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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番外(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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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番外(終)

距離聖京六十裏外, 有一處依山傍水的風水寶地,那裏乃是姜國皇室的帝陵所在。

三年過去了, 上官晴並沒有死,也沒有毒發, 她早就發覺了, 當初林瀟說的那些話, 不過都是在嚇唬她。

她終究是林瀟的母親, 林瀟並沒有想要大逆不道的殺她或者折磨她。

但三年前她並不知道這些, 所以在回到梁國之後,就給李斯嚴下了毒。但那毒並非立時發作,而是要等很久很久, 日積月累才會毒發。

昭熙三年,李斯嚴殺了梁皇, 獻梁皇首級於女帝,他本想借此邀功, 以圖將來能夠在姜國朝廷占有一席之地。可是他沒想到的是,上官晴早就給他下了毒,而且還讓他在剛剛獻上梁皇首級之後毒發。

當時上官晴已經知道林瀟並未給她下毒了, 可即便如此,她還是殺了李斯嚴, 不為別的,只為了林瀟心中僅存的那絲母女之情。

她覺得,如果李斯嚴還活著,那麽林瀟只要看到他, 就會想起她對林炙的背叛,心情自然就會不好,也就更加不會原諒她這個母親,所以她選擇讓李斯嚴去死。

這樣等將來她回到林瀟身邊之後,還能一點點的去乞求對方的原諒。

除了李斯嚴,還有她和李斯嚴的女兒渺渺,以及林湘。

這兩個人也是林瀟不喜歡的,一個是她與李斯嚴所生,另外一個,雖然是林瀟的親弟弟,可是當年她正是為了保全林湘才舍棄了林瀟,所以林瀟只要看到林湘,就會想起曾被拋棄的那一幕,所以這兩個都人都不能留。

但她也不能殺了他們,若是她連親生骨肉都殺,恐怕她在林瀟心裏的形象就更加糟糕了,所以她給了他們一筆銀子,讓林湘帶著渺渺遠走高飛,如無必要,再也不要回來找她,更不要出現在林瀟面前。

自古伴君如伴虎,最是無情帝王家。

林湘自然懂得這個道理,所以他帶著渺渺走了,從此再無音信。

而上官晴自己則是幾經輾轉周折,再次回到了聖京,她本就是為權利而生,所以無論如何,她也不會放棄回到權利中心的可能。

但令她沒想到的是,這次林瀟連她的面都沒有見,直接就打發人把她安置在了皇陵,讓她替林炙守陵。

一轉眼,她已經在這裏守了兩年多了,林瀟並未派人拘禁她,她是自由的,如果想要離開,隨時都可以,可是她卻舍不得走。

她留在這裏,哪怕林瀟暫時還不原諒她,可是她仍舊是女皇陛下的母親,縱使她從來都不承認她是太後。

但若是離開了,她就只是個平頭百姓了,此生再與至高的權利無緣,這讓她如何甘心?

所以哪怕是死,她也要以太後之尊去死,更何況,為了心中那一絲僥幸,她就是死,也不願意離開。

今天她像往常一樣,拿著掃把清掃林炙陵前的落葉。而在林炙的皇陵之側,是林焱的皇陵。

是的,林焱死了,在林瀟登基之後不久,他就死了。因為林瀟的皇位是從林焱的手中名正言順得來的,所以林瀟也並未抹去林焱的帝位,反而還給他封了一個很耐人尋味的封號‘恕帝’,姜恕帝林焱,因為有過謀逆的歷史,所以史書上對他多是口誅筆伐,但對他晚年‘痛改前非’把帝位傳給林瀟,又大加讚揚。

林焱的皇陵並不氣派,比起林家其他的皇帝,他的帝陵簡直堪稱簡陋,但是對此卻沒有任何人提出異議。

他的存在像是一個汙點,所有人都盡量避免提及。

掃到林焱簡陋的皇陵前,上官晴望著他的墓碑怔怔出神。

林瀟那樣恨林焱,卻仍允許他死後葬入皇陵。那麽她呢?她這個滿身汙點與罪孽的皇後,不知道死後能不能葬入林炙的墓中。

如果林炙九泉之下有靈,真的會願意原諒她嗎?

