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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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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中的驚慌,浣兒柔下眉宇,將手中小鏟放下,隨意拍了拍掌心灰土,這才伸指,朝向彤兒……

彤兒盯著她越發靠近的素手,卻生出了驚懼想逃的沖動,她雙目瞪圓,唇瓣被隱隱咬得泛紅滴血,卻因為害怕,而半寸未動。

浣兒輕柔一笑,手指覆上彤兒的額間,小心翼翼的為她拭去不知何時沾染的灰泥,再順勢將她因為急匆,而梳得懶懶散散的發絲往後攏了攏,動作輕柔細緩,小心翼翼的仿佛對待珍貴的瓷器,一指一寸,都要拿捏輕重,才不至唐突了名器。

感受著柔荑小手在臉上輕滑游移,彤兒渾身僵硬,血液似都逆流了般,雙目對視著眼前人那發柔的眸影,卻怎的也無法將這柔軟輕和的目光再與過去重疊,不是……不是浣兒,同樣的眸光,同樣的動作,同樣的相依為命,但,這人卻不是浣兒,絕對不是……

心頭思緒驚過,帶著莫名詭異的森冷之氣,彤兒頓時感覺臉上那手不再柔軟,不再輕緩,反而冰涼蝕骨,僵硬幹涸,這不是人手……是骷架,手中沒有溫度,只有冰冷的死氣,如同那塵封棺木裏多年,早被化為森森白骨的骷髏。

心境越發淩亂,彤兒幾乎認為自己下一刻就要厥過去了。眼前之人所帶來的恐懼,這毫無保留的陰冷之氣,全都透過她欲溫還冷的手指,蔓延在她柔嫩纖滑的肌膚上,從臉,到耳,從耳,到心,如一汪冷泉,直浸人心,叫人在這大冬日的猶如置身冰窟,卻哭救無門。

像是摸夠了,也像是看夠了對方眼中的畏恐神色,浣兒心情甚好的為她打理一番,才慢慢收手,唇瓣輕翹,紅唇微啟,一句話,便讓置身冰窖,渾身僵直的彤兒,又重新活了過來,她說:“不管你看到什麽,不管你猜測什麽,彤兒,我永遠是待你好的。”

一席話,溫軟清晰,帶著江南女子特有的吳儂軟腔,眉眼卻又是道地北方女子的灑落清秀,兩者極端混淆而恰,周身卻透出令人不禁信服垂拜的凜然正氣。

彤兒的心像是在一剎那間,先被人用重鼓敲錘,眼看搖搖欲墜,就快雕落謝零時,再被人用悉土培植,重植心根,撫愈那千瘡百孔的傷處。

這短短的心境差異不過須臾,卻已是讓彤兒仿若重生一般,徹底舒了口氣……

她的反應,令浣兒滿意了……重新拿起小鏟子,面上帶著撫人心安的平靜笑容,浣兒手上動作不減,仍是在挖土刨坑,卻不再置一詞。

似是發楞半晌,又似在好好將她的話體味了一番,少頃,彤兒也撿起小鏟子,繼續做同樣的事,只是,卻不敢再開口抱怨蓮姑姑欺淩,更不敢對眼前之人,問出心中疑竇。

其實那所謂的疑竇她自己都覺得荒謬,浣兒不是浣兒,還會是誰呢?只要,浣兒還是待她好的,就夠了,若是浣兒有法子讓她們都平平安安的,她也不用妄圖招惹什麽窺見天顏的謬計,她註定不是那有福之人,若非走投無路,又怎會生起了搏命的心思。

緣分

見她呼吸逐漸從湍急變為平緩,浣兒知道,她信了自己。

是啊,如何不信?人心本就如此薄弱,就像當初十五歲的她,遇到十七歲的東方凜時,不就被他三言兩句的誘哄一番,便從此死心塌地了嗎?這區區彤兒,又如何能例外?

以前的彤兒對浣兒說是姐妹之情,不如是自己落魄,也要死拉一個墊背的自私秉性,那浣兒的五十大板,或多或少也與彤兒是脫不了幹系。只是也要多謝那五十大板,若非如此,她雲寰也回不來這紅塵孽世。

不過,浣,寰,是緣分嗎?還是命中註定?老天爺,或是你連名字都懶得換了?

普天之下,還有誰記得,當年那個驚華一世,雷厲風姿的雲寰,在十五歲之前,在沒有離開雲府之前,再還一直茍延殘喘,偷生度日之時,用的,便是雲浣這個名字……寰,是她後來自己改的,因為寰,寓意“天下”,而她雲寰,註定不是紅塵中隨處可見的翩華一影,她,本就是天降奇女,又怎會讓自己明珠蒙塵太久呢?

