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晚飯毫無疑問是和季家母女匹配成功一起吃飯了。

但秦程較之昨晚, 還要更為冷淡疏離一些。

甚至於這種冷漠還有間接牽連到了自家小姑娘的傾向。

送完客人，昭歲重重的在心裏嘆了口氣。

爹爹不給力, 崽崽很生氣。

昭歲回頭, 便看見爸爸還在石桌旁邊，擡手安靜收拾上面的殘羹剩飯還有碗筷。

小家夥氣鼓著嘴，卻還是邁著小短腿主動去幫了爸爸的忙。

碗筷碰撞出乒乒乓乓的響動, 完全不像昭歲平時小心翼翼的模樣，秦程頓了頓, 低頭睨了一眼氣呼呼的小不點。

小不點沒有說話，連小臉都不想擡, 鼻腔出了一個大大的“哼”聲，便拿著盤子先一步往裏走去。

但奈何她腿短, 沒兩步便被大長腿追上來了。

秦程抿著唇, 見她放下了東西, 這才順理成章揪住她背後甩動的小辮子。

男人聲音寡淡, 言簡意賅：“說話。”

小家夥被抓住了疼處, 鼻尖一酸，眼尾就浮起了紅痕, 秦程怔了下, 松開手, 眉心緊凝, 眼神在她腦袋處到處亂看, 偏偏又沒有半點示弱傾向。

昭歲生氣了, 她紅著眼，嘴角下撇, 嘴裏還放著狠話, “不想和你說話了！”

很好, 連爸爸都不知道叫了。

看來是真的很喜歡那個季晚檸，現在還能為了她朝他發脾氣。

秦程冷漠地想著。

她今天一天都對於季晚檸十分積極熱情，甚至還有些想要他和季晚檸接觸的想法。

小朋友的想法一貫簡單直接，或許除了爸爸之外，她更願意擁有一個媽媽。

秦程自然而然地把這歸結於一種嫌棄，對於他的嫌棄。

於是秦爸爸也生氣了悶氣，陰著臉洗了碗收拾了桌面，也奉行小朋友的話，不肯多言一句。

於是乎，今天晚上，昭歲小朋友收拾好碗筷，也沒有陪著正在洗碗的爸爸聊天，一路保持沈默，自己洗完澡刷完牙便爬到了床上，掀起小被子，腦袋朝裏，也不看著爸爸那一頭了。

秦爸爸自然也是脾氣不小，自尊心強，表面對於小孩的氣性表示出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照常做事，回到床上是也是往日裏那不言茍笑的冷漠臉。

只有和諧號時不時的提示音披露著他內心的波瀾起伏。

【反派黑化值20%……80%……55%……10%……@#@】

【情緒值波動過於頻繁，請宿主及時調控！】

昭歲：“……”

哼！

爸爸活該！

小家夥面對著墻壁，看著上面爸爸貼上的浣熊貼紙，悶聲不吭，一副早早入睡的模樣。

“被子掉下去了。”

身後忽然傳來低冷的聲音，小朋友沒轉身，只小手拉著被子往上扯了扯。

那懸在床沿的被褥一角脫離險境，完全縮到了裏邊，連帶著被子裏的小孩。

秦程目光掠過，不輕不重地抿了下唇。

［《被子掉了》］

［被子伸出了一個角也是掉（狗頭）］

［哈哈哈哈哈沒事找事的秦爸爸］

［可惡我被他這反差感萌到了！］

［我覺得橙橙開始委屈了哈哈哈哈］

秦程再一次看了一眼裹成蠶蛹的小孩，凝著她的後腦勺的小啾啾，語氣幽幽：“睡覺要松頭發。”

被褥裏的小手聞聲也沒應，探出手，往後邊摸去，還沒碰到發帶就被人領先一步緩緩拉了下來。

秦程：“我幫你拿了。”

昭歲：“……”

昭歲是個禮貌的孩子。

她轉過身，眼皮也不擡，幹巴巴說了句謝謝爸爸又想縮回自己的殼裏，結果人還沒轉身，那高大的身影就坐在了她的旁邊。

大手落下，鉗制住了她的動作。

昭歲蹙起漂亮的眉，不情不願地問：“爸爸要幹嘛，我要睡覺了。”

秦程也沒有想做什麽，只是覺得睡前少了點流程，哪裏都覺得不是很對勁。

比如說小朋友今天鬧別扭自己漱了口刷了牙完全沒有喊他幫忙，睡覺前也沒有和前兩天一樣厚臉皮地去抱他一下親他一下說聲晚安才睡覺。

纏了他好多次還強行親密的小屁孩忽然生氣不理他，這對於一向不喜別人觸碰，不喜人麻煩自己的秦程應該是十分自在的才是。

但眼下情況截然相反。

不過是半天的功夫，秦爸爸就有些不自在了。

秦爸爸面上毫無波瀾，內心的揣測已經到了九霄雲外。

他已經完全把眼下的情狀與今天的季晚檸一家掛鉤，他認為秦昭歲十有八九是見到了別人家的媽媽之後，產生了向往，覺得更喜歡媽媽，所以對於他這個爸爸有所冷落了。

所以今天才會想方設法和季家一大一小打交道。

秦程看著她，沈默不語。

良久，只道昭歲打算不理睬他轉頭回去的時候，秦程才道：“……你晚上睡覺前的事情還沒有做完。”

