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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公主與丞相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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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宇內宮女往來頻繁, 太醫進進出出,院內的人更是因此神情肅穆。

朝上的那些大臣都被剛進宮的小公主打發了去。

這與大臣糾纏許久的宮人更是稀奇小殿下的手段, 這旱災事急, 大臣可是為此急禿了頭,這小殿下是以何方式將人說走的?而且聽那消息,元老們可以說是心滿意足地離開。

有小太監倒是聽到那走的幾個年輕大臣還有人唏噓“土豆”這一新鮮詞匯哩!

小殿下擔心女皇病情深夜入宮不說, 如今還才華盡顯,幫助病重的陛下排憂解難, 如何能不受人欽佩呀!

和嬤嬤簡述完今日所見,昭歲便適時端著她的土豆羹進來了。

女皇甫一擡手, 和嬤嬤便噤了聲。

“娘親怎麽下床來了?”昭歲微微擰眉,語露些許擔憂。

女皇也未有怪罪, 倒是頗為享受她的關註, 笑道:“朕無礙, 昭歲莫要擔心。”

韓長卿撈起擱置一旁的長襖, 輕輕替她披上, 站在一側的和嬤嬤眨眨眼,老實地垂下了頭。

許是尚在病中, 她的唇色略顯病氣的淺薄, 韓長卿輕輕掃過, 手上替她系著帶子, “既是帶著病, 就該有病人的自覺。”

女皇眼觀鼻鼻觀心, 卻也沒有因這冒犯氣上半分,難得的老實。

昭歲瞧著父母二人詭異的氣氛, 但笑不語。

韓長卿替她理完領口, 便默默接過昭歲盛好的吃食, “女兒親手做的土豆羹,你嘗嘗口味。”

女皇笑道:“這便是打發走那些大臣的新鮮東西?”

韓長卿道:“若非昭歲機敏,善於發現人才,培養了這新鮮玩意,如何能送來這一陣及時雨,解你燃眉之急?”

這病來的湊巧,雖說是有被那曦和氣狠了,氣急攻心的緣故,但或多或少,也有因為這陣子災旱不斷處理過頭而餘力不足,而累積的病根。

前陣子他便提過此事,讓她勞逸結合。

偏偏女帝習慣了如此,也沒把他少有的關心放在心上,把人忽悠了幾次,如今事情敗露,少不得要被刺上幾嘴。

女皇微微一嘆,“是我自負,害長卿與歲歲擔心了。”

韓長卿無言,倒是昭歲接過了話,“娘親無事便好。”

小姑娘笑的甜,酒窩蕩漾,讓人看的心軟。

昭歲想到進宮時的傳聞,又問:“曦和姐姐可是發生了何事?”

女皇手裏的湯勺停了停,不留痕跡地看了她一眼。

她眼裏的關懷不似作偽,也未有半分懷疑樓曦和的人品,倒像是隨口的一句關心。

女帝心中一嘆。

她家歲歲從未待人有過惡意,可曦和為何偏偏如此執念?

既犯了錯,便不要再擾人心弦,說與歲歲聽吧。

省的她家歲歲惦記著。

女帝說到底還是偏心自家乖巧的女兒些,未有多言,只讓她別管這些,老實做自己的事情就行。

一家三口難得因此和諧吃了頓飯。

只是這一頓飯結尾,女皇想起來什麽,又不鹹不淡地拋出來一個轟炸般的消息,楞是把侍奉一旁的小桃嚇了一跳。

也不怪小桃反應大。

這古往今來,立太女之事哪回不是鄭重非常,受任者受寵若驚的呢?

哪有像今日這般。

隨意的一個飯桌上,女皇像是突然記起來似的,隨口告知了殿下一句,殿下也像是不知重要性似的,幹巴巴應了一個知道就離開了呢?

這太女初立,消息不脛而走,一連著幾日小公主府上皆是人來人往,大家都趕著前來交際了。

小桃面無表情地瞧著這些人臉上的殷勤勁兒,這才有了真情實感。

你看。

這才是正常人的反應嘛。

謙卑、崇敬、小心翼翼……

這些從未在殿下臉上見過,偏偏也沒有瞧陛下有什麽不滿。

難得還真是應了於毅那句話——主子們總有主子們的道理,是他們太笨,不懂不成?

兀自記起來這人的名字,小桃後知後覺那日於毅來府上拜見,小桃打發他走時,他留下的那句叮囑。

於侍衛急的滿頭的汗,恨不得闖進府去尋他們家殿下。

但上一回殿下與相爺不歡而散,小桃自是記得清楚,當然不可能讓他再次得逞,加上那會兒殿下確實不在府中,於毅這才無奈作罷。

若是小桃沒有記錯,那日於毅說的貌似是相爺生了重病,盼著殿下前去一趟?

先不說這相爺的病是否有無大礙,但歸根結底,又和他們家殿下無關,怎麽說的好像是他們家殿下害的一樣?

小桃自是有些許不滿,也未敢過多編排,小步進了屋。

屋內昭歲正翻著圖畫書,看的津津有味,見她急匆匆進來,問道:“出了什麽事?”

