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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第五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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吼完這三個字後,張堯如同被人抽走靈魂般慢慢癱軟在地上。

身體砸在地板上,眼睛一閉失去了意識。

沒問出半點兒有用的話,還給趙戈添了個打掃衛生的任務。

她和張堯之前不認識,喊出她名字的顯然是張堯身體裏的雜鬼。

鬼為什麽會知道她的名字?

符與冰。

這三個字一直在腦邊環繞。

趙戈拎起水桶把水全倒在雜物室裏,沖刷走地板上濃厚的黑水。

張堯身體裏的雜鬼如此尖銳地吼叫出這三個字,充滿了恨意。

讓人想忘都忘不掉。

符與冰。

怪名字。

說起冰,她現在確實該買冰塊兒了。

到了月半,又是身體發作的時候。

每次一發作就身體疼痛難耐像是被燒在火裏,撕扯般疼痛。

拿冰水泡著就好。

修道法這麽多年,還是沒有找到解除疼痛的辦法。

曾經找正一教的老道士看,他首先批了一頓“三教九流不入正門”,然後才跟她說是跟小時候的事兒有關。

“你小時候被鬼上過身,但身體卻又抗拒,這才留下了痕跡,這樣一來,也就好解釋為什麽你小時候身體不好。你能看見那些臟東西是做道士的天賦,卻也是做人的不幸。”

老道士說了一大通,他娘的一句沒提怎麽不再讓趙戈受這月半之痛。

好大一段聽起來有道理的廢話。

等她以後有錢了,一定要買一個會說人話的老道士來解難。

張堯暈得跟死豬一樣,趙戈用手用力地敲了敲他的腦袋。

聲音脆的跟瓜一樣。

還是個學生,怎麽就被這麽森冷的鬼給盯上了。

為什麽會跟趙剛的癥狀一模一樣。

想到這兒,趙戈看向地上端坐著的癩皮。

“我終究…不是個好人。”

她沒有把張堯身體裏的鬼驅除,僅僅是鎮壓住了。

就是想等張堯身體裏的鬼顯出來,她好問個清楚。

趙剛到底在哪裏。

真正的鬼到底在哪兒。

打掃完後趙戈給昏在地上的張堯蓋了個薄毯子。

雖然是夏天,但是地上還是涼的。

趙戈坐到蒲團上等他醒過來,從袍裏拿出手機。

這手機還是“小超市”老板娘給她去店裏挑的,她不怎麽用,屏幕太小看起來有點兒費勁。

一打開手機綠色的標志在手機頂端直晃。

趙戈瞇起眼睛點進綠色的標志。

標志上寫著“微信”兩個字。

一共有十條消息,第一條是之前加的客戶給她發的。

點進去後是賣山寨車的小廣告。

“凱德拉克,你值得擁有,億萬人的首選。”

趙戈給這位施主的備註是“還沒有付錢的凱德拉克”。

他當時來找她算的是財運。

趙戈提筆在宣紙上畫了個空碗後他憤然離開,十塊錢的算卦費一毛不給。

很有葛朗臺的風骨。

剩下九條全來自一個人,全是好友添加消息。

-阿姐,是我,你快添加我好友。

-阿姐,你的頭像為什麽是癩皮狗?

-阿姐,你怎麽還沒有看到消息,以撒老神父說我們明天要給一個新生兒洗禮,還指定我來做,到時候會有一百來個人來看。

-我第一次在這麽多人面前做彌撒,有點兒緊張。

-阿姐你有什麽推薦的書嗎?

-加我。

-阿姐。

-趙戈。

-加我。

這一排的消息看得趙戈頭暈,她手指在手機屏幕上頓了頓,最終按下“接受好友申請”的按鈕。

畢竟欠了個人情。

符與冰的頭像是個很滑稽的小人,渾身通黃,眼睛很大。

微信名字就叫‘符與冰’。

趙戈點開他的頭像,仔細盯了一段時間圖片裏的小人。

好像在城裏電影院外看過這個小人,有個電影專門講這些小人的。

叫什麽來著。

現在小孩兒都喜歡這些東西。

-阿姐,我的頭像可愛嗎?

