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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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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117

春和宮裏的幾位女人閑聊, 表面上親親熱熱,實際上暗中各懷心思。

難怪李弗襄不願意在這久呆,早早地跑了。

但高悅行喜歡湊這份熱鬧。

撲朔迷離的陰謀現在已不足以令她覺得心累了, 相反,她還隱隱的感受到一種可稱之為興奮的情緒。

她知道,暗處有人時刻在盯著她的一舉一動,試圖撲上來給她致命一擊, 要她死, 要她永遠翻不了身。

同樣的, 高悅行早有警惕。

她不想死。

她不僅要活著, 她還要把那藏在陰溝裏見不得人東西揪出來,暴露在太陽下看清他們的嘴臉。

鹿死誰手, 尚未可知呢。

李弗襄跑到了乾清宮去。

皇帝一下朝, 便見有小太監上前通報。皇帝本打算去禦書房的腳步一停, 轉身回了乾清宮。

巧妙的是, 趕在皇上散朝時分,她們春和宮裏的茶也冷了。

陸葦綃先起身告辭。

賢妃娘娘高坐尊位。

高悅行將自己的這位妯娌送出門,見她在內侍的引領下,朝宮外走去。

而與陸葦綃正相迎的方向,乾清宮的內侍往這邊跑來,高悅行擡眼瞧了瞧日頭, 約莫皇帝應散朝了, 果然, 那內侍躬著腰到高悅行跟前, 對著笑臉道:“見過襄王妃, 陛下請您乾清宮說話。”

高悅行點頭, 跟著走了。

乾清宮的內侍不比別的宮裏, 高悅行自對他高看一眼,別端量著他年輕,宮裏多少見不得光的秘辛都憋在他們的肚子裏。

高悅行試著和他搭腔:“記得公公似乎是姓安?”

那年輕的內侍並不回頭,而是側了身子,腳下不停,回話道:“襄王妃您記性真好,奴才是在乾清宮外門伺候的,統共沒能正經見過您幾面呢。”

他這便是客氣話了。

守在乾清宮外門的奴才,才是進進出出都能見到的,隨口吩咐也最是順便。

高悅行眉眼一低,道:“安公公,我向您打聽點事。”

安公公“哎喲”了一聲,道:“您這是折煞奴才了,宮裏的這點子事兒,哪兒還用得著打聽啊。”

高悅行道:“我想打聽的,是二十幾年前的舊事。”

安公公恭敬道:“王妃說笑呢,奴才可比您大不了幾歲啊。”

乾清宮門前的內侍嘴巴自然是緊的。

高悅行知曉,今日自己對他說的話,可能會一字不落的傳進許修德的耳朵裏。

而許修德的一雙耳朵並不是自己的,而是給皇帝長的。

但高悅行既然能問得出口,就不怕皇帝知道。

高悅行道:“二十幾年前,孟昭儀生下了信王殿下,但是我瞧著他們母子這些年來,倒也不說特別親熱……我有點好奇,時候確實久遠,安公公若是不不知曉其中的詳細,可否有別的路子幫我打聽打聽?”

別的路子……

二十年前的舊事。

想要打聽得清楚,只能找那些上了歲數的舊人。

信王是在王府裏出生的,那會兒,先帝爺還在,皇上還沒登基呢。

那個時候就跟隨在皇上身邊的,他們內侍就只能想到掌印大人許修德了。

安公公心裏翻江倒海。

襄王妃是個聰明人物,一直都是。

和聰明人說話要打起一百二地警惕,她說的每句話都可能不僅僅是明面上的意思。

襄王妃要他找人去打聽當年的舊事,這一找可不就找到許修德身上了嗎,許修德知道了,等於皇上知道了。

……

安公公心裏慢慢的解了味。

——襄王妃莫不是想借他們的口,婉轉地向皇上問這些事?

前面已經能望見乾清宮的輪廓了。

安公公試探著道:“奴才尋摸著,知道那些舊事的人,如今可都是皇上身邊的親信了。”

高悅行滿意地點了點頭:“嗯——”

安公公心裏舒了口氣。

襄王妃不過是想叫他往上遞個話嘛,不難。

乾清宮的暖閣還留著呢。

當年李弗襄走的時候是什麽樣,如今還是什麽樣,一點兒也沒變。

皇上就在暖閣裏找到了正補覺的李弗襄,把人叫醒,問清楚小夫妻兩尚未用早膳,於是叫人去春和宮將高悅行請了來。

高悅行進門叩見了皇上,起身時,瞧見皇上的手邊,正明白地擺著她寄回來的兩封家信。

皇上瞧著她笑了,一揮袖子,靠在椅上,道:“朕的後宮不立皇後,待將來,東宮啟用,有了太子妃,論尊卑嫡庶,一切都應以太子妃為尊。有了名正言順的位置,行事也能方便得多。”

高悅行規規矩矩地答道:“兒臣不喜歡攬權,皇上也不必著急。”

還有未完的事情等著她去做,高悅行可不想早早的將自己關進深宮裏,給皇帝收拾爛攤子。

見高悅行人到了。

許修德吩咐人將早膳擺上桌,轉頭見小安子在門外探頭探腦的,他心下不悅,出門給了他腦袋一下,道:“多大的人的,行事還不知穩重!”

