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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賣身葬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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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周國 上京

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寒冷,風呼嘯著妄圖吹垮這個早就破落不堪的矮棚子。幾個乞丐蜷著身子幾在一起,嘴唇被凍成了醬紫色。一個身體看上去稍健壯的男子站起身,呵了呵手走到一個女子身旁,和她一起盯著草席上緊緊閉著眼睛的人。

“丫頭,過去跟我們擠一擠吧,好歹暖和些。能蓋得我們都給張叔蓋上了,現在就看他能撐幾天了。這幾日死的叫花子還少嗎?你想開些。”他如此勸道著女子,卻不知這些話像是一把鹽,灑在了女子的心口上。

“張叔不會死,不會死!九爺,你想想辦法,想想辦法。”女子抓住他破洞滿墜的衣服,像是握住了一塊堅硬的鐵片。她水汪汪的一雙眼睛看著人心裏一陣發酸,多好的女子啊,奈何只是個小乞丐,真真浪費了那張美人胚子的臉。

被喊作九爺的人搖搖頭,目光中雖有不舍,但更多的是無可奈何。

“九爺,幫我個忙。”她忽的站起來,淚水在臉上迅速的結成冰,鉆心的疼著。

“什麽忙?”

“我要賣身葬父!”

“賣身葬父?”九爺不解的看了看躺在草席上的張叔,不知月兒再打什麽主意。

“九爺,您是知道的,沒有張叔就沒有我。我去賣身葬父便能得來銀子,你拿著銀子救張叔,還有他們。”月兒回頭看了看躲在一邊瑟瑟發抖乞丐,小虎子靠在李嬸的懷裏面,露出兩個小眼睛,正擔憂的看著她。

月兒不會寫字,只插了根幹蒲草在頭上,九叔躺在草席上,極力的克制著顫抖的呼吸聲。

膝蓋上像有千萬只蟲子在啃噬,寒風如巴掌似的無情的煽打在臉上。月兒搖著牙,梗著脖子,渾身篩糠般的顫抖著,懇切哀怨的看著來來往往的人。即使是寒冬,集市上卻仍是熱鬧,時不時有人停下腳步看看躺在地上的九爺和她,扔下幾個銅板便走掉了。

“月兒不行咱就放棄吧”九爺微弱的聲音傳到了月兒的耳中,可她卻不為所動。

又是一陣寒風吹來,帶落了樹枝上的雪。一個粗眉寬臉矮榻鼻的痞子摸樣的人大搖大擺的從街巷裏走來,後面還跟著兩個小廝摸樣的人。他穿著厚厚的棉袍,手裏面悠著個石核桃,時不時和小廝們指著個閨門中的大姑娘玩笑一番,十足的討人嫌。他便是上京有名的賴戶:朱大鼎。

“朱爺,你看前面那個妞是賣身葬父不是?”一個眼尖的小廝指著月兒說道。

朱大鼎睨著眼睛看了看,把石核桃往懷裏一揣道:“走,過去瞧瞧。”

月兒感到有人走了過來,頭不由得埋的更低了。

“喲,這是個叫花子啊?叫花子賣身葬父啊!新鮮!”朱大鼎來了精神,“來擡起頭,讓爺瞧一瞧你。”

月兒忍下不悅,揚起頭。

“哎呦這臟兮兮的誰要啊!”朱大鼎誇張的皺著眉頭,“給爺看看身子,賣身葬父嘛~身子最重要。”

九爺忍不住一動,月兒趕忙撲在九爺的身上假裝哭泣。

朱大鼎見月兒如此狼狽竟“哈哈”直笑,“小六小九,把這個女人帶回去,讓婆子洗洗換身衣裳,燈一吹,都是一樣的!”說罷,他做了個吹燈的動作,兩個小廝都跟著笑起來。

“爺心情好,賞你個賣身葬父的錢。”說罷,朱大鼎跟懷裏掏出十兩的銀子丟在地上,月兒見狀,趕忙去撿。

“嗳~”朱大鼎伸出腳踩在那十兩銀子上,月兒此時正好跪在他面前,“爺說了,要先看身子的。”