他視線移向別處，最終落在墻上的浣熊圖案處，上邊是第一天出門時昭歲特地買來裝飾的圖紙，上邊是一大一小兩只浣熊，小的那只縮在大熊懷裏，大浣熊親昵地抱著自己的孩子。

昭歲順著他的視線看去，心中了然。

小姑娘沈默了下，沒好意思說出來爸爸這種死要面子的可惡行徑。

但她還是心軟了下，勉為其難答應了。

她從被窩裏爬出來，身上還穿著小兔子圖案的睡意，柔軟的頭發披散著，小臉精致可愛，但臉上還嘴角還掛著不高興的弧度。

她嘟著嘴，受氣包似的，不情不願地快速抱了爸爸一下，又很快地蜻蜓點水一般親了爸爸的臉頰，而後幹巴巴說了一句：“晚安爸爸。”

全程沒有一點平日裏歡喜親近的情緒。

秦程心裏更加不舒適了。

平靜的臉上起了點波瀾，劍眉微蹙，薄唇不鹹不淡地評價：“敷衍。”

［得寸進尺的爸爸是沒有好下場的！］

果不其然，下一秒，言語刻薄不近人情，面上還一副雲淡風輕的秦程一下失了方寸。

受氣包的受氣閥值被爸爸這一句冷冰冰的苛責話語頂到了巔峰，瞬間情緒如墜萬丈深淵，造成了巨大的連鎖反應。

小朋友鼻尖一酸，眼尾泛起了紅痕，金貴的淚珠子大顆大顆地往下掉，她無聲抽噎著，眼底盡是水盈盈的淚花，何其的可憐。

“爸爸壞，只會、只會欺負歲歲……”

［啊啊啊我家女兒被欺負哭了！！可惡的秦程！！！］

［寶貝別哭嗚嗚嗚我好心疼］

［壞爸爸！！］

秦程下意識擡手，但一靠近就被氣性上頭的小姑娘狠狠一拍，力氣不小，但對於秦程而已也不過是拍蚊子的那點力氣。

只是這一拍裏面暗藏的排斥之意讓人覺得這一力度傷害增高了兩倍不止。

秦程少有的臉上出現了慌亂和茫然，拿了紙包遞給她，她也沒接，大約是油鹽不進的模樣。

“你、你別哭。”

秦程最煩的就是無理取鬧的小屁孩的眼淚，但此刻他也沒有離開，甚至沒有任何不耐，只是十分的茫然無措。

他大手騰空，擡了又放，最後想起來什麽，從口袋裏摸出顆糖果來，往她眼前晃了晃，語調下意識放軟了些：“給你糖行不行？”

昭歲哭了一會兒，情緒緩和了些，撇著嘴，看著爸爸手裏的糖和他眼底不自知的期待目光，卻是沒接。

“討厭你！”

她氣哼哼地撂下話，自己轉頭就想縮回被窩，卻又被爸爸攔住，“……不能討厭。”

他嚴肅又幹硬地重覆：“不許討厭我。”

昭歲小朋友剛發洩完情緒，呼吸微重，睫毛上還沾了點淚花，一瞪眼，只剩滿眼的委屈不滿。

兩人無聲對視了一秒，秦程起身，手還揪著小孩的胳膊：“你等著。”

他松開手，大步往前，而後，直播間間裏激情留言的網友便見到他逐步靠近，最後手一擡，關了攝像頭，直播間瞬間黑屏。

網友：“我靠！”

導演：“我淦！”

所以他到底要幹什麽啊啊啊！！

外人的好奇和咆哮此刻沒有切身波及到父女倆身上。

秦程很快回到昭歲小朋友的身邊，語速極快：“對不起。”

昭歲有些懵，仰頭望向爸爸：“……？”

秦程繃直唇角：“我已經說完了，你不要哭了，也不能生我的氣，更不可以討厭我。”

他說完也沒多看昭歲的小表情，強行按頭把小娃娃塞回了被窩裏，臨走前還拍拍她的滑被面。

昭歲看著爸爸的俊臉，眼底亮晶晶的。

於是，鬼使神差的，秦爸爸頓了一下，一個低頭，給了小女兒一個晚安吻作為回饋。

爸爸溫熱的呼吸湊近，打在女兒的額上，少有的親昵讓人覺得心頭軟乎乎的，這樣的情緒蔓延在父女之間。

秦程：“我不會結婚，也不會有老婆，你也不會有媽媽，你也不要想著去討好季晚檸，她再喜歡你也不會領養你做她小孩的。”

昭歲：“……”

唉。

爸爸腦回路清奇，也不知道想哪裏去了。

小昭歲揪住爸爸的手指，輕輕捏了捏，聲音似軟羹，黏糊糊的，“歲歲沒有喜歡別人家的爸爸媽媽，只喜歡我的爸爸呀～”

秦程面不改色，唯有唇角有些難以克制地勾起。

她停了下，又問：“那爸爸喜歡歲歲嘛？”

秦程看著她，頓了好幾秒，只擠出來一個單音節詞：

“哦。”

【反派向善值50％】

嗯……

爸爸，口是心非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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