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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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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仿佛才意識到失言,隔著面紗輕捂了下嘴角。

“小女子失禮了,公子莫要見怪……”

江景止一陣無言。

她這是欲語還休吊著人胃口,可惜找錯了人。

江景止打了個哈欠,靠在軟墊上假寐,不再理她。

見狀,那位小姐楞了楞,眼看著就到醫館了,這才期期艾艾開口。

“讓哥哥不記得也實屬正常,若不是我前些日大病一場,又怎會記得前世之事……”

這話江景止和言歌還沒有什麽反應,反而是那丫鬟先急忙忙開口了。

“小姐!我們喬裝出來不就是為了掩人耳目,您這麽自己說出來了!”

言歌也覺得驚訝,怎麽這麽巧,才聽過了前世今生的故事,一出門就撞上正主了?

這二人的意思,竟是這位小姐就是皇後的轉世,樓婉。

疑似樓婉的女子癡癡地望著江景止:“蠻兒你不懂,他不是別人,他是讓哥哥。”

被一口一個讓哥哥叫著,江景止明顯有些不耐煩,他忍了忍,要笑不笑地看了這位前皇後一眼。

“姑娘再不慎言,就請恕在下無禮了。”

樓婉很怕他生氣似的,一聽這話忙移開了眼。

“好,公子不愛聽,我就不說了。”

江景止厭極了她這副黏膩的模樣,當下不顧這日頭鉆了出來,把那小丫鬟趕進了車廂。

樓婉有些難堪,丫鬟不敢反駁江景止,只能蹲在她身邊小聲安慰。

言歌忍了一路,還是沒忍住笑開。

“佳人在側,主人怎麽跑到外面吹風了。”

江景止被看了笑話有些惱羞成怒,屈指在言歌頭上重重彈了一下。

“你惹出來的禍事。”

這話言歌不能茍同,“怎麽能是禍事呢,我看是喜事才對呢。”

見她沒完,江景止收了表情,冷冷淡淡一瞥,言歌收到這冷颼颼的一眼,立刻正襟危坐,嘴裏道:“主人放心,方才婢子已經將去醫館的路記下了,保證把他們扔下就走,絕不糾纏。”

江景止這才收了視線。

言歌知道主人的脾氣,這麽大的日頭寧可被曬著也不願對著那嬌滴滴的大小姐,可見是厭煩到了極點。

她不再磨蹭,輕揮了下馬鞭,加快了速度。

醫館確實好找,片刻的功夫馬車便停了,丫鬟扶著樓婉下車。

江景止已經鉆回了車裏,一個眼神也不願給,留下言歌與這二人面面相覷。

言歌思忖片刻,拿了銀子遞過去。

“我二人無意唐突姑娘,這銀子你收下,我二人還有事在身,不便久留。”

樓婉面容一陣青白:“我豈是貪圖你們銀兩……”

“我自知道不是,”言歌打斷。“這是我的一點補償。”

說罷也不再管她是個什麽反應,扭頭便走。

言歌本就不是個有耐心的,與她多費這麽多口舌也無非是對轉世之事有些好奇,現下厭煩了,自然不會顧及旁人顏面。

被這麽一耽擱,言歌也有些摸不清哪裏去過哪裏沒去,江景止還在氣頭上,她也不敢去觸黴頭,只能東走一趟西逛一圈,最終還是找到了住處,只不過是個普通的客房,跟平時的住處比差了不是一星半點,江景止就算不滿意也只能忍下。

他與言歌不同,言歌雖仍有煞氣纏身但畢竟是個靈體,而他雖說是鬼仙,但究其本質還是個鬼身,這日頭縱然傷不了他,但對這越來越熱的天氣多少有些不喜。

到了房內,他終於緩一緩,恢覆了兩分精神。

“若是三百年前那位皇後,我的確是見過。”

他突然開口,言歌也驚了一下。

“你們果然有段故事!”

江景止忍了一下,沒有理會她的瘋言瘋語。

“白日聽說書時沒想到這層,現在想想,三百年前,應是我封印泉漓那個時候。”

言歌詫異,沒想到這裏還有那條臭魚的戲份。

她想了想,“主人你當時與人皇做交易,當時的人皇莫非就是……?”

“嗯。”江景止神色淡淡,看不出喜怒。

“說來鮫人族的禍事,也與樓皇後有關。”

只不過當時他並未過多了解,聽了故事也沒能對號入座。

又是她不曾聽過的部分,言歌興致勃勃端了神色,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江景止陷入回憶。

當初人皇突然對鮫族起了殺心,原是因為要討樓皇後的歡心。

算一算時候,應該正是那時樓皇後起了離開的心思,人皇廢了她的雙手,為了重修兩人關系,人皇才想得到世間最珍貴的珍珠與鮫紗,同時開始修建帝後皇陵,自然也要用最好的燈油。

江景止嘆了口氣。

“那個人皇說瘋也瘋,說癡也癡,怕樓皇後被後人說禍國殃民,還記得在史書上抹去這個最初的緣由。”

這點言歌倒不能茍同,“他瘋自己的,連累樓皇後幹嘛?”

