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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風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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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車上,後座位裏盧芳一個彈跳一頭磕在前排椅上。

“!!!”

景舒默默地遞給她一瓶水,幽幽道:“你醒了……”

盧芳看他的眼神仿佛遇見鬼。景舒嘆氣:“你別這麽看我,我也沒想到啊。”

盧芳憋了半天,憋出一句:“你簡直就是天選之人。”

景舒:“……”

“不行,你給我交代清楚了,到底怎麽回事!”

盧芳活了,盧芳開始嚴刑逼供。景舒這一晚上心力憔悴,覺得就沒這麽累過。根本不掙紮,他斷斷續續地把事情說了一遍,包括《瘋狂的愛人》是個怎麽陰險狡詐的圈套像是倒水一樣呼啦全倒了出來。

盧芳聽完全程,目瞪口呆,繼而悲憤握拳流淚:“不是我軍無能,而是敵軍太狡猾!”

景舒靠著椅背,呆呆地望著車頂,忽而有氣無力地一聲哼笑:“可不就是太狡猾麽。”

盧芳哼唧:“合同都簽了,不能違約啊。”

“工作歸工作,那的確是一部好電影。而且他給的建議,我認為是對的,”景舒客觀地說。

“那你就由著邵歆占你便宜?”盧芳不服,“不是他追你麽?怎麽在到電影裏成你瘋狂找他了?惡趣味!”

“……重點不是這個,”景舒艱難而虛弱地說。

“怎麽不是這個,不是……等會兒!”盧芳忽然坐直了身體,抓住景舒手臂搖著,“合同流程那麽久,他這是早有準備啊!那他知道馮其凱的事兒嗎?”

景舒沈默了沒說話。剛才在洗手間裏,他意識到《瘋狂的愛人》就是邵歆投資的電影時就已經想到了這個問題。只是他沒有當面問出來。邵歆說喜歡自己,那他為什麽不早一點追景舒?畢竟他的話是喜歡景舒很久了。

如果這份感情是在他和馮其凱交往起來產生的,那邵歆知道自己的感情狀態。準備這麽一部電影插足,莫非邵歆不介意做個小三?

而事實上,景舒確認自己沒在《背刺》之後見過邵歆,對這份感情的產生簡直莫名其妙。

要是將時間推得更長久一點呢?那就只有一個可能。邵歆知道馮其凱對景舒不是真心,甚至知道馮其凱心裏惦念著的人是誰。他捏好時間,讓自己完美地出現在了景舒身邊。

盧芳用大力氣吐槽:“怎麽談個戀愛談出了懸疑劇的架勢啊。”

來回想明白了,景舒倒是笑了起來:“其實我蠻佩服他的。如果我知道有人喜歡我,還暗搓搓地找個替身什麽的。這事兒絕對能惡心我一年。”

確實是一言難盡,但這個不是重點。盧芳也跟著嘆氣:“反正他就是處心積慮唄。可我真想不明白,邵歆什麽時候看上你的啊,怎麽連個聲響都沒。”

這也是困擾景舒的問題,他幾乎哀嚎:“我也想知道啊。”

“剛開始就這麽算計,以後還得了?!”盧芳怒目,氣憤不已地拍著椅子。

大風大浪之後,景舒佛了,他笑說:“不僅算計了,還全說出來了,一副討表揚的模樣。小孩子似的。”

盧芳斜眼,“我怎麽覺著你在幫他說話?是覺得他不錯,可以考慮?”

“現在不考慮,”景舒擺擺手,“說句實話,經歷過馮其凱,我看誰都慈眉善目,像菩薩投胎。”

“哈,我還挺想看馮其凱知道這件事之後的反應。前男友變情敵,”盧芳嘖了一聲,“真狗血,小說都不敢這麽寫。”

景舒舉手:“不想當主角,別再拿這些事兒來煩我了。”

盧芳表示八戒說的對,“今兒你拿了影帝就該好好慶祝,結果被這事兒攪和的,我的媽。你別管了,回去好好慶祝,洗洗晦氣,給大夥兒發紅包。邵歆不是要哄你麽,那電影的事兒就讓他等!咱也耍一回大牌!怎麽說,咱現在也是個腕兒了啊!”

