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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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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後,南洛國力漸盛,百姓安居樂業,邊境混亂平定,沈暗帶兵終攻破滄蠻國都,南洛一統天下。

洛逸承看著邊關捷報,內心並無起伏,一切都在預料之中,現在只要等沈暗回來,一切都可以結束了。

洛逸承轉頭看向坐在一旁的寒殷,伸手輕撫著他的臉頰,溫柔的說道:“我可以去找你了嗎?”

寒殷一動不動,他給不了洛逸承任何回應。

這些年對洛逸承來說就像是一個虛幻的夢境,他就像失去了感知外界的能力,一舉一動都充滿了偽裝。對洛逸承來說,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他等著、盼著有一天自己能從這個虛假的世界裏醒來,就像是做了一個噩夢,只要醒來,寒殷還在,自己也還是那個被關在冷宮裏的三皇子。

快了!快了!夢很快就要結束了!

三天後,沈暗回來了,並將所有幸存的滄蠻皇室一並關入地牢。

洛逸承看著跪在眼前的沈暗,腦袋嗡嗡作響,他剛剛說了什麽?

“你剛剛說了什麽?”洛逸承迷惑的語氣有些茫然,他一定是聽錯了。

“陛下……”沈暗跪在地上,低著頭,懊悔又悲痛的說道:“滄溟……沒死……一直……被滄蠻國太子……囚於死牢……”

洛逸承驚慌失措的站了起來,“怎麽可能?寒殷說過滄溟已經死在他的手下了!不可能……”

這不可能!洛逸承不相信!寒殷怎麽會騙他!

“陛下,當年臣親眼看到滄溟胸口中劍,跌落懸崖,而且滄蠻皇室親自為滄溟送葬,可是……滄溟確實還活著。”

沈暗的聲音越來越低,除了懊悔他已經沒有其他任何情緒了,當初他就應該勸將軍攻打滄蠻,或許將軍就不會死了。

洛逸承神情恍惚,整個人在瞬間頹敗,呆滯的盯著前方,腦海裏全是寒殷的身影,滄溟怎麽能活著呢?他應該死了啊!他早就應該死了!

洛逸承搖搖晃晃的往外走去,臉上布滿了可怕的陰郁,“玄蛇劍”在洛逸承的手裏瑟瑟發響,劍身周圍溢出的血氣在洛逸承手邊纏繞。

陰暗的地牢裏,死氣沈沈的潮濕感伴著痛苦的吶喊,劍光閃過,粘稠鮮血滲到陰暗的地面,洛逸承癲狂的眼神劃過一絲興奮,濃重的血腥味慢慢掩蓋過地牢裏的腥臭,洛逸承瘋掉了,熟悉的味道似乎又讓他回到了母親被燒死的那夜,滿院的屍體也是這個味道,那是他一輩子都忘不掉的,刻在他靈魂深處的罪孽。

眼前陌生、充滿驚恐的表情一個又一個的破碎,洛逸承還在瘋狂的發洩著內心的痛苦與絕望。

“你就是滄溟嗎?”洛逸承站在牢房門口,砍斷了鎖鏈,沾滿了鮮血的臉頰恐怖的盯著那人。

即使已淪為階下囚,滄溟身上卻看不到一絲屈服,他平靜的擡頭盯著洛逸承看了一會,似乎在辨認這個人是誰?

“你是滄溟嗎?”洛逸承向前一步,緊握的雙手不由得舉起了劍,殺了他!就能替寒殷報仇了。

哦……我就說你怎麽那麽熟悉,寒殷的心上人吶。”滄溟挑眉看著洛逸承,打量著他,寒殷在戰場上都念念不忘的心上人,長的果然好看,“確實長的不錯,怪不得寒殷在營帳裏都掛著你的畫像。”

洛逸承冷笑,果然是一個令人厭惡的人,不過,他現在只想殺了這個人,至於他說了什麽,一點意義也沒有。

洛逸承舉起劍抵在滄溟的胸口,“寒殷身上的毒,是你下的,是你害死了他!你早就該死了!”

洛逸承說到最後臉上的表情都變得扭曲,他怎麽可以活著!

滄溟輕笑,似乎故意要惹怒洛逸承,“那是他活該!寒殷還真是廢物,我還以為他早就發現我沒死,本以為他會來找我求解藥,結果竟然乖乖等死。”

“你給我閉嘴”洛逸承扭曲的臉色上還沾著絲絲血跡,在黑暗中即陰森又恐怖,他竟敢說寒殷的壞話,他以為他是誰!“你以為你是個什麽東西,我會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洛逸承的眼神泛著詭異的光芒,“如果你告訴我解藥在哪,我到可以給你一個痛快!”

