於是他們是從別墅區後門離開的，出去之後一路只往西南方向開。

路況沒有特別差，而且令人高興的是，路上並沒有蟲子。

開著呼嘯而過，俞蘅餘光瞥兩側，雖然路上沒有蟲子活動，但是兩側的建築能夠看到蟲子的身影。它們像最出色的雜技演員，或者是武林高手，徒手扒墻，看到他們又蹭蹭蹭地爬下來，追上馬路。

林雙鳳一直坐在副駕駛室，幫忙盯著前後左右。

“還好，路上面蟲子不多。”

“是啊。”路面上沒有活物，蟲子就不來，這讓俞蘅也放松一點。

而且目前看來，這一段路並不是那麽難走。蟲災之後，政府告誡群眾不要隨意外出，所以路面上廢棄的車輛等東西不多，繞也能繞過去。

不過俞蘅發現一個奇怪的現象，這一路上他常見到獨自行走的人類，看起來跟撞別墅的陳太太的樣子很像，晃晃悠悠的。

不過他沒有下車去查看，直接越了過去。

一家人一鼓作氣，除了中途必要的休息整頓，一直沒有停歇，到下午四點半的時候，他們已經進入華市了。

雖然之前林榮標說過，五個小時車程就能到，不過路上總要繞路或者躲避蟲子。今天下午他們路過一處高速收費站，那裏竟然是蟲子老巢，嘩啦啦一大片撲過來，嚇得他們立刻回頭繞道，還被追了兩裏路。

一來二去，就多耽誤了些時間。

等到進入華市，俞蘅發現這裏很明顯很少有蟲子活動，打開一點窗縫，入鼻是非常刺鼻令人作嘔的味道。

離沈雲鄉越近，那股味道越厲害。

俞蘅他們開始戴口罩，在路上還能看到其他災民開著車窗在嘔吐，或者是丟出一袋袋嘔吐物。

看得林雙鳳也想吐了，趕緊又往嘴裏丟了一顆話梅。

“這味道太難聞了。”她再次念叨，“也不知道你奶奶受不受得了，她暈車。”

“有周阿姨在，別擔心。”

在距離沈雲鄉十裏遠的地方，俞蘅看到了高掛的國旗，再往前開，一列軍卡卡在那裏做路障。

“到了！”

確實到了，俞蘅打方向盤，將車停在隊伍後面。他下車先觀察周圍情況。軍卡看起來有五輛，還有十幾臺帳篷零散分布在附近，有醫生護士的身影出沒。

“這要排隊排多久啊？”林榮標也下車看了一圈，“天就要黑了。”

“不過這附近沒見到蟲子，應該算比較安全。爸，我們回車上等吧，有事情就發信號。”

“哎行！”

天很快就暗了下來，這片空地上只剩下車燈的亮光，蜿蜒到遠處。到了這個時間點，俞蘅他們家排隊的位置反而已經處於中前方了，在他們到達這裏之後，陸陸續續又來了不少車輛。

小小的周平已經好久沒見到這麽多人啦，趴在窗邊盯著外面瞧得津津有味。

這一晚，沒有人敢睡覺，隊伍在緩慢地往前挪。俞蘅到前面去探過情況，那些帳篷是用作身體檢查的，據說這才是第一道路障，前面還有一重呢，。

他挺習慣這樣的流程的，特地安撫有些不安的林雙鳳。

“我們已經到這裏了，早進晚進的，不要糾結這一點時間。我們一家人都在一起，而且還有巡邏兵，還擔心什麽？”

這種直白的雞湯，在這個時候用處不小。等待得有些不安的林雙鳳被安慰到了：“是啊，你說得對。”多看了幾眼舉槍巡邏的士兵一眼壯膽。

他們在後期多是藏在堅固的別墅裏，這樣冷不丁暴露在四周光禿禿的地方，產生不安是難免的。

到了半夜一點的時候，林家的車終於挪到了最前面。

“請下車到這邊接受身體檢查，你們的車輛和行李也需要接受初步消毒，請接受配合。”

俞蘅和林雙鳳空著手下車，和後頭的林榮標他們一起被領到帳篷裏接受檢查。

檢車也是抽血，在等待的過程，他們一行人被領到隔壁的帳篷等著。

這裏已經坐了不少人，都是在等結果的。

其中有一個男人引起了俞蘅的註意力。他的臉色在帳篷內明亮的燈光中非常難看，臉色青灰嘴唇發白，雙手捂著肚子，過了一會兒又伸手去抓大腿、去抓後背。

“你怎麽了？哪裏不舒服？”

“渾身都不舒服。”

帳篷裏也是有工作人員的，還是配槍、渾身武裝的士兵。其中兩個士兵也是第一時間就註意到男人的不對勁，立刻就將他帶走了。

“怎麽了？幹嘛帶走我老公？”

男人的妻子追上去，被攔住了。

“這是例行隔離，請配合我們的工作。”

“現在不就是在隔離了嗎？為什麽要單獨隔離我老公？他不舒服，得先給他叫醫生啊！”

“這位女士請您冷靜，就是因為您先生不舒服，才需要特殊隔離，您放心，我們的工作都是正規科學的，有消息會立刻通知您。”

女人這才平靜下來，還跟士兵道歉：“不好意思，是我太著急了，真是不好意思。”

回頭抱起眼巴巴望著她的孩子，重新坐下去。

俞蘅想起剛剛那個男人的臉色，心有所感。回頭就去問旁邊正仔細盯著帳篷內等結果的人的士兵：“我在路上看到一些亂走的人，不說話蟲子也不攻擊他們，您知道這是為什麽嗎？”

士兵的眼神很明顯一凜：“是在哪裏看到的？”

俞蘅說了兩個地點，林榮標開口補了三個。

“都是白天遇到的了，現在不知道走到哪裏去了。”

