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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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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

正在笑瞇瞇與教徒說些什麽的男人被這一聲叫的頓了半晌,但是他剛轉身,夾帶拳風的堅硬拳面迎面而來。



狠狠一聲骨頭相擊的聲響,還有重物被擊飛進蓮花池的落水聲,濺起的水柱甩了附近呆楞的信徒滿臉。

“教……教主大人!!"

搖曳的蓮花下,被教徒攙扶起的男人渾身狼狽,左頰紅了一圈,像只落湯雞蹲在蓮花池的岸邊,臉上帶著無奈的笑。

“哎呀,忍小姐,這還真是別致的重逢歡迎呢……“

“我沒興趣歡迎人渣。"

面容姣好的女性,臉上那看渣宰般要滲出冰渣的視線看的杯骸刃心裏咋舌。

雖說最後顧忌對方是人類,收了力道,但這眼神看起來要送他下十八層地獄。

想著稍微提醒一下當初的約定:帶你去童磨那裏,但按照人類的律法解決,但女性恨得咬牙的磨齒聲清晰入耳。

杯大人。

童磨仍舊盈著笑意的七彩眼眸對上了杯骸刃。

杯骸刃不是鬼舞遷,當然做不到和他遠程無聲交流,更別說對方此時已經不是鬼了。他站在女性背後,沖童磨甩了甩手。

自己的事情自己解決。

童磨大概理解了杯骸刃的無聲之意,他示意教徒放開自己,站起來甩了甩袖擺的水,臉上重新掛起了笑。

“忍小、"



又是一聲入水,巨大水花自天空灑下,在搖擺的蓮花間染出一道彩虹。

啊……積怨已久啊。

杯骸刃仰頭望向那道彩虹,不幹自己事地從內到外數顏色。

來回數次,直到童磨幹脆在池水下冒泡也不願意出來,胡蝶才嗤一聲,收回了拳,說著極盡嘲弄的話,咬牙切齒:“這幅落水狗的姿態真是適合你。”

她日日夜夜幻想這一天,幻想有朝一日親自站在童磨身前,用自己的拳頭砸上那笑吟吟的臉,可真到了這一天,卻又不覺得快意。

蒙蔽在真實願望上的白布被扯下,對姐姐的思念便愈發明顯。

她很想現在就殺了他,為姐姐覆仇,可又有一只莫名的手拉住了她。

胡蝶站在夜晚簌簌的風間,體溫病態的熱,卻渾然不覺,只是環顧冰冷的院落。

水面上的泡泡停頓了一會兒,一顆橡色的頭緩緩從水面露出,那雙七彩的眼睛在水面倒影出夢幻的顏色。就是這樣仿佛聚集齊人類之美的眼睛的主人,親自奪去了數不勝數的生命。

杯骸刃不知道背對他的胡蝶忍正想些什麽,但他看到童磨的上半邊臉沒有情緒。

天生沒有感情的神子不知何為恐懼,既然無妨生命,一切似乎都無所謂。他還不清楚沒有自由到死的知覺。

原本在院內的兩名教徒早早慌張跑開了,一邊跑還一邊呼喊來援,只是跑到一半,聲音就越來越小,直到趨向於零,無所不能的教主被擊飛似乎動搖了他們的信仰。

一直到有整齊的腳步聲從院外傳來,其中還夾雜嚴厲的呵問。

見院中只有沈默,杯骸刃從池水的邊緣蹲下,就踩在冒出水池的攤水上。

“似乎到這裏就結束了,童磨。”大概是巖柱給他留下的印象太深,說著說著,他總是不自覺想起巖柱手下的佛珠。

“您認為這並非等價的方式也可以懲罰奪去生命的罪孽嗎?從內容上看很像,事實是童磨只是單純發問,沒有任何挑釁的意味。他像在說和自己無關的事情。

“我的想法不重要。"

愈來愈響的腳步聲中,杯骸刃回頭問胡蝶。

“你的想法呢?“

但胡蝶沒理他,她還在環顧四周,找著什麽東西。

“這就是您的目的嗎?”