滄溟大笑,鄙夷的看著洛逸承,“寒殷都死了,你有解藥又如何?不過……你若真想知道……”

滄溟說罷,直直的撞上了胸口的劍,玄蛇劍貫穿了滄溟的胸口,滄溟費力的擡手按了按胸口的血跡,沖著洛逸承露出了一個得意的笑容,沾滿了血液的手慢慢撫上洛逸承的臉頰,“這……是……解藥……的一部分……”

他沖洛逸承艱難的扯出一個微笑,倒在了地上。

臉上溫熱的血液順著臉頰流到洛逸承的脖頸,他一腳踢開了滄溟,憤恨而又痛苦的神色夾雜著身體內無處發洩的疼痛,洛逸承嘴角浮上一絲看不懂的笑容,望著地上的滄溟,他擡起來玄蛇劍……

過了很久很久,洛逸承空洞的望著滿是血跡的地面,帶著絲絲疑慮,“怎麽流光了呢?”

洛逸承擡手手擦了擦臉上的血跡,一切都結束了。

滄溟死了,寒殷的仇終於報了!

洛逸承失魂落魄的走出地牢,門口的守衛瑟瑟發抖,地牢裏傳來的聲音足以讓人明白剛剛發生了什麽。

沈暗依舊跪在璃合殿,擡頭看著不遠處的寒殷,五年前自己第一次見到“寒殷”時的恐慌神色似乎還停留在昨天,沈暗覺得自己真的一點用都沒有,當初若自己能查的仔細一點,或許就可以發現滄溟沒死,將軍也就不會離開。

沈暗悲傷的開口:“將軍,對不起……對不起……”

悲痛的聲音在空寂的大殿裏回蕩,寒殷空洞的神情再也無法做出任何回應。

第二天,滿朝上下關於皇帝陛下嗜血弒殺言論爭論不休。

整個滄蠻皇室無一幸存,據說地牢裏的血跡已經幹涸到無法清理。

賀尋找到洛逸承時,他正在采摘櫻花,那棵種在將軍府裏的櫻花被洛逸承移到了璃合殿,與寒殷曾為他在這裏種下的櫻花樹緊緊靠在一起。

“陛下。”賀尋俯身行禮,作為南洛丞相,他還是要以國家為重,“您昨日的行為太過沖動,這對日後管理滄蠻民眾不利。”

“嗯,我確實有些沖動了,我會謹記丞相大人的教誨。”

洛逸承沒有回頭,踮起腳尖扯下一枝櫻花,心想這枝要放在寒殷床頭。

賀尋一時語塞,這是怎麽了?洛逸承很少能聽進去賀尋的話,很多時候都會無視賀尋的言語,這還是第一次洛逸承沒有反駁,也沒有無視。

“以後也要麻煩賀丞相了。”洛逸承轉身沖賀尋笑了一下。

“臣……定當盡責”賀尋心底的疑慮慢慢放大,這是怎麽了?

“賀丞相現在有空嗎?能否幫朕摘一些櫻花。”洛逸承拿起地上的一個編筐遞給賀尋。

賀尋伸手接了過來,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

洛逸承也發現了賀尋的尷尬,笑了笑,開口問道:“賀丞相和寒殷從小就認識嗎?”

“啊?是,從小一起長大”賀尋略微驚訝,洛逸承竟然主動和他談起寒殷,這真的太不正常了。

“他小時候是個什麽樣的人?”洛逸承很平靜的與賀尋談論這寒殷。

“性格古怪,不怎麽會說話,總之是個很無趣的人。”賀尋想到寒殷那張嘴就生氣,真的是有什麽說什麽,根本不知道掩飾,也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

洛逸承有些驚訝,在他印象裏寒殷善解人意,溫柔體貼,似乎變化很大。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寒殷,雖然還是有一點尷尬,但是賀尋卻漸漸放下心來,洛逸承或許已經開始試著正視自己的內心,畢竟滄蠻已經滅國,寒殷的仇也報了,洛逸承也要學著向前看了。

賀尋以為是這樣,他沒曾想到洛逸承是打算結束一切,那句“以後也要麻煩賀丞相”不是客套話,而是托付。

當晚,洛逸承屏退了璃合殿所有的人,只留下了寒殷。

洛逸承輕輕的撫摸著寒殷的臉,無比溫柔的看著他,想把這張臉刻在心底,刻在靈魂裏,“寒殷,你還在等我嗎?我累了,等見到我的時候,你一定要抱抱我。”

