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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正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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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組表演是一套民國戲。

衣香鬢影的宴會現場, 歌聲靡靡,舞影綽綽。兩個主角在一支探戈中互相試探立場。然後發現彼此同一個身份, 在敵人的眼皮子地下以十分曲折的方式傳遞出了非常重要的情報。面上不動聲色, 但實際上非常有張力。眼神交流之間,是帶著刀光劍影, 也有兒女情長。

上場的是老被邵歆調侃用胸肌演戲的鄒然。這個毛病在他緊張的時候就會出現, 讓人以為他分分鐘引頸就屠,隨時準備犧牲。鄒然放的出去, 收不住則是他的缺點。

然而這個戲的調調就不是正義凜然, 而是將一顆紅心包裹在邪氣裏。這不是鄒然的路數, 怕是有些難度。不過在這之前, 鄒然和他的搭檔吃透了劇本, 形總不會偏的。可是到了臨場, 人一緊張, 那種挺胸式的習慣一下又蹦出來了。

景舒看過他們的彩排, 想了一個法子給鄒然。到了比賽上,竟還真叫鄒然給順下來了。

王穎給鄒然的評價很好,他說:“小鄒這次表演可以說很通順, 就像是一條河流, 礁石漩渦都藏在水面之下。比起之前有進步。”

“劇本細節吃的也透,”柳傳芳評價, “改掉了之前的一些小習慣,的確不錯的。”

兩位老藝術家都是以鼓勵為主的,對鄒然的評價不錯。這種諜戰劇一向都很得人心的, 看直播的觀眾也認為不錯。而且他頂著第一個出場的壓力,在嚴苛的第一標準中,可以說表現優異了。

但是!沒完!

還有邵歆,邵歆始終支著下頜,表情很微妙,似乎看穿了鄒然的小把戲。鄒然背上的汗一下就冒出來了。

啊,多麽熟悉的笑容!來了,來了!那種即將被毒液噴灑的感覺!

邵歆放下了手裏一直在轉的筆,問:“情緒上來的時候,就帶著小胡轉圈圈的方法是自己想的,還是……”

他停頓了一下,眼風往旁邊一掃,“……某些人教你的。”

這是一個宴會的戲,有跳舞。兩個演員在舞蹈中交換情報。要表達暗潮洶湧,對節奏的把控很重要。所以景舒教鄒然,一有緊張的橋段就用舞蹈的激烈動作來化解自己忍不住瞪眼作勁的沖動。要把氛圍給把握住。

可景舒是什麽樣的表演習慣,邵歆會不知道麽?鄒然在轉第一個圈的時候,他就全看出來了。

鄒然站得筆直,眼神根本不敢往景舒的方向看,整個人都是一個大寫的救命。但這種欲蓋彌彰的模樣,分秒就把景舒給賣了。

【哈哈哈,我的天,瞧這慫的。】

【剛才戲裏還臨危不懼,靈活變通呢,現在好傻,哈哈哈哈哈!】

【邵歆什麽眼神兒,怎麽就看出來了,我屁沒看出來。】

【鄒然你還是不要當地下工作者了,容易連累組織啊,哈哈哈哈哈】

臺上是智商武力都保鏢的特工,下臺就是個憨憨,反差太大,鄒然收獲一波無情的嘲笑。景舒被他這個樣子給蠢到,幹脆坦白:“是我教他的。”

善良的柳老師說:“這個法子不錯啊。”

“也就現在用一下,”邵歆和景舒同時開口。

彈幕一片:【喲喲喲喲喲~~~】

景舒咳嗽一聲,話頭卻被邵歆搶了去:“你之前一直都改不了這種激動的表演方式,今天雖然用了一個小技巧壓過去了,但問題還在,你明白麽?”

