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雪哭了很久，淚濕了淩風一大片衣襟，他一直撫著她的背，幫她順氣，直到感覺她不再顫抖，才支起她的下巴，抹掉她的眼淚。

＂我要把你推得高高的，高到飛上天。＂吹雪婆娑著淚眼，看著淩風說道。

淩風不解地看著她。

吹雪眼淚稍停，抽了一口氣，乏力地靠著淩風的胸膛，說：＂我偶爾會做一個蕩秋千的怪夢，夢裏頭，有一個男人對我說這句話，他說他會把我推得高高的，高到飛上天。我以為他會接住我，結果我越飛越高，他卻已經不見，我就這麽摔了下來。＂

淩風心懷歉疚，沒想到他的小小捉弄，竟會讓吹雪如此驚嚇惶恐。

他又伸手抹去吹雪再滴落的眼淚，揉了揉她的耳珠子，溫柔地看著她。＂我接住你了，你沒事。＂

吹雪略略起身，她伸手摸著淩風的臉，看了看他的眼睛，然後抱著他的頸項，把頭枕在他的肩上，說：＂這是真的嗎？你真的接住我？這會不會又是另一個夢？夢醒了，你就不見了？＂

淩風心裏有一種極端覆雜的情緒，又喜又憂又悲，他怕自己是已經愛上懷中的這名女子，他的雙臂緊緊抱住吹雪，他湊到她的耳邊輕語：＂別怕，我是真的接住你，我就在你的身邊，不會離開你，我們一刻也不分開。＂

吹雪輕笑一聲，說：＂你說的這些話真好聽，但人有生老病死，沒有人是真能一刻都不分開的。＂

說完，吹雪放開手，自己擦幹餘淚，看著淩風說：＂讓杜公子見笑了。沒想到我竟如此失態，我現在……已經沒事。＂

淩風松開手，讓吹雪離開他的懷抱。

吹雪站好身子，整整衣服，回頭對著淩風一笑，說：＂我會擇日好好報答杜公子的救命之恩。＂

＂吹雪。＂淩風握住她的手，說：＂我不需要報答，我只希望你見了我，不要對我視而不見。＂

＂好。＂吹雪笑著點點頭。

淩風仍不放手，又說：＂我的要求不高，只要你看到我，會對著我笑就好。＂

吹雪對他笑得更甜、更美。淩風放開手。

淩風猶仍坐在茶席上，吹雪打開房門，翠環的耳朵一直貼在門扇細聽房內的動靜，吹雪一打開房門，她差點跌進屋裏。

＂吹雪姑娘……＂翠環只是想讓吹雪在秋千上尖叫出糗，沒想到她竟會蕩得那麽高，還從那麽高的地方摔下來，她看著吹雪，滿臉心虛。

＂翠環姑娘，抱歉，不能陪你玩了。＂吹雪對著翠環欠身一福，便獨自離開。淩風也站起身，他越過翠環，沒理她。他跟在吹雪的身後走出去。

一見吹雪走出茶室，秦府女眷與賓客再度圍上來關切，吹雪對她們欠身一禮，笑道：＂吹雪忘了自己懼高，一時失態，讓諸位見笑了，稍後我再唱兩首新學的曲子，向各位賠罪。＂

＂哪來的話，吹雪姑娘沒事就好，這次還多虧杜公子及時搭救。沒想到杜公子不僅能文，還能武，腳步一蹬，跳得好高，還能好好接住你，讓你毫發無傷。＂秦知皓的二姊說道。

＂諸位過獎了。＂淩風走了過來，對他們一揖，故意咳了兩聲，說：＂在下還是一身病弱骨，剛才雖順利接住吹雪姑娘，但我這身筋骨還是有些酸疼，五臟六腑似乎也有受傷，得回去休息，就先行告辭。＂

淩風又轉頭看了看吹雪，她微笑看他。然後，淩風的視線越過吹雪，發現遠遠的一方，容永鐵青著臉，坐在石椅上一動也不動。他暗暗施法解了定身術，只見容永發現自己的雙腳終於能動了，便起身直奔茅廁的方向。

淩風忍不住咧嘴笑了一聲。

總算勝利一回！

吹雪留在原地目送淩風離開，直至今日，吹雪第一次好好端詳淩風整個人的模樣，她覺得他的眼神好看、微笑好看、側臉好看、背影好看、肩寬好看，走路的樣子好看，他興許是她這一輩子頭一次碰到，集了那麽多好看的男人，正因為這麽好看，像天光都只照在他身上，即便是在人群中走著，還是能讓她一眼就找到他。

稍後，吹雪在晚宴上又彈唱了兩首曲子，她與容永離開秦府時，天色已經昏暗，她們站在大門口看著來來往往的馬車。

吹雪對著眼前的景象，突然有一股莫名的感概，她幽幽然道：＂容哥，你曾不曾有過這樣的感覺，你看著眼前人車攜來攘往，你知道你在等著一個人的出現，你卻不知道他是誰，他到底會不會來到你的面前？＂

容永凝視著吹雪，再一次，他用憐惜與不舍的眼神看她，說：＂有一名女子，我過去見了她九次，每一次，她都會問我與你相同的問題。＂

＂真的？＂吹雪錯愕地看著容永，又突然笑了出來，說：＂那麽，這是容哥第十次聽見這個問題？那我倒要問問，過去九次，容哥都如何回答？＂

容永唇角斜斜一挑，說：＂我說，我是真心希望她別再等了，那個人並沒有出現，她要是不想再等，我人就在旁邊。＂

吹雪又笑了好幾聲，追問：＂看來，這是一個令容哥相當心儀的女子，她聽了你的話之後，又是如何回答你？＂

容永把視線從吹雪的臉上移開，轉頭看向大街，說：＂她說，即使心碎了、淚幹了、魂斷了、骨枯了，她還是想一直等下去。＂

吹雪凍住笑，她聽了覺得心好痛，眼睛朦朧了，她把頭一低，無聲地流淚。

容永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壓低聲音說：＂我是真心希望你別再等了！我人就在旁邊。＂