她橫眉豎眼,裝三大五粗的土匪惡霸樣把景舒逗笑了,他說:“你說的對!耍大牌去!”

兩個人開了幾句玩笑,景舒表示有些累了想睡一會兒。他大概睡了十分鐘迷迷瞪瞪醒來,看見旁邊的盧芳正拿著手機瞪著眼,嘴裏碎碎不停:“草,老娘拿到了陳大佬的電話,老娘拿到了陳大佬的電話!草草草艹!”

景舒:“……”

·

景舒工作室的團隊不是很大,哪怕拿了影帝也做不到全網慶祝營銷的本事,總得來說是因為沒錢。但是!邵歆有錢啊。他吹起自己男友(他已經認定了)的架勢,簡直天上有地下無。恨不得把景舒吹成影壇新星,電影希望,演技的掌握者,古今中外第一人——他對自己都沒這麽上心過。

《俠之惡》劇組跟著水漲船高了一撥,電影裏許多他們自己都不知道的細節被挖出來好一番解讀賞析,所有人腦袋上一個大大的問號。景舒看完一篇吹自己演技的通稿,滿臉通紅,他捂著臉覺得臉皮都要掉下來了。

他回去之後想過咱以後要怎麽禮貌但疏遠地對邵歆,爭取做到以成年人體面的方式讓邵歆知難而退。誰想到第一遭面對的是這麽一波瞎吹。

看著文章下面滿屏幕的:

“啊啊啊,他最後知道誤殺了愛人父母之後那種崩潰的表情,我真的看得又心疼又恨。吹爆吹爆,景舒演技吹爆!”

“我去,景舒做偶像的時候我咋沒發現他這麽帥呢?”

“不一樣,現在的景舒是褪盡鉛華後,洗掉了浮躁回歸到了本我的景舒。所以我們可以看到他身上那種正直清澈的氣質。這種氣質和他在《俠之惡》裏的角色氣質是相符合的。所以你說不清是誰成就了誰。”

“樓上彩虹屁牛逼,我只有一個詞:臥槽!”

“就我一個人想吹爆編劇麽?他是怎麽做到把這麽擰巴的人物關系和情節搞得如此催人淚下的?”

“唉,以為自己在做正義的事,結果害死了愛人父母,親友反目。哪怕熒幕外的我們知道他做的是利在千秋的事情,可沒有人理解他,他永遠只能背負罵名。《俠之惡》這名字取得太好了。”

“英雄總悲情,不見花明路。”

“但是景舒能見!啊啊啊!老粉喜極而泣!他剛出道我就喜歡他了,天哪,他終於紅了,我爆哭啊!”

前面的讚揚彩虹屁實在誇張,看得景舒內心瘋狂尖叫:啊啊啊,求你們了,別吹了,閉嘴吧求你們了!可看到最後一個個冒出來的粉絲,景舒的也止不住感動了。最後這些感動將羞恥沖淡,他又佛了。

他找到邵歆的頭像點開,發過去一句:“好了,收一收,別吹了。”

邵歆秒回,回了一個:喵?吹什麽?

景舒噴笑,“別賣萌,網上那些推薦營銷文章不是你找的嗎?”

“我只是請他們說出了我的心裏話,實話!這年頭需要有人挖掘寶藏,傳遞美好balabala……”

他發過來一大堆,信息泡像是子彈一樣biubiu地彈出來。景舒完全拼不過他的手速,最後無奈問了一句:“你有八只手嗎?怎麽打字這麽快。”

邵歆發過來一張表情包,他自己的。一張電影截圖,低頭回轉再擡頭一個wink。一個眼神能支撐起一個發電廠的那種帥,男女通殺。景舒臉上一紅,退出了聊天框。

另一頭邵歆等了半天不見景舒回覆,心知不能調戲太過,遂放手。追人當用兵法,一張一弛才是正道。要是嚇著景舒了,心疼的還是他自己。他找人發的宣傳也是這一波結束就沒了,太多容易引起逆反心理,敗壞眼緣。

不過該做的還是要做。邵歆登錄了微博,找到一篇他覺得寫得非常中(瞎)肯(吹)的影評轉發,並配文:“吹爆我舒哥!”