鄒然很緊張,“是,我明白。”

“別急,”邵歆做了一個手勢,“這是一個長遠的事情。真要說,只是一個表演經驗的問題。你以後一定可以改掉這種蒼白的習慣,未來的日子還很長。”

今天的邵歆竟然沒有冷嘲熱諷,真的是以一個前輩的身份為後輩傳授經驗。景舒看著他,內心裏一片柔軟。或許是因為那晚的坦白,徹底把邵歆整個人都照亮了。景舒真的太喜歡他這樣引領者的模樣了,簡直都挪不開眼睛。

這麽想的當然不是景舒一個,直播裏的粉絲們都在為邵爺嚶嚶嚶,紛紛都在喊:【溫柔的邵爺嫁我啊!】

【天啊,實在太溫柔了。這就是傳說中的反差麽?一直毒蛇的人偶爾溫柔一次,真叫人受不了。】

【聽他表揚人真是不習慣。】

【我也好想被邵爺表揚一次哦,我好酸哦。】

【你們看景舒的眼神,艹,我被這個眼神殺到了。】

【我日,真的!這種全世界只有他的眼神!受不了了,我死了。】

【我已經分不清楚真假了,靠,難怪說景舒的眼睛會說話。】

被邵歆一通誇的鄒然感動得一塌糊塗,連忙表態:“好的,邵老師。我知道了,我以後一定磨煉演技,做到不依賴技巧。”

“不不不,你誤會我的意思了,”邵歆連忙回答,拿筆指著自己和旁邊轉了一圈,“演員是為表演服務的。這種技巧也是演戲經驗的總結。你以為總結技巧很簡單麽?我是讓你機靈一點,別那麽憨,稍微變通一下,懂了伐?”

好吧,還是那個毒舌,溫柔不到一分鐘徹底破功。

另外兩位老師笑得不行,邵歆丟了一個受不了的眼神到臺上,又看向景舒:“你要不再教點別的?我怕他以後碰到這種收斂的戲就下意識開始跳舞轉圈了。”

景舒笑瞪他一眼,“別鬧。”

又對鄒然的表演做了評價:“比彩排的時候表現得好,有收有放,對細節的處理也很到位。第一個出場頂住了壓力挺好的,幹嘛怕邵歆呢?”

這才是治愈啊!鄒然在心裏吶喊,嘴上說:“不是我一個人怕。邵老師只有你在的時候才……”

“才什麽?”邵歆聲音發涼。

景舒接道:“才說人話。好了,你別恐嚇他了,你看把孩子嚇成啥樣了。”

雖然鄒然在最後疑似作了把死,不過得到的分數不錯,歡天喜地下場了。中間換布置,場景,直播依舊繼續。邵歆對景舒道:“你能不慣著他們麽?”

景舒拿著本子遮住臉,聲音從下方傳來:“我是不慣著你。”

王導看好戲,搖頭晃腦的,“喲,一物降一物,一物降一物。”

柳傳芳顯然是看出門道了,笑得眉目慈祥,“這是好事,好事呢。”

看出門道的顯然不止她一個,整個直播間的氣氛都在暧昧之中瘋狂炒熱。

【不是,我受不了了,他倆絕對有事!】

【靠,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吧!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吧!】

【公眾場合,秀尼瑪秀,靠!來人,把我八二年的陳醋端上來!】

【什麽,什麽?他倆不是好朋友麽?嗯?發生了什麽!】

【好朋友之間用這麽黏糊的眼神看對方?你對好朋友的定義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景舒看邵歆的眼神起碼有一百度。】

【那你是沒看到邵歆看景舒的眼神,那個驕傲專註濃情四溢哦baby你就是我的唯一……】

【既然你們都不敢說,那就我來!邵歆和景舒一對!(破音】

【草,老子不信!】

【一點都不配好麽,景舒配不上邵歆。】

【人家天生地設的一對,要你這個妖怪來反對?】

【天生地設,哈,果然粉隨狗主,為了熱度倒貼臉都不要。】

在這樣紛雜的吵嚷聲中,兩組表演又過去了。邵歆和景舒之間的互動已經到了不掩飾的地步。默契同調,一個人說了半句,另一個人已經知道他要說什麽。偶爾卡詞,或者描述不清,對方也能瞬間理解。

這種腦電波的交流,帶來的後果就是,滿屏幕的:【???】

啥玩意兒,什麽意思,他們剛才說了啥!以至於主持人都崩潰了,用委婉的語句代表觀眾們表達了【求求你們說人話啊!!!】的強烈意願。

中場休息時間,節目組要搞事。主持人帶著賊兮兮的笑容說:“上一回景舒過來,和邵老師一起為我們帶來了一場無交流的神級演出。這一次我們也準備了好多題目。大家想不想近距離感受一下教科書級的演技洗禮!”

