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風起床時怕擾醒涓涓，所以動作很輕，但她沒有睡得很熟，還是醒了過來，只是刻意裝睡，眼睛微睜一條縫，偷偷看著司風。

司風站在衣櫃前，背對著她換衣服。他一身精實的線條相當好看，連背上那條黑色的傷痕也很性感，她不得不在心裏連呼幾聲＂好可惜＂。

司風換好衣服，又走回床邊看了她一會，便躡手躡腳走出房間。

涓涓在床上抱著枕頭翻來覆去許久，想著既然她已經決定要還陽，剩下的十七個日子，她可以跟司風怎麽過？

每天做早餐給司風吃？但總不能天天吃雞蛋粥。

天天跟他去天階咖啡約會？也不成！司雷的手機絕對會有收不完的八卦訊息。

就像過去二十幾天一樣，花半天時間用逝生鏡，然後跟司風分享心得？但若是這樣，她每天跟司風相處的時間，也只有半天。

“還是問問司風好了，看看他有什麽想法。＂

涓涓打開司風的房門朝客廳探了探，電視是開著的，正在播晨間新聞，但司雷不在，還好。

她放心地走出來，不過司風並不在廚房裏，她原想到院子看看，但她註意到鏡屋的門大開，那是一間沒有窗戶的房間，若不是那唯一一面回生鏡時斷時續的白色亮光可供照明，裏頭通常陰陰暗暗。

她看見司風站在裏面，背對著她，看著懸掛在那面墻最上方，一面巴掌大的逝生鏡。

司風似乎看得很專註，她的腳步很輕，又加上電視的聲音，所以他沒註意到她走進來。

涓涓朝司風仰望的視角看過去，那面逝生鏡一連閃過好幾個畫面，因為那一面鏡子很小，人物也很小，她沒能看清楚鏡中人物的臉，只知道裏面的人都是古人的裝扮，她往前走了幾步，鏡中的畫面轉換，恰巧出現一對年輕男女在一幢大宅門口的畫面，如果那個畫面能再多停留個兩三秒，她幾乎快要可以確定，那一對年輕男女，應該就是哥哥海人跟她，盡管鏡中的她們，與現在的他們長相不同。

司風總算發現背後有人，他倏地轉身，見是涓涓，他嚇了一跳，一臉慌張，還差點站不穩，連忙伸手拄著墻，好穩住身子。

涓涓頭一次發現司風也有這樣驚慌失措的反應。

“司風，你在看誰的逝生鏡？那裏面的人好像我跟我哥。＂涓涓邊問，邊盯著那一面小鏡子，那一面鏡子似乎一直掛在最上面，她沒司風的高個子，所以完全沒註意過，只用過她伸手碰得到的鏡子。

“不是，你看錯了！快去廚房吃早餐，我給你做了蛋餅。＂司風努力讓自己的表情恢覆鎮定，他急忙扶著涓涓的肩膀，把她的身子轉向門口，要把她推出去。

“我不認為我有看錯，你讓我多看幾眼就知道了。＂涓涓想轉身，不過司風牢牢抓著她肩膀的力道有點重，他不讓她轉身。

“就跟你說不是了，不需要認真研究，乖！我們出去。＂司風說道，口氣有點強硬。

涓涓被他推出門外，她的肩膀被他抓得發疼，所以她很不悅。＂司風，你不是說過，我可以任意使用鏡屋裏的逝生鏡？為什麽我不能看那一面鏡子？＂

司風就站在門口，雙手扶著門框，一副不想讓她再進去的架勢，說：＂不包括那一面鏡子，這鏡屋裏所有的鏡子，唯獨那一面，你不能碰。＂

“為什麽？＂涓涓雙手交叉，問他。

司風板起一張臉，說：＂因為那面逝生鏡裏的人物命運太過悲慘，她的人生對你沒有參考價值。＂

涓涓歪著頭看司風，雖然他覺得她笨，但她知道他這句話根本就是信口胡謅。

“司風，我用過的好幾面逝生鏡，裏面的人沒幾個是好命善終的，我第一次用的逝生鏡，還是從斷頭臺逃回來，要論悲慘，綠翹還不夠悲慘？她甚至是被魚玄機活活打死。＂

“總之，你就是不能碰那一面逝生鏡。＂司風冷著聲音說，他的眼神也是冷的。

涓涓知道司風這句話說得認真，但涓涓其實並不是那麽聽話順從的個性，他是越不肯讓她碰，越是激發她的鬥志。

她咬著唇瞪他，忖度著怎麽讓司風離開鏡屋門口。

司雷從自己的房間走出來，看著對峙中的司風跟涓涓，哼了一聲，說：＂一大早就大眼瞪小眼，吵架了？司風，我得回天界一趟，兩天後回來，你們盡管吵，但千萬別亂摔我屋子裏的東西。＂

