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賀兩家人在酒店聚會, 濟濟一堂。

老爺子作為一家之主對養育許文語的賀家謝了又謝，還約好找個合適的時間親自去賀海大哥大嫂墳前拜祭感謝。

賀家也是軍人世家，賀海明本人、父親、大哥都是軍人, 自建國後就在邊境南疆定居，前些年因為祖上成分問題過得不大好, 但賀海明兄弟兩人都沒有女兒, 待許文語如掌上明珠一點也不誇張。

雙方互相推讓了片刻開始商量許文語戶口問題, 有親子鑒定在, 許文語一定要回許家, 她上學時耽誤過一年，今年也是高三關鍵時候, 新川教育系統比南疆還是要完善一些，

賀海明夫妻畢竟不是真正的養父母，許家這樣要求他們沒有立場反駁，但他們擔憂許文語剛回許家不適應，會影響考試, 不過賀簡現在在離新川二百多公裏的駐地當兵, 可以過來照顧。

“如果不是我家老爺子一定要守在南疆，我還想退休後回老家看看，也巧我妻子的娘家就在新川, 咱們離得不算遠，不然我們真放心不下晴晴。”

賀海明妻子嗔怪：“晴晴找到親生父母, 有什麽放心不下啊，我們就是舍不得。”

梁倩芳感激不已：“小語有你們疼愛我高興還來不及, 以後咱們兩家就是親戚, 一定要常來常往, 晴晴也要報答你們的養育之恩呢。”

一來一往定下許文語回到許家的事實。

頭一次見面, 許家二老、梁倩芳父母，梁許兩家的叔叔舅舅都準備了厚厚的紅包歡迎許文語，許奶奶拿出一塊小玉佩掛在許文語脖子上。

“這是你爸和你叔叔小時候戴過，他們的的東西你們哥哥弟弟都沒給就打算傳給你和思苧，現在總算又戴上了。”

許文語捏著玉佩下意識看向喬晨。

喬晨正微笑著和許文林小聲討論什麽，壓根沒註意這裏發生了什麽，她安心的將玉佩貼在胸口，許思苧從小輩那桌過來親親熱熱拿出自己的玉佩給許文語看，還刻意比較。

大人笑看兩姐妹親密的接觸。

梁棟母親也送上紅包：“舅媽終於把你盼回來了，你小時候我都恨不得把你搶過來當女兒呢。”她知道小姑子一點心思，才不願意和小姑子親上加親，有了親生女兒就把喬晨拋在一邊吧，想讓她賠上梁棟才是做夢呢。

梁棟蹙眉不語，兩手抄著衣兜動了動唇，最後什麽都沒說，他接到消息還在上課還是請假從京北回來了。

小表妹真的回來了，可喬晨……

喬晨言笑晏晏，守著一杯果汁喝出了花兒，他們小輩這桌都刻意看許文語，許文覺偶然看到喬晨一人靜靜坐著也不說話，陡然想起從前都是喬晨陪在長輩身邊當解語花，誰也不會忽略她。

許文覺心中憐惜，特意將喬晨最喜歡的一盤菜挪到她面前，喬晨對他笑笑，乖乖吃了兩口。

梁棟煩躁的移開目光，上午他剛到大院也是這樣，喬晨一如往昔不喊他表哥，拿走相機笑著和段肅捷道別，段肅捷呆呆木木的，看起來也沒說什麽有用的話，一直到回了許家到大家聚齊到酒店到現在，喬晨只是比平時低落了點，這個樣子他倒是不知道說什麽了。

就在這時，許思苧和許文語手牽手回到小輩這桌，大人也希望他們多多培養感情。

許思苧坐下來沖喬晨笑，露出脖子上掛著小小溫潤玉佩，這是許家嫡親女孩子才有的東西，喬晨當然沒有。

“晨晨，你在看什麽？”許思苧問了，條件反射的握住玉佩。

大家看向兩人，許文語也低頭看看自己的玉佩，朝賀簡投過去一抹不安的神情，賀簡微微搖頭，示意她稍安勿躁，也端著果汁杯等喬晨反應。

喬晨俏皮一笑：“思苧，我說實話你不要生氣哦。”

許思苧不解：“什麽？”

“我在想，你是不是比過年長胖了？還有痘痘呢。”

眾人都笑，許思苧差點沒能維持住淡然神色，青春期誰不會長胖長痘痘，她摸摸下巴冒出來的一顆粉刺又看喬晨和許文語光潔無暇的臉蛋努力地心平氣和。

“喬晨，你怎麽愛揭人短？”

“你看我就知道你會生氣，本來還想告訴你怎麽消痘痘呢，我臉上才長過，很有經驗哦。”

她漂亮的臉蛋太有說服力，許思苧屏息等待。

哪知喬晨話鋒一轉：“回家我幫你弄點東西敷一下就好啦，現在不說是不想讓這群男生聽見拿去忽悠別的女孩子。”