警衛破門而入,先是被院內詭異的氛圍驚了一秒,才準確無誤看到泡在池水中,正和某人說著話的外面教徒所謂的‘教主’。

“無用的拖累棄之不顧……啊,原來如此,如此您便是夙願達成,不再擔優意料外的風險出現在您面前。但是,我不明白,為什麽不幹脆殺了我,那不是更方便嗎?“

粗暴推操間,童磨頭頂的帽子跌落在地,沾水後一路滾到了池水中。童磨被人押解住肩膀,但眼神還在看杯骸刃,單純的疑惑,似乎在等答案。

“因為那是曾經的我的夙願了,如果我說,現在的我只想去碼頭搞幾根薯條,安安穩穩地迎來晚年、更直白地說,死亡,你信嗎?“

杯骸刃沒心思詳細給童磨答疑:一些他心態上的轉變。詳細說就太麻煩了,旁邊還有警衛虎視耽眈他呢。

童磨應該還說了什麽,但剛張口就被附近的警衛推搡了回去。

“閉嘴!老老實實跟我們回去!你個詐騙犯!騙財無數還扯上人口失蹤,等著吃牢飯吧!“

被警衛包圍在包圍圈中的童磨閉上嘴,做了個聳肩的動作。

吵鬧的院落中,胡蝶忍耳邊都是耳鳴,渾然不覺外界的聲音,因為病重,她的視線越來越模糊,呼吸越來越粗重。

但是她突然看見了自己找了那麽久的人影,一頭黑色的長發,粉綠色的眼眸,和她一般無二的的面孔,還有頭頂的兩個蝴蝶發飾。

溫柔的面孔仿若記憶中永不退色的微笑,站在胡蝶忍的面前,相隔幾步的距離,站在虛晃的憧憧人影中。

“忍。”

淚水模糊的視野中,蝶翼羽織輕輕回蕩的身影也看不真切。

“姐姐……“

胡蝶低下頭,用掌骨擦去眼面的淚水,低看聲,左手死死掐住褲線,像當初那個受了委屈的小孩子,帶著病中的啞音:

“沒能聽你的離開鬼殺隊,對不起,沒能為你報仇,殺了童磨,對不起。"

擦去淚水的視野中,她看見漫天的蝶粉中央,身影黑發上的蝴蝶發飾正跟著輕輕蕩翼,香奈惠溫柔的眼眸舒緩,帶著後悔與遺憾,粉與綠的交匯中,縹緲的噪音猶如輕略耳畔的花瓣。

“是我該對不起才是,一直以來留你獨自一個人,強迫你做不該做的事,在你懷裏說了不該說的話。假如我沒有說那樣的話,這幾年來,你一定更加拾頭挺胸、勇往無前,不再為自己的決定猶豫。”

“不是——”

“忍。“

香奈惠突然打斷了她。

“姐姐…?"

胡蝶忍突然意識到了什麽。

“做得好。”

那花瓣中逐漸消失的身影對她露出了往日記憶中如出一轍的笑容,哪怕顎角有淚水閃動。

“你比我想象的更堅強。

花瓣落地,胡蝶忽地驚醒,冷寂的夜色涼徹,盈滿了淚水的紫色視野中只剩神色各異的警衛拿著火把的倒影。

鬼殺隊在警衛來往的街區旁找到了胡蝶忍因病昏迷的身影。

旅館的單人間裏,失蹤的鬼殺隊蟲柱安穩地在被得中昏睡,安靜又沈默,沒有淚水也沒有夢吃。一直到鬼殺隊隊員小心地把她搬到移動擔架上,胡蝶都沒有發出絲毫聲響。

這安靜的姿態一開始嚇了善逸一跳,噪音都抖了。

“胡、胡蝶大人?”

無論如何都喚不醒胡蝶,就要善逸要上去撲搖時,青向扯住了善逸的肩頭。

“別打擾她了,她只是在睡覺。”

“哪有人睡得像屍體的!絕對是死了吧絕對!鳴哇哇哇哇我就知道哪怕鬼消失了也會有前輩們因傷病喪生,我上過的戰場受過的傷也不少,這麽說我也快了……”

“好吵。”

青向就要用鐵拳威脅小孩閉嘴,善逸已經先去了角落嗚嗚的哭,開始分配起死後留給彌豆子的遺產。

“彌豆子……我所有的錢夠你包下一車糖葫蘆了,你一定要合理分配,每天吃一串”吸吸鼻涕,“吃糖葫蘆的時候一定要記得想我啊……"

