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用波浪做成的床太過舒適, 雲栩這一覺睡了很久，醒來的時候還有點懵逼，不知道身在何方。

“醒了？”蘇玉樓側躺在一旁的財寶堆上, 上下拋著一只金懷表，撐著腦袋看著他。

“嗯。”雲栩有些呆滯, 點了點頭。“我睡了多久？”

“我怎麽知道？”蘇玉樓無所謂地說道。“我又不是鐘表。”

“就你體感呢？”雲栩問道。

“體感？”蘇玉樓想了想, 笑嘻嘻地湊近他，“我一輩子的時間算不算？”

呸，油嘴滑舌。

雲栩哼了一聲, 將他推離。“接下來怎麽辦？”

“什麽怎麽辦？”蘇玉樓問道。

“你要把我送回去嗎？”雲栩問道。

“這要看你。”蘇玉樓無#J時G  所謂地說道。“你想嗎？”

“我不想。”雲栩拉住她, 強調道，“我不想回去, 蘇玉樓。”

我想待在你身邊。

那雙金色眼眸在海底燦若明星, 一時間, 差點晃花了蘇玉樓的眼睛。

“......”她垂下眼睛, 不知道在想什麽, 過了片刻, 短促地笑了一聲, “小少爺, 外面的世界或許跟你想的有些差距。”

“怎麽，你打算把我帶到窯子裏去長長見識嗎？”雲栩脫口而出。

“看來你很想去？”蘇玉樓好奇地看著他。

“....不想。”雲栩偏過頭, 暗自後悔自己開了個玩笑。“並且你也不準去。”

“我不會去的。”蘇玉樓懶洋洋地說道，“我只要上岸, 在哪裏都是人厭狗嫌的。”

“那是。”雲栩翻了個白眼, “你自己聞不到你身上那股臭味。”

現在倒是沒有了。

雲栩又露出了嫌棄的眼神, “之前你是多久沒換過水了？”

“忘了。”蘇玉樓心虛地摸了摸鼻子。

“以後至少三天換一次。”雲栩瞇著眼睛。

“這不太行。”蘇玉樓思索片刻後拒絕了他的要求。“如果要用外面的水來形成我的身體, 整個海洋只夠我凝聚三次。”

？？？？好家夥, 還是精純水？

雲栩這下對那灘淡水產生了興趣，他走到水池邊，觀察那一池淡水。

“這是能構成身體的水？”雲栩問道。

“嗯，最好別碰。”蘇玉樓打了個哈欠，“容我提醒你一句，我們現在在深淵之底，這些水是在深淵之底凝聚而成的純水，一滴就可以相當於半片海洋。”

雲栩懂了，所以只要他碰了，那麽大概率他就會被水淹沒而死。

“這才活得久。”蘇玉樓很滿意地看他縮回手。

“所以，”雲栩想了想，“你的意思是，因為來回深淵不容易，所以不能這麽頻繁的更換身體？”

“這倒也不是。”其實蘇玉樓只要跳進海裏，一個念頭就能回來這裏，她很誠實地說道，“我只是懶而已。”

哦謝特，這熟悉的樓言樓語，大概再幾個世界，他還是一樣要被氣死。

雲栩面無表情地看著蘇玉樓。

“打人不打臉啊。”蘇玉樓提前嗅到了一絲危機，連忙說道。

“呵呵。”雲栩呵呵一聲，“這麽敏銳啊，那不如再猜一下，我會不會打？”

“應該不會？”蘇玉樓滿懷希望的說道。

“你想什麽呢，”雲栩笑得陽光燦爛，“一切不是在你說出那句話之後就已經註定了嗎？”

沒有傷害王室罪可真是好啊。再次。

“唉，好過分。”

經歷了一番親切友好的交流之後，蘇玉樓又換了一次身體，長籲短嘆道。

“哼。”雲栩慢條斯理地擦著自己的手，眼光掃向了一旁的財寶堆。“那些是什麽？”

“哦，這些年擄掠了不少東西，”蘇玉樓隨便拿起一塊巴掌大小的寶石，“有些東西不是人類應該有的，我就隨手扔到這裏來了。”

“是嗎？”雲#J時G  栩看了看她手裏那塊紅寶石，“確實挺好看的，只不過你這樣別人沒想法嗎？”

“他們甚至不知道有這個東西存在。”蘇玉樓拋了拋，毫不在意地扔到一邊。“倒是你，既然不回去，難道一直待在這裏？”

“不行嗎？”雲栩問道。

“倒也不是不行。”蘇玉樓懶洋洋的說道，“只是這裏沒吃的，我無所謂，就是你可能會餓死。”

雲栩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你該不會以為在這裏能用的了火吧？”蘇玉樓不可置信地說道，“就算我能給你搞來魚也沒用啊，你能生吃嗎？”

