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小將軍受到了重大打擊, 甚至沒跟葉懸光打聲招呼，就直接化作金光消散了。不僅如此，他大部分時間還都是縮在葉懸光的意識空間裏, 連身上自然散發出的金光都黯淡了許多，

葉懸光本來覺得讓謝如期一個人待一段時間也好, 可當謝如期連續兩個星期都保持自閉狀態，甚至連化作神龍出去扶危救困都懶得進行的時候, 葉懸光覺得還是得找他談談。

她利用自己的權限把謝如期強行召喚了出來, 青年規規矩矩朝她行了禮, 然後就垂著頭筆直地站在那裏, 一動不動也一言不發。

葉懸光頭疼地看著他：“你到底怎麽了？還在因為金的那句話放不下？他就是個沒情商的技術死宅，我不是說了不用在乎他了嗎？”

“可我放不下。”謝如期無精打采地說，“枉我自詡上神座下忠臣，卻從未將自己真正代入到上神您的視角為您排憂解難。只想著解除那些災民痛苦, 卻忘了上神您也在貧困中掙紮著。如此一葉障目，連一個外邦新人都不如，我還有什麽資格侍奉上神左右！”

葉懸光：“……”

雖然窮, 我倒也沒到“貧困”的程度……好吧，在經歷過錦衣玉食的謝小將軍看來確實是足夠貧困了, 可這話我不愛聽, 給我撤回去！

葉懸光忍著被紮心的疼痛繼續勸慰謝小將軍：“你聽那個金說大話！他就是提一句，他連身體都沒有, 搬磚掙錢都沒辦法做到。而且你比他強多了, 你剛當上神龍的時候可是每天晚上加班, 他呢？三天打魚兩天曬網, 以至於現在網上你的熱度全面碾壓他啊！”

這確實是真的。

金雖然是個沈迷於知識的死宅, 可也許是機械之神的陰影的原因, 他對神的力量毫無好奇心。哪怕現在自己掌握了瘟疫之神的力量，也只是試驗了一下，確認這力量是他不能研究不能推廣應用的之後迅速失去了興趣。繼續一頭紮進了數理化生的知識海洋中。要不是葉懸光有時候會提醒他去幫助神祇刷一下存在感，他可能根本就不會想起來自己還有鳥嘴醫生這層馬甲。

不過，雖然網絡上鳥嘴醫生的討論熱度遠遠低於神龍，卻也已經形成了一股小規模風潮。畢竟每次疫情出現好轉的區域都有人目擊到打扮奇怪的鳥嘴醫生，他出現的地方監控和錄像設備還都會失靈，很難不讓人註意到有這樣一個非自然存在。如今，鳥嘴醫生已經以“神秘”“外冷內熱”“科學怪人”等標簽登上了各大小眾圈子討論的Top。各位中二網友還莊重地給她起了個中二名字：“瘟疫之主”。

如果不是經常在他們討論中經常被親切地簡稱為“瘟豬”的話，這名字和她在聖拜倫的神名還挺相似的。

謝如期好像受到了鼓勵，眼睛裏終於有了神采。他遲疑著問道：“這裏的人們真的需要我的幫助嗎？我幫助那些人……會給上神您帶來好處嗎？”

“當然了！”葉懸光趁熱打鐵，“我們現在是災厄紀，全球氣候都不正常。你出來幫忙大大減輕了應急中心的壓力！應急中心不加班我們就不加班，我不加班就相當於用更少的時間賺到了同樣的工資，四舍五入這就是幫我賺錢了啊！”

謝如期終於重新振奮了精神，臉上露出了笑容：“既然如此，我當然義不容辭。上神您放心，天氣預報說今晚西越州南部會有暴雨紅色預警，今晚我就過去幫助當地應急部門。”

“你已經開始和應急部門合作了嗎？”葉懸光有點驚訝，“他們不是很提防你嗎？”

突然出現這樣一個傳說中的龐然大物，能控制洪水降雨，哪怕目前為止它做的全是對人類有利的事情，也無疑會引起有關部門的高度重視。只是因為目前神龍無法記錄無法觸摸，他們才暫時沒有采取任何行動。

“這也是我覺得奇怪的一點，開始的時候他們確實對我做出過攻擊舉動。可最近卻已經友善多了，甚至開始試圖和我配合救援。”謝如期說。

可能是因為謝如期始終表現得友善無害的緣故吧。畢竟多個朋友總比多個敵人強。葉懸光這麽想道。

可很快她就意識到自己想得太簡單了。

這天晚上謝如期和以往一樣來到西越洲南部驅散雨雲，協助下方搶險隊降水位安置群眾。他沒覺得和平時有什麽不一樣，可當他回來之後變成人形，葉懸光卻問道：“你身上怎麽還一閃一閃的？”