……算了,這種程度的就隨他吧。

青向收回目光,向看過來的隱點頭。

“只是睡著了,註意輕一些,不要吵醒她。“

本來毒素還沒完全清除就強行跑出來,還能給童磨邦邦來幾拳已經出乎他的意料了。

現在身體強制陷入昏迷,呼吸法不自覺運轉排毒,昏睡個幾天幾夜,註意吊水就好。不過睡得這麽沈好像陷入了某種夢境,而且是令她非常懷念,足以令她安穩下來的夢境。

看著胡蝶被隱帶著離開,青向沒有和鬼殺隊一起走,而是帶著時透走出小小的旅館。

明明只是小小的村落,街上卻人來人往,行人如織。

陽光普照的街頭,年長的老人、幼小的孩子,沒有人掛著一目了然的笑,卻也沒有人帶著過度的悲愁。大家按部就班地過著生活,幸福與不幸,走在向陽的街道上,憂愁著小的優愁,無意識地向未來駛進。

“佑康?”

時透從後面走出來,環顧四周。

“有什麽要做的事嗎?“

“主公大人說要解散鬼殺隊,你知道這件事嗎?"

雖然是跳脫的話題,時透還是接上了頻道。

“嗯,而且不死川和富岡都主張不解散,伊黑……貌似也支持吧。“說到後面,他有些遲疑。

主要是伊黑自從與甘露寺私下確定關系後,態度一天一個變,而且總是以後者的心情為轉移。

“水柱大人嗎?“

不死川和伊黑無所謂,富岡也在這列還真是令青向有些意外。

“假如鬼殺隊解散了,你接下來想做什麽?”

“做什麽……”時透閉上旅館門,“天音建議我去上學。她說我這個年紀正是應該上學,和同齡人相處、學習知識、耳濡目染如何與他人相處的時候。但我不喜歡。“

“上學啊。”

青向選擇性忽略時透後半句,想象一番時透穿制服的模樣。怎麽說呢,學生制服和這類天然的性格簡直是絕配。“喔,挺不錯的嘛。”

“為什麽突然提起這件事?“

“或許有些不體諒主公大人的心情,但我主張不解散鬼殺隊了。“

就這短短的一天一夜,青向改變主意了。

“不解散?“

“嗯,反正空有一身武藝的我們也沒處用吧?想要歸隱的就回家隱居山林,不想歸隱的,比如風柱大人和水柱大人,就沿用鬼殺隊的名號,走到陽光下,走上大街,堂堂正正的保護他人,將壞人繩之以法,再堂堂正正地接受人們的感謝,我感覺,這樣還不錯啊。”

紫藤林中的鬼殺隊本部早已坍塌,此時的本部臨時設立在煉獄宅,聽到少年放松的嗓音,所有人都短暫地怔了一瞬。

不過他說的沒錯,與其隊內兩股相對的觀念爭執不下,不如各自去向希望的未來。而鬼殺隊,則依舊存在,只是和鬼的覆滅一起走到陽光下。

“……”

短暫的停頓後,不死川突然笑了。不是往日那樣嘲諷的笑,而且放松而愜意的。

“我也覺得不錯,小子,出了個好主意嘛。“

“走在陽光下,堂堂正正地保護他人嗎……”

原本猶豫不決解散鬼殺隊的甘露寺臉頰微微泛紅。

像英雄那樣……好帥!

註意到甘露寺臉頻的微紅,伊黑的話收了回去。

“可以。"

富岡點頭。

“不僅是鬼,還有許多同族威脅著人類的生活。"

“嗚姆嗚姆,也就是民間的督察隊嗎?“

剛剛出院休養的煉獄還是很有精神,在陽光下詢問主公的意見:“主公大人,您覺得呢?“

“如果轉變為民間的督察隊,或許就要換個名字了呢。”半邊臉的詛咒退卻到眼底的產屋敷含笑,看來很支持。

“叫什麽好呢?”下意識改變了最初的打算,甘露寺興致勃勃,“民間的督察隊,新選組?“

“新選組最後的結局不太好吧,再說,剛過了沒幾年、有三十年嗎?“

用木質假手推開房門的帥哥有一頭披散的白頭發,和服的樣子看起來相當帥氣。

“抱歉,主公大人,我來晚了,收集隊士們去向的工作花了點時間。“

“宇髓先生!”