符與冰的消息很快解開了她的疑惑。

-小黃人。

趙戈正準備打字,對面又傳來一大段微信,跟水一樣往外流。

-阿姐,你怎麽現在才加我。

-明天我第一次洗禮,你一定要來看。

身後傳來動靜,趙戈回頭瞥了一眼,並不是張堯醒了,而是癩皮大爺害羞而含蓄地放了個屁。

她低頭看向手機屏幕,慢速度地摁動手機鍵盤。

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輸。

-明天沒空。

其實有空,但她這個叫‘符與冰’的人又不熟。

讓她一個畫仙道的人去參加基督新教的洗禮,對面兒的神父老頭兒們說不定能把下巴驚得脫臼。

微信頂端一直出現‘對方正在輸入中...'。

出現了大概三分鐘還是‘對方正在輸入中...’。

這得是發了多長一段字才輸入了這麽長時間。

但最後發到趙戈手機上的只有一個表情包。

叫做小黃人的東西對著屏幕做出一個委屈的神情,低著頭搓自己的手。

趙戈心裏有點兒過不去,準備給他回了個表情包。

翻開表情包的欄目,裏面只有一排排長相十分簡陋的小黃頭顱。

從上往下翻,越看越醜。

最終選中一個戴墨鏡的小黃頭顱發出去。

也不知道到底什麽意思,但起碼禮尚往來了。

發完後趙戈把手機反扣在桌上。

發微信可真他娘的是個難活兒,短短一段時間看得她眼睛發酸。

趙戈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夜深了,她卻不能睡覺,指不定張堯或是張堯身體裏的鬼什麽時候就醒了。

等得實在無聊,癩皮大爺扭到道觀後門透氣。

趙戈跟著它一起往外走,夏天的夜風都是暖和的。

吹在人臉上有種昏沈感,空氣中彌散著一股巧克力的味道。

這麽晚了,是哪家在煮巧克力。

風一吹過來,身上的長袍就跟著搖動。

並不大的月亮在雲霧裏若隱若現。

小時候身體不好,趙剛經常推著輪椅帶趙戈到霧色下看夜空。

夜色裏稀落幾顆星星,趙剛說天上的星和月是逝去的故人。

說天上最亮的那顆是她的母親。

現如今她看著星和月,卻記不大清他們兩個到底長什麽樣子。

也不知道趙剛到底在哪兒。

趙戈不信他死了,要是死了,肯定化成鬼也會給她托夢。

後門的木門被風吹得‘嘎吱’‘嘎吱’搖晃。

再次回到道觀裏的時候,張堯已經不見了。

神不知鬼不覺,地上有一路濺落的黑水,延申著向門外。

從黑水的痕跡來看,他顯然是被人拖走的。

半空中有股巧克力味若有若無,雜物室裏的繩子一看就是被人齊根從中間截斷。

本來反扣在桌上的手機明顯被人翻過,變成了屏幕朝上。

綠色標志的軟件裏傳來一條條簡訊。

趙戈莫名有種不好的預感。

拿起手機,果然,對面的‘符與冰’發來了一長串的消息。

-阿姐,張堯的鬼自己逃出來了,一下逃來了我們的教堂。

-他不斷怪叫,以撒神父說不能放他出去,正在給他做法。

趙戈的手指在屏幕上僵了僵。

他娘的好一個‘自己逃出去’了。

誰家逃跑是被人拖著逃跑的。

又有誰家鬼往教堂裏逃。

-阿姐,不用擔心,我跟以撒神父說好了,把張堯先關在聖房裏,明天你來看我洗禮,我便偷偷帶你去。

趙戈看手機看得眼皮直跳,對面發來的一串小黃人像是在侮辱她的智商。

尤其是最後一條消息。

-阿姐,我剛煮了熱巧克力,要來喝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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