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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你是認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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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江的水紋雕花窗開了兩扇,卻因為是旱年,沒了往日徐徐而來的江風,吹進來的微風也帶了絲灼熱的溫度,端的讓人不舒服。鄭若雖然是穿著輕薄的夏裳,此時坐著卻也見了汗。跪坐在她對面的李赟,上衫的領子微微敞開,露出了小麥色的精壯胸膛,也布了一層細密的汗珠兒。饒是這樣,聽著對面伊人清清淺淺的話語,他依然覺得這是酷暑裏難得的消暑方法之一,當浮人生一大白。

“李大哥接下來可有什麽打算嗎?”

“司馬楚命我前去剿匪。”

李赟一口就喝完了茶,鄭若隨即就給他滿上。聽見他的話,在心裏細細的計較了一番。連月的旱災,遼西地界兒出了不少流民,其中不乏是渾水摸魚行那傷天害理之事的,卻都打著替天行道的旗子。作為遼西的主人,司馬楚自然不會允許讓這樣的人存在。上一世的時候,李赟做了這屯長之後,司馬楚也給了他這樣一件差事。只是後來,卻出了一點差池,險些丟了性命,倒還好,他背後有貴人相助,也是險險的避過了這一劫。

今次,她要不要做了那貴人所做之事,助他脫離險境?

可她不過是尋常小姑子,這件事,恐怕就是有心也未必能辦到。不過,出言提醒一二倒也是使得的。

思索了一陣,她緩緩的開口道,“李大哥此一去,可帶夠輜重糧草?”

李赟拿著茶碗的手一頓,眸光閃過一絲亮光,片刻後,點了點頭,“雖是災年,但是這一次卻是我第一次以軍中身份出去打架,這些東西倒是有人準備的。”

把剿匪之事說成是打架的,普天下恐怕也就是李赟一人吧。鄭若好笑的點了點頭,心道,這輜重必然是那個一直在他身後輔佐之人準備的了,就是不知道,那是個什麽人?在這荒年裏也能屯夠糧草。

“那些匪徒卻也是些走投無路的流民,不乏一些窮兇極惡之徒,李大哥身手確實了得,切記還是小心為上。李大哥此次若是立了大功,須記得,槍打出頭鳥,木秀於林風必摧之。低調些方是上策。”

李赟聽著她的話,猛然間,有些恍惚。方才來赴鄭若約會之前,他曾去了王府和王縉之密談了一番。王縉之為他做了一番部署,最後交代他的也是這幾句。

胸中那種憋悶之感越來越濃。這兩人說的話,居然都是相同……若不是知道,她沒有必要做說客,他還真的以為她就是王九郎麾下的說客了。

見他臉色古怪,鄭若臉色一紅,還道自己是逾距了,讓他不喜。訕訕的笑了一聲,道:“阿若有說的不對的地方,李大哥不要放在心上。”她暗自咬了自己的下唇,上一世也不是沒有輔佐過石越,自己做的那是滴水不漏,不僅讓他辦成了事情,還能讓他覺得是他自己想出來的主意,也不會尷尬,可聽聽方才她說的那一番話,簡直就像是在教訓自己兒子一般。怎麽重新活過,還越活越回去了呢?

可她哪裏知道,正是因為上一世自己太過註重石越的感受,一直為他著想,直至後來落得淒慘下場,重新睜開雙眼之後,她就決定做一個肆意的人,只管說出心中所想,哪管理會他人意思?

可畢竟對面的這人是往後叱咤風雲之人,自己這般做,會不會惹來他的厭惡?

她其實是擔心,李赟討厭了,自己以後便不能傍上他這棵大樹了。

李赟見眼前這張小臉,閃過各種各樣的情緒。有懊惱,有後悔,有自責。心中那種憋悶之感,不知不覺中淡了些許,露出個笑容來,竟是用他自己也不曾察覺的溫柔語調說道,“多謝阿若提醒,赟定當記得。”

聽他不介意,鄭若才偷偷的松了一口氣。猶疑了一會,她問道:“李大哥何時啟程?”

“輜重糧草準備還需些時日,司馬楚命我十日之後啟程去龍麗坡與人匯合。”

她擡頭看了他一眼,猶猶豫豫的開口說道,“李大哥知道,這流民越來越猖獗,聽聞已經有好幾戶大戶人家,都被他們攻克了塢堡,做了許多燒殺搶掠之事……”

李赟道,“卻有此事,否則司馬楚怎會讓我與人配合一起去剿匪?”