甘露寺小小招手,面龐是顯而易見的喜悅。

“響!鬼殺隊的華麗之神怎麽能在這時候缺席。"

宇髓經過青向身邊時,沖後者笑著揚了揚眉。最後,他在產屋敷前單膝跪地,用曾經鬼殺隊劍士的身姿向對方呈上意見書。

“打算留在鬼殺隊的人不少,半數有餘,足以維持運轉。”

那張寫完鬼殺隊現存全部劍士的名單上,沒人都慎重地打上了圈或叉。

“那麽,我的孩子們。

在天音的幫助下,從回廊間站起的男人清弱卻不虛弱,嘴角的弧度與眼中的笑意一同發自真心。

“想要留在鬼殺隊的請舉起手來。”

有舉手的,也有沒舉手的,但無論如何,這最後的去留與決斷並未切斷諸人間的聯系。

沒有服眾的名字,鬼殺隊最終還是叫了‘鬼殺隊”,名字稍有些奇怪的民間督察組織自沿海區域低調的開始運轉。沒人知道他的來路,也沒人知道他的運營模式,只知道是某天突然出現在街區的組織。

青向和時透、炭治郎等年紀稍小的劍士最終還是被塞進了學校,只是是離煉獄宅最近的學校。

大家仍是鬼殺隊的劍士,只是平日必須在學校上課。早就接受過教育的青向沒耐性再聽一遍,一開始躍躍欲試著逃課,他一逃課,連帶著時透也跟著逃,看見時透逃,昏昏欲睡的嘴平也逃,常常展開一長串的連鎖反應。在校方通過種種途徑通知了煉獄後,無法抗拒煉獄眼神的青向最終還是坐在了課堂。

“說起來,宮前家沒有來找佑康呢。“

清爽的夏風自窗戶吹進教室,時透就坐在趴在桌子上的青向鄰座,桌前的本子一片空白。雖然他比竈門、青向小了一歲,還是在本人要求下和大家讀了同一年級。

“嗯……畢竟他們真正的後裔另有他人。"

事實上,不能說宮前家沒來找過青向,前者不死心,私下找過後者許多次再次進行血液檢測,搞得青向煩不勝煩。所幸第五次後終於沒有了動靜。

不過,當初鬼殺隊剛剛入世時,是沈默的宮前家和根樹茂密的產屋敷家一同作用,才勉強掙得了沿海區域互不幹涉的掃黑除惡權,在產屋敷對此感謝時,宮前家只送來了一句話:

“就當做是默默無聞一直保護我們的感謝吧。“

就這個語氣來看,大概徹底對青向死心了。

正處溫朗的夏日,驕陽高掛,熱騰騰的氣浪扭曲了遠處的視野,偶爾從遠處傳來小鎮的吆喝。

昏昏沈沈的下午最適合睡覺,學校裏的氛圍同上。

在老師踏進教室前,青向勉強站起來叫句‘老師好’,坐下後眼皮卻越來越沈。

聽到腦後一聲磕擊桌案的‘咚’,竈門慌張張回頭來看,看見一個睡覺,一個光明正大的發呆,想起早些時候煉獄先生的囑托,他無奈地嘆了口氣。

對青向來說,這已經是兩年前絕對無法預想的景象:平凡、安寧,帶著蕓蕓眾生皆有的、歸於人潮大海的吐息。

曾經對‘生命’感到恐懼的人,如今坐在燥熱的窗邊,粉筆板書的敲擊音越來越遠,筆尖和本頁的碰撞聲漸行漸寂,眼前的光亮逐漸暗沈。

他坐在鬼殺隊曾經劍士們的身後,昏昏欲睡;小鎮外緣的宅院中,橙黃發的男性若有所思研究書頁,等待鎮上的放學鈴;遙遠的海邊,氛圍不同的身影漫行在大街小巷,腰後是裹了布條的細長包裹;瀑布飛濺的巖石上,肌肉盤虬的男人正頂浪攀巖;偏遠僻靜的山村,白發俊朗的男人打著哈氣,摸著藍發女性的頭頂;某家昏暗的和果子店,櫻綠發的女性和身側全身上下包裹繃帶的男性正挑些什麽。

依靠著教室的背椅,尚且看出稚嫩影子的少年抱手沈沈睡去。窗外,藍紫發的青年一身文人打扮,正從學校的拐角經過。

陽光下,作為一個普通人的身影,他的影子掃過了欄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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