午夜,洛逸承打翻了所有的燭臺,不一會整個璃合殿就被熊熊大火所包圍,洛逸承縮在寒殷懷裏,緊緊抱著他,周圍的熱氣沸騰而上,洛逸承感覺到身體燒焦的灼熱,他擡起頭委屈的望著寒殷,“你扔下我整整五年了……我現在去找你……你不能生氣……我們說好的……”

火還在蔓延,洛逸承一動不動的趴在寒殷懷裏,看著身邊的大火吞噬著璃合殿,洛逸承五年來第一次有了放松的感覺,他擡手將白天摘得櫻花揚到了大火中,肆虐的火焰瞬間將花瓣吞噬殆盡,洛逸承幽幽的說道:“這大概是我唯一能帶走的東西了。”

洛逸承蹭著寒殷的胸膛,大火從身邊呼嘯而過,外面傳來了嘈雜的人聲,洛逸承透過火光似乎看到了那時自己,無助而又驚愕的神情恍然如夢,所有的痛苦都將在大火中燃燒殆盡。

火苗跳到了洛逸承的衣角,徹骨的疼痛傳來,燒焦的味道越來越濃,寒殷始終面無表情,沒有痛感,沒有知覺。洛逸承咬著牙,試圖緩解身體的疼痛,可是痛苦的聲音還是從嘴角溢出,真的好疼啊,疼到洛逸承快要暈倒了,指甲深陷進寒殷的後背,遠看兩人已完全與大火融為一體。

就在洛逸承以為自己馬上就要失去意識時,身體忽然被勒緊了,寒殷的胳膊緊緊的護著洛逸承,洛逸承哭了,只是再也沒有人能看清他的眼淚。

洛逸承的哭聲越來越大,周圍燃燒的火光也越來越暗,慢慢顯露出原來的模樣,熟悉的冷宮,熟悉的人……

“哭什麽哪?又不是小孩子了”寒殷溫柔的摸著洛逸承的頭發,將他抱緊在自己懷裏。

洛逸承揉了揉眼睛,看著眼前熟悉的人,哭的更兇了,“寒殷……寒殷……我想你了……”

“我也想你了……”

沸騰的大火照亮了整個皇宮,木頭燃燒的破裂聲在耳邊此起彼伏,嘈雜的人聲伴著水聲淹沒在熊熊大火中,已經來不及了。

賀尋拉住了幾次想往裏沖的沈暗,沖他搖了搖頭,“放他們走吧”

沈暗望著燃燒的大火,似乎要把這黑暗燒盡,他不懂,為什麽一定要是這樣的結局。

過了了很久,沈暗才慢慢開口:“將軍會心疼的。”

寒殷要是知道洛逸承選擇了這麽殘忍的方式結束自己的生命,怕是會氣的瘋掉吧。

賀尋嘆了一口氣,豈止是心疼……

但這或許就是兩人的結局吧,或許也是洛逸承給自己的結局,想起白天洛逸承釋然的笑意,賀尋明白了這五年裏洛逸承笑的有多勉強,多刻意。

賀尋一直擔心,洛逸承會因為這重生之術而迷失心智,現在看來洛逸承早就知道自己不會活多長時間,所以那些所謂的懲罰他才如此無所謂,沒有想過活的人自然不怕一切。

角落裏幾片零落的櫻花瓣隨著微風飄飄蕩蕩的融進了大火,隨著那兩人慢慢消逝在灼熱的光芒之中……

番外一

寒殷死了,他清楚的感覺到了自己飄忽的靈魂,脫離軀體的沈重在虛無縹緲中流動。

在混亂的意識消失之前,寒殷聽到了一個聲音,古老的咒語低念環繞,破碎的靈魂重新凝聚,像跌入谷底的失重感,寒殷被扯進了一個狹窄黑暗的空間。

束縛感,壓迫感,無法逃離。

寒殷被困在了一個軀殼,被困在了已經死去的身體裏。

就像一個不真實的夢境,變成了一個臣服的木偶。

洛逸承把他困在了這裏,一魂一魄,留住世上唯一的念想。

寒殷從沒想過自己竟會面臨如此糟糕的局面,洛逸承對他瘋狂的占有欲讓寒殷止不住的心疼,不惜逆生死輪回,留住一個已死之人,不僅要背負命運的反噬,而且除了痛苦再也留不下任何情感。

