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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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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宇髓的忽悠啟發了原本故步自封的青向。

何必非得等到當上鬼殺隊的柱再運作,現在就是大好機會,讓鬼殺隊改產屋敷姓青向,就此成為青向鬼殺隊,爭取向大正時代一天一個姓的日本政府看齊。

護理人員來過一遭,百思不得其解狀況穩定怎麽還臉色如此糟糕,問過後者沒有特別難捱的痛楚後,給他點了一瓶葡萄糖補充體力。

青向縮在被窩裏,好整以暇地等著下個探病者。

反正他在鬼殺隊沒幾個認識的人,小葵小清本就是蝶屋的人,床頭櫃上花瓶就是她們送的。說來咋舌,他在鬼殺隊認識的幾乎全是甲級以上的精英劍士,甚至和最高當主說過幾句話。

音柱忽悠完了,炎柱不用說,蟲柱看起來笑瞇瞇的其實最難攻破,需要定過戰略,水柱,啊(三聲),水柱,啊(四聲),風柱也能說上幾句,就是兇狠粗魯了億點。

謔,九分之五個鬼殺隊了。

鬼舞辻幾百年都沒我滲透的深。

然而,往往青向這麽想時,事實總和他預想的背道而馳。

下一個敲響拉門的人,站起來和他一般高,歉意而拘謹地坐在床邊,一身水紋和服,額角有火焰的疤痕。

“青向前輩……你救了我,但是我幾乎沒在戰場上幫什麽忙。”

假如竈門掀開青向的被子,就能看到他難以自抑顫抖的指尖。盡管如此,他面上相當唬人,甚至平靜而溫和地朝竈門點了點頭。

“為什麽這麽說?不是我救了你,恰恰是你救了我。”

“誒?”

竈門微楞地擡頭。

床上的前輩側面對他,柔和又友善,是沒緣由的善意,流露出的溫和讓竈門不禁放松。

“不是你拖延到距離天亮不足四十分鐘,以我那些三腳貓功夫根本撐不到結束。可以說是你救了我們兩個。”

聲音越來越輕的前輩,那只眼睛卻繞過竈門,在空蕩的房間回轉。

“不……”

在柔和中逐漸放松的少年垮下肩膀。

“我沒能……我沒能救下任何一個人,在那座山中,明明是想要拯救大家才來到鬼殺隊,但是我、但是我……”

那座山中死去的劍士們的臉,明明只見了一面,此時卻如此清晰,就在眼前,水汽氤氳,扭曲眼前抓起的手指。

“甚至因為我,為了救我,他們被蛛絲捆起來,吊在樹上……自相殘殺,生生失去性命。”

青向的視線對準了竈門頭頂的銅絲燈泡。

體積不大,四散的碎片對經受訓練的劍士來說不值一提,但這個時代的燈泡連接處沒有橡膠保護,只靠一根電線吊著,此時還亮著的燈泡是不引人註目的殺人武器。

“對他們來說何嘗不是如此。”

青向隨便聽聽第一次出任務就經歷巨大沖擊的小少年破防的話,嘴不過心地灌著雞湯。

“你是後輩,我們是前輩,保護你們天經地義。”

“我知道前輩的意思,但是,沒有天經地義,我們都是鬼殺隊的一員,鱗瀧老師告訴過我,在戰場上沒有責任與義務之分,只有拖後腿與否……假如我早一點想起火之神神樂,或許不會逝去那麽多生命。”

剛要‘啊對對對’的青向精神一振。

“火之神神樂?”

“嗯。”

耷拉著腦袋的少年很沒精神,那些被隱事後回收的屍體就在他來時的面前經過。

“前輩好奇嗎?是我父親在我小時候跳過的祝舞,我在面對那只鬼時,突然察覺到如何將祝舞的動作和呼吸法連為一體,才用出了那些火焰,前輩來時看到了嗎?”

“因為我是炎之呼吸法的用者,所以很好奇。”

青向順理成章地吞掉了關於‘看沒看到’的問題。

“除此之外,還有別的嗎?更多的,關於那些舞蹈,這耳墜是你父親一並傳給你的嗎?”

竈門將紅日耳墜捧在手心,視線溫柔又悲傷。

“是的,這耳墜是我父親……以及家人們唯一留給我的東西了。”

青向壓下到嘴邊的急切,假如煉獄在這,恐怕一眼就能看出他的不對勁。他心下越急切,到嘴邊的話就好像泡了水,柔了三個度,輕和無比。

“那些舞蹈一共分為幾型,和炎之呼吸有沒有相似之處?”

“啊,抱歉,我光想著自己的事情了。”

竈門急急忙忙眨掉眼眶的濕潤。

“火之神神樂一共分為十式舞蹈,因為父親在我很小時就去世了,所以只記得這些。這次來找青向前輩,也是因為炎柱大人不在,又聽說前輩是炎之呼吸的使用者。我現在就為你展示火之神神樂的跳法!”