然後去找景舒邀功,“我讓他們停了!我超聽話的!”

正在接受采訪的景舒忽然接到了一個臨時問題,視頻網站的編輯興奮地問他:“景舒和邵歆的關系非常好啊,能說說你們是怎麽認識的嗎?”

不明就裏的新晉影帝:“?”

編輯笑道:“他剛剛轉發了點評你演技的文章。要知道邵歆很少這麽直接誇獎一個人的。之前他還批評過許多演員演戲不認真。看來你們的關系真的很好了,能具體說說嗎?”

這個問題問的並不好。看似是關心景舒,重點還是在邵歆身上。他們兩個關系怎麽樣,和電影又有什麽關系呢?他拿到了獎項又不是邵歆的功勞。饒是景舒心寬,但還是覺得被冒犯了。看著編輯興奮的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說錯話的臉,景舒淡淡地說:“能得到他的肯定,我也很意外。“

他的神情冷淡,采訪編輯也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連忙結束話題:“謝謝景舒接受我們的采訪,大家以後也要多關註景舒的作品哦!”

景舒謝過起身,盧芳上前遞過水給他,嘆息:“到底不是專業的,問的什麽亂七八糟的。”

“反正不靠著這些采訪證明。也只是現在拿了獎東風熱,新挖的茅坑還有三天熱鬧呢,之後也就淡了。“

盧芳:“……”

“小舒,”她拍著景舒的肩膀,誠摯地建議,“我覺得你應該去重修一下語文。”

但顯然景舒估計錯了邵歆的熱情。在開啟了吹爆旅途之後,邵歆完全不掩飾自己的心意。幾天後,采訪景舒的一篇比較正式的文章發表。題目是:《從偶像轉型到演員,他走得很慢,也很踏實》

這是老牌權威的影評雜志,也是得到景舒認可的采訪。采訪裏回顧了景舒的轉型之路,當年的影帝提名風波,已經到現在拿到影帝之後對未來的展望。景舒的回答是非常誠懇的,雖然他並不指望靠這一篇采訪就讓一些風波消散,但他的確希望有一個可以訴說的途徑。

在接下這個采訪的時候,他完全沒有預料到會有邵歆這個意外。邵歆簡直就像個職業碼字的,一篇采訪他寫了快兩千多字的讀後感。言語之間的讚揚和認可,叫人以為景舒找人綁了他,若非生命面臨危險,否則怎麽能吹得這麽真心實意。

邵歆你要是被景舒綁架了你就眨眨眼。

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他的剛。

轉發了采訪之後,下面粉絲的留言大多是嘻嘻哈哈的,也有跟著吹的。也有說邵歆惜才的毛病又犯了的。但有些留言就很紮眼了。一個人留言說:景舒不是因為和馮其凱交往,想靠男朋友有錢買獎被拒絕了才拿不到影帝的嗎?這次他和馮其凱分手了,這個影帝是分手費吧。

這條留言有三百多個讚。

邵歆做了一件事情,他把這句留言截圖掛出來,回覆:馮其凱是哪個?金鳳獎他家開的,想買就買?還有聽聽你這個邏輯,在一起的時候買不到,分了就能買到了?腦子裏的稻草挖出來,然後把腦漿填回去好嗎?

掛完不算,邵歆還把這個人以及點讚的三百多個人一口氣拉黑了。

什麽叫做騷操作,什麽叫做頭鐵。

懟完他就上熱搜了。

盧芳圍觀了全程,見證了短短不到半個小時腥風血雨是怎麽撲人滿臉的。看著一條條實時微博刷過去,她覺得自家小孩兒竟然有紅顏禍水的氣質。盧芳超興奮的,轉頭就去拍景舒的手臂,“快看快看,邵歆為了你和別人懟起來了。”

景舒正低著頭,冒出一句:“在看。”

但他看的並不是邵歆懟人的那條微博,而是他很久之前發在個人專欄上的一篇影評,寫《翟衣》的。他寫了三篇,分別是對《翟衣》劇情的評價,鏡頭設置的評價,以及作為主角的景舒的個人表現。

