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這兩雙熱情高漲, 充滿激情的眼睛，暮秋只能感嘆，好有工作熱情啊, 現在的年輕人。

暮秋對於年輕人的朝氣十分感動，然後拒絕了他們。

“對了，明萱，你去寫個放假通知貼在門口。”

“好……”

盡管不情願, 但薛明萱很清楚她總是無法改變暮秋的想法，只能做出嘗試, 對方實在不答應, 她也無可奈何。

臨近九點的時候外面已經來了不少人, 他們都看到了放假通知，紛紛叫苦起來。

“哪有假期不開門的呀，這不是客人多的時候嘛！”

“沒想到我剛來這個城市旅游, 就是為了吃這家店的菜，就撞上放假了……”

“嗚嗚嗚不要啊……”

客人們一一進屋落座，還拉著薛明萱直訴苦，薛明萱心說我比你們還苦呢，你們只能吃面和烤鴨，我可是可以吃醬肘子、松鼠桂魚、紅酒燉牛肉……突然覺得還是客人要慘一點。

薛明萱的心情在某種程度上得到了治愈, 安撫起客人來都更周到了些。

元旦一般都會放假，而一般來說都會有家庭聚餐這樣的事存在，前一天暮秋就問過沈山河。

“明天要去你家嗎？”

“不用。”他說。

不用和不去、不要有點區別，後者多少有點拒絕的意思在裏面，而“不用”則是不需要。

也就說，沈家人並沒有喊他回去。

暮秋對此倒也不意外，畢竟沈山河在沈家更多是工具人, 偏功能性的，不需要他的時候，沈家人都想不起他來。

之所以一問主要是因為看到朋友圈沈海生說要家庭聚會。

原身和沈家人的關系不鹹不淡的，該留電話留電話，該加好友加好友，禮節上做的到位，其他方面沒有什麽關系。

暮秋代替原身之後，那禮節上的東西都沒了。

好比元旦，要是原身肯定會送個禮物，說句祝福的話。可在暮秋看來，對方都沒說，她憑什麽要說呢？

反正也不熟，她和沈山河這一紙婚姻的契約，也早晚會解約，自然沒有必要搞那些□□的必要性。

和沈家人熟悉的人是原身，關她暮秋什麽事。

元旦這天，沈山河也是難得有了假期。

至於暮秋，她給自己放了個假，盡管餐館一向是屬於一年365天沒有假期的狀態，但暮秋不管這一套，她要休息就是要休息。

沈山河起了個早，和暮秋一起去菜市場采購，滿載而歸。

他付錢的樣子很靚仔，把一大堆的東西搬到廚房裏，一一放在它們應該在的位置時，也同樣很靚仔。

當沈山河拿出一罐玫瑰碎碎的時候，暮秋是驚訝的。

“你什麽時候……”

話還未說完，暮秋倒是想起來了，前幾天她睡醒的時候，就看到廚房裏垃圾桶裏有些玫瑰葉子來著，當時也沒多想，有時候沈山河會自己搗鼓個夜宵什麽的。

玫瑰葉子或許只是他拿來扔的。

現在才發現原來他早有準備呀。

“你這是打算做玫瑰餡兒的湯圓？”

“是的。”

沈山河放下裝著玫瑰花瓣的密封罐，一邊打開一邊說：“我還準備做花生和芝麻餡兒的。”

“那挺好，我都挺喜歡的。”暮秋點頭表示讚許。

沈山河打開“玫瑰罐頭”之後就放在一旁備用了，隨後去拿了一些核桃仁和黑芝麻炒熟，和些許面粉一起攪打成粗顆粒狀態，隨後放入一個瓷盆裏。

他又挖了一勺豬油出來，燒化之後澆在核桃顆粒中攪拌均勻，這才把那已經打開的“玫瑰罐頭”倒進去和弄均勻。

粉嫩的玫瑰醬變成了一碗比較濃稠的醬。

他把玫瑰醬放進了冰箱裏。

“這個煮出來會不會是粉粉的？”暮秋好奇問。

“如果外皮薄一點的話會很粉。”沈山河說。

沈山河又在一個圓盤裏倒上糯米粉，玫瑰醬還需要凍一會兒，在這個時間裏，他先幫暮秋做了一點打下手的活兒。

比如扒蒜，切菜什麽的。

玫瑰醬凍好之後，他拿出來往圓盤裏搓玫瑰團子，一個個小團子依次排好，看上去整整齊齊的。

他這才方面倒是莫名的講究。

暮秋的手已經落在了圓盤的周圍，試探著問：“是不是要搖了？”