這麽說著的竈門已經提起了日輪刀。

“……”

青向:“……不用了。”

關愛PSTD患者。

“好、好的。”

竈門局促地握刀,初入鬼殺隊又禮貌的淳樸少年這才想起眼前是僅次於柱的繼子,還是一位大病未愈的病號。

“沒別的線索了嗎?”

青向遺憾地看他,還是不死心。

“抱歉……”

“該道歉的是我,才疏學淺,不能提供有用的建議。”

青向嘴上這麽說著,目光鎖定了他頭頂的燈泡。

意外。

“你比我見過的許多人更富勇氣,向更強者拔刀的永遠是勇士,無論是誰。”

事故死。

“假以時日,一定會成為當之無愧的人類劍士,救下無數生命。”

那輕柔又溫暖的嗓音,猶如在一位諄諄的長兄面前。緩緩洩去肩上昂重的重擔,輕柔地撫慰你的頭頂,對你說“沒有關系”。

像肩頭的落雪一般,無重量而氤氳。

那是竈門幼年時,童年記憶中的觸感,他再不能感受到的,從他身邊離去的觸感。

淚水越來越多的從淚腺滲出,眼前的圖景徹底扭曲,白色的被單,木質的地板,從門縫繞過的微風,安寧無聲的夕陽。

寧靜又柔和,像砍柴歸家,與家人們共進晚飯的那個下午。

狼狽的少年擡起手肘,掩飾泛紅的眼眶,憋住嗓間的腫脹。

然而,在下個瞬間,一切突變。

固定燈泡的金屬絲像被人強行拽下,從中斷裂成兩段。鈷絲燈泡閃爍兩下,從兩人頭頂直直墜落,連帶那根失去固定而松垮的閃著電弧的金屬絲。

“……青向前輩!!”

本來一切都如預先所想,燈泡如是,電線如是,墜落的金屬絲也如青向所想。

但他唯獨沒想過少年會直直撲他身上,第一瞬間,以身為盾。

似乎完全是少年下意識的想法,動作慌張,帶動床頭櫃和其上的花瓶一齊搖晃,青色花瓶晃動一周半後,清水和花枝一同灑落,蓋了滿床。

棉被滲透的速度不快,仍有大半水潭流在被褥外,順著青向身體的凹陷流到他的脖頸。

電線一旦落在竈門身上,或許有小半落在來不及滲透的棉被上,電流一路傳導,會傳到青向的脖頸。

……嘖。

不顧人偶動作的劇痛,青向一把扯過水紋和服的領口,按著褐發少年的後腦護到胸前,一齊避開垂落的電線。

電線最終落在床頭櫃上,閃爍的電弧跳動間將櫃面灼出焦紋路,冒出難聞的灰煙。

“啊,真危險啊。”

仗著竈門在他懷裏看不著,青向面無表情地有感情朗誦。

“你沒事吧?”

少年在他懷裏,呆呆的,顯然還未從宕機中反應過來。

不知是不是重病的緣故,比普通人的體溫要低,有一股濃重的膏藥味,和幾不可聞、幾乎是錯覺的焦味,像燒煤不久的被窩,被安全感包裹的溫度。

這下子竈門徹底憋不住了。

“我、我沒事。”

他捂著眼睛和嘴,從青向懷裏退出來,垂著頭,不讓人看清他的表情,只是肩膀一聳一聳,還有那極力平靜也帶啜泣的聲音,饒誰都聽得出他此時在掩飾什麽。

“青向、前輩沒事吧?”

“……沒事。”

青向表情微妙地遞過去一張手帕。

竈門也不擡頭不吱聲,就這麽拿了手帕,背過去擤鼻涕擦眼淚。

青向的被子垂在膝上,肩膀的單衣松松垮垮,靜靜看了抹眼淚的小孩後輩半晌。

“竈門。”

“……?”

回過頭的竈門眼眶還紅紅的,眼中盛著不好意思和困惑。

“以後別那麽做了。”

“什麽?”

少年嗓音還夾著鼻音。

“舍身救人,那是最愚蠢的事情。”

躺在床上的前輩身體單薄,靠在床頭,臉色不好,或許是剛剛牽動了傷處的原因。

“前輩,你真的沒事嗎?臉色很不好……我去叫神崎桑。”

“不用。”

青向別開眼。

“別做之前那種事了,自己的性命是最珍貴的,其他所有人的生命都是其次。”

“可是……我不那樣認為。”

竈門卻固執地反駁,眼圈還紅著,偏偏語氣很堅定。

“所有人的生命同樣珍貴,就如前輩你剛剛所言,無論是誰,無論長短,每個人的生命都具有不同卻相同重量的內涵,我是如此認為的。”

“……隨便你。我累了,你出去吧。”

大抵是真的很累了,畢竟大病未愈。夕陽西下,輝光漸漸消失在山頭,前輩藏在室內的影中,看不清表情,聲音又淡又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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