她的眼神逐漸堅定,說道,“阿若有個不情之請,煩擾李大哥能夠幫上這個大忙。”

“你說——”

……

……

鄭若和李赟談完事情之後,和他一道下了樓。

許一和柳絮見狀立即迎上來,鄭若便與他道別。

“如今城中太亂,我且送你一程吧。”幾人站在酒樓門口,李赟看著背著陽光而站的少女,出言道。

鄭若客氣的打算婉拒,不妨後面傳來一聲驚喜的叫喚,“阿若——”

幾人轉身去看,後面緩緩的駛來了一輛馬車,一人探出頭,有些興奮的對她招手。卻是許久不見的周玨。

馬車到了跟前,周玨就迫不及待的跳下馬車。

“阿若,你我可真有緣,居然會在這裏遇見。這位是——”

“是李大哥,李大哥這位是周玨周郎君。”

鄭若介紹的有些敷衍,實在是見了他沒什麽好臉色,這廝每次見她都不忘調戲一番。哪個見了會有好臉色?

周玨倒是不理會,一手拿著鵝毛扇子在胸前慢慢的搖著,一手負在身後,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樣。

“阿若……”後面的話還未出口,馬車上又下來一人,輕輕的叫道,“阿若。”

幾人再看,也不知是因為陽光太過耀眼,還是他的容貌太過俊美,一時間,居然沒人回過神來。

“王九郎——”鄭若一見這人,心情立即就差到了低谷。如今,她不用再偽善的裝作是他傾慕之人,連個笑容都欠奉了。

王縉之倒是毫不在意,走到她身側站定,依舊淡笑的容顏,溫潤如玉。

“昨日的晚膳可還喜歡?”

鄭若還未答話,李赟的面色倒先沈了幾分,剛才還算不錯的心情徹底告罄。

王九郎卻嫌還不夠似的,對著李赟施了一禮,因為兩人之前說好,還未到時候,不會將兩人相識的事情公布於世。是以他淡淡的對李赟一笑,一如以往他對別人一般,有禮卻疏離。王縉之的長手輕輕一拉,便把在李赟對面的嬌小女子給拉到了自己身邊。鄭若不防,腳下一個趔趄,撲在了他懷裏。王縉之順勢將手一圈,將她擁在懷中。鄭若掙紮,也不知王縉之哪來的力氣,她竟然動不得半豪。

李赟的臉比起之前更黑了,放在身側的手,緊緊的握成拳,手背上青筋直冒,想將她拉回自己身邊,可這念頭在胸中百轉千回,終究沒有付之行動。深深的吸了好幾口氣,極力平覆心中那種暴戾之感,說道,“阿若,既然你有人來接,那我便告辭了。”

鄭若這時好不容易從王縉之懷中擡起頭來,匆匆叫道,“李大哥!”

李赟回過頭來,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道:“放心,答應你的事兒,我會做到。”

“那就有勞李大哥了。”

李赟點了點頭,同樣深深的看了一眼王縉之,對著他點了一下頭,便大步離開了。

王縉之的俊眉微微一蹙,低下頭去看到自己肩膀的嬌小女子,猜測著李赟那句話的意思。他們兩個到這三江酒樓這麽久,究竟談了什麽?

心裏爬上一種極為陌生的情緒,非常的不舒服,酸酸的,是一種名為妒忌的情緒。

他實在是想不明白,為何,她對著李赟可以笑口常開,對著自己為何不是戴著一副虛假面具,就是不假顏色?

周玨笑嘻嘻的用扇子敲了一下王縉之搭在鄭若肩膀上的手腕,“九郎,這可是在大街之上,大庭廣眾之下……”

王縉之低頭看見鄭若冒火的雙眼,被氣紅的雙頰。施施然的收回了手。

“卿卿,我送你回去。”

鄭若一得了自由,狠狠的一腳踩在王縉之的腳背上,看他吃痛的皺了一下眉,才氣呼呼的轉過身上了自己馬車。丟下一幹看得傻眼的眾人。

周玨先是一楞,偶後哈哈大笑起來,“王九郎啊王九郎,你到底是做了什麽,讓親親阿若如此痛恨你?哈哈哈,原來不止我才有榮幸領教阿若的腳下功夫,你這謫仙一般的王九郎也是得幸之人吶?啊?哈哈哈——”他用肩膀頂了一下王九郎,問道,“阿若好像很惱怒啊!你們吵架了?”

王縉之涼涼的看了他一眼,道,“與你何幹?”

周玨收起了大笑,摸了模鼻子,鵝毛扇子在胸前一下一下的搖著,忽然間覺得心情十分之好。

“嘿嘿,沒想到謫仙王縉之也有生氣的時候?說出去,誰信吶?”

柳絮回過神來後,對著兩人匆匆行了一禮,便和許一追上了鄭若。許一馬鞭子一甩,馬車得得得的走了起來。

王縉之這才上了馬車,一直淡笑的面容,此時閃過一絲懊悔。

他,仿佛又惹阿若生氣了——

也不等周玨上馬車,他敲了敲車廂壁,道:“送阿容回府。”

“喏。”

周玨見馬車動起來,慌忙跳上了車,也不管這樣子失了他翩翩君子風度。坐好之後,見王九郎嘴角的淡笑沒了蹤影。他的臉色幾度變換。

“你是認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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