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晨並不記得被人拍了照片登上報紙也不記得她參與過解救被拐兒童的案子, 但是奶奶病重離世前曾經帶她進城拍了一張合照，也是她和奶奶唯一的合照，合照上的衣服報紙上一樣, 是同一天發生的事情。

老照片上還有公安解救的被拐兒童照片，許文語站在角落裏, 加上她走失前和不久後被賀家領養拍的舊照片, 足以確定許文語確實在這樁案子中被解救, 也就是說早在三歲多那年喬晨就和許文語擦肩而過。

當事人兩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還是什麽都不記得。

許鴻山覺得兩個人有緣, 如果沒有喬晨奶奶出手相助，許文語將來的命運還說不好, 被賣到小山村或者無人領養被人販子拋棄都有可能，好歹解救後能送到孤兒院，即便後來被收養的過程坎坷些，好在有驚無險。

照片拿給許家二老看，兩位老人沈默良久也說是有緣, 多的沒有多說, 只是老太太説也要將喬遠年輕時候的照片覆印出來多留兩份。

喬晨拿著照片看了良久，交給許文語。

“也許……”

許文語確堅定地搖搖頭：“從前我們年紀小，命運不能掌握在自己手裏, 用老話說叫造化弄人，現在這樣子我已經很滿足了, 至少我——”

至少她找到了父母且父母健在，爺奶疼愛, 而喬晨雖然有生母, 其實等於沒有。

喬晨出神的笑：“所以我們兩個命運早就交錯在一起咯。”

“嗯呢, 喊聲姐姐聽聽。”

“我不要。”

第二天上學時喬晨將照片拿給段肅捷看, 他認真盯著照片裏的小女孩，又不時擡頭，明顯是用照片和真人做對比。

喬晨難得被看的不好意思，一把抽走老照片：“看什麽看？”

“唔，就是在想你這雙眼睛什麽時候長成這樣漂亮的，現在看應該是出生就漂亮。”

“……哇你也會油嘴滑舌。”

段曦就在隔壁座位，想裝作聽不到都有點難辦，一把搶走照片表示他也要看，段肅捷斜了一眼，段曦立刻怕了，老老實實將照片還回來。

喬晨莫名其妙：“他怎麽這麽聽你的？”

“大概是因為血脈吧。”

“嗯？”

段曦是老實不敢作妖了，再者他有點不舒服，趴在桌上睡了一會兒還是沒精神，醒來的時候段肅捷被老師叫走不在座位上，喬晨看他實在難受，伸手摸摸他額頭也不像是發燒的樣子。

“你怎麽回事？”

“就是不舒服，說不上來怎麽回事。”

“要不我陪你去醫務室？我也感覺有點不舒服，這節課不去下節課去。”

段曦聽說過醫務室的威名，看一些擦傷拉肚的小病還行，大病根本看不出原因還會挨針，他寧願撐著，還可以趁老爸不在享受媽媽全部的關懷，小狗一樣在她手心蹭了蹭額頭。

“下節課再去吧，我應該再睡一會兒就行了。”

“行吧，要是實在不舒服就和我說。”

他乖乖的答應。

喬晨以為這樣就沒事了，但是下節課大課間她自己出了狀況，原本她計算好月經會在高考上前兩三天準點到，日子正好不用耽誤考試，可她感覺到小腹痛就覺得不妙，上廁所一看，月經提前到了，她月經很少有明顯的不適，梁倩芳尤其註意她這方面的調養，這次不知道怎麽回事小腹抽疼不說，還覺得周身發冷，臉色煞白。

許文語看她樣子不好，問明緣由之後要送她回家休息：“耽誤半天沒什麽，你在這兒也沒精神。”

喬晨想了想：“我自己回去吧。”

“不行，你一個人回去不太安全。”

“大白天能有什麽事啊。”喬晨不以為然，她連段肅捷都不想告訴。

可是許文語很堅持，兩人從廁所回教室，喬晨準備拿兩本書就走了，讓許文語幫忙跟老師請假，等許文語回來的時候人已經不見了。

段曦還趴在桌上睡覺，猛然驚醒沒見到喬晨，他從前段時間就會這樣不舒服，一只預感是要回去了，但想撐到高考告訴喬晨真相之後再走。

“晨晨呢？”

聽許文語說喬晨可能自己回家了就眉頭緊皺，心裏慌的厲害總覺得有什麽事要發生。

段曦抹抹臉站起來往外跑，走廊上段肅捷從外面回來，他被老師叫走單獨研究一道數學題，見段曦臉色不好跑開，像是根本沒看到他，後面跟著許文語，他聽了幾個字立刻扔掉手裏的演草紙跟著跑出去。