江景止笑開。

“確實,他對樓皇後很難說是愛,無非是瘋魔的執念罷了。”

樓婉渴望自由,他若想與她廝守,大可放下自己的江山,偏偏他兩樣都放不下,鬧成這幅難以收場的模樣。

“那主人你呢?”言歌等不及。

“你在其中扮演什麽角色?”

江景止想了想,勾了下嘴角。

“她的毒藥,是我替她尋來的。”

“咦?”

江景止繼續道:“人皇求我看看樓婉的手還有沒有救,活人的事我哪來的辦法呢。”

但他卻這樣與樓婉有了一面之緣。

那確實是個脆弱又堅強的女子,她知道人皇會帶江景止來看她,早早寫好了一封信,趁著江景止靠近,飛快塞進他的手裏。

江景止本不想參與,然而樓婉那雙絕望又帶著懇求的雙眼望進來,讓他想起另一位故人,恍惚間已經把信收了起來。

回去後江景止展開信,樓婉雙手已廢,顯然提筆十分吃力,她的字跡潦草萬分,卻又力透紙背,顯出十分的決絕來。

內容不做贅述,只一句,她這肉身已成了枷鎖,懇求江景止幫她脫離這個牢籠。

江景止知道,有些人就像空中的飛鳥,一旦被折了翅膀,還不如直接死了痛快。

“所以你就給她帶了毒藥?”

江景止點頭承認。

“也是因為對人皇不滿,能讓他不舒服的事,還是要做一做的。”

“可是……”言歌覺得哪裏不對。

“可是主人你說過,人皇背著山河氣運,不能動他,那皇後不也應該是背著氣運的嗎?”

見她能把自己說的話記在心上,江景止還是有些欣慰的。

“不同,樓婉註定那時會死,我只不過是幫她選了一種死法,不算改了她的命數。”

言歌似懂非懂地點頭,命數這東西玄妙萬分,她怕是沒那個天分參透一二。

“但今日見到的那位樓婉,似乎對您甚是親密啊。”

“所以她一定不會是樓皇後。”

能那般決絕的女子,定不會是如今這個菟絲子的模樣。

這話言歌也同意,只是,若不是樓皇後,她到底是何人?為何知道這麽多事,甚至見過江景止?

江景止也摸不清她的底細,唯一能確定的,也只是她與樓皇後定有什麽千絲萬縷的關系。

言歌甩甩頭,把這莫名其妙的人甩在腦後,不再理會。

兩人說話間日頭漸落,獨屬於夏日的清涼透著窗戶溜了進來,言歌輕輕一吸,棲鳳城的空氣是西瓜味兒的。

她興致勃勃給江景止說了,得來無奈的一眼。

“想吃便去,找什麽蹩腳理由。”

言歌嘿嘿一笑,像個兔子一樣快樂地跑了出去。

江景止倚在窗邊,果不其然,兩三個呼吸的功夫,言歌就跳進了他的視線。

言歌單獨出來辦事沒有多少年,江景止不放心偷偷跟過幾次,後來發現她只是在自己面前有些孩童心態,旁人面前裝了一副世外高人的好模樣,這才放了心。

言歌似乎感受到了他的註視,轉過身露了個討好的笑臉。

江景止擺擺手,示意她放手去玩。

言歌背過身後,江景止才嘆了口氣,頗有些老父親一般的驕傲與無奈。

言歌不知他心中所想,出來後如魚得水,她實則十分喜愛人間的煙火氣,只是常年在山上鮮少見到,而今有機會,自然是要玩個痛快。

“這是誰家的孩子,有沒有人認領!”

言歌正逛得開心,猝不及防一道驚雷般的男聲就砸了進來。

言歌嚇了一跳,又一想這感覺怎麽有點耳熟?

她尋著聲音望去,正看到一滿臉絡腮胡的大漢,手裏牽著個小鬼,對著人來人往的街道氣吞山河。

言歌來了興趣,穿過人群走了過去。

“這麽巧啊官爺,怎麽沒在城門?”

這人原來是白日那位守門將,這一臉的絡腮胡實在讓人想忘記都難。

他一見言歌,率先移開了視線,頓了片刻才粗聲粗氣回答。

“換班。”

“哦~”

言歌明白了。

“官爺您換班了不回家,在這兒是做什麽?”

絡腮胡動了動,“本來是要回家的,路上看這小鬼頭一個人哭便想著幫他找到自家大人。”

聞言,言歌略做疑惑。

“小鬼頭?”

他點了點頭,牽著小鬼往前遞了遞。

言歌故作驚訝。

“官爺您可是在逗笑?這裏分明沒有什麽小孩子啊?”

絡腮胡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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