支著耳朵聽答案的大男生果然都不好意思起來，連許文語也笑了，哥哥說許家情勢覆雜，她貿然回來不可以被人當槍使，但喬晨的話確實不討人厭。

許思苧最清楚喬晨的性格，她才不會私下幫她，現在只是說出來敷衍長輩們。

這話題被掠過。

許文林看著喬晨忽然啊了一聲猛地從座位上站起來，梁棟皺眉想阻攔都來不及就聽許文林大聲懊惱的回過神。

“姐，今天是你生日啊！”他扭頭又喊爸媽。

梁倩芳終於想起來早上忘掉的是什麽事，許鴻山也忘記了，兩人一時訕訕，喬晨養在他們膝下十幾年，一次生日也沒忘過，這次？

餐桌下，梁棟狠狠踩了許文林一腳，許文語回來的日子撞上喬晨生日，顧此失彼，兩人身份本就尷尬，現在說出來不是沒事找事麽？許文語還好說，喬晨該怎麽應對？

許文林不解，但也意識到不該那麽倉促的喊出來，摸摸後腦勺坐下來。

“晨晨，我……”梁倩芳愧疚極了，許文語是她親生，可喬晨更是在她眼前長大的貼心小棉襖，她沒想這樣的。

喬晨在諸多覆雜目光中站起身：“爸，媽，昨天你們太激動了，忘就忘了真的沒有關系，還有，其實我是想給你們一個小驚喜故意沒有提醒，我本來打算辦成了再讓您帶我買兩件新衣服誇獎我呢。”

“什麽驚喜？”

“小語姐姐走丟這麽多年您和爸爸擔心受怕，現在她安然無恙的回來是咱們的大喜事，咱們應該好好慶祝，今天我和蛋糕店打電話定了一個特別大的蛋糕，過會兒應該就送過來了，小語姐姐和我都是你們的女兒，兩件事幹脆用一個蛋糕慶祝吧。”

喬晨站的端正，語調溫柔字正腔圓，眉宇隱隱有軍人的板正氣質，落落大方說了這麽一番貼心窩子的話，又朝許文語伸手眼神鼓勵，許文語遲疑地握住她的手站起身，兩人個頭差不多，並排站著一粉一紅，當真如菡萏般亭亭玉立。

“我們倆將來都會好好孝順爸爸媽媽做你們的乖女兒，我也會和小語姐姐一樣回報賀伯伯一家的養育之恩，小語姐姐，你說呢？”

許文語重重點頭。

這一番話讓梁倩芳熱淚盈眶：“我這輩子有你們兩個女兒真是死也沒有遺憾了！”

許奶奶目中有淚光，嗔怪道：“大喜的日子說什麽死呢，你享福的日子在後頭呢！”

喬晨拉著許文語去安慰她們，偷偷小聲說：“我們也沒忘了爺爺奶奶和姥姥姥爺啦，你們不要傷心哦，小語姐姐？”

“奶奶，這些年害您擔心了。”許文語聲音柔弱堅定，說完與喬晨相視一笑，握緊的手誰也沒放開。

恰好蛋糕店送來了他們能做出來的最大尺寸蛋糕，奶油花型和蛋糕上的字都是喬晨指定的，兩行小字一上一下。

‘歡迎小語回家’

‘晨晨生日快樂’

喬晨雙手捧著下巴獻寶：“快來祝我生日快樂，今天不收禮啦。”

一疊聲的生日快樂朝喬晨湧來，賀海明和許鴻安都要掏紅包，喬晨征求了許鴻山意見才收下來，甜甜的喊了一圈謝謝叔叔嬸嬸伯伯伯母。

風頭無兩。

但喬晨一直牽著許文語的手，或者挽著她胳膊，許文語從未離開中心。

“晨晨，祝你生日快樂。”

“謝謝小語姐姐，我真的歡迎你回家。”

許文語眼神閃了閃朝她露出個大大的笑容。

分蛋糕的時候格外熱鬧，因為梁棟揩了點奶油擦在喬晨臉上，喬晨氣的要報覆回來，兩人繞著飯店包間轉圈跑，後來許文林和許文覺合力抓住梁棟，喬晨如願，帶上許文語給梁棟弄了個大花臉。

“哼，讓你敢惹我！”

梁棟頂著滿臉奶油，心裏忽然湧上濃重的激賞和嘲弄，喬晨這樣很好，他呢？

玩過奶油，喬晨到洗手間洗了下臉，出來時碰上小嬸也就是許思苧的母親洪霞，她父親是京北機關幹部，與許鴻安結婚屬於低嫁。

洪霞一頭卷發，清描淡妝衣著時髦，與喬晨正面相對時笑容慈愛。

“晨晨，你別傷心，當年我嫂子也是太傷心大哥才讓你代替小語去他們家，其實當時是我想要你當女兒，自己也不用生了，你不知道我後來生思苧九死一生呢，現在，唉……你以後有什麽事也可以和小嬸說，小嬸拿你當親生女兒待。”

喬晨微怔，繼而笑的乖巧：“好啊，謝謝小嬸。”

洪霞對著這張笑臉忽然沒話了，點點頭說自己要去衛生間。

“小嬸，要我等你回去嗎？”

“不用。”

是你自己說的不用，喬晨走回包間，碰上要悄悄給她塞錢的許奶奶，那大蛋糕不便宜，她也心疼喬晨。

喬晨有些低落，悶悶接過那沓錢，許奶奶覺得奇怪，往常這丫頭肯定要耍寶逗她開心。

追問之下，喬晨開口：“奶奶，剛小嬸和我說話了。”

凡事想讓她過得不好的人，她都要踩著他們的臉，走向康莊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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