那必須地不行。

所以雲栩很是不甘不願地和蘇玉樓離開了聖域。

蘇玉樓在帶雲栩離開那座島的時候就解除了對海面的限制，所以她的那艘船早就走了，不過蘇玉樓倒是也沒想過帶雲栩回到那個島上。

“本來我想的是再折騰你一下就把你扔回去的。”蘇玉樓對雲栩解釋道，“不過你挺有趣的，所以我一不註意就把你帶到聖域去了。”

“呵。”雲栩冷笑一聲。

蘇玉樓的收藏中衣服不是很多，但也有不少。雲栩在裏面挑挑揀揀，找出一身不太華麗的穿上，現在他一身幹爽，反觀又把自己搞得濕淋淋的蘇玉樓，他頭疼地說道，“你就不能把自己弄幹燥點？”

“我本來就是水，怎麽可能喜歡幹燥的地方。”蘇玉樓打了個響指，身上就幹透了。

她的衣服是雲栩給她選的，以紅色為主，金色鑲邊，像極了在夏宮中見到的那個少年蘇玉樓。

雲栩至今還記得在回憶中那個少女蘇玉樓看向自己的視線。

那視線中帶著被後來的蘇玉樓掩蓋掉的熱烈和深情，每當想起，便如火焰一般燒灼著他的心。

“我問個問題。”雲栩忽然說道。“還有沒有沒見過你我，不知道你我身份的地方？”

“我找找。”蘇玉樓感受了一下，說道，“有，你想去那裏？”

“遠嗎？”雲栩問道。

“不近，但是沒問題。”蘇玉樓說道。

“那就去吧。”雲栩說道，“我想去那裏。”

“可以是可以啦.....”蘇玉樓摸著下巴說道，“不過應該不是什麽好地方。”

“是不是都無所謂。”雲栩說道。“只要認不出你我就行了。”

“認不出我可以理解....”蘇玉樓感到困惑，她試探地問道，“但你為什麽不想被認出來呢？”

“為什麽我想被認出來？”雲栩索性順著她的話說，“你也知道我失憶了，是敵是友都分不清，我回去做什麽，被人認出來給他們送菜？”

這倒也是。

蘇玉樓點點頭，接受了這個想法。

“那我們走吧。”蘇玉樓說道。

“是什麽樣的地方？”雲栩問道。

“這個嘛，什麽人都有，魚龍混雜的地方。”蘇玉樓說道，“那邊的水時常渾濁不清，伴隨著一些屍體和垃圾。他們把這個叫祭品，想以此來獲得我的保佑。”

“你會#J時G  保佑他們嗎？”雲栩問道。

“這個嘛。”蘇玉樓輕笑一聲，“不，我準備親自過去，來好好‘報答’一番。”

“哈哈哈哈。”雲栩也笑了，“不要搞得太過分了。”

“這個就不是我說了算的。”蘇玉樓說道。

“難不成還是我說了算？”雲栩說道。

“除了你還有誰？”蘇玉樓聳聳肩，“我可是貴族老爺的狗，這裏可不就只有你一個貴族老爺？”

呸。

“我可還記得某人之前說過準備把我折騰一番再送我回去的啊？”雲栩虛著眼睛看著她。

“這個嘛，此一時彼一時。”蘇玉樓說道，“就好像你永遠不會跨過同一條河流，人類不是都這麽說嗎？”

“......是啊。”雲栩忽然心情低落了下來，“你說的有道理。”

確實，非常的有道理。

錯過了就是錯過了，沒趕上就是沒趕上，什麽都可以挽回，什麽都可以彌補，唯有時間不可捉摸，無法倒流。

如果沒遇到蘇玉樓，如果蘇玉樓恰巧也和他一樣，只是個平平無奇的凡人，那他們的結局是不是就無從改變呢？

應該會是這樣吧。

應該會像這樣無奈的錯過，痛徹心扉的分別，最後在歷史中消亡。

化作一縷塵煙。

但雲栩不甘心。

可能就是因為他的這種不甘心，才會有後面的故事吧。

哪怕再重來一回，他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是的，沒錯。

他並非是什麽聖潔的聖子——只是一個溺水的，哪怕知道救命稻草長滿了倒刺，充斥著危險，爬上去也不一定會得救，但依舊不會放手的人罷了。

哪怕只有些微的希望，他也要去爭取。

“我是說錯什麽話了嗎？”蘇玉樓小心翼翼地看著雲栩。

“沒有。”雲栩搖搖頭，“是我的問題，你不用在意。”

沒人想去跨過同一條河流，正如沒人會想用一間屋子去困住風。

但雲栩卻不然。

雖然他也不想去嘗試上面那些，但他卻有一個大膽的，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想法。

他想困住一個神。

最關鍵，也最瘋狂的一點是，他想困住的那個神還允許了。

所以，哪怕未來尚有未知的風險，他也不會放棄。

直到最後一刻。

“我說...”雲栩張開口，正準備說什麽的時候，忽然一盆水潑了過來。

“祝您吉祥如意！歡迎來到格拉吉！”一個熱情的女聲忽然冒出來。

.....這一盆冷水潑的可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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