寒殷有些後悔,當初就應該不顧洛逸承的請求,毫不猶豫的殺掉那個巫師。

看著洛逸承幾近自毀的選擇,他什麽也做不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悲劇的發生。

寒殷透過那雙再也不會閃動眸光的眼睛悲痛的望著洛逸承,看著他深夜無數次的哭泣,看著他一次次從噩夢中驚醒,看著他的身體越來越糟,看著他人前假裝堅強的偽裝,他好像抱一抱洛逸承,可是他什麽也做不了。

“寒殷,你疼嗎,對不起,對不起……”洛逸承的壓抑的哭腔充滿了無助。

洛逸承又一次不小心燙傷了寒殷,手背上灼熱的溫度染上一片深紅。

疼嗎?寒殷問自己,不疼,一點都不疼,因為他什麽都感覺不到。洛逸承滾燙的眼淚滴落在寒殷的手背上,即使沒有感覺,寒殷殘缺的靈魂卻有一種難言的疼痛,洛逸承就是寒殷刻在靈魂上的灼傷,一絲火星便會燒盡所有殘存。

明明如此清醒,卻還假裝糊塗。

寒殷輕嘆,洛逸承沒瘋,但他快要瘋了。

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洛逸承的身體開始變得虛弱,每逢降溫之際,洛逸承的臉色蒼白的像未染的白紙,毫無生機,太醫檢查過很多次,沒有人知道原因,洛逸承把這個消息壓了下來,只有寒殷知道,知道為什麽洛逸承的身體出了毛病。

那個巫醫出現在洛逸承面前時,寒殷就知道一切都避不開,自己就是一個從陰間拉回來的鬼魂,汲取著洛逸承的生命來維持人形,維持那強留的一魂一魄。

“寒殷,你抱抱我好嗎?”洛逸承委屈的鉆進寒殷的懷裏,“我不舒服”

好,寒殷心疼的不得了,他真的很想像以往那樣把洛逸承抱在懷裏,可是身體早就不是他能操控的了,寒殷真的害怕洛逸承有一天會在自己身邊倒在,而自己除了看著什麽也做不了。

洛逸承真正的崩潰是在得知滄溟沒死時,洛逸承身體裏的絕望第一次毫無保留的展現了出來。

造化弄人也不過如此,寒殷心想,他還是低估了滄溟,怎麽會那麽輕易的就相信他死了呢?歸根到底,現在的一切都是他自己造成的。

只是啊,他該如何安慰洛逸承呢。

玄蛇劍在洛逸承手裏劇烈的抖動著,血腥與殺意在洛逸承身邊蔓延,寒殷只能註視著洛逸承離去的背影,如果以前洛逸承是沈浸在寒殷離去的悲傷中不願面對,那現在洛逸承已經徹底崩潰了。

長長的暗影灑在大殿上,寂靜的黃昏、走到盡頭的空白,寒殷孤獨的坐著,灰暗的空氣中一片卷起的櫻花瓣翻滾著落在了寒殷的肩膀上,遠處洛逸承和賀尋的聲音空曠而遙遠,寒殷感覺到了死亡的氣息。

夜,悄悄降臨,沈重的壓迫感在慢慢減弱,寒殷一直被束縛的靈魂感覺到了輕松,洛逸承屏退了所有人,只留下了寒殷一人。

洛逸承牽著寒殷站在空曠的大殿裏,雙手摩擦著寒殷的掌心,語氣輕柔的回蕩在寒殷耳邊:“寒殷,我累了”

“我果然一點用都沒有,以前被母親保護著,後來被你護著,我以為我每天都活在痛苦裏,可是現在想來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安逸的活著不懂權謀、陰暗,所以我害死了母親,利用你、依賴你,所以沒有發現你的……”

洛逸承一頓,長長的嘆了一口氣,繼續說道:“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嗎?”,洛逸承嘴角勾起了一絲笑容,那段回憶想起來就有些好笑。

記得,當然記得,寒殷默默在心底回應著他。

“見到你之前我從來都沒有動心過,我還記得你看向我的眼神,平靜而又冷漠,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從那之後開始,滿腦子都只是你。”

“可是呢,我又摸不準你喜不喜歡我,所以我也不敢說,我那時候特別害怕你出征打仗,害怕有一天你回不來。”

說到這裏,洛逸承苦澀的眼底浮上了悲傷,“雖然現在的情況和當初擔心的差不了多少,不過我們很快就會見面了。”

洛逸承放開寒殷的手,打翻了璃合殿所有的燭臺。

你在幹什麽!寒殷很想阻止洛逸承,不要!洛逸承快住手!