兩人正忙碌著,卻聽東庭之外隱隱有急促腳步聲傳來,浣兒靜聽,斂眉,確定那腳步聲是往這邊來的,便順勢抓起一旁渾然未覺的彤兒,閃身躲進雕檐下的一處陰影裏。那腳步聲太過急烈,且是朝著這荒廢已久的東庭,因此,不平常,她們也不宜正面與來人迎接……隱藏暗處,靜觀其變,這才是對待未知事物,最明確的方法。

彤兒不解的仰頭望著浣兒,浣兒只搖頭,眼神卻清澈如一汪碧泉般看著她,淺淺淡淡的睫影遮蓋下來,擋住了她隱晦莫名的眸意,只在雕檐籠罩的暗處,她模糊不清的側影透著股道不清,說不明的神秘,恍惚的讓人看不真切,也不知為何,彤兒滿肚子腹疑,僅因她這平淡一眼,便被整個憋了回去,她憨憨的點點頭,對自己於同樣年紀,同樣資輩的浣兒,生出這等敬畏之心一事,根本無暇閑想。

那頭庭門很快便閃進個摸樣嬌俏的華裝女子,女子身穿一身錦制的黛綠宮裝,腰上配著濃郁香馥的錦支蘭荷包,她此刻正小心翼翼,雙手護胸的往庭內窺視,懷中側看微微隆起,隆得突兀,不似胸軟,倒像是藏了什麽東西……

在一番觀察確定這東庭並沒人時,她不禁舒了口氣,大步走到泥壇子裏,尋了一處角落,便以尖石刨挖,不過須臾,便累的滿頭大汗,卻也是極快的挖出個土質大坑,再打眼四周一圈,確定仍是沒人,她這才將懷中的東西取了出來,扔進那大坑,再極快的將坑洞填平,最後伸腳踩了踩,覆一切完畢,方才徹底喘了口氣,整理整理衣襟,端出上三庭宮女特有的高傲孤絕之色,慢慢渡出東庭。

待人走了,彤兒好奇,想去看那埋的是什麽,浣兒卻拉著她往雕檐裏再掩了掩,果然,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剛才那黛綠裝的宮女又進來了,這次,卻是打尖了眼睛,四下尋看,最後,她眼眸再次對向方才挖坑填坑之處,確定真是無人來過後,這才終究安心離去。

料不到她竟會去而覆返,彤兒心下驚詫,背脊發冷,想著方才若非浣兒拉著自己,她必沖出去窺探,如此,不是撞個正著。

一個上三庭的宮女,偷偷摸摸在荒廢的庭院裏埋東西,擺明了做了見不得人的勾當,但卻被個下三庭的宮女撞見,除了殺人滅口,還有別的方途嗎?

鳳袍

彤兒轉頭,對著浣兒感激一笑,浣兒卻僅是點了點頭,便側過她,出了雕檐,走向那埋東西的地方。

“要不要挖出來?”彤兒眼中有些遲疑,可看著那平坦的土泥地時,雙眸內又蓄滿了躍躍欲試的興奮。

浣兒抿了抿唇,心中稍有權衡。這土裏不管藏著什麽,必定都是雲梓與那玉妃間的鬥智鬥勇,而她雖有意掀起後宮波濤,卻奈何剛剛重生,籌謀未定,計劃也未擬,若是貿然顯露人前,只怕橫生枝節,反而打草驚蛇……

可若就此當做一無所知似乎也不行,今日受了命來這東庭駐坑的是她與彤兒,這東西在她們的眼皮底下出現,若是鬧出了大事故,她們必定也脫不了幹系的。

兩方為難,她的眼眸便瞇得更深了。

“浣兒?”彤兒得不到她的回答,小心翼翼的偏頭覷她一眼,卻見她面罩寒霜,眼神微斂,心頭不禁楞神,傻傻的問:“你也……怕嗎?”

怕?

浣兒猛地瞳眸一睜,只覺得心頭萬馬瘋踏而過,馬蹄凜刺帶勾,一足一踏,都紮得她心底悵破,入扉劇痛。

捏了捏拳,她突然轉眸,看向彤兒,嫣然一笑,語氣亦格外輕松閑淡:“自然是怕的,不過,比起怕,我更好奇。”說著便蹲下身,就著小鏟子開始刨挖。

彤兒抓了抓頭,腦子有些莫名混沌,可看浣兒刨得起勁,她眼中的激動也再次渲染,忙蹲下身,也一同刨挖起來。

兩人動手,不過一會子的功夫,東西便刨出來了,那是一個被墨灰色油布包得緊緊的物什,從外觀看,看不出什麽意味。兩人對視一眼,彤兒手腳快,已經解開了油布,將裏頭的東西抖散出來……

“咦?衣裳?”還是一件極為漂亮,衣身金黃,袖腕處繡了啼鳴鳥鳳,脖間下纏繞著閃爍珠寶的華貴衣裳,這還不算什麽,最驚人的是,這衣裳的後背,竟整片都用鎏金點綴,引著金線,一針一腳的繡出了整只鳳凰的圖案。

彤兒提著那處處透著珠光之氣,絢爛華麗的華衫,目瞪口呆,眼睛都盯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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