許文語也打算跟上去，可這兩個人跑的一個比一個快。

她心裏嚇得不行，難道喬晨是故意一個人回家的？

新川中學校門口沒什麽樹，白花花太陽灑下來，仔細看空氣中甚至有一道道水波紋，喬晨因為小腹不舒服，想吐吐不出來，兩腿虛弱像面條，但外表除了有點蒼白看不出別的問題。

喬晨心裏煩躁，腦袋裏還在想著那張照片，之前徐燕飛消失她沒有著急，現在真的很想讓徐燕飛出現，親自問一問到底是怎麽回事，為什麽徐燕飛會知道那麽多事。

這麽久以來，他們幾個同進同出沒給徐燕飛任何機會，如果人在附近，看她一個人出來，應該會有動靜吧？

喬晨想，難道徐燕飛就不會覺得不甘心嗎？難道躲躲藏藏過一輩子就滿意了，拿走徐鵬那點錢又能花多長時間？出來吧，幹一票大的，帶走你最恨的那個人才夠本是不是？

念念不休時，喬晨人已經走到學校和大院路程中間，她沒有騎自行車，一個人走在路上目標很大。

直到心裏升起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覺，喬晨漸漸清醒，有那麽一瞬間站在原地沒動。

“媽媽，趴下！”

“晨晨，趴下！”

身後傳來異口同聲兩道聲音，喬晨還沒反應過來，但藏在暗處黑漆漆的槍口卻被驚到了，朝著既定位置開槍的剎那兩個人幾乎不分前後的攬住喬晨趴下就地一滾。

砰——

一聲槍響，像放炮。

喬晨人趴在地上差點啃了一口土，但是兩個受過軍事訓練的男孩去額不由分說的把她拉起來帶到樹後藏起來。

還未到放學時間，天氣又熱，街上沒什麽人，只有躺在自家店裏睡覺的小老板被炮聲吵醒又翻個身，誰都沒意識到這是槍聲。

除了不遠處大院值守的衛兵，以及一隊拉練路過的士兵。

帶隊的班長他們都認識，是曾經到大院掃雪的小戰士，喬晨還給他拍過照片。

“方班長小心，這裏有人開槍！”

衛兵、士兵，還有店鋪小老板聽到有人說槍立刻打電話報警了，隨之又有兩聲不甘心的槍響打在樹木周圍，奈何段肅捷段曦帶人藏在樹後是個死角，對方見沒有機會立即撤退。

按照既定的逃跑路徑出去，卻碰上了荷槍實彈的士兵。

舉槍的男人遲疑再思考，剛有一點點反擊的念頭，膝蓋和手臂立刻被人打中，槍從手中脫落，其餘人一擁而上，直接拿下。

喬晨三人在樹後站了一會兒，直到方班長過來接人，看他們安然無恙類最一笑露出兩排大白牙。

不過喬晨就沒那麽好的心情了，因為旁邊盯著她的兩個大男生實在不算客氣，她有點心虛，加上肚子還是不舒服一低頭裝傻，什麽都不說。

段肅捷和段曦都是驚魂未定，段肅捷是第一直覺，反應過來之後臉上就剩一個表情了，段曦則是半帶慶幸地悟到這大概是他來到這裏的使命，怪不得小時候媽媽總說他是超級英雄。

不過，哼。

段曦還是繃著臉色惡狠狠的說：“晨晨，你太任性胡鬧了，你知不知道一不小心就要出事啦，我們來不及救你了該怎麽辦？”

段肅捷一聲不吭，他這會兒絕對的氣頭上，幹脆轉過身不看喬晨的表情，胸膛不斷起伏。

喬晨只能裝傻：“等等，段曦，你剛剛喊我什麽來著？”

一句話掐滅了段曦發洩的氣焰，哎呀，剛剛好像說漏嘴了，該怎麽描補？

喬晨想起這不是他第一次這麽喊了，可是她想破腦袋都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有個這麽大的兒子了。

“等等再說！我現在還在生氣呢！”

“……”

喬晨呼出胸口郁氣，幹脆想這次總該知道徐燕飛在哪裏了吧，這個人不是徐燕飛派來的，她可以把子彈吃了。

只是徐燕飛哪有那麽神通廣大，民間是還有沒有完全收繳的槍支，可這種人要麽是亡命徒要麽圖謀不小，徐燕飛哪裏支使得動他們？

“餵，喬晨，你就什麽都不說了？”段曦更不滿意了。

他很生氣，差點自己就沒媽媽不能出生了。

喬晨望天不解釋腦袋裏突如其來的想法。

許鴻山趕過來的速度和公安差不多，動黑手的男人已經被送到醫院，審訊同步進行，這個人交代了一句讓人背後冒冷汗的話。

“她讓我下午無差別掃射。”

也就是說，如果不是喬晨單獨行動的話，等到放學就說不好時什麽情況了。

至於徐燕飛為什麽能支使動這個人，她給了這人五萬塊錢，這人本就癌癥晚期，把錢寄回了家打算開完槍就自殺，因為徐燕飛保證查不出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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