她這一生都在追逐富貴權勢,為此無論親情還是愛情,丈夫還是子女,全都是她眼中的工具與棋子,可是到頭來,除去滿身的罪孽塵埃,她還落得了什麽?

所以,她這一生,到底是在為何而活呢......

初夏六月,聖京再次下起了淅瀝瀝的小雨。

林瀟乘著龍輦下朝歸來,才一到鳳鸞宮的門口,便看到了等在廊下的歐陽赦。

他撐著天青色的油紙傘向她走來,傘下的他,謫仙般的俊顏分毫未改,用玉冠束著的烏黑如綢緞般的長發已然過腰,雪白的道袍穿在他的身上像是仙衣一般,縱使雨水霏霏,也沾染不到他的衣擺半分。

是的,她讓他還俗了,早在她登基之後,她就讓他還俗了。

他本身對此並無異議,一切不過都是在順從她的心意,無論是出家也好,還俗也好,他的命運,全都交由她來書寫抉擇。

但無論她怎麽安排他的命運,他始終都守護在她的身旁,那是近乎極致的虔誠與摯愛。

林瀟走入他的傘下,吩咐身後隨行的奴才,“不必跟著。”

“是。”奴才們恭敬的應道。

雨下的並不大,她便提議道,“我們去禦花園走走吧。”她知道他會來接她,所以早在回來的路上便想好要和他說什麽了。

他點頭,溫柔的應了一聲,“好。”

容姿出塵恍若謫仙的男女一同撐傘走在宮中的青石甬道上,他雪白的道袍與她身上朱紅色的龍袍映襯著,就好像是天上的仙君與人間的女帝,那背影有種說不出的般配華美。

奴才們站在原地不敢多看,但每每見到他們在一起的畫面,心中都還是會生出諸多的感嘆。

滴滴答答的雨水打在天青色的傘面上,傘下仿佛自成一個世界,只有他與她兩個人。

她說:“今日在朝堂之上,那些大臣又提起我的婚事了。他們說我今年都二十二了,為了皇嗣考慮,也該大婚了。”

這並不是朝臣們第一次提出,只不過每次她都用天下初定國事繁忙做借口給壓下去了。如今,他們不過是舊事重提。

他聽了,神色未變,只是輕輕的嗯了一聲,然後繼續專註的撐傘,與她一起漫步在雨氣花香中。

林瀟偏頭看了看他,見他神色絲毫未變,繼續說道,“這次他們準備的充分,右相邵原還專門帶了他們精心挑選過的二十幾幅青年才俊的畫像呈給我。”

他的唇角輕輕勾起,露出一個似寵溺似無奈的笑容,“那陛下看了嗎?”

“看了。”

“可有中意的?”

“你覺得呢?”

歐陽赦的聲音平靜而溫暖,“大概是沒有的。”

他這樣不爭不搶的樣子讓她有點懊惱,這麽多年了,其實她有想過,只要他稍有表示,她是願意和他更進一步的。可是他偏偏就這樣釘在原地了,一步不退,也一步不進,她到底是個女孩子啊,難道還要她主動開口?

其實她也想過,她是不是就真的喜歡他,愛他,如果換一個人,可不可以?

