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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0章 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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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飛鸞搖搖頭, 男人卻是不信地看他一眼,取了兩只杯子來:“喝口酒暖暖身子吧。”

奚飛鸞又搖搖頭,對於上次喝多了跑到郁笙床上依舊充滿陰影。

女人把飯菜上了桌, 看了男人一眼, 嘟嘟囔囔地讓他少喝點,男人爽朗地笑著, 語氣比之前柔軟許多:“這不是來客人了嘛,我就喝一點點,一點點……”

“娘, 糖、糖葫蘆!”小豆丁跑過來,抱著女人的腿口齒不清地說著, 那雙大大的眼睛裏幹凈剔透。

“好好好,”女人蹲下身, 將小豆丁抱起來:“明天就大年三十了,娘給你做糖葫蘆, 還給你包餃子。”

這番溫馨的景象映進奚飛鸞眼裏, 他心想,這就是凡人所說的愛情嗎?

就像一張密實的蛛網,將兩個人跳動的心臟緊緊纏繞在一起,就算有一天會失去悸動,那些曾熱切過的心臟也早已黏連在一起, 彼此共生,再也不能割裂開來了吧。

奚飛鸞垂下眼,不知怎的, 他感覺他的心口有一點微微的不適。

好像曾經這裏粉碎過, 又被縫補起來了似的。

“來呀, 吃菜呀。”

奚飛鸞楞神的功夫, 一家人都坐下了,熱情招呼著他盡管吃。

“這是今天才殺的豬,肉香著呢,快嘗嘗快嘗嘗!”

奚飛鸞搖搖頭,悶頭喝著碗裏的粥,他其實不用吃飯,只是怕夫妻兩人過意不去才裝裝吃飯的樣子,但這豬肉對普通百姓而言,或許一年到頭也只有在年關將近時才能吃上一次,還是給人家留著吧。

男人見他只悶頭喝粥,老大不樂意地要給他夾菜,奚飛鸞忙捂住碗,沒話找話地分散他註意力:“明日是年三十了啊……”

男人:“那可不,你怎麽大過年的還要往外面跑?”

“就快回去了。”奚飛鸞淡淡道。

男人突然想起來什麽:“誒,對了,明天村裏辦喜事,你要不要多留一陣,在這兒蹭頓婚宴再走啊?”

奚飛鸞微微擡起頭。

大年三十……辦婚宴?

奚飛鸞記得二長老教他人間歷法時,曾帶他一道了解過人族各個節日的風俗和忌諱,他依稀記得,年關和正月裏……都是不宜嫁娶的吧?

或許是各地區風俗不太一樣。奚飛鸞這麽想著,沒有多問。

吃過了飯,女人給他打了個厚厚的地鋪,有些不好意思道:“家裏就一個炕,我給你拿床厚被子吧?”

奚飛鸞道了謝,能有個地方坐著他就很感激了,等明天天一亮,他就繼續趕路。

是夜,屋裏熄了燈火,小孩子的鬧騰也逐漸停下來,房間中響起男人的鼾聲。奚飛鸞合衣躺在地鋪上,側身朝向窗戶那邊,朦朧的月光透過薄薄的窗戶紙,顯得那裏有些發亮。

而窗外還有星星點點的紅光,似乎是村子裏掛著的紅燈籠。

整晚都不熄嗎?奚飛鸞看了一會兒,就閉上眼。

煥棲宮裏。

孟朝星走在殿外,行色匆匆,不一會兒就到了議事殿前,他腳步突然放緩,推門時似是有些心虛,稍微往裏望了望,才走進去。

殿裏黑漆漆的。

孟朝星轉身關上門,還沒回身,就聽身後傳來陰惻惻的聲音:“我徒弟呢?”

孟朝星僵了一下;“咳……咳,掌門師弟你在啊……”

郁笙坐在高階上的椅中,枕著胳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臉色比屋外的白毛風還陰沈:“你不就是來找我的嗎?”

“咳。”孟朝星的心虛都快寫到臉上了:“對、對啊,我是來跟你說,那只蛟龍我送回去了,回來時候還收著武常寺那些和尚的消息,說……”

郁笙冷冷地打斷了他:“我徒弟呢?”

“——”孟朝星臉上的心虛更甚:“我就帶他倆出去逛逛,我哪知道那麽大的人了說沒就…”

郁笙陰惻惻望著他:“我、徒、弟、呢?”

“……好吧。”孟向陽沈痛道:“對不起!我把人弄丟了!”

“丟哪兒了?”