如果只是搖的話她還是可以的，甚至很感興趣，只要不去碰糯米粉就行。

“嗯，你喜歡薄一點的，可以只搖兩三次，搖了之後就放著不管，等到表面有點濕潤了再搖一次。”沈山河說。

接下來的時間一個搓小圓子，一個搖。

搖的過程不可避免的會碰到粉末，盡管讓暮秋覺得有點發毛，但還在可以忍受的範圍內。

她搖了得有個七八次，看上去就像一個個小鵪鶉蛋，一一擺放在另一個幹凈的圓盤上。

“可以先放冰箱，想吃的時候再拿出來。”

“冷藏還是冷凍？”

“軟凍。”

暮秋對此的興趣很快消散，實在是有點受不了粉末，所以剩下的她就旁觀了，順帶去看了一下紅酒燉牛肉，她不怎麽喝酒，主要是為了健康，不過在菜裏面加酒的操作，她卻是十分喜歡的。

沈山河做完三種餡料的元宵之後，就先煮了兩小碗出來，給了暮秋一碗，暮秋也剛好中場休息，接過之後很隨意的找了個位置坐下。

元宵看上去又軟又白，透過並不是很厚的皮，隱約可以看到裏面餡料的顏色，粉的、黃的、黑的，看上去十分可愛。

入口的口感一開始像是在咬棉花，但很快就可以感覺到那種韌勁兒，柔軟的韌勁，像是牙齒被溫柔的撫慰一般，接著就是餡料的一點點顆粒感，這種顆粒感提供了一種更為豐富的口感，藥水花生、核桃顆粒的時候，會不斷散發出更多、更新的香味。

一小碗下肚，微涼的空氣都顯得溫潤了起來，身體也暖暖的。

“好吃。”暮秋看著他的目光充滿了欣賞。

沈山河接過她的空碗說：“還要吃嗎？”

“不了，留點位置給其他的食物。”

暮秋當然不會認為他的表演到此就會結束，因為他還買了五六塊的老豆腐，哪怕他的食量稍微比常人要大一點，也吃不了這麽多，除非是當主食。

暮秋有理由認為對方還打算用此來做點什麽。

“暮秋，你有空嗎？”

“嗯？”

“幫我把豆腐給揉碎。”

暮秋直接戴上手套開始揉豆腐，沈山河也沒有多言感謝，只是燒了一鍋開水，在等開水沸騰的時候，拿出買的瘦肉切碎，再細細的剁上一些時間，知道那一塊完整而鮮亮的瘦肉變成一堆肉末。

而水也燒開了，他把幹香菇放進去稍微煮了一會兒，撈出沖洗，又重新下了一鍋水。

暮秋也把豆腐揉了個差不多，她便去做自己的事——【待補充】

暮秋再度回到廚房的時候，香菇已經被剁成了沫沫，旁邊還有一些姜末。

沈山河正在炒肉末。

“你吃姜末嗎？”他問。

“不吃。”

“好。”沈山河點點頭，把炒到沒什麽明顯水分的肉末放進碗中，就這麽再加了一些油，又把香菇和姜末放進去炒，在香菇的香味出來之後又加入切碎的小蝦米，等小蝦米的香味也被激發出來之後，他這才把肉末給放進去炒勻。

暮秋差不多知道他想做什麽了——豆腐丸子。

她以前吃過一次，感覺一般，倒也不是難吃或是不好吃，事實上味道還不錯，就是感覺上來說有點普通。

沒有那種讓人驚艷的感覺，或是讓人覺得特別的地方。

不過看他這專註的模樣，倒也覺得或許可以期待一下那個味道。

思索著她已經拿起了姜末拿去攪打成泥，過濾處姜汁遞給沈山河。

沈山河恰巧打算去出於姜末，結果才放下鍋鏟，就看到暮秋遞過來的姜汁，他有點意外，卻只是沈默地接過了姜汁倒進鍋裏。

冰涼的姜汁落進鍋裏的瞬間，冒起滾滾濃煙，煙絲絲縷縷龍卷風般的被吸油煙機給吸了進去，他依然可以聞到一些姜汁散發出來的味道，帶著香菇香和肉香。

只需要快速的翻炒幾下，姜汁裏的水分就會被蒸發個差不多，只留下些許並不明顯的氣味，而姜汁的味道卻又能去掉肉腥味兒和香菇的土味兒，無形之間就讓所有的氣味都融合在一起，形成一種全然不同的迷人氣味。