邵歆不虧是天生的演員,獨一無二的天才,他非常犀利地指出了景舒在電影裏表現不足的地方。其中有一段他說:“演技的體現不僅僅是情緒的表達,還必須是合適的。這一段翟衣被妻子倒賣的情節裏,主角的憤怒是沒有問題的。但光是憤怒則全然不夠。

聯系情節,主角這個時候一家老小已經活不下去了。妻子賣掉了翟衣,是為了生存。主角還是個人,所以他做不到指責妻子。但面對這種來自最親最信任之人的背叛時,光有憤怒只會讓這種現實和理想的碰撞顯得非常單一且後繼無力……”

這篇文章裏指出了很多景舒在處理人物關系和情緒上的小瑕疵。這些瑕疵加在一起,在專業的人士眼裏就變成了扣分點。景舒演得的確很好,但還是差了一些。

時隔快五年,景舒看到了這篇影評。看到了許多他及時時時反思也還沒有發現的缺點。看完文章,景舒擡頭長舒一口氣。

盧芳以為他觀戰結束了,問:“怎麽樣,作何感想。”

景舒說:“我當時沒拿到獎,還覺得特不服氣。我要是早點看到這篇文章,也不至於郁悶那麽久了。”

“啊?”

“《翟衣》的影評啊,邵歆寫的,你看。”

盧芳木眼,“誰讓你看這個了,我讓你看邵歆懟你的黑粉呢。”

景舒表情有些冷淡,“哦,這個啊,昨天看到了。”

他其實有點別扭。如果沒有邵歆表白這一檔子事兒,他會覺得這個哥們兒真夠義氣的。但偏偏有那麽一段,總叫人想到別的去,覺著丫居心叵測。不過這樣下去,總歸是不好的。為了以後的清凈日子,景舒雖然不願意還是去找邵歆了。

他一邊打字一邊在心裏吐槽:不是他追我麽,怎麽兩回全是我主動找他了?噫,憋氣。

“謝謝你的維護,但就到這裏吧,不要和他們爭論了。”

此時邵歆正在化妝間裏,他在準備代言奢侈品的宣傳照。穿了一件絲綢的襯衫,神情冷漠而高傲。給他化妝的化妝師身經百戰也有點挨不住這種略帶厭世鋒利的調調。被瞥一眼,呼吸都有點不順暢。

線條優美的唇因為景舒的話挑起一線柔情,他按著字回過去:“沒有哦,我只是拉黑了一些人,說自己想說的話而已。”

還加了一個顏文字,和他現在的氣質差了一個西天的距離。

景舒楞了一下,似有觸動,拇指在屏幕上猶豫了一下,回覆:謝謝。

邵歆看著這兩個字,笑了。怎麽可能這麽簡單就讓景舒結束話題?他舔了舔嘴唇,心道:寶貝兒,你知道這樣是把天聊死了,知道嗎?

一旁的化妝師被戳到,捂著心臟發出一聲嬌丨喘:“嚶。”

邵歆慢悠悠打著字,寫了一半,又嘩嘩全給刪掉了。他將手機擡到唇邊,壓低了聲音,語調緩緩:“其實我只是想讓他們知道你的好。“

文字可以描述感情,但和語言相比似乎缺少了天然的靈活。俯在情人耳邊說的情話最動人,邵歆不浪費任何一個表白的機會,他用溫柔告訴景舒:你是我的珍寶。

不知道手機另一端的人怎麽樣,反正化妝師拿著刷子的手已經有些不穩。

這一句話就解釋了他所有的行為。汙蔑和謠言需要最直接的反擊。哪怕這種行為顯得非常傻氣,很多人會覺得是自降身價。但邵歆不這麽認為。因為他想讓所有人知道景舒是很好的。

話語是可以醉人的,邵歆太會利用自身的優勢。經過了機器的模糊,他的聲調更加充滿了磁性。那就是滿滿一杯裝了荷爾蒙魅力的酒,從景舒的耳朵裏灌進去,澆在他的心上——要說不感動,那是騙人的。

被一記直球踢了個懵,景舒臉上有點燙。他擡手扇了扇,把車窗搖開一點,讓冷風吹進來醒醒自己色令智昏的腦子。旁邊是盧芳的尖叫:“哇!冷死了!你幹嘛!”