她心中想過許多許多的人,做過各種各樣的假設,可是不行,無論那個陪伴在她身邊的人換成了誰,她都覺得有不如意的地方。

或許有許多許多的人愛她,也有許多許多的人想要陪伴她,可是他們的陪伴只能讓她不孤單,而只有眼前這個人的陪伴,才能讓她覺得不孤獨。

她的腳步忽然停在了一片牡丹花田間,她的身後是姹紫嫣紅國色天香的牡丹,而她站在這花叢中竟半點不顯失色,反而更是映襯的她人比花嬌。

他的腳步隨她一起停下。

他轉過身,正面面對她,略微垂眸,溫柔而包容的看著她,像是在看個鬧脾氣的小姑娘。

她仰起頭看他,比花瓣還要嬌艷的臉頰因氣惱而微微的鼓起,黑曜石一般的眼眸略帶委屈的看著他,“歐陽赦,你不想娶我嗎?就算我和別人成婚,你也無動於衷嗎?”

“不是無動於衷,而是,我曾經設想過太多次那樣的可能,每一次都心如刀絞,但是日覆一日,年覆一年,再痛,也早就麻木了。但我只有先讓自己麻木的不會再痛了,我才能放手,才能放下,才有勇氣再次回來你身邊。”

他語氣平靜的訴說,可他越是平靜,她越能想象的到,這份平靜背後他到底背負了多少的心酸與無奈。

她眼中的委屈更濃了一些,還微微含了一些淚光,“那你為什麽不自己爭取呢?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人啊。”

以前的他,向來都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

“如果我還像以前一樣,那我就有可能會傷害你,誰也不能傷你,哪怕是我也一樣。瀟瀟,你應該明白的,我並不是你最好最正確的選擇。”

他說著,那雙清冷溫柔的眼眸裏泛起了一絲苦澀。

林瀟:“我知道。”

“我比你大了將近二十歲。”

“我知道。”

“我有過去,我曾經娶過妻,我在道德道義上,有洗不凈的汙點。”

“我知道。”一滴淚自她的臉龐滑落,可是她的聲音卻更添倔強。

他無奈的嘆息,“我早就身敗名裂,無權無勢,連心都早就給了你,所以,我除了這條命,其實一無所有。”

她哽咽點頭,卻還是倔強的看著他。

“如果你選擇了我,你會為世人所詬病,大多數的人都不會理解祝福,他們會有各種無端的猜測,甚至將來在史書上,我的存在都可能成為你聖名的阻礙。”

傘下的世界裏,他望著她,深情又憐惜的說,“所以,我沒你想的那麽好,你不用為了顧及我的感受,就把自己置於不利的位置。”他一邊說,一邊用另一只手替她擦拭眼淚,“就算有一天,你選擇了別人,你也不會失去我,我說過的,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無論如何,我都會守著你,祝福你。我想你能過得好。”

這不是假話,而是他的真心話。

她相信,如果她真的與別人成婚,他真的會像他說的那樣,只不過他的陪伴會由明轉暗,直到有一天,她再也想不起他的存在,亦或者,他徹底消失不見。

“我一直都知道,在世俗的眼裏,你從來都不是最適合我的那個人。甚至在現有的選擇裏,你是最不適合的那個人。我也知道,如果我選擇了你,會有多少人反對,多少人詬病,這些我統統都知道。

可是歐陽赦,在我心裏,你才是最適合我的那個,你比我年紀大又如何,你努力讓自己長命百歲不就好了?你有過去又如何,我也有啊,真的單純的像一張白紙一樣的人,未必能夠打動我。身敗名裂一無所有又如何?你曾把你擁有的一切都給了我,如今我把這錦繡河山與你分享又如何?至於史書上怎麽寫?他們愛怎麽寫怎麽寫,我都死了我還管那麽多?

我知道你怕傷害我,可是我想告訴你的是,現在,我們在一起,是你情我願的,於情於理,我們都沒有傷害任何人。所以如果有人詬病我們,那是他們的錯,而不是我們的錯。

所以歐陽赦,你到底,願不願意成為我的丈夫呢?”

她眼巴巴的看著他,像個期盼糖果的小娃娃,他怎麽能拒絕?怎麽會拒絕?怎麽敢拒絕!