小桃如實稟報:“前兩日於毅前來府上,殿下那時正在宮裏,他便托奴給您留個信,說是相爺生了病,盼著您去相府看看。”

小殿下眉心微挑,單手合上書,嘖嘖道:“是嗎。”

丞相府內不同於公主府上,寂寥冷清,主人生了病,愈是更加低調了些。

這相爺生了病,卻也奇怪,沒有歇在自己的屋裏,卻是在書房裏駐足不走。

那日一通命令下去,書房內外人的氣息早已消失的差不多,唯獨還勉強留下來的,怕是只有那書桌上的花了。

花瓶內的君子蘭換了新,還是那般清麗動人,霸占著那一席位置,奪人眼球。

顧淮也未有練字靜心,只是靜立於桌前,低眸望著那株君子蘭發呆。

他一向做事嚴謹,遇事不驚,卻偏偏屢次在小殿下的事情上慌不擇路,不覆從容,那平靜的心態屢次出現波動,甚至那日所謂無心的偶遇,都是他理智失控而縱容的故意罷了。

那日阿修勒與她同坐歡談的一幕再現,心中仍舊是十分的針刺一般。

顧淮雖然在這情感方面笨拙,但被小殿下那日直白的一問,卻也恍然間驚醒了。

喜歡小殿下麽?

他竟不知自己竟然已經產生了這樣大不韙的念頭。

韓兄於他的期望他自是看的清白,為的也不過就是未來扶持小殿下上位之後幫助小殿下穩住地位擺了。

而今太女已確定,此事亦是幾乎板上釘釘的事情了。

小殿下身份尊貴,以後伴在她身旁的自是少不得人,而他若為一國之相,身份上便決定了兩人再無可能,畢竟後宮與朝政,怎能魚和熊掌兼得?

顧淮扯了扯唇,面色微苦,眼底的神色也隨之暗淡了幾分。

窗口處細小的聲動驚擾了發呆的顧相,顧淮聞聲擡眸,眼底也不知藏著什麽樣的期待情緒,“誰?”

昭歲拍拍身上的灰塵,瞧了他一眼,“你這還有誰爬進來過?”

這樣的事情除了這一位膽大妄為的小殿下,自是無人再行。

既然心裏清楚,再裝模作樣,豈不是有明知故問的遮掩嫌疑麽?

顧淮並未作答,只謙謙行禮道:“殿下。”

昭歲斜了他一眼,自顧自走近他身旁,顧淮並未挪步,只立在那兒,像塊木頭似的。

他總是這一副別扭樣,昭歲撇撇嘴,問他:“你病好了嗎,可還有不適?”

“幸有陛下照懷,宮中也送了藥,淮已經好多了。”顧淮道。

小殿下嗯了一聲,指尖撚著花瓣,百無聊賴似的沒趣。

過來時是有打算逗他一下,但如今見他氣質消沈,一副病來如山倒似的病懨懨的樣子,昭歲也歇了心思。

左右也不知道能做些什麽,瞧他可憐,便也不多打擾了吧。

兩人相顧無言,昭歲也不想自討沒趣,拔了片葉子,“那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往日她總要逗留一會兒再離開的,今日話都沒有說了幾句便要走了,且一副沒有志趣的樣子,如同失去了某種興致似的。

顧淮不懂情愛,卻也只這情誼就如同天上的雲似的,經不起折騰,許是那新鮮勁過了,她又碰見了阿修勒那樣更喜歡的,所以就失了興趣呢?

馬車上那一幕總是似有若無的重現,叫人心煩,如今情景如下,站定如弓的男人忽的心頭一刺,脫口而出道:“殿下既然過來了,何不留下用個飯再走?”

小殿下腳步一頓,轉頭意味不明地看著他。

向來從容淡定的男人垂下眸,錯開了與她對視的視線,繃緊了略顯蒼白的唇,手心收緊成拳,似有隱忍某種情緒之意。

於理智而言,小公主有此疏遠之意,顧淮當高興順從才是,但偏偏情感先一步於理智,喊住了人,此間意味便完全變了。

“顧淮。”昭歲道,“你要留我下來?”

顧淮失去的理智回來了片刻,局促地喘了口氣,努力冷靜尋著理由解釋:“殿下替陛下過來探望微臣,是陛下關心臣下之意,淮自然受寵若驚,時候也不早了,於情於理,淮也不能讓殿下餓著肚子回去。”

昭歲眸心漸冷,冷聲道:“我可不是代替我娘親來的。”

“若不是於毅與我說你生了病,想要見我,你覺得我會因為什麽勞什子命令過來麽?”

顧淮神情一怔,“我並未讓於毅……”

“顧淮,我再問你最後一次。”昭歲沒什麽表情地看著他,“你到底喜不喜歡我?”

顧淮被那冷颼颼的眼神盯得心頭發冷。

他從不知原來遭人這般冷待會讓人如此的心寒害怕。

像是真的會從此以後便會失去眼前之人的喜歡一樣。

這樣的結果讓人尤其恐慌。

他喉間一澀,竟沒有忍住,呆呆道:“……喜歡。”

昭歲還在氣頭上,還以為今天又要受一回氣,不曾想他竟然這般回答,由此表情也跟著哽了一下。

顧淮更是腦子嗡嗡的,有些發懵。

也不知是什麽驅使,總而言之,他竟承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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