寒殷依舊只能看著所有的一切在眼前發生,無力阻止。

在漫天的大火中,寒殷望著洛逸承臉上釋然的笑容,這一刻的洛逸承是發自內心的開心。可是寒殷卻感到一股從未有過的痛楚與無力,他的洛逸承不應該是這樣的,不應該在絕望中尋找希望,到最後,自己竟然是壓垮他的最後一塊石子。

疼嗎?很疼吧。

寒殷已經看不清洛逸承的表情,坍塌的屋脊,倒下的房梁,大火吞噬這所有的一切,寒殷感覺到了那股灼熱,燒的靈魂都要破裂,寒殷雖然感受不到疼痛,但是洛逸承一定很疼。

要抱一下他,寒殷努力的擡起了胳膊,要告訴他自己一直在,要把他留在自己懷裏。

或許是死亡打破了一切障礙,寒殷燃燒的胳膊竟然能動了,一個久遠的擁抱,很抱歉走的那麽匆忙,很抱歉沒有陪在你身邊,這次不會分開了。

寒殷將洛逸承融在了自己的身體裏,刻在了自己的靈魂裏,不論發生什麽,他都會一直陪在洛逸承身邊。

在一切燃燒殆盡之前,寒殷望向這世間光亮最後一眼,他和洛逸承最終還是被困在了這所冷宮。

番外二

洛逸承雙手撐著桌子,滿臉震驚的看著眼前的人,臉上的眼痕清晰可見。

寒殷看了看洛逸承,放下了還停留在空中尷尬的胳膊,洛逸承幾乎是瞬間跳離了寒殷的懷抱,讓寒殷一度以為自己身上是不是有什麽異味。

寒殷小心翼翼的問道:“怎麽了?”

洛逸承看著他,慢慢擡起手狠狠的掐了自己的胳膊,“好疼……我不是在做夢吧……”

洛逸承的腦袋有點懵,現在是什麽情況?自己不應該死了嗎?為什麽還好好的站在這,寒殷為什麽也在這?

寒殷不太明白洛逸承在做什麽,自己僅僅離開了兩個月而已,為什麽洛逸承會有這麽大的反應,剛剛還在抱著自己哭,現在又一臉震驚的看著自己,到底發生了什麽?

“三皇子,您現在需要休息”寒殷沖洛逸承伸出了手,“您還在發燒,我扶您去床上休息。”

“你叫我什麽?”洛逸承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熟悉的一切圍繞在洛逸承身邊,就好像時光倒流,自己又回到了曾經被關在冷宮裏的日子。

“我……說錯什麽了嗎……”

寒殷的手還沒放下,一臉疑惑的看著洛逸承。

“沒……沒有……”

洛逸承走過去,扶住了寒殷的手,熟悉的溫度,是寒殷,活著的寒殷。

鋪天蓋地的委屈從心底慢慢溢出,洛逸承狠狠的抱住了寒殷,他有好多話想和寒殷說,可是話到嘴邊卻只是不停的重覆著那些不舍,“寒殷……寒殷……我好想你……你不要在丟下我了……不要丟下我……”

管他是夢還是什麽,最主要的是寒殷在自己身邊,只要有他在,自己什麽都不怕。

寒殷一時有些不知所措,擡起手一下一下的輕輕拍著洛逸承的背,語氣溫柔:“我在這,一直在這,不會丟下你的……”

懷裏的洛逸承還在哭,寒殷心疼的不得了,這到底是怎麽了?難道有人欺負他?

不可能的,周圍的侍衛他都換成自己的人了,平常這個地方除了自己誰還會來?

就在寒殷苦思不得其果時,懷裏忽然沒有了聲音,寒殷低頭一看,原來洛逸承哭暈過去了。

本來就在發燒,再加上情緒起伏,洛逸承就那麽昏睡過去了。

寒殷心想,大概是因為生病了,情緒不穩定吧,而且昨天是洛逸承母親的忌日,恐怕洛逸承又做噩夢了。

寒殷嘆了一口氣,抱起洛逸承輕輕放在床上,腦海裏全是洛逸承滿是淚痕的臉……

直到深夜洛逸承才從昏睡中醒來,第一眼見到的便是寒殷,寒殷正靠在床頭閉著眼睛,洛逸承小心翼翼的坐起來,結果還是吵醒了寒殷。

“三皇子,您醒了”寒殷一邊說著一邊摸著洛逸承的額頭,“我讓人去把藥熱一下”。

說完寒殷起身就要離開,洛逸承伸手拉住了寒殷,迷迷蒙蒙的看著他,似乎還沒完全從夢中醒來。

“寒殷?”洛逸承試探的喊著,他不是在做夢吧。

寒殷溫柔的回答道:“嗯,我在”