乾清宮外門都是許修德一手提拔的奴才。

小安子悄悄將路上高悅行說的話講給許修德聽了,道:“奴才實在不敢拿主意,所以問問許大人的意思。”

許修德心裏想的直白。

高悅行對奴才說的這一通話,擺明了是將自己的懷疑指到了孟昭儀的身上。

但是無憑無據的指認等同於汙人清白。

所以,她選擇用這種委婉的方式,讓他們做到心裏有數即可。

高悅行想打聽的事,待許修德回了皇上之後,會想想辦法送到她跟前的。

許修德揮了揮手,小安子不吭一聲退下了。

用過早膳,皇上拐著彎問李弗襄回京之後有什麽打算。

他是期待著李弗襄在宮裏多陪陪他這個老父親。

誰知,李弗襄一點也不體諒他的期待,甚至還興高采烈的報出了一串玩樂的地名。

皇帝手裏端著珍貴的禦前龍井,也品不出清香的味道了,反而倍感苦澀:“你意思就是宮裏沒什麽好玩的?”

李弗襄:“宮裏我都玩十幾年了,還有什麽我沒見過的好玩的?”

皇帝一時啞口無言。

高悅行趁那爺倆不防備,將茶喝空了,她是愛極了綠茶的口感,目光示意身邊服侍的宮女將茶杯收下去,開口說道:“宮裏好玩的,有啊!”她用手指懟了懟李弗襄說:“你要是閑著,不如向皇帝討個旨意,把你的舊居小南閣修了吧!”

皇帝忌諱那個地方,但也總不能任由小南閣一直荒廢著吧。

畢竟是在宮裏,那地兒都快成亂葬崗了,欽天監幾次都進言覺得影響皇城的風水。

這件事,後宮裏,別人怕觸怒皇威,不敢提不敢做,也只有李弗襄能說得上話了。

皇上這些年嘴上雖然不說,但心裏不是沒有打算。

小南閣遲早要修。

但怎麽修,他心裏卻在猶豫。

無論怎麽修,都改變不了那是曾經囚禁過李弗襄十年的地方。

也是他曾經犯下無可彌補的錯誤的地方。

皇上看向高悅行:“你有什麽主意說來聽聽?”

有些話,高悅行身為王妃,不合適開口提。

於是她將目光轉到了李弗襄的身上,道:“殿下,你心裏不是早有打算了。”

李弗襄莫名其妙的回視她。

怎麽他就早有打算了?

根本沒人和他提過這一回事!

可是高悅行的目光偏坦坦蕩蕩,看得人心裏發虛,但凡李弗襄稍微不堅定,此刻都要懷疑是自己記茬了。

但是李弗襄無比堅定的相信自己的腦子——從來沒有!

高悅行一揚眉:“嗯?”

李弗襄覺得她那一聲哼哼似乎有點威脅的意味,於是只好忍氣吞聲,想了想,隨口道:“哪兒不是距離東宮挺近的嘛,皇上你要是看著不順眼,全拆了並進東宮得了。”

是了。

皇上看著不順眼,但是李弗襄是無所謂的,甚至還有點難忘的感情,那畢竟是他從小長大的院子。

高悅行問道:“陛下覺得可行?”

皇上思沈吟了片刻,點頭,對李弗襄道:“你的主意不錯,話說回來,東宮閑置了那許多年,朕當年叫信王幫著修繕過一次,可那孩子太老實,只遣了幾個奴仆從裏到外清洗了一遍地磚,那地方如今朕想啟用,是該重新修繕一番了。弗襄,此事你來辦吧。”

高悅行幫著李弗襄討了這這麽個差事,既不用出力,還能討好,但是李弗襄一點也開心不起來,他又要被拘在宮裏了。

高悅行不用思量就知道他心裏是怎麽想的,若無其事地補了一句,道:“你若是嫌無聊,我可以來陪著你。”

往往最若無其事說出口的才是最真的心裏話。

皇上聞言瞧了她一眼,隱隱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勁,但深思有找不到頭緒,只好作罷。

撤下了早膳,兩夫妻離宮之後。

許修德立刻向皇帝稟明了高悅行的意思。

皇帝問道:“孟昭儀?”

許修德點頭。

皇帝明顯沒往這方面想過:“不能吧。”

許修德道:“王妃是這麽說的,奴才也不知其中的道理啊。”

皇帝起身踱了幾步,道:“當年惠太妃可是與人謀劃著要信王的命哪,孟昭儀能對自己的親兒子下手?”

許修德半天沒說話。

皇帝此刻需要得到他的回應,於是瞪了他一眼。

許修德只好壓低了嗓子,在皇帝耳畔,輕聲道:“逆賊們當年是想要信王的命不假,可是陛下,信王不是好好的沒死嗎……死的是許昭儀的孩子啊。”

盡管平時許修德的嗓音聽起來和尋常男人沒什麽不同,可畢竟身上自幼便少了點東西,當他壓低時間輕風細雨地說話時,那涼絲絲的感覺就從後背冒上來了。

皇帝也經不住這樣匪夷所思的猜想,眼神驀地冷了下來。

許修德早已退開了幾步,垂手侍立在旁邊,仿佛剛才什麽也沒發生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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