景舒含糊著:“有點熱。”

好歹也是談過戀愛的人,怎麽這麽點手段就招架不住,景舒暗罵自己沒用。不就是一句情話,至於麽?手機又是一震,還是邵歆的短信。

“小舒?”

這次他沒發語音直接打了字,但景舒聯想到剛才語音裏的語氣,就覺得這兩個字就是邵歆湊在自己耳邊說的一樣。金鳳獎那晚耳邊的癢忽然又出現了。

冷風白吹了。

盧芳說:“我的天,你耳朵吹得這麽紅,別吹了,快關上。”

景舒悄悄換了一口氣,他有點不服。心想怎麽全是邵歆帶的節奏,不能被牽著鼻子走。感情上的事他不想談,那就談工作的。於是他說:“我看到了你之前寫的《翟衣》的影評。寫得很實在,我之後也有反思,但看過之後發現自己的問題還不小。”

邵歆飛快地回了幾個嘆號:“!!!你看到了!”

他好激動,“我當時在寫的時候就想你要是能看見就好了。每天都去翻評論和閱讀記錄,結果都沒有找到你。當時還挺難過的。”

不是說不談感情麽,怎麽又扯上了?景舒郁悶。而且剛剛不是還很撩麽,現在這個小委屈又是怎麽回事,我怎麽覺得沒看到這篇文章這麽對不起他?

回消息就是被邵歆牽著鼻子走,景舒氣呼呼地按滅了屏幕。又想自己什麽都不說不好,再打開屏幕留下一句:“我要工作了,不聊了。”

然後,落荒而逃。

分明是他起的話頭,逃開的又是他。邵歆瞧著屏幕笑了。他覺得自己的策略是對的,喜歡一個人就要大聲表白。他恨不得每天在景舒耳邊說一萬遍我喜歡你!他受夠了暗戀的折磨,痛恨猶豫帶來的苦楚。他再也不會放手了。

化妝師被邵歆的笑晃得手軟腳軟,幾乎扶墻。不過陳克庸對邵歆一切魅力免疫。在別人看來是情人的溫柔,在他眼裏就是癡漢的妄想。陳克庸大發慈悲,用一聲敲門拯救化妝師於水火。

“別傻笑了,開拍了,晚上還有一個訪談。”

邵歆收起手機,來了一句:“你說他怎麽這麽好玩兒?”

陳克庸:“……”

他非常克制地問:“……你玩他什麽了?”

“噫……”邵歆嫌的語氣很浪蕩,“你怎麽這麽汙?”

陳克庸一記粗口,吼之:“把你滿腦子廢料給我收回去。”

“也不是對你廢,有什麽好激動的,”邵歆表示大驚小怪,起來整理衣服又嘆氣,“什麽時候才開機,好想見小舒,想和他朝夕相處。你讓他們快點。“

陳克庸簡直要仰天長笑,他克制著自己瘋狂上揚地嘴角,高貴冷艷地表示:“求我。”

邵歆不知尊嚴為何物,立刻道:“求你!”

“做夢去吧,”陳克庸啐之,“早就準備好了,你要想拍我現在就拉你去片場。可是誰叫有的人自己作,自己把時間定到下個月。而且你現在這麽浪,你猜景舒會不會卡著零點過來。”

邵歆雖然愛打直球,但在計劃的制定上還是很謹慎的。日程上定的開拍時間是下個月1號,也就是還有半個月的時間。他當初想的是景舒拿了影帝一定很忙,晚一點開拍他可以有時間準備,休息。誰想他自己先熬不住了,英俊的臉上流下坑了自己的相思淚。

去攝影棚的路上,邵歆一直沒說話,陳克庸以為他消停了。誰知走到一半,邵歆突然擡頭說:“你說我現在搬到他家對門去怎麽樣?半個月夠搬家了。讓麗薩去把小舒對門買下來吧!“

陳克庸:“滾。”

·

一般只要不是刻意維持的熱度,有些熱點沒兩三天就消散下去了。邵歆也沒什戀戰撕逼的心,誰不長眼的瞎嗶嗶,他就拉黑,簡直就是一個獨丨裁的暴君。別的地方怎麽說他,他沒看到就當不存在。

