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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一直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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臟亂不堪的小路上,入耳皆是嘈雜。

記憶如臺風過境席卷而來——

“哥哥,給你一袋糖果。”聲音柔軟,那是梅林。

“我那時候糖果吃不完,要是認識你,肯定要分點給你。”聲音慵懶,那是梁夕。

“在倫敦待過三個月。”依舊是梁夕。

“為什麽對她這麽好?”那是安森。

“她們有著相似的眼睛,我控制不住。”那是他自己。

……

苦澀、甜蜜、喜悅,各種情緒交織混合,如一張大網包裹著他。

一切巧合,都有了合理的解釋——

梁夕就是梅林。

他喜歡的一直只是她。

顧墨白立在那裏動也不動,像是尊雕像。

那個為首的小男孩將手機和錢包放進包裏遞了過來,見他遲遲不接,喊了好幾聲:“安迪叔叔。”

顧墨白回神接過來,“好,錢你跟我去取。”

梁夕一直在車裏,等得無聊,她點了支煙,已經抽了一半。

顧墨白打開車門將手裏的包遞給她,梁夕看他身後還跟了個桀驁的男孩,眼神有點兇,就是剛剛搶她包的那個人。

梁夕瞇著眼睛笑了下:“怎麽,在倫敦搶劫不用坐牢嗎?”

那個男孩被這句話一激,忽然不敢上車了,“安迪叔叔,你剛剛說花錢買包的事還作數嗎?”

顧墨白:“當然。”

梁夕好奇他們講了什麽,偏偏兩個人誰也沒說。

車子停在一家銀行門口,顧墨白取了錢,那個男孩往懷裏一塞,一溜煙地跑了。

街上的霧氣散了幹凈,天空幹凈而澄澈,碧藍碧藍的,盛夏的溫度上來了。

顧墨白坐進來,重新發動了車子。

梁夕側眉問:“你剛剛給了他多少錢。”

“兩萬英鎊。”

梁夕挑了挑眉:“給個賬號,我還你。”

顧墨白抿了下唇:“不用。”

梁夕指節在玻璃上敲了敲,視線落在窗外的一棵樹上:“我不能白用你的錢,現在我們可分手了,算清楚點好,你說是不是?”

他沒有接這句話,而是很輕地喊了一句“梁夕”。

下秒,他捉了她的右手在掌心很輕地捏了一瞬。

梁夕轉頭,對上那雙漆黑的眼睛,心尖驟然一顫。

顧墨白:“你之前說你想看梅林的照片,現在還想嗎?”

梁夕懶懶地往後靠了靠:“你不是說沒有?”

顧墨白喉頭滾動:“現在有了,在你包裏。”

嗯?

梅林的照片怎麽可能在她包裏?

難道是他剛放進去的?

顧墨白語氣有些不容拒絕:“打開看看。”

梁夕垂眉,掀開漆黑的皮包,裏面的東西有點亂。

顧墨白適時提醒:“照片在你的護照裏。”

梁夕照著翻開,紅色本子裏的確夾著一張照片,不過是她和梁麗的合影,並沒有別的照片:“在哪兒?”

顧墨白聲音有些哽咽:“梁夕,你手裏的照片就是梅林,你是梅林,梅林是你,你們是同一個人。”

梁夕不可置信地看向他,下秒,漂亮的眸子裏染上了惱怒,“顧墨白!你這個騙子!”

她們怎麽可能是同一個人?

那個梅林已經死掉了!

顧墨白竟然為了挽回她,撒這樣的謊!

她氣極,猛地推開副駕駛的門,跳下了車。

顧墨白下車,追過來,一把將她按進了懷裏。

耳畔是他不可回避的心跳聲,“梁夕,仔細想想你是哪一天離開倫敦的?”

2001年,愚人節後的一天。

她記得很清楚,梁麗在愚人節那天告訴她這個消息時,她問了幾百遍是不是愚人節的整蠱游戲。

顧墨白:“聖瑞拉學校的爆炸在4月3號,那時你是不是已經離開倫敦了?”

溫熱的風從耳畔拂過,顧墨白的胸膛在劇烈起伏著,有滾熱的眼淚落到了她的脖頸裏——

梁夕在他懷裏驟然安靜下來,她的聲音有些顫,“我們是……同一個人?”

顧墨白緊緊抱住她:“對。”

她離開倫敦的第二天,那裏發生了爆炸。

從那以後,他們分別。

顧墨白以為她在那場爆炸裏死了。

經年相逢,他因為一雙相似的眼睛,再度喜歡上她。

眼淚禁不住湧了出來,貼在了他胸口,“顧墨白……”

“嗯?”