翌日一早，殷嬤嬤來到吹雪房裏，把她從榻上搖醒。殷嬤嬤滿臉暧昧的表情，先是打量了吹雪的身子一番，然後坐下來，說：＂昨日在秦府賞荷宴的事，我已經聽說了。＂

吹雪坐起身，淡淡一笑，說：＂昨日多虧杜公子搭救，才沒受傷，吹雪想擇一良日，設宴相邀，感謝他的救命之恩。這筆帳，還請嬤嬤別向杜公子收款。＂

＂知道知道！＂殷嬤嬤點點頭，抿了一下嘴，又說：＂我自然知道你是有恩報恩的個性，我問的不是這件事。＂

＂請嬤嬤直說。＂吹雪道。

＂聽說杜公子抱了你進去茶室，你把其他的人都趕出去，就只跟杜公子單獨在一起，還關在裏頭許久，連容永都沒跟著，是吧？＂殷嬤嬤眼神銳利地看著吹雪。

吹雪當然聽懂殷嬤嬤的暗示，苦笑道：＂嬤嬤放心，從頭到尾都是我驚嚇過度，鬧了脾氣，杜公子是個正人君子，他沒趁人之危，借機碰我。＂

＂你的這些話，老娘是相信的，但是你也知道，秦府的賞荷宴上多的是有頭有臉的人，人多嘴雜，你們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別人看在眼裏，總會有很多猜想。杜公子是個男人，在男女之事上頭，他不吃虧，可是你不同，尤其我對貴客推銷你這個頭牌，靠的就是打響你這個處子花魁的名號，我得保證你的身子是幹幹凈凈的。＂殷嬤嬤說道。

＂殷嬤嬤想說什麽，就直說吧！＂吹雪皺著眉，表情凝重。

＂吹雪，你今年十二月就年滿十八了，是女人芳華正茂的年歲，過了這個年紀，青春只會日覆一日不見，老娘打算，在你十八歲生辰那日，找個合適的對象，給你梳攏。這消息我近日會慢慢放出去，你也可以趁這段日子，去物色自己喜歡的對象，讓他們出個好價錢，競個價。＂

吹雪抖著唇，心揪的很緊，她早就料到會有這麽一天，她從不認為自己會逃得掉。

殷嬤嬤看著吹雪一臉愁雲慘霧，又說：＂你當然也可以不要，但你得為自己準備好贖身費。＂

＂我沒有那麽多錢。＂吹雪咬著唇搖搖頭。

＂那就別怪老娘了，老娘經營這間綺雲閣，沒有什麽高尚的目的，還不就是為了一個『錢』字。春禾！＂殷嬤嬤轉頭對門外大喊。

春禾垂著頭，慌慌張張，領著一名老翁進來。

吹雪認得他，他是在附近執業甚久的張大夫。

＂嬤嬤你………＂吹雪哽著聲音，她知道殷嬤嬤把張大夫帶來的意思。

＂我跟你對外說昨日杜公子沒碰你，總是口說無憑，他若是碰了，事隔不到一天，男人留在女人身上的痕跡，總是還能看得出來。張大夫的人品與名聲，大家都信得過，讓他為你檢查檢查，可以堵住好事者的嘴。春禾，來幫你的吹雪姐把褻褲脫了。＂

＂嬤嬤！春禾還小！春禾你出去！＂吹雪驚慌說道，她深深喘了好幾口氣，含淚看著殷嬤嬤，說：＂我自己來就好，嬤嬤你快讓春禾出去，她還小，我不想讓她看到這種事。＂

＂只要你乖乖配合就好。＂殷嬤嬤不耐煩地看著吹雪。

吹雪點點頭。＂我自己來。＂

殷嬤嬤遣退了春禾，盯著吹雪脫下裙子，脫下褻褲，重新躺在床上，僵直著身子，雙腳緊並，一臉慘白。

殷嬤嬤早過了惜身如玉的年紀，她在十五歲時，就被一個五十多歲的老判官梳攏，還不到吹雪的年紀，經歷過的男人，就已不計其數。初夜的疼痛，早點體驗也好，日後就舒服了，要是碰到技巧跟體力好的，這床第之事，女人也是很能享受其中歡樂。

吹雪把自己的身子清白看得太重，有時會讓她覺得很不耐煩。

殷嬤嬤還是耐著性子安慰吹雪，說：＂女人總是會挨這一次疼，以後就不會了。你大可問問其他姐妹，這種事是一點也不可怕的。還有半年的時間，你若是喜歡哪家公子，可以給他一個暗示，比如這個杜公子，我看他清醒之後，就一直鐘情於你，這筆錢，他出得起，說不定，他還可以為你出資贖身。＂

吹雪搖搖頭，抖著聲音求饒：＂嬤嬤別說了，請張大夫快點檢查，我想穿回衣服。＂

殷嬤嬤也懶得再說話，她幫著張大夫把吹雪的雙腳曲起，分開。當張大夫把手指探進吹雪的私-處，吹雪仍忍不住哭出聲音。

張大夫的答案讓殷嬤嬤很放心，他說：＂吹雪姑娘還是一個完璧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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