至於有些邵歆的粉絲覺得景舒給邵歆帶去麻煩,可他自己躲著不發聲,這讓粉絲們很不滿。他們想讓景舒出來表個態,結果發現景舒的賬號更新停在六年前。

憋屈呀。

當然也不止這一群人憋屈,最憋屈的人是馮其凱。知道邵歆回國有電影要拍,他托了關系千方百計打聽到電影項目,托了朋友想借投資的名義請邵歆吃頓飯。還沒等他把人聯系妥,邵歆回覆的話就像是一個大巴掌打在了馮其凱臉上。

分手之後,馮其凱沒有往回了解過景舒一點情況。他分得幹脆,也不覺得自己和景舒有覆合的可能。簡直是現代社會分手就失聯的優秀代表。但他沒想到景舒在這裏“擺“了他一道。

他惱怒得不行,也覺得不解。從邵歆的表現來看,他和景舒分明很熟了。可馮其凱從來沒有聽景舒提起過。而邵歆的言語中展現出來對他的輕蔑,讓馮其凱認為一定是景舒和他說了什麽。於是,馮其凱想找景舒問個明白。

但他發現,自己被景舒拉黑了。電話微信郵箱,能聯系到景舒的方式全被一腳踹了——把他從世界範圍內封鎖的那種。看來景舒也是現代社會分手就失聯的優秀代表。惱怒沖天的馮其凱直接驅車到了景舒工作室,把剛從工作室下來的景舒堵了一個正著。

他們要是沒分手,馮其凱開著他拉風的跑車突然停在景舒面前,廢話沒有,就一句:“上車。”

這叫浪漫驚喜,霸道總裁的愛。

現在他們分手了,馮其凱出現和浪漫屁關系沒有,分明就是麻煩倒黴,天降的災星。

“你來幹嘛,”景舒語氣不善。

馮其凱比他更不善更不耐煩,墨鏡往下一扣,“邵歆為什麽那麽說?”

“什麽玩意兒?”

“微博上,邵歆為什麽那麽說我?”

太荒謬,景舒不明白馮其凱哪裏來這麽理直氣壯質問自己的勇氣,他道:“那你問邵歆去啊,道我這裏發什麽瘋?”

馮其凱狐疑地看著他,“是不是你和他說什麽了?”

景舒一股怒氣沖上腦門,他簡直要怪叫。他氣極反笑:“說什麽?你以為我和你一樣,什麽事都要昭告天下?你他媽以為自己是誰?”

當初景舒和馮其凱剛確認關系的時候,就是馮其凱主動透露景舒和自己在交往。景舒這邊一點準備都沒有,就被迫公開。雖然生氣,不過熱戀期間總歸是原諒馮其凱的。結果分手的時候,景舒沒打算說也是馮其凱透露出去了。

盧芳說馮其凱有天下獨我其誰,以為自己是世界中心,根本就是沒斷奶。景舒深以為然。

“我們分手了,”景舒強調,“少到我面前撒潑,沒斷奶找你媽去!”

“你!”馮其凱怒,推車門就想下去。結果景舒比他動作快,剛推開的車門被他一巴掌給推了回去,馮其凱剛鉆出來又摔了回去,撞到了頭。景舒哼哼冷笑,非常瀟灑地對他比了一個不文明的中指。

在他們戀愛的時候,景舒一向是遷就的,溫和的,從來不展現任何的攻擊性。他對戀人溫柔,甚至是沒原則的寵溺。所以馮其凱從來沒有想到景舒會有這麽攻擊性的一面,他先是目瞪口呆,然後氣急敗壞。

他似乎意識不到他已經不是景舒的戀人,已經沒有在景舒面前頤指氣使,讓他寵著讓著的資格了。

馮其凱坐在車裏,無視身後各種車喇叭催促的聲響點燃一根煙。他冷靜下來,分析現在的情況。從邵歆的回覆來看他的確不知道自己是誰,他暫時相信景舒的確沒有多嘴。馮其凱認為邵歆的憤怒是因為別人汙蔑了他眼中的權威和純潔性。

從某種角度來說,被留言波及的自己也是受害者。只要巧妙一點,並不會影響邵歆對自己的感官,他還是有機會的。之前安排的飯局還是要約。安慰了自己一番,沒有剛才那麽生氣了。

