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的系統被人莫名其妙病毒入侵是十分嚴肅的事情。

這事兒還扯上了高三年級兩個班的籃球賽。

年級主任把兩個主角人物一同帶去了辦公室，弄清了前因後果，還發了個公告解釋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那公告貼在大門口，誰去了都能瞧上一眼。

說是這趙同學受傷一事與陸同學無關，讓同學們不要亂傳謠言，同時又警告了一番同學們不要做違法的網絡犯罪行為，這事就到此為止了。

這事情公告出來後當然還是有不少人替趙學霸說話的。

說他當時應該是一下子摔了不知道情況，畢竟人在痛苦之下產生錯覺很正常，這也沒什麽奇怪的。

但也有人罵他虛偽，責任摘得清，一股腦全推給了別人的謠傳，自己最後倒是清清白白的，又當又立。

至於那個違法入侵學校系統的小賊，校方也沒細說，虛虛掩掩，也不知道到底是誰幹的。

張成還把那公告拍了下來，印刷了高清版本，趁著一班人都不在的時候，聯合幾個兄弟，給他們班每個人抽屜裏都塞了一張彩印的公告紙。

恨不得把這澄清的公告懟到這群鼻孔朝天的尖子生臉上去。

下午放學的時候在門口看見了老大和大姐頭，張成過年似的，手上抱著剩下的一疊紙張，咧著嘴，臉上的肉堆成一團，給姐弟倆也發了兩張。

陸紹星看著他手裏的一團紙，睨了他一眼：“你什麽時候開始搞這發小廣告的兼職了？”

他說完隨意略了一眼上面的內容，而後眼神忽的凝滯了。

張成沒瞧見自己老大一言難盡的神色，挺直身板，拍拍胸脯道：“陸哥，這些全給一班發完了，一個不漏。”

他想起來什麽，哼了哼，又說：“趙雲揚那家夥裝病沒來學校，你放心，他抽屜裏我重點塞了好幾張。”

先不提這宣傳小黃廣告似的紙印刷多粗糙，那些個添加的加粗挑釁詞語是個什麽東西？？

這明眼人一看就能往他頭上套吧？

陸紹星陰沈不定，勉強從牙縫裏擠出來幾個字：“老子還要臉呢。”

半晌。

他看著張成沒啥腦子的嘚瑟笑容，面無表情地問他：“......沒人知道吧？”

張成甩了甩那一小沓紙，朝他拋了個眼神，“我拿人頭擔保，絕對沒有。”

陸紹星松了口氣。

還好。

不算完全丟臉。

“陸哥，聽說滅絕師太今天還狠狠誇了你一頓啊？”張成又暗戳戳地提了提今天聽來的事兒。

以往他們只有被罵的份，這會兒聽說自家老大被當堂花式誇了一通，自然與有榮焉，誇得不是自己，卻同樣覺得倍有面子。

聽說滅絕師太當堂誇了老大籃球打的好，為班級掙了光，還讓他再加再勵，繼續努力呢！

陸紹星被他那莫名的眼神看的有幾分不自在，含糊應了幾聲敷衍了過去。

男生一臉不在乎的神情，也不願多提只言片語，只是下巴微微繃緊，耳根飄著可疑的紅，接送的車子一來就喊著身邊困怏怏的陸昭歲走了。

張成站在原地，翻了翻那有些皺褶的紙張，目光瀏覽過上邊的文字，嘴角邊又露出那欣然的笑容。

像他們這樣的混子，不是沒出現在這樣的公告欄過，或是批評或是記過處分，總而言之，不是什麽好的名頭，不過像他們這種人，對那些尖子生所追求的愛惜羽毛全然不在意，自然也不覺得記過處分上公告欄有些什麽丟臉見不得人的，甚至可能還有人覺得能在上頭名聲響徹一回，長臉的很呢。

他們就是不愛遵守這些死板的規矩，做就做了，被處分公告別人怎麽嘲笑他們也覺得沒有什麽。

但這一回不一樣。

他們是少有的認真的在做一件事的，籃球賽陸哥是真心想去試一試，也是付出了汗水，每節課實打實在練的。

為了這比賽，陸哥前幾個周都把他們拉出去一起練球了，周末也沒去一起打游戲。

張成也說不出來那天看到老大被人那樣汙蔑自己是個什麽心情，反正就是心裏堵著口氣，這氣不上不下的，憋著慌，為他老大，也是為他自己。

張成語文也就三四十分，文化詞也蹦不出一個，反正就是覺得，在那群高高在上的尖子生眼裏，他們這些差生好像做什麽，都是走了歪門邪道，不配自己做出些什麽真正有價值的東西一樣。

所以這一個澄清公告的出現，對他們這些小混混來說，才格外的特別和重要。

車子一路開的很平穩。

陸紹星看了兩眼那張公告的打印紙，瞧見最後校方警告那違法入侵系統的人的言論，下意識擰著眉扭頭看了一眼默不作聲許久的陸昭歲。

女孩嬌嫩的手隨意搭在腹前，那張紙被她壓在掌心底下，她歪著腦袋，腦瓜艱難地抵著椅背，靠著那點可憐的摩擦力才不至於滑摔下來，濃密的長睫微微隨空調的細風而顫，闔著眼皮，呼吸疲倦又輕緩。

