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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 第九場雨 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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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沂坐在水星的右手,坐穩位置,還是熱,拉鏈沒有拉上,衣角松松地墜在下邊。

英語雙人組的演講比賽原本不該由他來,老師推薦出來的學生是李澤旭,哪兒能想到臨近選搭檔,李澤旭直接病了。當時學校為了讓每個參賽選手有搭檔,人數都是固定的,這會兒李澤旭來不了,又沒人願意參與,盛沂作為老師的寵兒自然被第一個想到。

學生會和日常的活動已經夠他忙的,被推著來參加雙人組的比賽。

教室裏,呂燦在講臺上說這次比賽的相關事宜。

“都精神點兒,我們附中派出去的學生,甭管高幾,都要拿出我們附中的精神頭,尤其在雙人組上要壓隔壁一中的勁,告訴他們,我們不光是單人強,我們團隊也強。”

“我跟以往的老師不同哈,別的老師可能要你們加班加點兒來教室練習,我無所謂,之後想來幾天來幾天,只要你們能拿出成績,一周見不到一次人影也行。”

“不知道你們有沒有組隊的成員,已經有了的可以來我這兒報個名單,沒有的發動發動自己,問問周圍的小夥伴們願不願意組一個。這次高一報名的人數少,不跟自己年級的組隊也沒事兒,不用局限,多嘗試嘗試跟高年級的同學,也能進步。”

呂燦在臺上說完話,教室裏就有小小地討論聲,水星側眸,餘光在看邊上的盛沂。

他絲毫沒有受到講臺上呂燦的鼓舞,漂亮的眼睛低垂著,嘴角也沒有弧度,莫名多了種難以言喻的煩躁感。

“那個——”她張口,剛說了兩個字,盛沂的視線就對了上來。

盛沂的眼睛黑亮,直直地對了上來,繞得水星的心神一亂,她原本想假裝很平靜地詢問他有沒有組隊人選,結果越想偽裝越難以偽裝,他只不過看了她一眼,她原本的節奏就可以被打斷,連舌尖都被咬了一點兒,好疼。

水星連忙低下頭,擡手,捂住嘴巴,小口小口的呼涼氣。

與此同時,盛沂坐在邊上,目光輕輕地落過來,嗓音涼涼的,開了口:“什麽?”

舌頭碰到涼氣稍微好了一點兒,水星擡了擡頭,看向還沒挪開視線的盛沂,教室裏有點兒鬧,講臺上呂燦正在記現有的組隊名單。

她想,兩個人應該算是認識的,上次借書到盛沂還給她化學卷子,他連她的名字都知道了,她理應可以平靜一點兒,當作是隨口詢問一句他想不想跟她一起組隊。

“你組隊了嗎?”水星吞了吞口水,再次問出了早就打好的草稿,“要是…….”

“沒有。”

水星怔了一下,沒想到他回答的這麽幹脆,她都沒來得及說完:“我也沒有。”

盛沂嗯了一聲,胳膊支在桌面上,手掌垂下,指尖在輕輕地撥了撥書包袋的邊緣。

“要是沒有…….”水星又說了。

盛沂的視線再次落了過來,也不知道怎麽回事,這一次他看向她的眼神舒緩了些,兩個人的位置變了變,腳尖對著腳尖,終於看向了彼此。

盛沂掃了她一眼,忽然說:“要一起組隊嗎?”

水星擡頭,完全沒想到盛沂會這樣問自己,一時間呆呆地,視線裏又只剩下了對面的玻璃。

藝體樓對面是一大片空地,沒有任何的阻擋,臨近傍晚,窗外的天還沒有暗,遠處的火燒雲好紅。

她看見她的影子點點頭,映在玻璃上,一半被盛沂擋著,一半被火燒雲印了個通紅。

水星原本以為呂燦會講什麽重點或者難點,哪兒能想到第一次見面就這樣的隨性,只有簡單介紹和她的要求就結束了,同學們從講臺報完名直接都走了,階梯教室要空了,水星也從講臺上下來時,盛沂已經收拾好了東西,眼看下一秒就能走了。

水星慌忙地望一眼她桌面上堆著的筆袋和本子,又看向邊上的人,趕忙問:“……..一會兒你有事嗎?”

盛沂單肩背著黑色的書包,人高腿長,站在了上邊的臺階:“沒有。”

“那我們定一下演講的初稿,好嗎?”水星這話根本是借口,想多待一會兒才是真的,哪怕不在教室裏,能跟他一塊兒下樓也是好的,“由誰來寫,主題是什麽,我們可以…….討論一下。”

盛沂嗯了聲。

他低頭,看了眼水星桌面上的東西,估計這些東西要收拾一會兒,剛想想坐在一旁,等她慢慢收完,就聽見砰地一聲,水星的水杯都倒在桌面上:“怎麽了?”

水星拿東西的手有些抖,杯子倒了也沒扶起來,亂亂地將它滾進書包裏。

真是越忙越亂,水星想。

“沒,沒事。”水星聲音都是顫的。

那聲重音還沒有完全消散,還有筆也沒來不及塞進筆袋裏,她轉頭,看一眼盛沂,他原本是站在她旁邊的,現在又找地方坐下,她是不是太慢了,心臟怦怦地跳動著,水星幹脆直接將筆扔進了書包,拉鏈也沒完全拉上,學著盛沂的樣子,單肩背上書包:“好了。”

“嗯?”盛沂側眸,看她一眼。

這麽快?