車外交警也上來敲窗詢問怎麽回事。馮其凱冷漠地掃了外頭一眼,腳踩油門飛馳而去。

景舒把馮其凱一腳踹回車裏,當然是爽的。不過也就爽一下,事後就是無盡的憤懣。被甩了,還要被上門興師問罪,什麽操蛋事情。路邊巨大的投屏裏正放著邵歆的廣告,鏡頭給了他那雙將星空都裝進去的眼睛放了特寫——整座大樓都因此亮了三分。

禍水!景舒憤憤地遷怒之。

然後他就接到了禍水的消息:“小舒,晚上有空嗎,一起吃個飯吧。”

沒空,不僅沒空,還想拉黑你。景舒瞪著眼,回覆道:“今天不方便,已有約。”

“我今天還約了陸友導演。他剛好在籌拍一部新片,我向他推薦了你。既然你沒空,那我們改天吧。”

景舒今天晚上有約了嗎?當然是沒有的。他打算買速凍餃子回家。隨便對付一點兒。也不想見邵歆。那麽陸友導演又是誰?一個風格多變,擅長各種電影類型的名導演。景舒是他的影迷,願望清單上一條明明白白寫著想和陸友合作。

這不是一記直球。是沖著門桿子去,但實際是算好了軌跡撞進框的弧線球。

盯著屏幕兩分鐘,景舒被誘惑了。速凍餃子被無情拋棄,他問:“你們在哪兒?”

“春餘路,天際城三樓,520包廂,就在你工作室附近。”

景舒面無表情地給自己系好圍巾,慷慨赴宴。

天際城包廂裏,陸友老爺子看著給自己畢恭畢敬倒茶的邵歆,心情舒爽。那杯龍井真是格外地香,他端起抿了一口,笑出了聲:“哈哈,你小子也有今天。”

邵歆接下了這句調侃,笑道:“為情所困,不得已請您幫忙。”

“有意思麽,”老爺子瞇著眼,“啊?你對自己這麽上心過麽?”

“我不缺資源,但他需要,”邵歆說,“他現在有的挑了,多見好一些的,才不會走了歪路,否則又要多奮鬥好幾年。他或許覺得值,但我心疼。”

陸友嘶了一聲,表示牙酸。

“其實我也只是面上穩,心裏沒底。等會兒他到了,您就裝作是偶爾遇見吃個飯,別太打量,我怕嚇著他。”

陸導演表示自己胡子都要酸掉了,“喲,小子,要求還蠻多。”

“沒有的事,”邵歆難得羞澀,“我就是想見他一面,找不到理由。他對我,比較防備。”

陸老爺子再一次開心地笑出了聲兒。

說話間景舒也到了,邵歆看到消息眼前發亮,丟下一句:“我去接一下他,”就跑了出去。景舒在走廊外喘著氣兒,他跑過來的。瞧見邵歆,他說:“我剛從工作室出來,都沒來得及換套衣服。這樣去見陸老是不是太不禮貌了?”

他氣喘籲籲的,臉上飛著紅暈,長長的圍巾遮住了一半臉,怎麽看都有一種軟萌氣質。邵歆忍不住擡手,景舒下意識一退,邵歆的手落在他的圍巾上。

邵歆強忍著去揉景舒臉的沖動,克制地給他整理了一下圍巾,說:“沒事,這樣很好。”

“真的?”景舒有點不信。

邵歆一笑,手落下非常自然地牽住了景舒的手往裏走,“沒事的,陸導他不修……不在意這些的。不用多想,今天就吃個飯而已。”

“……你剛剛是不是想說不修邊幅?”

“哈哈,怎麽會呢,”邵歆側身開門的同時擡手攬住景舒的肩膀,帶他走進了包廂。裏頭陸友看著邵歆看似引路,實則動手動腳,動手動腳還動得特別慫特畏縮的模樣,幸災樂禍之情終於按捺不住,溢於言表,發出一聲大笑:“哈哈哈。”

被過於爽朗的笑聲驚到的景舒:“?”

邵歆眼角一抽,狂打眼色。陸友不僅是名導演,演技也很好,接口接得非常順暢:“很好,很好,是個好苗子。”

景舒懸著的一顆心放下一半。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小天使們給我灌溉了營養液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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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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