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陣內的阿玉，卻並沒有因為陣法的破碎而站起來，依然跪在地上，一動不動，目光呆滯，只沈浸於自己的思緒。

“你該離開了。”蘇玖聲音清冷，好似沒有任何情緒上的起伏。

很久之後，她聽到阿玉輕聲問她“你真的有屬於人類的情緒麽？”

蘇玖一楞。

“不過也是啊，死的不是你在意的人，你又怎麽可能會有什麽感情波動。”

蘇玖將茵茵臨死前交給她的陣法遞給了阿玉，冷聲道“我沒有義務顧慮到你的感情波動，東西給你了，茵茵臨死前說過的話，想必你也都聽到了，我已經做到了答應她的事情，其餘的阿玉姑娘保重。”

說罷蘇玖便將這個傳送陣就地施術展開。

臨離開前又看了阿玉一眼才離開。

楚洛痕似是察覺到蘇玖在走向大門的一路上都在用餘光看向阿玉的方向，忍不住蹙眉道“在凡人中她已經不是個小孩子，她的路她自己會選，既然她不領情，便不必再管。”

蘇玖眉目微垂，是啊，她將來的路畢竟還是要她自己來走，誰都不能替代誰做決定。

蘇玖和楚洛痕離開了。

只留下一臉茫然的阿玉，和她面前閃爍著淡淡金光的陣法。

她雙手交疊緊緊將珠子握在手心扣在心口。

“茵茵，你真的希望我去凡人的城池一直生活下去麽？可是沒了你，我去那裏又有什麽意義…”

“比起去凡人的地界安穩生活，我更想為你覆仇！！！”說到這裏阿玉的聲音都尖銳了幾分。

“只是我一個凡人…一個凡人要如何為你覆仇！”

阿玉閉著眼睛，想要平靜自己的心緒，可是越是想便越是不甘。

現在她的憤怒和不甘，都不過是她無能的體現，但，她又能如何。

這世間本就不公，命運本就如此，她要怎麽才能和這所謂的命運做鬥爭？

就算鬥，她鬥的過誰又爭的過誰。

阿玉絕望的從腰間摸出了一把匕首，對準了自己的胸口…

“小姑娘，你這便想要放棄了麽？”

阿玉要刺入胸口的刀子在距離她胸口一寸之處，驀然停了下來。

似是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在阻擋著刀尖前行。

這時，她的面前突然出現了一團黑煙。

“我來助你覆仇如何？”

……

蘇玖和楚洛痕沈默著走出了拍賣行。

“你還記得我們來陰川大陸靈意大師說過什麽嗎？”

蘇玖腳步微頓，目光平靜“凡是切勿強求。”

“我沒有強求…”蘇玖聲音清冷，卻不敢回應楚洛痕掃向她的目光。

楚洛痕抿了抿唇，猛然對蘇玖出手，不過轉瞬間，劍刃便搭在了蘇玖的肩膀上。

“這就是你的沒有強求！倘若方才攻擊你的是其他人，我又不在你身邊的話，你現在已經死了！”楚洛痕第一次用如此冰冷的語氣同蘇玖說話。

蘇玖身形微僵，楚洛痕則移開了劍，將她的身子轉了過來，直直的面向她，兩手抓住她的肩膀，用一雙厲眸同她對視，冷聲道“告訴我，你現在在想什麽？是覺得你自己沒能救下茵茵出於愧疚，還是在怨恨自己的無能為力？”

“她和你的關系很好麽？這世界上可憐可悲之人多了！你以為你是誰？救世主麽？”

“這是修真界，我們是修士，命只有一條，一旦身死，便是魂飛魄散，我們沒有轉世的機會，自己的性命只能靠自己來愛惜。”

“何況這還是陰川大陸，這裏對道修心存惡意的妖修鬼修四處都是，不一定有多少妖鬼在暗處盯著你，你還敢混亂自己的心緒，是生怕自己死的不夠快麽？”

蘇玖原本冷靜的目光在逐漸潰散，清冷的姿態也在這一瞬間分崩離析。

原來師叔竟鬥已經看出來了麽…

蘇玖有些慌亂，但比起慌亂更多的是心裏存有的那份倔強

“阿玉說我沒有心，其實我寧願自己沒有心一些。”蘇玖喃喃的說著，眼眶也在不知不覺間悄然被染紅。

楚洛痕只覺得那種異樣的感覺又來了，但是這次這種異樣的感覺帶給他的只有無盡的疼痛。

看著面前的姑娘目光渙散，楚洛痕不自覺的擡起了一只手，似是想摸摸蘇玖的發頂。

只是在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麽後，他立刻又將手撤了回來，轉過身，不在看蘇玖。

“今天先休息一下吧。”

蘇玖點了點頭，她知道這樣的狀態不對，但她還是忍不住去回憶茵茵消散時候所發生的一切，那一瞬給她的印象太深刻了。

原本好好的茵茵，便就那麽在她的面前魂飛魄散。

連挽救的機會都沒能留給她。

不過說來也是，她大概自選擇了燃燒魂魄的那一刻起，便沒想過要活著了吧。

“明天，我不希望再看到現在的你。”

夜，歸於寂靜。

楚洛痕遲遲不能入定，他來到窗前看著夜空中的那輪皓月，心緒翻騰不定。

他從來都不知道，原來自己也是會被影響到的。

而能影響他的人還是他的師侄，大概是在一起歷練的時間太久了吧。

……

鬼坊內。

“啪”巴掌聲響起，在這原本空蕩的房間顯得格外的響亮。

“那朵幽冥花是誰拿出來？又是誰勾蘇玖來了拍賣會？嗯？”

“你現在是生怕不能滄瀾宗執法堂的註意麽？”打人的人是個看起來十分強壯的女子，包括聲音也粗獷的如同男子一般。

而被打之人在挨巴掌的一瞬間，唇角便溢出了鮮血，只見那男子捂著腫的高高的臉，有些含糊不清的苦聲說道“是…是少爺身邊的黑子吩咐的啊。”

黑子，在鬼坊的身邊確實是有些特殊的存在，他只聽命於少爺，但又不是真正的管理者，但卻依然不妨礙他拿著自己的身份作威作福，反正面對一些小任務少爺也不會插手。

久而久之，也助長了黑子的氣焰，越發的胡作非為。

也曾有人去少爺那裏反應過情況，少爺不過只是面上說兩句，卻從來沒有對他有什麽實際意義上的處罰。

反而是告狀之人，會遭受黑子的暗中打壓，所以後來，只要不觸及大的事件，也都選擇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但這次，黑子是真的捅了簍子。

強壯女子的目光有些明滅不定“之前便覺得那黑子是個有些不安分的了，沒想到還真能給我惹事。”

強壯女子自言自語之後，又橫眉怒目的掃向那男子道“到底怎麽回事，你給我詳細說說！”

按理說這樣大的一件事，不該有黑子插手才是，但他不但插手了，還親自帶了人去…

挨了巴掌的男子，這才將整個的事情經過緩緩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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