“可是,為什麽我會不記得你呢?”一點印象都沒有,就像被誰用橡皮擦擦過。

人類有個自帶的Bug——

六歲前海馬體發育不全,幾乎很難記清六歲以前的發生的事,除非是一些印象深刻的片段。

她大約是給過他糖果的,但是不記得了。

顧墨白哽咽著,擦掉她眼底的淚珠:“沒有關系……梁夕,我記得你。”

大顆大顆的眼淚從眼眶奔湧而出,他垂眉,一點點地替她吮掉。

許久,兩人才平覆下來。

梁夕環住他的腰,低低地說:“顧墨白,以後的事,我不會再忘記的。”

顧墨白:“好,我也不會忘。無論你變成什麽樣子,我都會找到你。”

車子駛上大路,泰晤士河的波光瀲灩,很快變成了一抹閃亮的影子。

溫布爾登青蔥碧綠的球場,漸漸出現在了視野裏。

顧墨白將車子停好,繞到另一側為她開車門。

“今天你還要比賽?”梁夕後知後覺地問。

顧墨白將手插在口袋裏:“嗯,決賽。”

梁夕:“昨天的那場比賽那麽艱辛。”

顧墨白笑了下,眼底亮晶晶一片,“艱辛才能凸顯值得。”

“你還有力氣打球?”連續兩天的硬戰消耗了他大量體能,今天要打的可是決賽,

顧墨白略皺了下眉:“可能沒有那麽多,怎麽辦?要不你借我點?”

梁夕看著他:“要怎麽借啊?”

顧墨白往前走近一步,灼熱的太陽被擋住,他漆黑的瞳仁近在咫尺,下秒,他低頭吻住了她柔軟的唇瓣。

不帶技巧性的吻,虔誠而柔軟,裏面藏著久別重逢的小心翼翼。

梁夕勾住他的脖子,深深地回吻他。

想念、歡喜都交融在這個吻裏了。

許久,顧墨白放開她,指尖在她唇瓣上碾了一瞬:“好了,借到了。”

梁夕:“你確定這有用?”

顧墨白在她頭頂揉了揉,低眉與她鼻翼相貼,輕笑出聲:“怎麽辦,你這麽一說,我忽然覺得親一次確實不太夠。”

梁夕:“……”

他終於不再逗她,垂眉牽著她的手往裏走。

這裏景色很好。

無邊無際的大草坪,青蔥碧綠,天際線上種著高大的喬木,天空柔軟幹凈,綴著朵朵白雲。

大草坪上,搭著數以萬計的各色帳篷,人頭攢動,極為壯觀。

最靠近外面的地方,擺著長長的白色活動圍欄,裏面站著的是排隊買票的人。

梁夕有點驚訝:“照這個速度排下去,估計等好幾個小時才能買到票吧?”

顧墨白勾唇,“在溫布爾登,排二十幾個小時的隊買票,是非常常見的事。”

竟然要那麽久!

梁夕鼓了股腮幫子:“算了,我還是繼續蹭你的球員包廂吧。”

顧墨白笑:“嗯,歡迎之至。”

今天是決賽日,結束後有萬眾矚目的頒獎典禮,溫網的工作人員正在不緊不慢地布置著。

梁夕跟他在球員餐廳裏用了午餐後,這裏的食物和澳網比差了一些,但環境非常棒,白色的桌布上,裝點著紫色的小花,典雅而精致。

英國有嚴格的等級制度,能進到這裏用餐的人基本都是全英俱樂部的會員,非富且貴,酒波搖曳,香鬢雲影,真正的名利場。

梁夕只吃了一點,就放下刀叉。

顧墨白起身,為她端來了一盤奶油草莓:“試試這個。”

溫布爾登的奶油草莓,深受觀眾和球員的喜愛,味道非常不錯。

梁夕吃了一個又一個,白瓷盤很快見了底。

顧墨白放下刀叉,垂眉掃了眼空掉的盤子:“沒有了?”

梁夕忽然發現自己忘記給他留一顆了……

草莓是自助的。

“我去幫你拿點嘗嘗。”她站起來,正要走,忽然被顧墨白捉住了手腕。

梁夕:“?”

顧墨白輕輕一拉,將她帶到了懷抱中,瞳仁漆黑如墨,唇角勾著一縷笑——

“也不一定非要去拿草莓,才知道什麽味——”

顧墨白掌心扣住她的背,輕輕往前一按,唇齒相依,柔軟的舌尖探進來,有些色.情地在她嘴裏舔了一圈。

梁夕耳根騰的紅了。

始作俑者做完一切,氣定神閑地坐下來,笑著:“嘗過了,很甜。”

再出來,顧墨白的團隊成員都已經到了,眾人看到梁夕都有些驚訝。

弗萊舔了舔嘴唇問:“你們……和好了?”

梁夕大方承認:“嗯。”

弗萊:“還挺快。”

邊上的安森摸了下鼻子,有些赧然。

梁夕朝他友好地伸了手,然後用非常純正的英文介紹了自己。

安森聽到她的英文名叫Merlin時,無比驚訝地看了眼顧墨白。

顧墨白點頭,適時做了解釋:“They are the same person.Merlin was not dead.”

安森長大嘴巴,連續喊了好幾遍,“Oh,my gosh.”然後自顧地站在那裏抹眼淚。

這聽起來簡直像電影裏才會發生個橋段。

太不可思議。

如果當初顧墨白控制住自己沒有再去見梁夕,他們是不是就永遠錯過了?

梁夕往他手裏遞進一張紙巾,笑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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