她這幾天好像一直是這副困頓的模樣，上課的時候也是乏力困頓心不在焉的，連他上課睡覺都沒發現。

似乎是從和一班打完球賽的第二天，她就是這麽一副沒精打采的模樣。

也不知道是不是晚上熬夜小偷小摸幹什麽去了。

陸紹星盯著她恬靜的睡顏看了好久，覺得自己大概率是吃飽了沒睡醒想多了。

上回她強行把那些錢全部塞給了他，現在估計也沒什麽錢在身上，連畫具這個月都沒見她買了，何況是花大價替他請個頂級黑客黑學校的網？

沒錢請不起人，當然還有另外一種可能性。

不過這是絕對不可能的。

把陸昭歲本人和黑客技術關聯上？

陸校霸回想起陸昭歲撥打個電話都跟幾百年沒接觸過手機的山頂洞人一樣操作遲緩的畫面，還有那比他還不堪入眼的分數數字。

倒不是他搞歧視。

陸紹星看了眼窗外飛掠而過的綠景，日光垂落，夕陽的絢麗彌漫了半層灰藍的天際。

哦，天還亮著，沒黑呢。

走神的人察覺到身旁的一點小動靜，恍然意識回歸，便看到女孩不舒適地調了調位置。

前頭的司機專註看著車前方，對後邊的事情毫無所覺，陸紹星斂回視線，挪了挪屁股，長臂一擡，把那顆腦袋移到了自己的肩膀上，而後不管不顧地閉上了眼睛。

“空調風關小一點。”

前排的司機聽到那壓低的沈聲，駕駛之餘調了下風速。

車內溫度適宜，兩個小孩在後座睡了一路。

昭歲回去後簡單吃了點飯就上去補覺了。

她睡了大概兩三個小時，直到天徹底黑下來之後，才悠悠醒來。

這些天一直是這個狀態，循環往覆，大概持續了三四天，直到今天晚上，和諧號才感覺宿主的精神狀態好了一些。

【昭歲小姐，您睡飽了嘛】

昭歲懶懶打了個哈欠，睡眼惺忪，軟聲抱怨：“笨笨，我還想睡，怎麽辦呀？”

和諧號：“......”

顯然，和諧號充分認識到了宿主口中所謂的休息放假時間是有多久。

上回發覺宿主危險的想法之後，和諧號絞盡腦汁才把一根筋地地宿主哄住了，還循循善誘給她畫了大餅，啊，不是......承諾她一定會讓那些汙蔑反派弟弟的人認識到自己的錯誤。

和諧號兢兢業業地翻遍了各類書籍，還結合了宿主最近看的那本《丫頭，你別想逃》，引經據典，這才勉強說服了宿主相信它說的方法，也就是把這視頻讓別人看到，看清真相。

由於上一次它偷摸幫著宿主抹了綁架炮灰的痕跡那事，受了一回警告，這回自然不能直接幫她幹這種事情了，但它可以教宿主黑進去的步驟啊。

於是乎，和諧號奮鬥了一晚上，輔導宿主黑了一回學校的網，把那視頻弄了進去，本來也只是打算在一班放的，最後也不知怎麽的，不小心弄到全校去了。

這些後續暫且不提，但宿主卻是實打實被掏空了似的，這幾天一直郁郁不振。

【昭歲小姐，咱們都休息好幾天了】

不是和諧號懷疑自家宿主想偷懶，但不過是學習學習照葫蘆畫瓢黑黑系統，怎麽顯得那麽勞心傷神似的？

那書裏三歲小孩都可以輕易會的東西，怎麽宿主吸收的這麽慢，竟然還要足足一個晚上加半個白天的時間！

唉，自從和諧號有了書中的人物對照組之後，它愈發憂愁起自家宿主的學習能力了。

昭歲打了個哈欠，眼尾浸出幾滴生理鹽水來，松軟的發因著汗水粘了幾根在臉側，看起來沒精打采的。

她摸了摸滑滑的被子，手邊觸及到微硬的一角，從底下扯出來那無意識收回來的紙張。

是張成打印的那張公告紙。

【昭歲小姐，我沒騙您吧，答應您的事情我肯定能做到的。】和諧號語氣微揚，帶了幾分驕傲。

它把後續的事情還有趙雲揚縮頭烏龜似的躲回家的事情統統給她陳述了一遍，又暗戳戳表示了一番它言論指導的正確性。

昭歲捏了捏那薄薄的一張紙，眸中帶著一點疑惑：“這樣，就是......受到懲罰了嗎？”

那單薄的紙稍微用點力就能輕易撕碎，脆弱的可憐，看起來毫無讓人畏懼之感。

【昭歲小姐您做壞事都怕被人知道，趙雲揚做的事情現在被所有人知道了，不是正好踩在他最痛的點上嗎？】

和諧號自顧自教育完這耿直一根筋的宿主，後知後覺發現自己拿了什麽做類比，慌忙轉了話，免得又把她惹生氣了。

【總之就是，打打殺殺肯定不是最好的方法和手段就是了！】

小姑娘低垂著眉眼，出神地凝著那輕薄的紙張，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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