暮秋動了動鼻子，不由感嘆，很多食物比起成品，做的過程要更誘人一些。

沈山河按了暫停之後開始調味，只是簡單的鹽、雞精和那瓶上千的醬油。

調味料什麽的都是暮秋準備的，沈山河倒也沒覺得這醬油有什麽特別，他不記牌子，只是平時吃著覺得還挺好吃的。

加進去估計會更鮮。

他的想法一向樸實無華。

炒完之後直接倒進豆腐渣裏面去，他也沒急著做豆腐丸子，而是先去把鍋、鏟子和剛剛使用的碗筷稍微沖洗一下，放進洗碗機裏，再洗了個手，戴上手套之後，這才開始揉那一堆碎碎的食物。

暮秋在一旁看著感覺這一步還挺好玩的，她討厭粉末狀態的東西，所以從來不會做元宵什麽的，但是這個東西就不一樣了，這個沒有粉末，還可以搓圓圓。

“這個我可以幫忙。”暮秋說著已經帶上了手套。

“好，等我先把它們給攪勻。”沈山河回答。

攪拌算是最簡單的一步，沈山河弄完之後，拿了兩個大盤子，往裏面倒上澱粉，鋪平之後就開始捏起了豆腐丸子。

暮秋觀察了一下他的動作，像是在捏什麽解壓玩具般的動作，不像是搓湯圓之類的直接在手裏搓圓。

暮秋抓起一小團豆腐碎碎，在手裏捏了捏，就一個感覺——松散！

她試著用力了一下，直接把豆腐碎碎給拍散成了一片，松散的豆腐碎平攤在她的手心，她試著搓圓了一下，結果還有很多縫隙，根本搓不了。

盡管早知道如此，但她還是想試著玩玩，現在算是確定行不通了。

在她玩的時候，沈山河已經捏出了兩個圓滾滾的豆腐丸子放在澱粉上面。

暮秋這才開始學著他的樣子去捏，這是個需要耐心的事，每一次往下輕輕的捏都能感覺到豆腐碎在一點點的融合、收緊，漸漸地成型，雖然沒有那麽圓潤，但好歹成型了。

暮秋一連捏了七八個，漸漸有所感悟，可以說那是一種很玄妙的感覺，很難言說，只是能感覺到豆腐丸子在自己的手裏逐漸緊致，甚至對於那緊致的程度都可以通過捏的東西感覺個大概。

暮秋逐漸熟練起來，捏的速度和沈山河不相上下，兩人一來一去捏了好久。

暮秋全程低著頭，她的目光落在沈山河那一下一下收起的手上，豆腐、肉和香菇等碎碎裏的油浸潤了他的手，讓他那修長有力的手蒙了一層光，可以看到因為控制力氣而微微暴起的青筋，有一種莫名的性感。

——她是喜歡帥哥濕噠噠的類型，什麽出浴照之類的最喜歡了。

一小盆的豆腐碎，捏起來盡管需要耐心，但因為量少，到底是用不了多少時間，捏完之後暮秋去一旁洗手，目光卻還落在沈山河的手上。

倒不是好色，只是想看看他下一步準備做什麽。

他抓起大盤子左右搖動起來，豆腐丸子在澱粉上滾動，很快就沾上了一層又一層的澱粉，看上去白白圓圓的，空氣中還有些許被碰撞出來的粉末。

沈山河放下大盤子靜置，回頭發現暮秋盯著他手部的位置發呆，他伸手在她眼前晃動了一下，等暮秋回神時說：“中午吃這個吧。”

“行。”暮秋點頭。

又想到自己對此並無喜愛之情，或許吃不了多少，又說：“你有其他想吃的菜嗎？我也順帶煮一下。”

“沒有，你做自己的份就好。”

水開的時候，沈山河把那些豆腐丸子給倒進去煮了一下，又盛了一盆清水，往上面淋了一些油。

水裏的豆腐丸子因為表面有不少的澱粉，很快就讓水呈現出一種乳清的質感，過了一會兒沈山河把豆腐丸子撈起來放進那盆加了油的清水裏。

暮秋問：“加了油會更好吃？”

沈山河回答：“方便儲存，不會黏在一起，這樣可以放很長時間，不過最好兩天內吃完，這個時間段裏是最好吃的。”

“那幸好沒有做很多，不然放久了吃起來也不健康。”