洛逸承的眼神逐漸清明,現在的情況已經不能夢境來形容了,真實的觸感在手邊提醒著他,一切都是真的。

洛逸承花了很久的時間才接受自己好像真的回到過去了,而且還是寒殷剛剛中毒的那一年,寒殷剛從戰場回來五天,正好便是與滄溟的那一戰之前,不出一個月,滄蠻國便會進攻南洛。

洛逸承很煩躁,他不能再一次看著寒殷從自己眼前消失,這次他絕不會坐以待斃,一切還來得及。

只是再次回到熟悉的冷宮,洛逸承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只是自己的心境已全然不同,這次他不會再被過往的仇恨所束縛,握在手裏的才是最應該珍惜的。

寒殷和往常一樣,沒事的時候就陪洛逸承待著,以前的時候洛逸承總是沈浸在寒殷陪在自己身邊的喜悅中,可是現在他望著身邊的寒殷心底卻特別難受,腦海裏全是寒殷毒發吐血的場景。

或許是洛逸承的眼光太過熾熱,寒殷躲開了洛逸承的目光,最近的洛逸承太不正常了,看向自己的眼神太過直白,沒有絲毫掩藏,寒殷始終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兩人就那麽坐著,也不說話,寒殷的喉嚨微動,打破了這份寧靜,“三皇子,您在看什麽?”

“看你啊~”洛逸承歪著頭,“你沒發現嗎?”

“看……看我……”寒殷緊張的說著,“為什麽?”

寒殷雖然知道洛逸承喜歡自己,可是從未像現在這樣毫不掩藏。

洛逸承輕笑,他以前怎麽沒發現寒殷這麽扭捏,“寒將軍,你猜我為什麽看你呢?”

洛逸承略帶疑問的輕笑在寒殷耳邊響起,寒殷有那麽一瞬間的恍惚,洛逸承閃著微光的眼睛正目不轉睛的盯著自己。

洛逸承心底快要笑瘋了,不過他並不想在這方面浪費太多時間,兩情相悅為什麽要浪費時間,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好了,不調戲你了,你看不出來嗎,我喜歡你啊。”

洛逸柔柔的語氣飄進寒殷的心底。

寒殷楞住了,似乎被嚇到了。

洛逸承笑著伸手捏了捏寒殷的臉頰,“我早就知道你喜歡我了”,他確實早就應該知道了,如果自己以前能好好看看寒殷的眼神,兩人也不至於浪費那麽多時間。

不曾想寒殷聽到這話,一下子站了起來,他都知道?不,他不知道,寒殷還沒從洛逸承的告白中清醒過來,腦袋就亂成了一團,壓抑的感情找到爆發點後,只會更加濃烈。

寒殷害怕了,自己那些陰暗的心思他也都知道嗎?

“你怎麽了?”洛逸承看著滿臉無助的寒殷,不明白發生了什麽。

“沒事,我就是……”寒殷勉強讓自己平靜下來,有些慌張,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洛逸承挑著眉,沖寒殷勾了勾手,寒殷懵懵的靠近洛逸承,還沒反應過來嘴唇處的微熱一瞬間燒盡了寒殷的理性,不知過了多久,寒殷趴在洛逸承脖頸間喘著粗氣。

“我就知道。”洛逸承悶笑著說到,“以前怎麽沒發現你這麽有趣。”

寒殷閉著眼睛輕嗅著鼻間熟悉的味道,沈沈的說道:“洛逸承,我喜歡你。”

洛逸承答道:“嗯,我知道。”

寒殷低下頭蹭著洛逸承的頭發,像下了很大的決心一樣,“我救你出去吧,以後你不必待在這裏了,我們回將軍府。”

“好”洛逸承點了點頭,“不過……”

洛逸承看著這個熟悉的地方,眼底浮現出那場大火,或許還是燒掉的好。

當晚,皇宮角落的一處宮殿著火,據說有一個被廢掉的皇子死在了大火中,此事並未在皇宮裏掀起什麽波瀾,很快便被後宮妃子之間爭寵的醜聞所掩蓋。

至於是因為真的不起眼而被遺忘,還是因為忌憚權力而不敢提起,就無從得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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