月兒牙關生疼,舌頭也凍得不能動彈,她多想狠狠的給眼前人一拳,可是為了張叔她必須忍,必須忍。

“臭丫頭你敢瞪我。”朱大鼎擡腳踹向月兒,月兒顧不上躲挨了這一腳,趁機拿走了銀子。九爺再也安奈不住,剛要起身卻再一次被月兒按下。

“九爺,我會逃出來找你們的。”月兒一邊說一邊把從朱大鼎腳下奪來的銀子塞到他的手上。

“帶她走!看本爺怎麽收拾她!”兩個小廝一左一右架起月兒,看熱鬧的人們自覺的閃開一條路。

九叔握著冰塊似的銀子,遠望的視線漸漸被模糊。

月兒被帶進了一個看起來像模像樣的房子裏,朱大鼎大搖大擺的把外襖脫下來扔在月兒臉上道:“去,給爺暖暖腳。”

“快去呀!”兩個小廝推搡著月兒,月兒不知所措的走到朱大鼎身邊,將自己的頭埋得低低的。

“爺,這丫頭肯定還是個雛呢!”被喚作小六的小廝砸著嘴說道。朱大鼎“哈哈”一下,挑過月兒的下巴說:“小叫花子,知道怎麽伺候人嗎?不知道爺好好教教你?”朱大鼎將臭烘烘的嘴拱上月兒的面龐,月兒本能的將他狠狠的推開。

“不知好歹的臭丫頭!你現在是我的人知道嗎?爺想怎麽 樣就怎麽樣!!”朱大鼎一把扯過月兒的身子,月兒吃痛的大叫,朱大鼎聽見月兒的叫聲更來了勁,將手伸進月兒單薄的衣服的裏。月兒在朱大鼎懷中來回掙紮,可小小的她哪裏是一個潑皮的對手,沒有辦法,月兒張嘴咬住了朱大鼎的耳朵,狠狠的咬著不松口!

“爺!”兩個小廝一前一後趕過去將月兒推到一邊,月兒趁著朱大鼎被兩個小廝圍著,推翻了幾個桌椅瓷器,飛也似的跑了出去。

“追!追住那個臭丫頭看我不打死她!”朱大鼎撕心裂肺的聲音在月兒的心中如尖刀般懸著。原本就破爛不堪的衣物在兩個小廝的撕扯下已經只能勉強裹住她的身軀,兩只腳也凍得木木麻麻的,每走一步都是鉆心的疼。可是她不能停下來,身後的兩個人若是抓了她回去,定會像野狗般撕碎她的。

朱大鼎一邊跟在兩個小廝後面跑著一邊“哎呦哎呦”的叫著,他萬萬沒有想到這個賣身葬父的丫頭竟然是個狼犢子,本想玩玩她卻被她險些咬下去半個耳朵,不就是個臭要飯的嗎?就是弄死她了又能如何,想到這裏朱大鼎恨得牙癢癢,又憋足了力氣大叫一聲,“給我弄死她!”

月兒聽到朱大鼎的聲音腳下一軟摔了個大馬趴,她左右看了一下,聽到了幾只豬的“哼哼”聲,顧不上許多,朝著那個聲音跑了過去。

“那個死丫頭去哪了?”朱大鼎咆哮著。

“好像往右去了!”

“定在這裏幹什麽?快追啊!”