司雷大概怕被他們波及，話一說完，立刻移形不見。

司風緊盯著涓涓，說：＂你別鬧，快去吃早餐。＂

涓涓覺得冤枉，怒說：＂我沒鬧，我只是想看那一面鏡子，就看一眼，我就乖乖去吃早餐。＂

“不行！＂司風說。

“你說那個人的命運悲慘，我可以不用那一面逝生鏡，但為什麽連看一眼都不行？＂

“不行就是不行！＂司風嚴拒，又說：＂你別胡鬧！＂

涓涓本來打算，如果司風再拒絕一次，她可以改變心意，挑別的時間再來看那一面逝生鏡，但一聽司風說她＂胡鬧＂，她也火了，更是覺得非看不可。

但硬碰硬不行，司風還堵在鏡屋門口，她想鉆也鉆不進去。

“好吧，吃早餐就吃早餐，司風大神的愛心早餐，我乖乖吃了就是。＂涓涓涼涼地說道，轉頭要往廚房走。

司風松了一口氣，態度也放軟，說：＂去吃吧，餅皮冷掉就變硬了。＂

“司風不吃嗎？＂涓涓回頭問道，她看見司風從門口走出來。

“我吃過了。＂司風說，跟在她的身後。

涓涓走進廚房，刻意站在靠門的位子，她端起裝著蛋餅的盤子，摸了一下餅皮，然後遞給跟著走進來的司風，說：＂真的冷掉了。＂

司風伸手接過盤子，涓涓身子一轉，立刻起跑，直沖鏡屋。

司風是個仙人，他能瞬間移形，涓涓沖到鏡子之前，他已經擋在她與那一面鏡子中間。

“涓涓，你一定要這麽不聽話？＂司風罵道，邊把手擡高，用手掌遮住鏡面，不讓她看鏡子裏的人物畫面。

“司風，為什麽你要這麽怕我看那一面鏡子？那個人早就死了，讓我看一眼，又不會少掉她的一塊肉。＂涓涓跳了起來，想抓著司風的手臂，好把他的手掌移開。

“別跳了！再鬧，我真的要生氣了！＂司風果然真的生氣，他對涓涓喝了一聲，雙手按住她的肩膀，阻止她。

司風既然已經把手放下，涓涓仍不死心，擡頭想看鏡子的畫面。

司風還是不肯讓她看，他的頭低下來，把嘴巴湊到她的唇邊，張口咬了她的下嘴唇。

涓涓驚訝地痛呼一聲，司風看著她的眸子變得很深邃，他的唇重新覆上她的，深深吻了起來。

司風的這個吻讓涓涓的身子一軟，他的兩只手離開她的肩膀，一只手牢牢扣住她的後腦勺，一只手撐住她的後腰，涓涓的雙腳找不到重心，整個身體的重量都懸在司風的一雙手上。

司風的這個吻相當霸道，就像在懲罰她，她的兩片唇被他又吻又咬，已經有些疼痛，肺裏的空氣也快被他吸光，他還是不肯放開。

司風的舌頭又甜又苦，甜味很像是檸檬蛋糕，苦味則來自咖啡。司風的早餐，應該是昨天從天階咖啡打包回來的點心。

司風再吻下去，涓涓怕自己真的就要窒息，變成史上第一個因為窒息又死一次的女鬼。

她伸手推司風的臉，喉間發出難受的嗚咽聲，司風總算放開她，她直接癱軟坐在地上，頭很暈，心跳很快。

“你在做什麽？這代表什麽？＂涓涓用袖子抹著自己的嘴，司風親得她滿嘴檸檬味的口水。

司風不說話，他坐下來看著她，即便他剛剛才親吻過她，占盡便宜，他竟然還是一張生氣的臉。

“你怎麽可以這樣親我？你不是喜歡男色？變態！＂涓涓現下的心情覆雜，她不知道司風是用什麽樣的心態吻她，這個吻很強勢，一點也不溫柔。

“我是變態？＂司風重重喘了一口氣，聲音微慍。

“你明明跟司雷是一對，對感情不忠！變態！趁人之危！＂

“別人亂說的話你就全信，我說的話你就是不肯聽！我司風大神向來一直是個貨真價實的男神仙！只對女人有興趣！不是變態！在這種事情上頭，你怎麽會那麽笨！＂司風忍不住又喝了好幾句。

“不喜歡男色，別人怎麽敢這樣說你這個祖字輩的大神仙？＂涓涓不滿地頂撞回去。

“你再說一次試試！＂他邊罵邊伸手支著她的下巴，看似想要再親她，涓涓慌張地摀住嘴，把頭別開。

司風放下手，嘆了一口氣，說：＂我跟司雷只是幾千年的好朋友，司雷是有老婆的，我也從來沒好過男色，我跟司雷，沒有朋友以外的關系。＂

涓涓瞪大眼睛。＂司雷有老婆？＂

司風點點頭。＂這事司雷不喜歡被談論，也只有幾個神仙知情，但四百多年前他娶過一個凡人為妻，他們紮紮實實過了四十幾年的夫妻生活，生過五個孩子，他的妻子年老亡故，魂魄就被收進他耳朵上的那一顆珍珠保護著，好讓他隨時帶在身邊。＂

“怪不得我昨天看司雷在客廳裏自言自語，原來他是在跟耳朵上的那顆珍珠說話。＂涓涓恍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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