臺下觀眾和直播間裏的想字吶喊差點把信號給震沒了。

誰想邵歆說:“不演。”

“為什麽!”觀眾的聲音好委屈的。

“嶼、汐、團、隊、獨、家。什麽教課書的演技,柳老師和王老師就坐在這兒呢!我還要臉的好麽!你們要看要學,學點好的,成麽?”

他話音未落,一個超響的畫外音穿進來:“邵爺別害怕,別要臉!”

邵歆無聲地念了一句臟話。王導和柳老師都要樂死了,兩個人一個表示哎喲我腿疼,一個表示哎呀我耳背,愉快大方地要把機會讓給年輕人。景舒則是一臉懵逼,他說:“你們沒和我說有這個環節啊。”

主持人咳嗽:“這個,臨時有變。”

他怕景舒拒絕,連忙說:“也是為了更好教導學員,讓他們知道自己和專業的差距在哪裏。”

信了你的邪,景舒很肯定,他說:“此中有詐。”

“沒有!”主持人否認得飛快。

“哼,”邵歆冷哼,手插著褲兜裏緩緩站了起來。微微一個仰頭睥睨全場,騷氣帥氣橫飛,把大半人的魂魄都震飛了,他勾唇笑道:“我還會怕你們?”

說著,他朝景舒做了一個請的動作。景舒無奈一笑,大約是覺得舍命陪君子了,“好吧,隨你了。”

兩個人走到舞臺中間,主持人遞上一個箱子,“這裏面有十個題目,老師們抽一個。根據題目即興發揮。”

邵歆也不推辭,直接伸手進去抓了一個出來。這題目保持了節目搞事的風格,寫著:降服的瞬間。

“就這個了,”邵歆把字條一丟,然後關掉了話筒和景舒商量了幾句。景舒比了一個沒問題的動作,也沒要什麽道具,借著場地裏的一張桌子和兩把椅子準備開始表演。

他們顯然借了鄒然的諜戰戲路子,幾句臺詞之間就勾勒出了得到假情報導致刺殺任務失敗,執行者怒氣沖沖地來質問為什麽情報有誤的情景。只見邵歆飾演的背叛者極輕地一笑:“你說我為什麽要提供假情報?”

他這種無所謂的態度瞬間激怒了景舒,景舒做了一個掏武器的動作。盡管怒火中燒,他依舊冷靜:“邵歆,我要你說,實話。”

邵歆站起來,湊上前,把自己的胸膛抵在槍口上,“實話在這裏。”

景舒臉色大變,手腕擡了擡。邵歆面色不改,超前逼近,擡手握住了景舒的手腕,直視著對方的眼睛,他笑著說:“小舒,你好幼稚。為什麽你會覺得,我會給你……讓你去死的情報呢?”

中間微妙的一個停頓,在瞬間豐富了這場戲的情感面。家國情懷中摻入了微不足道的兒女情長,叫一壺烈酒忽然了輕薄的惆悵。

邵歆的眼睛紅了,帶著不甘與哀愁,還有無法言說的憤怒,又質問了一遍:“為什麽,你會這麽覺得呢?”

這一句話叫景舒覺得手裏發燙,他像是扔掉一個火爐一樣把邵歆的手甩了出去。縱然他語氣不變,但所有人都聽出來他的心不穩,這場對峙他快輸了。

被逼視的分明是背叛者,可發出審判的人卻在丟盔棄甲,邵歆在被甩開的瞬間上前一步又收住,抖著聲音收住了他所有的情緒,“我有更好的方法,你不用以身試險。”

他顯然察覺到了景舒要逃離的意思,用公事留人。但景舒完全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他轉頭欲走,被邵歆一聲叫住:“小舒!”

稱呼變了,他們的關系變了。或許是兒時一起長大的夥伴,是一同求學的同學,是彼此信任的夥伴,但唯獨不是一種所求。

景舒站住了,肩膀僵硬著,那是他最後一道防線。而邵歆什麽都沒做,只是走過去,用極克制的幅度把自己的額頭抵在了景舒的肩膀上。雙手驟然緊握,邵歆卻叫他的手指沒有收攏的可能。他拉住景舒的手,抵在景舒的唇上,然後吻在了景舒的手心上。

!!!

炸了,

戲裏戲外全都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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