前一秒桌子上還都是東西。

水星吞了吞口水,嗓子都燒幹了,燥燥的,也不知道盛沂有沒有看出她的急躁:“我們可以走了,我收拾好了。”

藝體樓裏空蕩蕩的,廣播站的歌也播完了,水星跟在盛沂後邊,一只手拽著書包的肩帶,另一只手扶著邊上的木頭扶手,總覺得很恍惚,明明是下行的臺階也被她走出種上升的錯覺,她悄悄地看著盛沂的背影,他的身型筆直。

“你周幾有時間?”他忽然問。

水星楞了下:“我都可以,你呢?”

盛沂的腳步又慢了些,在拐角處停了下來,回頭,終於等到她跟了上來,說:“一三五。”

“那我們一三五訓練?”水星說著,擡手,撥了撥額間的碎發,怕現在的發型是亂的,“如果你有什麽事情沒辦法訓練跟我說一聲,我們也可以改時間。”

盛沂看著她的小動作,嗯了一聲。

兩個人從藝體樓出去,操場零星有兩三個人影,天色漸漸暗下來,水星走在盛沂的身側,她低眸,看向盛沂的動作,也跟著他的動作去動。

盛沂擡了擡眸,問她:“這次的演講主題,你什麽想法?”

“我都可以。”

話說出口,水星又後悔了。

她一直屬於很好說話的類型,平日裏,同學們有什麽想法她都不會反對,也很少去表達自己的意見,當盛沂詢問她的意見時,她下意識就用原來的方式回答了,但轉念一想,這樣的回答總是平庸的,她不想讓盛沂也這樣以為自己。

而且,是她喊他來說演講的事情。

“老師不是說過希望這次的演講主題不要太假不要太空,我覺得我們可以貼近自己的生活。”水星揪緊衣角,又說,“我小時候一直生活在南方,你小時候一直住在西城嗎?那我們要不要從南北差異去談兩個地方的文化差異,或者說碰撞,我覺得算是個挺好的話題……吧。”

“嗯。”他應了聲。

“或者你有什麽好的想法?”水星問他。

在說話的時候,她其實有一些緊張,腦袋有一瞬間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完全憑本能在講話。而盛沂只是嗯了一聲,她根本沒有辦法確定這是好還是不好。

“就這個吧。”他瞥了她一眼,視線又收了回去,“南北差異還沒有人談過,我先寫一份初稿,回頭給老師看。”

話題就這樣定下,兩個人出了校門。

水星是從席悅的口中知道盛沂住在哪裏,西大的家屬區裏,她知道兩個人是順路的,但盛沂終究和席悅不一樣,她和席悅是朋友,兩個人一塊兒回家再正常不過,但她和盛沂……水星遲疑幾秒,腳步更慢了,又跟盛沂差開半米的距離。至今為止,她和盛沂不過說了幾句話,兩個在英語演講比賽組了隊伍,並不代表有多熟悉。

他們是留校加訓的,學校裏沒什麽人,這會兒出了學校更是難遇見同學。

兩個人之間又陷入了沈默。

西城附中周圍有許多的商鋪,除了文具店和書店,小零食店也是少不了的,空氣中飄出一陣陣焦香,是烤腸的味道。

水星看了眼面前的盛沂,一時間想不到有什麽能再說的話題,她暗暗估計了下距離,從這裏到居民樓只有五六百米的距離。

水星手指半擡不擡,指了下隔壁的零食店,想著與其兩個人這樣尷尬地走回去,不如她有個理由,兩個人也好散開,又起碼跟他說一聲:“我…….”

他好像沒聽見,腳步還是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水星彎回那根懸了一半的手指,腳步又退了退,轉身,繞到了邊上的小零食店。

這家小零食店只有櫥窗,櫥櫃旁擺了烤腸的機器,肉墩墩的香腸在金燦燦的光下來回滾動著,水星從口袋裏掏出一疊紙幣,叫了兩聲老板。

小零食店的老板大約四十歲左右,皮膚黝黑,肩膀上搭了塊白毛巾,襯得皮膚更亮了些,探出頭來:“女娃要什麽?”

“一根烤腸,還有這個酸奶。”水星低手,指了指櫥窗櫃裏的酸奶,很小的一包,粉粉的,“有白桃味的嗎?我想要涼一點兒的。”

“有的,我給你拿。”

“謝謝老板。”水星身子向前傾了傾,去看房子裏老板的動作。

他從旁邊的小冰櫃裏拿出整整的一大包,老板看見她的姿勢,笑了笑,問:“給你同學也拿一包嗎?”

“同學?”水星沒反應過來。

“對啊,你同學都在後邊兒等你呢,還一個人喝呢。”小零食店的老板非常有商業頭腦,“給同學一人一包嗎?好東西是要分享著呢,這才能促進雙方感情。”

水星連忙轉過頭,順著老板的視線朝後看了過去,街道的盡頭,天光暗了不少,隱約還能看出火燒雲的殘影,遠處的街燈接二連三亮了起來,像是散散的星星並排又串聯。

盛沂還站在原地,十字路口的路燈綠了又紅。

盛沂沒有走。

盛沂在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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