“非常感謝！”士兵立刻轉身出去，留下其他人一臉困惑。

帳篷內只剩下一個士兵了，他見眾人疑惑，沈聲說：“那些人已經不是活人了，他們體內被蟲卵入侵，作為蟲子孵化下一代的溫床。我們稱呼他們為蟲巢。如果遇到這種怪人，千萬不能靠近！”

帳篷內驚呼聲疊起！

“我也遇到過，就在路上攔車，不過我爸說看起來怪裏怪氣的，我們就沒停車！”

“真的假的？”

士兵說：“這個問題等你進了收容所，都會有專人給你們講，讓你們學會防患的。請大家保持冷靜，不要打擾到其他人。”

於是帳篷內的聲音弱了下去，不過這個消息實在太駭人聽聞，窸窸窣窣的議論聲一直沒停。

而剛剛那位女士的表情越來越難看，忍不住上前去問：“那我老公……他、他沒事吧？”

“有情況會立刻通知您的，請稍安勿躁。”

“我能不能去看看？”

“抱歉，按照規定不可以。”

女人回到座位上，眼淚一直往下掉。

“她老公是不是就是蟲——”

“噓！別說了。”

之後檢查結果陸續出來，帳篷裏的人走了一些，又進來新人，這個話題也就被壓了下去。

很快俞蘅他們的檢查結果也出來了，他們被領到後場。

“這是你們的車和行李，沿著這條路去就成，到了那裏會有相關入住登記。晚上不方便，請控制車速，安全行駛。”

“謝謝！太感謝了！”

兩輛車果然被殺毒過，一股子味道，車上的物資有被翻檢的跡象，暫時看不出是否缺少，不過這個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終於可以進入到二道路障，距離收容所又更近了！

沒有停留，俞蘅和林榮標繼續開車往裏頭開，沿路每隔五十米就有簡易照明，到了二道路障之後，他們做了入住登記。工作人員收下他們的檢查報告和物資安檢報告後，為他們辦理暫時入住證。

“我們的車停在哪裏？”

“裏面有停車區，進去之後按照指引停車就可以了。”

“那我們的東西呢？”

“您需要自己看管，收容所有巡邏兵，有問題可以找巡邏兵幫忙。”

詢問到這裏，俞蘅道了謝，又問了一個問題：“如果我們捐出一些物資，能夠得到五個人的大一點的房間嗎？”

他已經得知他們照例被分配到大館裏，無分隔混住的那種。

工作人員擡頭看他：“您的請求我需要向上報告，您可以先去停車，讓後面的隊伍先登記。”

“好的，謝謝你。”

咨詢完之後，俞蘅就上車將車開到指定的地方。

停車區其實只是劃出來的一塊空地，他們將車停好後，林雙鳳說：“咱們的東西，不太好全部搬進去吧？”

“嗯。”林榮標也覺得不好。財不露白，那麽多東西搬進去，跟別人混住一想就不靠譜。

“爸，我剛剛問了工作人員一件事兒，你聽聽看成不成？”

林榮標聽了拍掌說好：“不愧是我兒子！這主意好！”

俞蘅不好意思地笑：“爸，你不怪我自作主張就好。”

“怪你幹什麽？我兒子比我能幹，我高興還來不及呢。你長大了，有時候想得比爸長遠，就放心去做！爸支持你！”

俞蘅再一次試探了林榮標的底線，作為父親，林榮標是支持兒子這樣的變化的，再怎麽擅作主張，這是自己親兒子呀~怎麽看兒子怎麽好。

“謝謝爸。”

“爸，你們先進去找地方休息，我在這裏等一等工作人員怎麽說。”

“好，那一會兒安頓好你奶奶他們，我來接你。”

俞蘅失笑：“好。”

等了大概十五分鐘吧，工作人員過來了，帶頭的是剛剛登記處的那位女士，她轉達了上級的意思，表示可以接受俞蘅的捐贈和希望得到單獨住處的要求。

“三分之一物資。”

“可以。”

再次確認俞蘅的合作意向之後，一輛貨車開了過來，工作人員幫忙將林家兩輛車內的物資都搬了上去。

這引起了不少人的註目，停車的人忍不住盯著看。

“請跟我們來。”

俞蘅鎖好車，跟著貨車離開停車場。

“這邊是我們的員工宿舍區，你們家人就住在三樓。”工作人員帶俞蘅上樓認了認路：”鑰匙給你，我已經幫你登記過了，進出都隨意，不過要遵守這邊更嚴格的管理規則，你可以接受嗎？”

“可以。”

於是俞蘅在原地等著工作人員分揀物資，最後將一半物資送進房間裏。

其實林家兩輛車，再怎麽擠怎麽堆放，甚至在車頂上也綁了幾袋大米，數量也不會很多。再分成三分之一，對收容所來說也是杯水車薪。

收容所看中的是俞蘅這首例捐贈物資的動作帶來的實際意義，這為他們打開一個思路，讓自己今後的某些工作有跡可循。

所以俞蘅才能順利地換來一個大房間。

這次試探取得了不錯的效果，也讓俞蘅對收容所的管理有些初步的了解。

拿到鑰匙之後他就離開了，來到停車場的時候果然看到林榮標在等他。

“怎麽樣？順利嗎？”

“嗯，這是鑰匙。”

林榮標擺擺手：“你收著就好。”又悄悄跟俞蘅說：“幸好我們把那些東西先收起來了，不然肯定被發現。”他說的是槍支彈藥。

俞蘅笑：“是啊，還好爸及時想到這個問題。”

“嗨呀，小意思嘛，對我們來說是好東西，對……來說，肯定得問咱們是哪裏弄來的。走吧進去了，你奶奶一直在念叨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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