謝如期楞住了。他身上那層微弱的金光確實在以某個固定頻率閃爍著。他閉上眼睛感受了一下，發現自己身體裏像是被打上了一小塊印記一樣。他可以輕易抹去它，但在它還存在的時候，就會控制著自己身上的光閃爍著。活像個人形的自走燈泡。

“是摩爾斯密碼。”金只看了一眼就說道，他請葉懸光從電腦裏一個文件夾中找出一本電子書，翻開其中某一頁，對照著謝如期身上的光一個字一個字翻譯。

“我們是四方國政府，想與貴方合作應對災厄紀的氣候變化。如果您有合作意向，請在三天後夜晚現身，我們將派出使者團隊與您共同磋商……”

葉懸光不可思議地看謝如期：“這是有關部門的邀請？你怎麽會把這種東西帶回來？”

“應該是昨天晚上謝先生出現的時候被嵌入了某種可以傳遞摩爾斯密碼的波吧。能想到用這種辦法，這個世界的人類還是很聰明的。”金充滿讚賞地說道。

葉懸光，謝如期：“……”

同為人類，卻感覺完全不在金讚賞的範圍內，還真是抱歉啊。

“你們不知道自己的存在形式和發揮作用的機制是什麽樣的嗎？這麽久以來都沒有研究過？”金驚訝地看著兩個羞愧的人問。

已經漸漸喪失羞恥心的兩個人一起木然搖頭。

“啊這……這可真的是……”金憋了半天才把吐槽咽下去，換了一句委婉的話，“太危險了，萬一要是被人捕捉或者攻擊到了怎麽辦呢？”

兩個人繼續拋棄羞恥心沈默著……

“好吧……其實我第一次以瘟疫之神的身份出行並歸來的時候就很好奇了。我出現的位置是在東陵州，那裏距離冕下所居住的地方有一千三百公裏，我是如何做到在一夜之間橫跨這麽遠的距離而且在中間沒有被任何人捕捉到？後來我又試驗了幾次，發現那個時候我的存在變成了一種波。”

“波？”

“是的，一種波長頻率全部不固定的波，它沒有波源，而是依托於冕下的夢境而存在。當冕下陷入沈睡時，災難地點就會憑空生成這樣的波，我們就會出現在這裏。有點像是這邊科幻小說中的傳送門。”金解釋道，“那些人類可能也是發現了這點，將密碼文字同樣以波的形式嵌入到你的身體中。這是一種友好的交流，也是一種震懾。他們在表達這樣一種隱含意義——看，我們已經知道了你是如何存在的，我們能抓到你了，所以我們擁有平等談判的資格。”

“可這並不算是威懾。”謝如期仔細感受了一下說道，“這個……印記，我隨時可以把它抹去。正如你說的一樣，我們可以隨時改變自己的波形頻率，他們抓不到我們。”

“這就是只有我們自己知道的秘密了。留點底牌也挺好的。”金聳了聳肩說道。

“所以，我們應該和他們見面嗎？”謝如期問道。

金沒有回答，而是和謝如期一起看向葉懸光。

他只能幫助做一些情報收集和分析，像這樣重大的決定，兩個人都覺得還是必須要交給把他們帶來的神靈來做。

“暫時先不要接觸了。”葉懸光想了很久才說道，“我知道四方國是友好的，可是我只是一個普通的民眾，就像你說的那樣，他們想要平等談判的資格，我也想要。只有平等了，我才能保證你們兩個的安全。”

她現在還不太清楚謝如期他們和自己是如何連接在一起的，四方國可以保護她一個活生生公民的安全，可對於更像是英靈的存在安全卻沒法保證。雖然她很希望祖國能夠快點研究出可以徹底消除災難的辦法，可在確保雙方見面和今後實驗進行可以安全無害之前，葉懸光不想拿他們的安全冒險。

謝如期專註地看著她，雖然什麽都沒說，可目光中的驚訝和感動卻已經滿到快要溢出來了。就連金看她的目光都有幾分奇異。

托在異界多次演練的福，葉懸光現在勉強能夠應對這種目光而不會覺得不自在了。

從這天開始，連續三天晚上，神龍都出沒於災情泛濫的土地上。從西越洲到東陵州，它驅散洪水，緩解旱情，無數人稱讚它的功德。就連鳥嘴醫生都被人多次目擊到出現在疫情區域，它離開之後，當地病人都會大幅好轉，醫學實驗室也都會取得一定突破。這樣的奇跡聯系使得哪怕鳥嘴醫生沒有像神龍那樣高調出現，也依然被一些狂熱的神秘學愛好者刷上了熱搜。

但是到了第三天晚上，也就是四方國有關部門和謝如期約定的那天晚上，不管是神龍還是鳥嘴醫生卻都沒有出現。

這天晚上風平浪靜，蹲守了一夜的人們無功而返，給盯了好久的人帶來了這個遺憾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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