“……我老家。”

一夜悄無聲息地滑過,雞鳴三聲的時候,奚飛鸞睜開了眼。

屋子裏一片漆黑,窗戶那兒也黑漆漆的,日頭還未升起,外面一點光都看不見。

奚飛鸞心想這雞起得也太過早了。

“孩兒他爹,該起來了。”內間那邊響起女子的低語,緊接著屋裏響起悉索的衣料摩擦聲。

起得真早。奚飛鸞心中驚嘆,也從地鋪上爬起來,將被褥枕頭什麽的整理好,準備等夫妻二人出來以後就辭行。

內間的門虛掩著,奚飛鸞能聽見他們翻箱倒櫃的聲音,只是等了約莫一刻多鐘,門才打開,男人端著個燈臺從裏面走出來,奚飛鸞一擡眼就楞住了。

男人穿著一身深藍色的長袍,那長袍的質地是綢布的,似乎放了很久不穿,上面被壓得有些皺痕。女人正跟在他後頭,同樣穿了一身風格跟昨日奚飛鸞見他們時完全不同的衣服,朱紅色的羅裙上用銀線繡著蘭花。小豆丁被女人牽在手裏,穿得倒是還算正常。

奚飛鸞記得人族過年有穿新衣的習俗,但這二人穿得雖然樣式繁覆,卻不知是壓箱底多久了的舊衣裳,而且這寒冬臘月的,他二人的衣服薄得同春秋裝似的,怎麽看怎麽有些古怪。

奚飛鸞疑惑著,還沒想好怎麽開口問,夫妻倆就牽著孩子,徑直從他面前走過,眼神都沒有往他身上挪過,仿佛他不存在似的。

男人拉開房門,冷風頓時灌了進來,凍得奚飛鸞縮了縮腦袋,暗自禦起靈力取暖。

奚飛鸞剛搓了搓手,兩人拉著孩子就走了出去。

“?”奚飛鸞楞了一下,連忙追出去:“你們去……”

撲面而來的風像針紮一樣刺骨,直直往奚飛鸞的衣袖裏灌,他的話被北風堵了回去,眼睛都被風吹得睜不開,他把胳膊擋在額頭,勉強瞇著眼看,只見兩人牽著孩子毫無停頓地往村裏走去。

臉上好像有水似的,奚飛鸞一抹,再一擡頭,天上鵝毛大的雪花紛紛而落,只是天太黑,看不分明地上已經蓋了多厚。

奚飛鸞跺了跺腳,感覺著腳下松軟的雪層,往夫妻倆去的方向追去。

——他們兩個人的狀態不對。

冒著雪追了沒幾步,他就停住了,因為他看見,前面烏泱泱地站了一大片人。

不知是不是陰雪天的原因,此時日頭還一點兒都沒有出現,奚飛鸞走到人群中,借著良好的夜視力,看見人群以道路兩旁分開,一邊站著一大片,夫妻倆也站在人群中,而這些人都跟夫妻倆一樣,穿著各種顏色鮮亮,樣式覆雜的衣服。

這呼嘯的北風中,雪下得又很大,有的人或許是來得早些,肩頭已經落了薄薄的一層雪花,人群中非常的安靜,這種安靜讓奚飛鸞心裏有些發毛。

他們在幹什麽?

奚飛鸞以為這是什麽特殊的習俗,等了半天也沒能等來個結果,倒是看見一些人凍得嘴唇已經變得烏青,他再也忍不住了:“你們為什麽聚在這裏?”

清脆的聲音落進人群中,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人對他的發問有所反應,這些人就像一堆木頭,呆呆地站在那裏。

奚飛鸞深吸了口氣,盤算著抓個人威脅一下問出他們在幹嘛,他們圍繞著的村中小道的盡頭,突然亮起了一片紅。

沈重的馬蹄聲由遠自近,一行拿著嗩吶和鑼鼓的人走在最前頭,嗩吶未響,鑼鼓也未響,那行人靜靜地從人群間走過,天空在此時微微泛起了一抹魚肚白。

奚飛鸞往後望去,一個巨大的紅色花轎映入眼中,花轎由八個轎夫擡著,正中系著紅綢做的花結,四角都掛著喜慶的紅燈籠。花轎前,有一紅衣青年坐在高頭大馬上,身上系著新郎官的花結,隨著花轎一同走來。

娶親?

奚飛鸞狐疑地看著馬上那位新郎官,這人長得頗為英俊,但是英俊中帶著一股若有若無的邪氣,尤其在這奇怪的背景中——娶親不敲鑼打鼓,看客都是些一言不發的木頭人,至於轎中的新娘……

騎在馬上的新郎官和人群中的奚飛鸞錯身而過,奚飛鸞感覺有道視線在他身上滑過。

剎那間,人群突然“活”了過來,日頭升起,陰雲散去,大雪在不知不覺中停了,人群蜂擁著往娶親隊伍那邊擠,奚飛鸞被卷進其中,頓時想起了之前在報名點排隊時候的恐懼。

奚飛鸞看見那些人的臉上充滿了笑容,不覆方才面無表情的模樣:“恭喜啊新郎官!”

“快給點喜糖啊!”

“兩位新人百年好合早生貴子啊!”

“抱上大孫子別忘了再請我們吃飯!”

人群熱熱鬧鬧地擠進了村子盡頭的一家祠堂裏。

奚飛鸞正想混進去,就見祠堂門一關,將他和一眾村民攔在外面,裏面虛虛地傳來禮官的聲音:“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奚飛鸞忍不住了,他想進去看看這新郎官是搞了什麽手段,但又怕萬一人家是無辜的,就攪和了人家的大好日子。

“夫妻對拜——”

作者有話要說:

郁笙(惱):我師哥呢?我師哥呢?我那麽大的個師哥呢?怎麽只剩下買一送一這個了?(指小孟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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