“確實，這些估計今天就能吃完。”沈山河對他的食量很有自信，更別說他還挺喜歡這個。

說著他又放了一鍋水，還加了一些幹瑤柱、幹蝦仁和幹牡蠣進去一起熬煮，直到湯煮到發白時，這才撈了一些豆腐丸子放進去。

那些幹貨都是好東西，很鮮的，熬到這個程度，香味開始彌漫開來，暮秋看著覺得還不錯的樣子，忍不住起了些期待的心情來。

眼看著豆腐丸子都浮了起來，香味也越來越濃郁，暮秋感覺自己的肚子也有點餓了。

“這應該熟了吧？”

“嗯，再等等，煮久一點好吃，這個挺耐煮的。”沈山河看她那一貫溫潤冷靜的臉上帶著幾分孩童般的期待，心裏莫名軟了一下。

盡管她並不需要靠開飯館營生，卻還是要開，而且還特地推出比較低價的菜品，就是因為被人期待、喜歡的感覺很好吧。

只是這時候他才開始緊張起來，以暮秋是色香味的要求，他擔心自己廚藝不精，不能讓她滿意。

一旦意識到被期待著，就會想要去滿足對方的期待，不讓對方失望。

這樣的感覺格外強烈、陌生，像是從記憶裏翻湧出的一些細碎片段，不知從何而起，讓人猝不及防。

他默默看向鍋裏翻湧的豆腐丸子們，聞到那越發濃烈的香味，蒸汽彌漫在廚房裏，忽然之間他想起還沒放鹽。

放一點雪白的鹽，撒上一把細細的蔥花，香味全部融合在一起，往人的鼻孔裏鉆，他關了火，拿過小碗先給暮秋盛了幾顆。

“有點燙，你慢慢吃。”沈山河將豆腐丸子遞給她。

乳白的湯裏飄著幾顆淺黃裏透著白嫩的丸子，細細的蔥花增添了幾分春色，散發的熱氣帶著香味。

暮秋試著舀起一顆，不斷蒸騰的熱氣讓她知道這肯定特別燙，稍微吹吹，熱氣還在蔓延，她被這香味勾的受不了，沒忍住先小口咬了一下，咬下去的瞬間她有點驚訝，皮居然是□□彈彈的？

咬破彈彈的表皮，裏面卻意外的松軟，但這松軟裏又帶有幾分嚼勁，是來自肉末、香菇和小蝦米的。

她還沒來得及細細品味，突然溢出的湯汁燙到了舌頭，她差點沒把自己的舌頭給咬到，盡管燙得很，但那鮮甜的味道還是讓她沒舍得移開勺子，只是吞下了咬掉的那一小塊之後，多花了一些時間去把丸子給吹涼。

丸子稍微放涼之後，她幹脆一口吞了，這樣直接吃一整個，□□彈彈、松軟又有嚼勁的感覺同時在嘴中綻放，讓人覺得滿足極了。

“好吃。”暮秋看向沈山河，朝他比劃了一個讚。

沈山河這才安心下來，他又感覺到一種意外的饋贈般的欣喜，忍不住說：“再喝喝湯，看看味道怎麽樣。”

暮秋略一點頭，立馬舀一勺湯，輕輕抿一口，鹹香的味道在鼻腔和舌尖上綻放，湯很順滑，鹹香之後是鮮甜的味道，甜味的來源大多是幹蝦仁和幹瑤柱，蝦和幹牡蠣主要提供香味，瑤柱才是甜味的主要來源。

連喝幾口湯，又饞起那外Q裏嫩的豆腐丸子，說是豆腐丸子，其實豆香味並不是最明顯的，但其他的味道也並不會特別的明顯，這是很均衡的味道，既有豆香味，又有肉香，還有鮮香味兒，平衡而柔和，誰都不會顯得很出挑。

——不去看那外皮的話。

這Q彈的外皮屬實讓人驚喜。

暮秋上次吃還是去旅游，隨意進了個小飯館，看豆腐丸子有點意思就點了，但那外皮不是Q的，而是面面粉粉的，存在感其實並不強，也不難吃，甚至還不錯。

但和這新鮮出爐的比起來，那就是一個天一個地的區別了。

這玩意兒價格還很低，實在很難挑剔什麽。

知道過程這麽麻煩之後，暮秋更覺得很難去挑剔，只是沈山河做的實在讓人驚喜，她一個接一個吃得停不下來，等一整碗下肚，這才驚覺自己好久沒有這麽急迫的吃一個東西了。

她自己煮的那味道太熟悉了。

未知的食物還有很多。

意識到這一點，讓暮秋感到分外愉快，她端起碗又去盛了一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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