腳步聲在豬圈前停了一會,便消失在夜色裏,兩只花豬圍著月兒轉了一圈,拱了拱鼻子,示意月兒不要侵占他們的地盤。

豬圈內臭氣熏天,月兒控制不知幹嘔了幾下才勉強站了起來。

“不好意思,打擾到你們了。”她拍打著胸口道,正要翻出豬圈,突然發現身上的荷包不見了。

月兒咬了咬幹癟的嘴唇,怎麽辦?她身上最珍貴的東西就是那小小的荷包,張叔說他撿到月兒的時候那荷包就放在她的繈褓裏,那是月兒的至親留給她唯一的東西,即使當她剛出生的時候就被無情的拋棄了。

算了,逃命重要,月兒往前跑了兩步,卻又停了下來。萬一……萬一哪天她和自己的親生父母見到了他們要看那枚荷包,自己卻拿不出來怎麽辦?想到這,月兒一咬牙,朝另一個方向跑了去。

夜,靜悄悄的,誰都沒有察覺到就在月兒剛剛跑過的那條巷弄裏,兩個黑衣人正攙扶著一名男子匆匆而過,男子的右肩橫穿一箭,箭頭的寒光比天上的星星還要刺眼。

“有人!”年紀稍大的黑衣人警覺的護在受傷男子的前面,不一會,一個身材嬌小,赤足破衣的女子出現在他們三人面前,她跑一跑頓一頓,還時不時回頭看看,終於,在一個角落裏蹲下,從地上撿起一個荷包似的物件,拍了拍土,便放進了懷裏。

女子起身時看到了他們三個人,驚的捂住了嘴。年長的黑衣人手中的劍冒著殺氣,為了主子的安全,不管這女子是何人,都要完結了她的性命。

月兒早已被眼前的一幕嚇傻,她朝後退了兩步,卻撞到了矮墻,她不停的搖著頭道:“不要殺我,不要……”

“左溢,把劍收起來,不要嚇壞了她!”那男子雖身受重傷,說話卻依然鏗鏘有力,“聽著,你們帶著我是逃不出去的。”

“主子!”黑衣人收回劍,作勢就要跪下。

“聽著,你們必須快點回去,給老夫人報平安要緊!這是軍令!”他一邊說一邊將兩個黑衣人推了出去。那二人躊躇半日仍不肯離開,守著那黑衣男子不肯走。

月兒挨著墻角挪動著腳步,從自己身上尋了塊還算幹凈的布撕扯了下來顫顫巍巍的舉到黑衣人面前道:“你們給他包包傷口吧,我,這就離開。”月兒放下布頭,轉身便要跑。

“慢著。”受傷的男子喚住月兒,掙紮著站直了身子,這個女子一身破衣,還帶著些傷,一定是個窮苦之人。如此窮苦之人卻敢對一個陌生男子施於幫助,那麽她應是個可信任之人。他咳嗽了兩聲道:“姑娘,能不能幫我離開這裏?”

“啊?”月兒不想這人會提出這樣的要求,但她猜想著這男子應該不是壞人,而且他還受了傷。

“好,好吧。”月兒微微的點點頭,心中也是害怕的不得了。

“主子!”那兩個黑衣人明顯不肯離開,但是受傷的男子執意如此,他們終無可奈何。二人對著月兒深深的鞠了一躬,“姑娘,今日我主仆落難,無奈間只能我家主子就托付給你了,大恩必報。”說著,從懷裏掏出三片金葉子放在了月兒手裏。大周與卞國、燕國,雖不能自由兌換貨幣。可這金葉子卻能在三國皆用。

月兒捧著三枚金葉子,恐懼感一掃而光,眼睛不斷的忽眨著,鄭重其事的對兩個黑衣人點了點頭說“好”

兩個黑衣人又折回去給受傷的男子磕了一頭,便三兩下消失在夜裏。

月兒狀著膽子走到受傷男子身旁,月光下,男子的面容看的不甚清楚,只是那眸子格外的明亮,更如湖水般清澈。月兒抿了抿嘴,道:“我們得趕快離開這裏,有,有壞人。”

男子見月兒這樣說忍不住笑了一笑,“當然要離開了,姑娘,快帶我去吧。”

“嗳”月兒應了一聲便伸手扶住男子,卻被一種冰涼濕滑的感覺驚回了手。借著月光,月兒看清了手上沾的東西——血。

月兒再不敢遲疑,也不知從哪裏來的力氣,硬是攙住那人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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