他忽然就笑了,那笑容像是撥雲見日的陽光,所有的陰霾與顧慮都在這一瞬間散去。

他擡手捏了捏她的小臉,低下頭更加湊近她,“如果我說不願意,你會不會哇的一聲哭出來?”

他在故意逗她!得了便宜還賣乖!

明明這些話都是應該他來說的,他卻倒逼著她一個姑娘家開口,現在還捏她的臉,還故意想逗她哭!

天底下再也沒有比他更壞的人了!

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

她檀/口輕啟,就要向著他的手腕咬過去。

結果那人卻快她一步......

幾乎是在她咬他的瞬間,天青色的油紙傘就落向地面,他的雙手捧住她的臉,深情的,帶著宣誓意味的吻落在了她的唇上......

霏霏的雨絲,馥郁的花香,被雨水打濕的牡丹,還有掉落在腳邊的油紙傘,這些統統都不再重要,整個世界都從兩人身邊消失了。

只有彼此,只剩下彼此。

他曾背負著愧疚與罪孽在泥濘中前行,忽然有一天,一個似劫數似救贖的小姑娘出現在了他的生命裏,他幾次伸手想要抓住,卻發現眼前的她不過是海市蜃樓,她的人,她的心都在遙不可及的遠方。

於是他在荊棘與烈焰中不住的前行,用一步一叩首的虔誠,了卻了前塵,卸下了愧疚,終有一天,他堂堂正正的站在了她的面前,可是卻發現自己除了滿身的狼藉,早就一無所有。

於是他猶豫了,踟躕了,在煉獄裏走過了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步,可是到了最後這一步,他卻不敢再走了,他怕他會傷到她,更怕她會嫌棄他。最怕最怕的,是她從來沒有愛過他。

於是他只能守候,只能等待,用了數年的時光,幾千個日夜,終於等到上天垂憐,終於等到她向他走了那最後一步。

於是,他的救贖落入了他的懷中,他的煉獄終於消散,他這荊棘坎坷又跌宕起伏的一生,終是圓滿......

作者有話要說:??正式完結啦~

不知道女主的選擇會讓多少讀者詬病,但是這就是她最後的抉擇。

其實我寫文沒有大綱,大致情節都在我腦海裏自動生成。

這篇文裏,最讓我意外的人物,就是歐陽赦了,因為在最初設定的三個主要男性角色裏並沒有他,他最開始的出現,就是作為一個反派boss,讓女主去虐去刷經驗的,他在最開始的設定裏,是必死的,畢竟一個渣男麽,被虐到死不是應該的麽?

可是吧,寫著寫著,我就發覺了不對勁的地方,這個人物他好像有了自己的意志,怎麽都不肯去死,他在想盡一切辦法求生,不是對著殷雪華,不是對著林瀟,而是對命運,對作者,我一度怕寫崩了這個人,因為他實在是太難掌控了,他不像是個紙片人,反而像是覺醒了一樣。他在和命運抗爭,在和我抗爭,與自己筆下的人物較勁,真的是個很奇妙的過程,也是一種很微妙的感受。

他從出場就沒有男主光環,可以說,男主這個位置是他自己一步一步爭取來的,這個男主光環是他自己硬生生的從命運手中搶奪過去的,我真心欣賞並欽佩這種頑強的生命力,他是真正強大的大佬,從未向既定的命運低頭,以一個最不可能成為男主的人設,硬生生的擠掉所有競爭對手,站上了男主的位置。

我想就算過去很多年,我再寫下很多很多的人物,我也永遠都不會忘了他,歐陽赦,一個無法用世俗眼光去定義的,真正強大的,從命運手中搶過男主光環的大佬!

最後,謝謝每個追文追到這裏的小夥伴!能看到這裏的,都是知己,寫文是用愛發電,不要求符合每個人的審美,但是我想看到這裏的,應該都是知己。最後,再次謝謝你們~麽麽噠~下本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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